商仁接过令牌,郑重地藏入怀中,起立告辞道:“那我就走了,令主是否一直留在此地?”
关山月叹了一声道:“玉芳若是撑得住,我们还会朝前赶一程,争取一点时间.不过我一定会设法告诉你们居留之所的!”
商仁点点头,告辞出店走了,关山月停了片刻,才走进店房去探视,玉芳正倚在床上养神,见他进来忙道:“是不是要走了?”
关山月摇摇头道:“不!今天不走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再赶路,只要在两天之内赶到韩侯岭就行了!”
玉芳怔然道:“韩侯岭离五台山还远得很。”
关山月微笑道:“我已作了安排,只要赶到那里就够了!”
玉芳道:“那我们快点赶去不好吗?”
关山月摇头道:“去早了没有用,你别操神了,好好地休息吧!”
说着就在她们房中倚几假寝,玉芳也不敢多作打扰,安静地过了一夜,然后起早赶路。
因为有了充分的休息,玉芳的精神也振作多了,这一天居然走了近百里山路,晚上又早早地休息了!第二天只化了大半天的时间,已经到达韩侯岭,关山月居然不再前进了,而且也不再投店歇宿。
就在韩侯岭的山道上找了一块避风的岩石,叫玉芳把李塞鸿放下休息,自己却在她们前面盘腿而坐!
玉芳深感奇怪,忍不住问道:“关大侠!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呢?”
关山月微微一笑道,“只有在这种地方,我们才不会与前面来的人走失,后面的人有所动作时,我也可以照顾到你们!”
玉芳奇怪地问:“后面的人?后面会有谁?”
关山月笑着道:“我希望没有,让我们能安安静静地过一夜!”
玉芳失声道:“在这个地方过夜?”
关山月点头道:“是的!穴居野处,你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玉芳微笑道:“那是没有办法的时候,现在似乎无此必要!”
关山月忽然正色道:“玉芳!现在可能是你一生中最必要的时候,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尤其注意的是万一有什么事发生,你都不要管,尽量保护你自己,可能的话,再照顾一下李塞鸿,别让她受到伤害……”
玉芳见他说得如此隆重,倒是不敢再多问了,这也是她在厉魔山庄养成的好习惯,田畹华对下人的要求最注重这一点,一个命令下来,她们只有服从,在铁一般的纪律下,这是保守秘密最好方法!
关山月已闭目养神,使自己的注意力进出极宁静的状态,前后左右五十丈内,任何轻微的响动都漏不过他的耳朵!
静静的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夜色渐深,黑暗渐渐笼罩着山路,寒气逼人,关山月是寒暑不侵了!
虽然他担心玉芳与李塞鸿可能会受不了,但是她们交倚而眠,睡得十分宁静,便也放心!
枯叶瑟瑟,寒鸦咽呜,景况颇为凄凉,正在他自己也颇有倦意的时候忽然山道上传来一阵得得的蹄声!
蹄声传自来路的方向,关山月神情一动,连忙提起精神凝注着来路,连玉芳也惊醒了,抬起头来望着。
片刻之后,朦胧中出现一骑孤影,走近了,才看出那是一匹瘦马,马上坐着一个平凡而落拓的中年人!
鞍后还带着一个行李卷,一具小木箱,那人衣着敝旧,十月天气,只披着一领青衫,还是单的!
他可能也是怕冷,瑟缩地坐在马背上,走到他们身边,居然一直过去,关山月只当是普通的行旅,也没有在意。
可是那人走过十几丈后,又勒转马头回来了,在他们附近下了马,凝视片刻,才摇头晃脑地道:“我只道是看花了眼,谁知果然有人!……”
关山月见他去而复返,心中戒意更深,冷冷地道:“我们一直在这儿,难道阁下没看见?”
那人笑笑道:“看见是看见了,可是敝人双目近视,看不真切,仿佛觉得有人,又难以相信,所以走过去了。”
关山月道:“那阁下又回来干什么?”
那人将双手拢在袖子里道:“话不是这么说,大家都是出门人,患难相助,乃本份中事,何况站在医德的立场上,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关山月神色微动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就要死了?”
那人用手一指李塞鸿道:“在下说的是这位病人!”
关山月仍是淡淡道:“你怎么知道她有病?”
那人笑道:“事情很明显,看三位衣着华丽,不像是住不起旅店的样子,深夜栖息在荒山道旁,一定是有人生了病!”
关山月又道:“我们有三个人,阁下怎知她一个人有病?”
那人笑道:“这更明显了,你们二位见到敝人后,都醒了过来,只有这位夫人一动都不动,自然是她生了病!”
玉芳忍不住道:“也许她睡着了!”
那人摇摇头道:“小姐别开玩笑了,在下是个医生,医生对于病人有敏锐的感觉,一看就知道是谁有病?”
关山月嗯了一声道:“原来阁下是位大夫!”
那人拱拱手道:“不敢!不敢!兄弟姓王,草字耀民,乃光耀之耀,生民之民,就住在前面的灵石县,薄有微名……”
玉芳忍不住一笑道:“原来是王要命先生!”
那人一惊道:“小姐怎么知道贱号,莫非光顾过舍下?”
王芳哼了一声道:“光是听了先生的大名,我有病也不敢找你医治……”
那人怔了一怔,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禁怫然道:“原来小姐是在开玩笑,在下这个名字是取得不好,经常与人念走了音,变成要命二字,不过二位若是到敝乡打听一下,对敝人的医道就明白了,不敢说能比美华陀与扁鹊,至少也曾救过很多人的性命……”
玉芳微微一笑道:“先生医理精通,应该生意兴隆才是啊。”
王耀民愠然道:“行医乃济世活人之圣业,怎可冠以生意二字!”
玉芳笑道:“我的意思是说先生悬壶济世,应当不乏问津者!”
王耀民这才有点笑意道:“敝人刚从前面南关诊病回来……”
玉芳又笑道:“这么远的路,人家都来相请,足证先生医理高明!”
王耀民笑道:“敝人这要命二字,另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说无论什么疑难绝症,敝人药到病除,即使人死了,只要断气不超过三个时辰,敝人也可以从黄泉路上把命要回来……”
玉芳笑着道:“先生既有妙手回春之能,为什么还是这样落拓呢?”
王耀民一叹道:“问题就在这里,敝人虽然精于医理,就是一种病束手无策,而世上害这种病的人偏又特别多!”
玉芳好奇问道:“什么病?”
王耀民有点愤慨地道:“愚蠢!他们不了解我要命二字的真意,只从表面上去解释,一般有钱的人生了病也不敢找我,实在穷得请不起医生的人才前来求教,敝人治病还兼施药,将家中几亩薄田都赔了进去,弄得自己衣食不周……”
玉芳格格轻笑道:“先生为什么不改个名字呢?”王耀民愤然道:“敝人行医乃求行道,不为售术,何必去迎合世人的口味,君子固穷,贫不改道,为什么要改名字呢?”
玉芳忍住笑道:“先生高怀雅洁,失敬了!”
王耀民笑笑道:“哪里!这位夫人不知身患何疾,容敝人把把脉看?”
说着蹲下身来,玉芳正待阻止,却为关山月拦住了,玉芳大惑不解,瞪着关山月,急声道:“她身上沾不得!”
关山月笑笑道:“王先生医道精明,不怕传染的!”
王耀民笑道;“这位仁兄说得是,敝人做了医生,怎会怕传染病!”
说着在袖中抖出一根绒绳,交给玉芳道:“请小姐按在那位夫人的脉关上!”
玉芳一怔道:“做什么?”
王耀民笑道;“把脉呀!男女授受不亲,纵然是医生,也要避此嫌疑,绒线过脉,一样可以探知玄微……”
关山月笑道:“王先生,我们都是在外面行走的人,可以不拘这些小节,家姑的病十分沉重,非亲探不足以知其详!”
王耀民正色道:“仁兄说得固然有理,可是礼防乃圣人之名训,吾人安可不遵,仁兄请放心好了,藉此一线为径,不管有多重的疾候,敝人都可以探得出来,宫廷之内妃嫔宫娥有了病,太医也是用这个方法诊脉的!”
玉芳拿起绳头,正要按上去,关山月轻踢她一下道:“你知道脉关在哪里吗?”
玉芳初时一怔,想想才明白他的意思笑道:“王先生,我从来都没有看过医生,也不知什么地方是脉关,还是你自己把把脉吧!”
王耀民用手一指道,“就是这个地方!”
他的指尖离李塞鸿的脉关只有寸许,指示得十分清楚,玉芳也无可推托,只好将绳头按了上去!
王耀民将绒绳扯紧了,按在自己的手背上,闭目深思良久示意玉芳换一只手,两只手都探过了。
他收绳起立,沉吟不语。
关山月道:“先生有何高见?”
王耀民叹了一口道:“不瞒仁兄说,令姑大人的确十分严重,脉息微弱得几乎停止了,生机已在奄奄一息之间!”
关山月不动声息地道:“还有救吗?”
王耀民摇摇头道:“没有救了!”
玉芳冷笑道:“你不是说人死了三个时辰都可以救活……”
王耀民正色道:“不错!敝人确有这把握!”
玉芳手指李塞鸿道:“她还没有死,怎么就没有救了呢?”
王耀民笑道:“这个你们自己也很明白,何必要问我呢?”
说着转身欲行,关山月拦住他道:“先生何不说说明白?”
王耀民道:“仁兄自己很清楚,她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这种毒沾人即死,敝人纵有救治之策,也不愿施为!”
关山月心中一动道:“这是怎么说?”
王耀民哈哈一笑道:“仁兄明知道她的毒会害到别人,却坚持要敝人亲手把脉,如此居心,敝人实在不敢效力!……”
关山月被他用语堵住了,一时作声不得!
玉芳却站起来道:“先生医道高明,一眼就看出端倪,不过家兄也非存心相害,因为先生自己吹得太厉害了,才故意试一下!”
王耀民怫然道,“这种事也可以轻易一试吗?假如敝人……”
玉芳飞快地接口道:“假如先生看不出病症,中毒而死,也是死有应得,因为医者不比普通行业,不学无术,信口雌黄,必致误人性命,此等庸医,杀之亦不为过……”
王耀民呆了一呆,才点头笑道:“小姐的话大有道理,世上的庸医的确太多,只背了几句汤头歌诀,即以神农自许,碰巧治好了一点小病,就大吹大擂,万一治死了,就说病者命当该绝,这种混帐医生的确该用这个方法来惩他们一下……”
玉芳立刻道:“那先生是答应救治家姑了?”
王耀民道:“看在小姐的份上,敝人也该尽力,请令兄把病人扶坐起来,将外衣全部除去,这事情很急,已不容延误了!”
关山月一怔道:“我……”
王耀民点点头道:“是的!令姑所中系一种阴毒,必须藉男人身上的阳刚之气加以克制,我才可以设法为之解毒……”
玉芳听他将阴毒二字也叫了出来,不禁踟蹰地道:“那家兄不是会染上了吗?这种毒男人的反应很快,一碰上就起效用,据说是无法可救的!”
王耀民笑道:“是的!不过有敝人在,他一定死不了!”
现在轮到关山月犹疑了,他实在弄不清这个家伙是真是假.他是真的有办法施救呢,还是藉此陷害自己!王耀民见他不作表示,乃催促道:“仁兄到底作何决定,若是不相信敝人的医道,敝人也不愿多管闲事,反正这病者的生死与我无关!”
玉芳忙道:“这不是一个医生应该说的话!”
王耀民笑笑道:“我没有办法,要想救令姑,一定要这样做!”
关山月正不知该如何决定,忽听身后有人道:“照他的话做好了!”
关山月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已经来了好几个人,张菁菁,江帆、商仁与蛇神,每个人都是疾衣劲装,仆仆风尘!
显然他们是披星戴月,连夜赶路来的,不过他们到达此地已经有一会了,同时也听见刚才谈话!
张菁菁用眼色止住了他问话,叫他依言而行!
关山月虽然觉得此事管乎冒险,但是他对张菁菁极为信任,知道她不会叫自己上当的,不过他不为的是张云竹没有同来,商仁知道他的意思,连忙道:“张老先生因故外出,张姑娘因为事情紧急,自己赶了来,不过她说这事情自己也办得了,用不着麻烦张老先生!”
关山月知道张菁菁的医理不逊于她的父亲,既然她说有办法,遂不再怀疑,遂依言扶起李塞鸿!
玉芳对张菁菁看了一眼,开始动手替李塞鸿脱衣服,蛇神与商仁都背过睑去,王耀民对来人淡然不理!
只是目注着关山月,见他触及李塞鸿的身子后,居然神色自若,没有一点异状,脸色微微一动。
不过他也没有作表示,从马背上取下木箱,打开箱盖,在里面取出几个瓷瓶另外拿出一个瓦罐!
拔开瓦罐的塞子后,冒出一股酒香!
张菁菁闻了一下道:“酒性太烈,恐怕会冲淡药性!”
王耀民微微一动道:“姑娘说得不错,这酒原是敝人用来驱寒的,并不是准备作化药解毒,事出仓猝,只好将就一点了!”
张菁菁回头对江帆道:“把我们带来的酒给他用!”
江帆从腰间取下一个皮袋递给王耀民。
王耀民摇摇头:“不是任何酒都能管用的?”
张菁菁淡淡地道:“陈年虎骨,千载茯苓,泡在寒枫玉露中,埋藏深水潭下达十年之久,先生认为可以一用吗?”
王耀民一伸舌头道:“乖乖!光是制这松虎骨露,就要几千两银子,敝人连想都不敢想,别说是用了,姑娘还是请收回去!”
张菁菁道:“为什么?”
王耀民一翻眼睛道:“是姑娘治病还是敝人治病?”
张菁菁笑道:“自然是先生!”
王耀民点头道:“好!那敝人还是喜欢用自己的方法!”
张菁菁道:“我只替先生提供点较好药材!”
王耀民哼了一声道:“姑娘也是学过医的,应该知道医道各有所长!”
张菁菁笑笑道,“万流不离其宗!”
王耀民冷笑道:“高粱固可充饥,糟糠也一样可以填饱肚子,什么样的厨师做什么样的菜,敝人是个穷医生,只会用一些不值钱的药,姑娘的这一袋酒固然是妙品,在敝人的处方中,效用可能不如这一罐二锅头!”
张菁菁怔了一怔才笑道:“先生指教得极是,请先生着手诊治吧!”
王耀民打开瓷瓶,倒了几样药散投入瓦罐,晃了一阵,大概等药散化开了,才交给玉芳道:“替她全身都擦上一遍!”
玉芳接在手中,眼睛却望着张菁菁,见她点头示可,才着手进行,药酒涂到李塞鸿的身上,发出一股触鼻的臭味!
张菁菁皱着眉道:“怎么会这样难闻?”
王耀民不悦道:“姑娘怕臭可以躲远一点!”
张菁菁笑笑道:“我不怕臭,只是觉得不应该发出这种臭味,先生的药箱中不是放着雄黄吗,加一点进去就可以避臭了!”
王耀民一瞪眼睛道:“你到底懂不懂医理?”
张菁菁道:“略知一二,比不上先生高明就是了!”
王耀民得意一笑道:“雄黄虽可避臭,却与病者的毒性冲突过烈,她中毒时日过久,体力衰微,恐怕受不了……”
张菁菁点头道:“多承指教,但不知先生药酒中所用的牛七较诸雄黄如何,以药性而率,那应该更为激烈……”
王耀民一惊道:“你说什么?”
张菁菁微笑道:“先生的处方既然极为谨慎,那一味牛七下得不是太过冒险了吗,幸好病人的体质还承受得住……”
王耀民呆了一呆道:“看不出姑娘还是位大行家,不过姑娘能指出药性,自然也知道病者之毒,非牛七不能解!”
张菁菁笑道:“先生言重了……”
王耀民怒声道:“敝人行医多年,这点常识还有,除了牛七外,姑娘能找出第二样代用的药品,敝人就砍下脑袋!”
张菁菁微笑道:“先生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否则那脑袋输得太冤枉!”
王耀民大声叫道:“一点都不冤枉,假如我这几十年的医就是白学了,你提出一样代用品……”
张菁菁道:“我提出药味为本草所不载……”
王耀民哼声道:“任何偏方都行!”
张菁菁含笑走到关山月身前,从身上取出一柄小刀,在他腕上刺了一下,然后对玉芳道:
“把血喝一口!”
玉芳莫明其妙,当不住她连声催促,才在割破的地方吸了一口血,抬起眼来,张菁菁又道;“吞下去,再吸第二口,喂到病人嘴里!”
玉芳依然莫测高深,但仍是照着她的话做了,张菁菁等李塞鸿咽下那口血后,才含笑对玉芳道:“听说你也中了毒,现在感觉如何?”
玉芳闻言一怔,随即试着运运气,立刻跳起来道,“我……
我已经好了……”
张菁菁微笑对王耀民道:“先生看我的治法多简单!”
关山月也是莫明其妙,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张菁菁对江帆道:“把我们带来的酒给李仙子喝两口,这酒虽不能解毒,对调元固本,却有莫大的功效,她的毒已经解了……”
江帆上前施为,王耀民却大感诧异地道:“你这是什么治法?”
张菁菁道:“对症下药!”
王耀民不信道:“你是说人血可以解阴毒?”
张菁菁摇头道:“当然不是每个人的血都有效!”王耀民手指关山月道:“难道他的血有何特殊之处?”
张菁菁道:“阴毒对别的男人都是沾上即死,唯独对他却全无作用,先生只要想到这一点.自然就明白了!”
王耀民仍是摇头道:“我不明白……”
张菁菁笑道:“那我就说得详细一点,他服过一条万载寒蚺的内丹,全身百毒不侵,尤其是对于阴性的毒物,更有克制之功……”
关山月这才明白了,王耀民喔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张菁菁笑道:“那个施阴毒想害他的人,可能不晓得这一点,才做出这样徒劳无功的蠢事,先生说是不是?”
王耀民一呆道:“这个敝人不知道!”
张菁菁笑道:“先生不是江湖中人,难怪不明白江湖中的事,有许多卑鄙无耻的江湖败类,不敢正面与人为敌,专门在暗中施展奸毒的害人手段,先生万一遇上这种人,可千万要小心一点,不要上当……”
王耀民怔然道:“敝人除了治病之外,不知其他,与人无怨无争,身无长物,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张菁菁笑道:“这位关大侠为了伸张正义,才与小人结怨,处处受到人家的陷害,先生可以想知人心有多险恶!”
王耀民一翻眼道:“敝人不解武事……”
张菁菁道:“我只是请先生评评理!”
王耀民摇头道:“敝人一无所知,无由评起,此处已经没有敝人可效劳的地方,敝人想告辞了,快点回家去!”
说着向他的瘦马走去,张菁菁道:“先生还没有收取诊金呢。”
王耀民匆忙地收拾药箱道:“毒不是敝人解的,无功不敢受禄!”
张菁菁笑道:“无论如何,先生总算尽了心,焉有不取酬的道理!蛇神!给这位王先生送上两锭赤金,先生不嫌菲薄吧?”
王耀民已经跨上了马,闻言忙道:“哪里!哪里!敝人普通出诊,只有几钱银子,遇到拿不出的人家,敝人不但不取分文,而且还倒贴药材!”
张菁菁笑道:“先生的仁心侠怀太可敬了,这两锭金不算是致酬,请先生拿去购药,施赠给一些贫苦的穷人吧!”
王耀民在马上道:“敝人只好替那帮穷人谢谢姑娘!”
张菁菁笑道:“还有先生这匹马也该换换!”
王耀民连忙道,“不用!它已经跟着我有十年了……”
张菁菁道:“难怪又老又瘦,不堪驱策,万一有人得了急病,靠它代步岂不是会误事,蛇神,你把金锭送给王先生!”
蛇神上前取出两锭赤金,王耀民刚接在手中,蛇神手起掌落,拍在马颈上,那匹瘦马两腿一软,倒地不起!
王耀民总算跳得快,没有摔着,落地之后,见那匹瘦马的脖子已经软垂在一边,不禁怒叫道:“你这是干什么?”
张菁菁微笑道:“先生对它有故剑难割之情,不忍相弃,除了这个方法之外,我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先生换一头坐骑!”
虽在夜色中,仍可看到王耀民脸上的怒色大叫道:“你们这简直是强盗的行为。”
张菁菁淡然道:“先生不是强盗光顾的对象,强盗也不会对先生如此友善,瘦马换骏马,先生只有收获而无损失……”
王耀民哼了一声道:“盛情可感,可是我今夜就得掮着行李走回家去!”
张菁菁微笑道;“先生太过虑了,我们怎敢如此相待先生,蛇神,你替王先生掮着行囊,到前面把我们骑来的马匹中,任由王先生选取一匹……”
蛇神答应了一声,弯腰去解死马身上的行囊。
王耀民连忙道:“不用了,我行囊中尽是珍贵的药材,你的手脚太重,碰坏了一样,虽然你们赔得起,我有钱还没处卖!”
蛇神冷笑一声,双掌齐落,掌劲将那匹马的尸体击得飞过一边,而马背上的行囊却好好地留在原地!
王耀民神色一变,赶紧过来掮起行囊,张菁菁微哂道:“蛇神!你也太偷懒了,王先生就是怕你重手重脚,把行囊里的宝货碰坏了,你怎么还是这样鲁莽?”
蛇神冷冷地道:“你叫他检查一下,行囊里的东西若是有一点损坏,我就拿自己的脑袋作赔,什么鬼玩意儿也当成宝货似的……”
王耀民忍气吞声,掮起行囊,张菁菁又道:“先生还是检查一下的好,万一有所损坏,有我在这里,相信还能照原物奉赔,过后才发现就迟了……”
王耀民摇头道,“不必,我只希望早点离开你们……”
张菁菁笑道:“先生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完全是一片好意……”
王耀民怒道:“这种好意敝人实在担不起!”
张菁菁微带歉咎地一笑道:“先生这一讲我更不好意思了,因此决心要对先生多补偿一点,先生这一袭青衫似乎太单薄了些……”
王耀民急了道:“你又想干什么?”
张菁菁微笑道:“替先生换件衣服,商大哥……”商仁连忙道:“张姑娘吩咐。”
张菁菁道:“把你身上的皮裘脱给王先生吧!他的身子本就单弱,穿得这么少,在寒风中一定受不了!”
商仁脱下身上的锦袍,却是火狐为里的裘氅,递给王耀民,王耀民淡淡地看了一眼摇头道:“谢谢你,我用不着!”
张菁菁微笑道:“先生不要客气,古人说肥马轻裘,才见相赠之情,先生已换了马匹,何不连衣服一并换了!”
王耀民怒声道:“敝人一身穷骨,穿不起这种贵重衣服!”
张菁菁一叹道:“先生真是固执得可以,看来还需要我们动手强换了!”
蛇神不由分说,抢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后领,王耀民努力往外一挣,哗的一声,那领青衫已经撕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