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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慧婢智救人

    哪知萧翎服下药物之后,有如石沉大海,过去了一个时辰,仍然不见有何效用。

    孙不邪一皱眉头,道:道长,你可是用错药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曾亲自检查药物,所有的药物,都是地道之物,决不会错。

    孙不邪道:如果没有用错过药,萧翎服下药物之后,怎的毫无效果。

    无为道长尴尬一笑,道:这大约因为贫道岐黄之术不精,处方有误

    孙不邪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么看来,只有寄望于那金花夫人了!

    无为道长早已听那展叶青述说昨夜之事,当下接道:如若那金花夫人当真的能够取得北夭尊者的解寒之药,那自是万无一失了!

    孙不邪道:别说那金花夫人不是北天尊者的敌手,就算她能够取得药物,也未必会如约赶来。

    无为道长道:这个贫道的看法就和老前辈不同了,那金花夫人如真能取得解药,定然会如约而来,就是她取不到解药,只要未死在北夭尊者手下亦将会如约赶来

    等待中的时光,过的特别漫长,孙不邪更是焦急无比,来回在室中走动,不时行近萧翎木榻之前,一下摸摸萧翎的额角,一下按按萧翎前胸,焦急之情,如坐针毡。

    无为道长心中虽然焦急,但尚能沉得住气,闭目而坐,一语不发。

    好不容易盼望到天色入夜,无为道长晃燃火折,燃起桌上火烛。

    这是一段黯然沉闷的时光,无为道长和孙不邪,心头如同压上了一块千斤重铅,相对无言。

    夜近二更时分,仍是毫无动静,孙不邪心中哀伤,一心想着萧翎的生死,不知时已二更,无为道长却是心如火焚,霍然站起,行到门口,打开室门,向外望去。

    但见夜空幽寂,哪里有金花夫人的踪影。

    不禁黯然一叹,忖道:完了,就算她取得解药,但如再晚来上半个时辰,那萧翎一息断绝,只怕也无法回生了

    忖思之间,突闻遥远处,传过来一个女子的呼叫之声。

    凝神听去,那声音似是隐隐在呼叫萧翎之名。

    静夜之中,这声音至少在两里之外。

    无为道长心中一动,回头说道:老前辈好好的照顾萧翎,贫道去去就来。

    也不待孙不邪答话,纵跃出室,循声找去。

    那呼叫萧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无为道长施用出了全力,循声奔去。

    他轻功卓绝,疾如飘风,片刻之间,已奔行了两三里路。凝目望去,只见黯淡星光下,站着一个背插长剑,身着玄色劲装的少女,不断的呼叫萧翎之名。

    那少女似是已警觉到有人行近,停止了呼叫之声,道:什么人?

    无为道长暗暗吃了一惊,道:这女子是何许人物,耳目如此灵敏。

    缓步绕过一株大树,走了过来道:贫道无为。

    那玄衣少女两道秋波直射过来,望着无为道长,冷冷地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又不是在叫你。

    语气虽然冷漠,词意却一派天真。

    无为道长道:姑娘呼叫之人,可是萧翎吗?

    玄衣少女道:不错啊!你可知道他现在何处?

    无为道长点点头道:如是不知萧翎现在何处,贫道也不会来此了。

    玄衣少女急道:快带我去见他。

    无为道长道:姑娘如不肯说出身份姓名,贫道决不会带姑娘去。

    那玄衣少女急道:我叫陆娟黛,行了吧!快带我去见他。无为道长道:陆娟黛!从未听人说过。

    陆娟黛道:不知道我,那你总该知道我爹爹吧?

    无为道长道:令尊是谁?

    陆娟黛道:我爹爹北天尊者。

    无为道长怔了怔,道:原来是冰宫公主,贫道失敬了。陆娟黛急道:我什么都说了,还不快些带我去见萧翎,我爹爹那玄冰掌恶毒无比,再晚了恐怕没有救了。

    无为道长心中暗道:此刻的萧翎已经是奄奄将毙,不论此女说的话是真是假,何不先带她去碰碰运气。当下说道:贫道带路。转身行去。

    陆娟黛一面奔行,一面催促无为道长走快一些。

    两人赶回静室,只见孙不邪左手扶着萧翎的身子,右手按在萧翎的命门穴上,正以本身真气灌入萧翎内腑。

    孙不邪抬头瞧了无为道长一眼,道:你骗了老叫化。

    陆娟黛急行两步,奔到木榻前面,接口说道:快放开他。并指如朝,点向孙不邪的右腕脉穴。

    孙不邪右手一抬,让避开去,一跃而起,挥手劈出一掌,目光却投注在无为道长的脸上,道:道长,这位姑娘是谁?

    无为道长道:北天尊者之女,来救萧翎之命,老前辈请让开吧!

    陆娟黛一语不发,右手硬接了孙不邪一记掌力,左手却从怀中摸出了一粒丹丸,塞向萧翎口中。

    孙不邪掌力何等雄浑,陆娟黛硬接一掌,被震得向后疾退了两步,左手药丸,差了两步,无法投入萧翎口中,心中大是恼怒,飞起一脚,踢向孙不邪的小腹。

    孙不邪飞身一跃,离开木榻,落在室壁一角。

    陆娟黛口中恨声说道:如是耽误了他的性命,我就要你们两人为他偿命。

    右手探出,扶住萧翎身躯,左手捏着丹九,疾快的塞入了萧翎口中。

    金丹入口,自化玉液,沥沥入喉。

    无为道长两目凝神,投注萧翎的脸上,瞧着他服下药物的变化,一面监视着陆娟黛的举动。

    孙不邪两道目光更是全神贯注在萧翎的身上,那药物果然是灵验无比,萧翎服用过药物不久,突然伸动了一下双手。

    无为道长眼看萧翎似欲醒了过来,心中大喜道:陆姑娘的药物,果然是灵验的很。

    孙不邪听得呆了一呆,低声说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无为道长道:贫道不是早就告诉过老前辈吗,她是北天尊者的女儿。

    孙不邪道:她姓什么?

    无为道长道:北天尊者姓什么?

    孙不邪低声说道:据老叫化所知,那北天尊者自称复姓百里,他的女儿,怎么会姓起陆来?

    无为道长吃了一惊,道:当真吗?

    孙不邪道:自然是当真的了,老叫化几时讲过谎言说着右手一把抓住了无为道长,急急地接道:不管她姓张姓王,也不用管她是不是那北天尊者的女儿,目下咱们担心的是萧翎的生死,她只要能够医好萧翎的伤势,那就行了。

    无为道长点点头,道:老前辈说的不错。

    这时,躺在床上的萧翎,忽然一伸双臂道:冻死我了。忽地一挺身,坐了起来。

    孙不邪大喜道:兄弟,你好了吗?

    灯光下只见萧翎的脸色仍是一片惨白,双目无神,回过头来,望了孙不邪一眼,缓缓说道:晚辈好些了

    目光转到无为道长脸上,道:多谢道长救命。

    他身体虽尚未复元,但神志仍极清醒。

    无为道长道:是这位姑娘救了你。

    萧翎望了木榻前面的少女一眼,道:姑娘和在下素不相识,何以来此相救?

    无为道长原来想她是北天尊者之女,但因不愿说出真正姓名,故而随口捏造出一个陆娟黛来应付,但是萧翎也不相识,才知此女真是冒名替姓而来,不禁心中一动,一面暗中运气,缓步向萧翎木榻前行去,一面说道:萧大侠再仔细看看,这位姑娘是北天尊者之女。

    萧翎双目盯注在她脸上瞧了一阵,摇摇头道:她不是。无为道长不等那少女开口辩驳,急急接道:她叫陆娟黛。萧翎摇着头,道:这就更不对了,那北天尊者之女,乃复姓百里,单名一个冰字,怎的会姓起陆来了。

    这当儿,无为道长已然行到那陆娟黛的身侧,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那陆娟黛的右腕脉门,冷冷说道:姑娘冒充那北天尊者之女,是何居心?

    陆娟黛神情镇静的微微一笑,道:放开我。

    无为道长道:姑娘请向后退五步,贫道就放开姑娘。

    陆娟黛回顾了萧翎一眼,道:道长可是怕我伤了他吗?无为道长道:不错,姑娘和萧大侠相距过近,如是陡然出手,贫道自知救援不及。

    陆娟黛道:如是我会伤他,那也不用救他了。

    无为道长道:姑娘话虽说的不错,但姑娘身份未明之前,究竟是叫人难以放心,还是请退后五步的好。

    陆娟黛无可奈何的向后退了五步,道: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无为道长放开陆娟黛的右腕,合掌说道:姑娘虽冒名前来,但贫道仍然感激姑娘救治了萧大侠的伤势。

    这座屋本不太大,陆娟黛退后五步,已到了门口,背依在木门之上,缓缓说道:

    萧相公当真不认识小婢了吗?

    萧翎凝目瞧了陆娟黛一阵,摇摇头道:不认识。

    陆娟黛道:萧相公认识香雪姊姊吗?

    萧翎道:认识,她是百里姑娘的贴身女婢,在下和她见过几面。

    陆娟黛道:香雪追随姑娘,悄然而去,追寻你的下落,小婢本要同行,却被姑娘强令留下,要小婢追随在老爷身侧,探听你的消息,姑娘心中早已知道,她如逃走之后,老爷必将迁怒于你,因此,姑娘出走之日,顺便取了老爷炼制的灵丹两瓶,分了两粒,存在小婢之处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倒是被你家姑娘料中了。

    陆娟黛道:姑娘曾经告诉小婢,留心老爷举动,万一被他寻着萧相公,出手伤了你,就要小婢送上解药。

    萧翎道:姑娘何以知道在下受伤呢?陆娟黛道:我们冰宫卫队,今天中午擒住了一位金花夫人,据说她是想去偷老爷炼制的灵丹,小婢一时心血来潮,忽然想到相公,因此跑去问那金花夫人,起初之时,她不肯说,直到天到初更,我再去看她时,她才说出来救你之事,小婢当时大为震惊,想不到姑娘临去的留言,竟然会如此的灵验

    萧翎道:原来如此,这其间的阴差阳错,竟然是如此的巧合。

    只听得陆娟黛接道:小婢问她相公现在何处?

    无为道长接道:金花夫人定然告诉你了。

    陆娟黛道:不错啊!

    无为道长道:她既然告诉了你,为何不直来此地。

    陆娟黛道:那金花夫人说了一半,老爷恰好派人来提她问话,小婢只好躲了起来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当时天色已经不早,小婢势难等她回来,只好依照她说的大约方向,赶来此地,哪知找来找去,也找不着,心中一动,我便大呼相公之名她目光一掠无为道长,接道:这位道长循声找去,定要问我之名,形势迫切,只好冒充一下我们姑娘的身份。

    萧翎道:陆娟黛可是你真名吗?

    陆娟黛道:小婢名叫娟黛,这姓乃是小婢真姓,我虽冒充姑娘身份,以求早些见到相公,但却不敢借用姑娘之名

    只见孙不邪举手一挥,熄灭火烛,道:有人来了!

    但闻衣袂飘风之声传来,似是有人从屋面上跃落院中。

    孙不邪暗中运起掌力,正待喝问,耳间已响起一个女子声音,道:萧翎的伤势如何了?可有什么变化?

    无为道长道:是金花夫人。随手打开木门。

    只见金花夫人双手捧着胸腹,缓步行了进来。

    孙不邪晃燃火折子,燃起了火烛。

    凝目望去,只见金花夫人紧咬着牙关,长发技垂,举步落足之间,似是拖着了一块重铅。

    显然,金花夫人似是受了很重的伤。

    只见金花夫人抬头望了站在萧翎木榻前面的陆娟黛一眼,道:你来了。

    陆娟黛点点头,道:来啦。

    金花夫人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陆娟黛急急奔了过来,扶起金花夫人,道:你伤的很重吗?

    金花夫人点点头,道:你可是送解药给他的吗?

    陆娟黛道:他已经服用下去了。

    金花夫人道:娟黛姑娘,多谢你了,如是等我赶来,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萧翎缓缓坐起身子,走下木榻,道:夫人伤在何处?

    金花夫人苦笑一下,道:不要紧,我死不了

    突然一张嘴巴,吐出了一口鲜血。

    陆娟黛掏出绢帕,拭去金花夫人前胸的血渍,道:你可是伤在我们老爷的手下?

    金花夫人摇摇头,道:不是

    无为道长接道:陆姑娘,她伤在内腑,不宜多言,姑娘最好是别再问她。

    伸手入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两粒丹药,接道:陆姑娘,让她眼下这两粒丹丸。

    陆娟黛接在手中,递了过去。

    倔强的金花夫人,突然伸手接过丹丸道:我还不用人来服伺。

    张口吞下了两粒丹丸。

    萧翎道:夫人,在下得这位陆姑娘送来解药,服用之后,伤势已然大见好转,夫人请上榻休息一会如何?

    金花夫人伤势虽重,但她生性倔强,仍是装出往日一般模样,言笑自若,当下说道:

    萧兄弟,人人都叫我金花夫人,你也要这般叫我吗?

    萧翎一皱眉头,道:那要我叫你什么?

    金花夫人道:叫我大姊姊啊!我不是一直叫你小兄弟吗?萧翎略一沉吟,道:

    好!姊姊请上木榻休息一下如何?金花夫人挺身站起,身子摇了两摇,似是将要倒下,陆娟黛伸手来扶,却被她挥手摔掉,摇摇摆摆的行近木榻,坐了下去。

    萧翎想到金花夫人为了救自己之命,不惜冒险犯难,身受如此重伤,心中大是不安,缓步走近木榻说道:姊姊,那无为道长医道精深,要他替姊姊看看伤势如何?

    他已知金花夫人脾气倔强,如是请无为道长替她把脉,被她一口回绝,那未免大使无为道长难看,故而先行和她商量。

    只见金花夫人摇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的伤势,自己清楚,只要休息一夜,就可复元。

    无为道长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孙不邪对那金花夫人,原无好感,但他此刻却观念大变,轻轻咳了一声,道:无为道长的医术,虽然不及毒手药王,但亦算世间罕有的良医,姑娘何必固执,为什么不让他瞧瞧。

    萧翎接道:孙老前辈说的不错,姊姊最好能让无为老前辈替你把脉。

    金花夫人道:你当真怕我死了吗?

    萧翎向金花夫人微笑道:姊姊为了救我萧翎之命,身受如此重伤,萧翎心中何安。

    金花夫人笑道:好吧!为了让你安心,那就有劳道长了。无为道长缓缓行了过来,伸出右手,食中二指把着金花夫人左腕脉穴,良久之后,缓缓说道:夫人的伤势,应该不很重,只是负伤之后,一直未得静坐调息,急急赶路,才使伤势恶化起来。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道:看的不错啊!

    萧翎接口道:可有疗好之望?

    无为道长道:此刻她气血已攻内腑,必得多养息一些时日才行。

    金花夫人道:需要多长的时间?我不能在这里停的太久。无为道长道:多则七日,少则五天。

    金花夫人道:不行,那就不用瞧了,明天午时,我必得离开此处动身。

    无为道长道:不是贫道危言耸听,如若夫人不得适当休息,还要匆匆赶路,伤势再交恶化,就算华佗重生,扁鹊还魂,只怕也无能再救夫人之命了。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道:我如留这里静养五日,就算集合天下名医于斯,也无法救我之命。她喘了两口气,接道:正因为我还想多活一些日子,才要匆匆离此。

    萧翎道:为什么呢?

    金花夫人笑道:你一定要知道吗?

    萧翎道:不错。

    金花夫人道:事已至此,告诉你也不妨事了,那沈木风已在我身上下了毒手,每隔十日,必得服下一粒解药,以延缓毒性的发作,三日之后,就是我服用解药的日子,过了期限,将毒发而死。

    萧翎道:有这等事吗?

    金花夫人笑道:难道我还骗你,别说我了,凡是百花山庄中重要人物,大都如此,越是武功高强的人,服的毒药也越是厉害,据说那毒药乃毒手药王苦心研配而成,恶毒无比,除了沈木风握有的独门解药之外,天下没有可以解救之药。

    无为道长道:如若她明日中午离此,就算能够赶回百花山庄,眼下沈木风的解药,但这数百里的行程,也足以要她的命了。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道长说来说去,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无为道长道:办法倒有一个,只不知萧兄是否答应?

    萧翎道:什么办法?

    无为道长道:贫道施展金针过穴之法,废了她的武功萧翎道:散了她的武功,也无法阻止她内赌毒发,也是难以救她之命。

    无为道长道:有一种最为惨酷的解药之法,那就是废了她武功之后,把她放在蒸笼之内,用陈年老醋,蒸除她身上之毒。

    萧翎道:一定成吗?

    无为道长道:贫道如无把握,也不会说出口了。

    萧翎道:除去她内腑奇毒之后,还可以使武功复元吗?无为道长摇摇头,道:

    不成了,这一生一世,都无法再练武功。

    萧翎道:除此之外呢?

    无为道长道:贫道再无良策。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兹事体大,在下如何做得主意。无为道长道:萧大侠和那金花夫人商量,生死之间自然由她抉择。

    萧翎叹息一声,道:眼下只有如此了。

    缓步走回室中。

    只见金花夫人靠在棉被之上,圆睁着一双星目,脸上却满是困倦之色。

    她似是极力保持着清醒的神智,和轻松的心情,微微一笑,道:你们在谈些什么?

    萧翎道:谈姊姊的伤势。

    金花夫人摇摇头道:不用谈了,明日午时之前,我必得离开此地,除非无为道长在明日午时之前,能治疗好我的伤势。

    萧翎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金花夫人道:兄弟有话说吗?

    萧翎道:你为救我之命,落得如此下场,此言叫我如何开口。

    金花夫人笑道:不妨事,你尽管说出口来就是。

    萧翎道:无为老前辈有一良策

    无为道长道:那是最笨的法子,如何能谈得良策二字。萧翎接道:那办法虽可救姊姊之命,但要废除你一身武功,不知姊姊的意下如何?

    金花夫人笑道:废除我一身武功,那是比要我性命更为重大了。

    萧翎道:因此,在下不敢做主,生死之间,要由姊姊自己抉择了。

    金花夫人笑道:我不想死,但更不愿被人废去武功,因此明日午时之前,必得离此,赶回百花山庄,尽半夜半日之功,打坐调息,也许可助我体能恢复一些。

    无为道长道:为时已晚,此刻,夫人不但不能奔走行动,而且连运气调息,亦将使伤势恶化,唯一之策,就是静卧不动。

    金花夫人突然挺身而起,道:此言当真吗?

    无为道长道:夫人此刻可有愈来愈觉困倦之感?

    金花夫人道:不错。

    无为道长道:那就不会错了。

    金花夫人突然一提真气,道:既是如此,我要连夜走了。萧翎急急说道:夫人止步。

    金花夫人回头笑道:又叫我夫人了。

    无为道长接道:按贫道查看夫人脉象,难以撑过百里行程,必将伤发而死。

    金花夫人道:就算明知必死,也得冒险一试。

    无为道长道:你没有十分之一的机会,不用赌了。

    萧翎接口说道:道长,如若用一具软榻,让她躺在软榻之上,抬回百花山庄,对她伤势,是否有碍。

    无为道长道:那倒是无碍了。

    萧翎道。既是如此,姊姊请等候片刻,我送你回去孙不邪道:你要去百花山庄?

    萧翎道:我只送她到十里之外,就兼程而回。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忘记了一件事。

    萧翎道:什么事?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大伤初愈,亦不宜奔走劳碌。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萧兄弟,你能有这份心意,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你送我未免危险太大,沈木风耳目灵敏,如是被他发觉,不但牵累到你,而且也害了我。

    萧翎道:但姊姊不能奔走

    金花夫人接道:不要紧,我只要能够奔行百里,就算倒卧路旁,大半也会遇上沈木风的暗桩,此刻,他正值用我之时,必会想尽方法救我

    语声微微一顿,黯然接道:你要好好保重,姊姊去了,但愿日后咱们还能见面。

    纵身一跃,飞出室外,飞上屋面而去。

    萧翎本要追赶,却被孙不邪伸手拦住,道:萧兄弟,那金花夫人说得不错,你如要送她,不但害了自己,而且也害了她。

    陆娟黛突然行到门口,道:小婢也该回去了,万一被尊者发觉,只怕性命难保。

    孙不邪道:既有性命之险,姑娘为何还要回去。

    陆妮黛轻轻叹道:冰宫戒律,私行逃亡,必予追杀,小婢不能留此

    目光一掠萧翎接道:萧相公日后遇上我家姑娘时,还望好好待她。

    转身一跃,继金花夫人之后,登上屋面,飞跃而去。

    孙不邪望着陆娟黛消失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道:女孩子的心事,真叫老叫化想不明白。

    无为道长长吁一口气,道:萧大侠的伤势如何了?

    萧翎道:寒冷尽消体能渐复,大致说来,已算复元了。无为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那很好,贫道也算减去了一个负担。

    孙不邪突然接道:道长可是准备在此和沈木风决一死战吗?

    无为道长略一沉吟,道:贫道自知凭我们武当派一己之力,决难抗拒那百花山庄,就算约得二三好友相助,然无疑以卵击石,难与为敌,但目下形势迫人,如不能奋起抗拒,只有束手待缚一途了。

    孙不邪接道:道长不是已经派人连络九大门派中人,要他们派遣高手相助吗?

    无为道长叹道:那沈木风虽然实力强大,但九大门派如能选派出高手,纵然未必能够胜他,也该是一个平分秋色之局,只可惜

    突然住口不言。

    孙不邪道:怎么?可是九大门派不肯相互支援,派遣高手助战吗?

    无为道长道:虽然未曾拒派高手,但也不肯全力相助,唉!九大门派各存私心,以求自保,岂不正好中了沈木风的下怀,集中全力,个个击破。

    孙不邪道:这话不错,但不知道长有何高明之策。

    无为道长道:近百年来,武林九大门派,虽无大恩大怨,但小冲突,却是在所难免,也一直未能出一个使各大门派敬眼的人才,致使各大门派之间,关系变得十分淡漠,尤以少林派,近数十年来,几乎是不同其他门派往来。

    孙不邪接道:据老叫化所知,道长和少林现代掌门人私交甚笃,难道是江湖传言有误吗?

    无为道长道:虽和少林掌门颇有私交,但因此事关系太大,那少林掌门也不便强行做主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私交总归于私交,但一旦面临到重要关头,只怕私交就难发挥作用了

    他心中感慨甚多,言罢,不禁黯然一叹。

    孙不邪道:九大门派,故步自封,互不支援,那是自取灭亡了。

    萧翎道:目下最重要的事,是如何应付强敌

    语声微微一顿,道:在下有一件不解之事,还得道长指教。

    无为道长道:什么事?

    萧翎道:那金花夫人怎会到了此地。

    无为道长略一沉吟,把经过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萧翎奇道:沈木风何以会突然撤走?

    孙不邪道:老叫化也是想不明白。

    无为道长道:唯一可疑之处,就是那一阵乐声,沈木风听得那乐声之后,似是甚为震惊,豪气尽消,全军而退。

    萧翎道:道长精通音律之学,可能听出那乐声是什么乐器所奏吗?

    无为道长道:非萧非笛,似是两种乐器混在一起

    沉吟了一阵,道:似乎是一种古筝,和洞箫混合而成。孙不邪道:老叫化想遍数百年来武林人物,就想不到哪一个人,有着乐声退敌之能。

    萧翎道:这确实有些奇怪,在下学艺之时,亦曾听到家师讲说天下武林高人往事,但未听过有乐声退敌之能。

    孙不邪道:此时此地,不用再谈这些事了,咱们也该回去瞧瞧了。

    萧翎探手入怀,取出一锭黄金,放在本案之上,熄去火烛。道:咱们走吧!当先出室。

    孙不邪紧随在萧翎身后而出,一把抓住萧翎左腕,笑道:萧兄弟体能尚未恢复,老叫化助你一臂之力。

    陡然一提真气,飞身跃上屋面。

    萧翎听到沈木风带人追踪,为乐声所退,但心中仍是担心父母安危,一路上急急奔行。

    行至湖边,只见那云阳子带着四个中年道长,早已在湖边等候。

    无为道长低声问道:可有事故?

    云阳子摇摇头,道:一切安好,未见来犯之敌。

    萧翎急急接道:道长可曾见过家父家母吗?

    云阳子道:贫道心知两位老人家是那沈木风用心所在,因此,特请中州二贾和司马乾等护至山中一处隐秘所在躲藏起来了。

    萧翎心中暗道:你不要弄巧成拙,口中却问道:他们回来没有?

    云阳子道:还在山上。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不再多问,飞身跃上木舟。

    无为道长、孙不邪和萧翎,同乘一舟,云阳子带四位武当弟子,共乘一舟。

    双舟齐发,破浪而行。

    萧翎想到父母两度遇险之事,对两位老人家的安危,特别惦记,那小舟行速虽然很快,但他却仍然觉着不够,亲自运桨,舟行如飞。

    小舟靠岸,萧翎顾不得和孙不邪等多打招呼,直向父母房中奔去。

    只见木门大开,室中一片黑暗。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有人吗?

    内室中传出来金兰的声音,道:萧相公吗?

    萧翎道:不错,家父母尚未归来吗?

    室中火光一闪,点起一只火烛,金兰劲装佩剑,缓步走了出来,道:老爷夫人,已有商爷、杜爷等保护上山而去。

    萧翎道:你可知他们现在何处吗?

    金兰道:不知道。

    萧翎回头望去,只见孙不邪和云阳子,并肩站在门外,当下接道:道长知道吗?

    云阳子笑道:萧大侠但请放心,贫道担保令尊、令堂安好无恙。

    萧翎抱拳一揖,道:在下知道长心思周密,但未见得家父母之前,在下实难放心。

    云阳子道:贫道已派人施放讯号,招请他们回来。

    萧翎道:道长如知去处,最好能带在下去看看。

    云阳子道:萧大侠如此孝心,贫道自是应命,不过,就贫道所料,中州二贾此刻已经接得讯息,保护着令尊、令堂下山而来,如是我等上山寻找,错了道路,反而耽误了时间。

    萧翎叹息一声,道:好吧!咱们就在此等候,但不知要等上多少时间?

    云阳子道:至多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萧翎缓步走回父母居住的房中,燃起一支火烛,呆呆坐在厅中。

    云阳子知他连经两次父母被捞的大变之后,已成惊弓之鸟,心中正自忧苦,也不多言,默默而坐。

    一支火烛烧完,仍不见萧氏夫妇和中州二贾归来。

    金兰重新燃上一支蜡烛,缓步退到厅门口处。

    萧翎忍了又忍,仍然是忍耐不住,说道:道长,咱们等了多久?

    云阳子道:尚不足一个时辰。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

    云阳子口中说的轻松,心中却是感觉到有些不对,缓缓站起身子,道:萧大侠请坐片刻,贫道去问问那传讯弟子。

    也不待萧翎答话,起身出室而去。

    云阳子刚刚行到室门口处,一条人影疾如飞鸟一般,直窜而入,几乎和云阳子撞了一个满怀。

    云阳子身子一闪,避开来势,伸手一把,抓住了来人左腕。萧翎霍然站起,凝目望去。

    只见来人道装佩剑,正是武当门下弟子。

    云阳子缓缓放了那人手腕,说道:什么事如此匆忙?

    那道人双掌合十,欠身对云阳子一礼道:弟子奉急命而来,一路奔走,早已累得神志不清了,还望师叔原谅。

    萧翎右手一按桌面,急步而至,道:什么事?快说!

    那道长喘了口气,道:弟子奉命守护山上一处要道萧翎急急接道:我那父母,可是又被掳去了吗?

    那道人满脸惭愧之色,道:弟子守在要道之上,不知怎的竟被人点了穴道。

    云阳子脸色一变,道:以后呢?你怎么醒了过来?

    那道人道:弟子被掌门师尊救醒。

    云阳子道:掌门道长现在何处?

    那道人道:掌门人救醒弟子之后,问明经过,命弟子传命师叔,通知萧大侠,一起入山,弟子奉命,一路急奔而来。

    大变已生,萧翎焦急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低声对那道人说道:你一路奔跑,定然十分辛苦,好好休息去吧!

    那道人欠身对云阳子和萧翎行了一礼,悄然而退。

    云阳子仰面望天,长长吁一口气,道:想不到果然出了变故,实叫贫道惭愧的很。

    萧翎道:事已至此,道长也不用自责了,咱们上山瞧瞧去吧!

    云阳子道:贫道带路。放腿向前奔去。

    萧翎紧随云阳子身后而行。

    这两人轻功卓绝,全力奔行,有如两道掠空流矢。

    片刻工夫,已奔出七八里路,翻越了两座山岭。

    这时,天色已亮,四周景物,已然大致可见。

    云阳子陡然停下脚步,目光转注一丛深草之中。

    萧翎道:道长可是走迷了路?

    云阳子摇摇头,快步行入一丛深草之中,拖出一个佩剑的中年道人,略一查看,挥手一掌,拍在那人背心之上。

    只听那道人长吁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目,望了云阳子一眼,挣扎而起,拜伏地上。

    云阳子沉声说道:不用多礼了,告诉我经过之情。

    那道长垂首说道:弟子守在此地,被人点了穴道,多亏师叔相救。

    云阳子道:什么人点了你的穴道?

    那道人道:弟子闻得衣袂飘风之声,还未来及回头瞧看,已被点中了穴道。

    云阳子略一沉吟,回头对萧翎说道:萧大侠,来人点穴手法,十分轻微,用心不在伤人,就此而论,贫道推想那人决非沈木风。

    萧翎道:唉!奇怪的是除了沈木风之外,还有何人要掳去在下的父母呢?

    云阳子举手一挥,低声对那道人说道:此地已没有你的事了,你下山去吧!

    那道人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云阳子望了萧翎一眼,接道:百花山庄中人,一向手段毒辣,对本门弟子决不会如此留情。

    萧翎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说话之间,瞥见无为道长带着中州二贾和东海神卜司马乾,急急行来。

    萧翎眼看中州二贾无恙,先放下一半心来。

    无为道长等来势甚快,片刻间已到了两人身前。

    中州二贾并肩行到萧翎身前,突然跪了下去,道:小弟等该死,敬望大哥责罚。

    萧翎双手齐出,扶起中州二贾,道:两位兄弟快请起来,把详细经过告诉小兄。

    商八轻轻叹息一声,道:小弟把两位老人家安排一处石洞之内,小弟守在洞内,杜兄弟守在洞外,夜半之时,突闻杜兄弟摔倒之声,小弟冲出石洞,果然洞外站着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杜兄弟已被人点了穴道,倒在路侧

    萧翎道:你和那人动过手吗?

    商八道:乍惊大变,心神失常,只顾前面之敌,却不料后面突受袭击,而且那人出手奇快,小弟惊觉到时,已被他点了穴道。

    萧翎目光转到杜九脸上,缓缓说道:杜兄弟可曾看清楚来人吗?

    杜九道:说来惭愧,小弟被人施用暗器击中穴道。

    无为道长接道:那是一种豆粒打穴的绝技,非有绝顶内功,难以施为,何况又是对付杜兄这等高手。

    萧翎目光转注到司马乾的身上,道:司马兄可曾瞧到敌人了吗?

    司马乾轻轻叹息一声,道:说来惭愧的很,兄弟守在商兄之后,商兄出洞之时,小弟已然惊觉,因此,凝神戒备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在小弟预料之中,商、杜二兄,就算遇上强敌,也有得数十合恶战,却不料强敌竟然奇快无比,兄弟见人影一闪,还道是商兄,还出言招呼一声,却不料那一声呼叫,竟被他判明了兄弟停身之地,扬手打来了一把暗器,兄弟虽然避开了几枚,仍然被击中两处

    萧翎道:这么说来,司马兄也是伤在那豆粒打穴的暗器之下了。

    司马乾道:大约是洞中太过黑暗,他认穴不准,兄弟虽被暗器击中,幸未伤及穴道,还有再战之能

    萧翎接道:司马兄和他动过手了?

    司马乾道:交手两招,兄弟就被那人点中了穴道。

    萧翎道:司马兄先为暗器打伤,再行和他动手,先天上已经吃了大亏,那是一场势不均,力不敌的搏斗了。

    司马乾苦笑一下,道:话虽如此,但那人武功高强,才是致胜主因,兄弟自信,两合之内,能点中我穴道,举世间只怕没有几个。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家父母可被人掳走了吗?

    司马乾道:兄弟被点中穴道之后,洞中再无防守之人,令尊、令堂,自然是

    无为道长接道:贫道赶到那石洞之后,已无两位老人家踪影,连玉兰也同时失踪不见。

    萧翎道:道长可曾捡得那人打出的暗器吗?

    无为道长缓缓从衣袋之中,摸出黄豆大小般的两粒暗器,递了过去,问道:不知萧大侠可识得此等暗器?

    萧翎接在手中,瞧了一阵,道:不认识。

    无为道长道:这叫菩提子,是一种全凭内力打出,击人穴道的暗器。

    萧翎道:道长可知当今武林之世,有何人施用这种暗器吗?

    无为道长道:就贫道记忆所及,武林中确有一人施用这等暗器,不过,那人早已被关入了禁宫之中

    萧翎道:禁宫未开,那人自然是不会重出江湖了。

    无为道长道:正因如此,贫道才有着茫无头绪之感。

    萧翎道:那人可有弟子?

    无为道长道:就贫道所知,那人并未收录过弟子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还有一件令人难解之事,来人用心,似是只为两位老人家,对本派中各处守道弟子,出手都甚留情,虽有七个弟子,被人点了穴道,但却无一人受伤,那决非百花山庄中的人了。

    司马乾接道:还有一件奇怪之处,就是此人何以知道我们藏身石洞。

    无为道长回顾了云阳子一眼,道:那石洞所在之地,除了你我之外,咱们武当门下,还有何人知晓?

    云阳子道:三弟也许知道。

    无为道长道:三弟之外呢?

    云阳子道:除了三弟之外,只有大师兄身侧两个童子,知道此事了。

    无为道长道:小兄相信他们都不会泄露此事。

    萧翎道:道长,在下心中有件事,不吐不快。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尽管请说。

    萧翎道:沈木风在各大门派之中,都派有卧底的奸细,贵派自是亦不例外。

    无为道长呆了一呆,道:此事当真吗?

    萧翎道:是我亲目所见,自然是不会错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立刻召集我武当门下,萧大侠可能指认出来?

    萧翎摇摇头,道:沈木风召集他们,在深夜之中,在下那时身为百花山庄的三庄主,亦曾敬陪末坐,不过与会之人,都戴着面纱,十分神秘,在下虽知其事,却是难认其人。

    无为道长沉吟了一阵,道:萧大侠可知道他们的名字吗?萧翎摇摇头,道:

    不知道。

    说话之间,瞥见孙不邪风驰电掣一般,奔了过来。

    云阳子道:如是萧大侠说的不错,那奸细潜伏在咱们武当派中,已是非一日时光,大师兄不用焦急,咱们既知道了此事,日后留心一些,不难查出。

    但闻衣袂飘风之声,孙不邪奔到了几人身侧,说道:掳去两位老人家的,决非百花山庄中人。

    无为道长道:老前辈可曾找到一点头绪吗?

    孙不邪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张素笺,道:几位先瞧瞧这个,老叫化再说经过不迟。

    无为道长接过素笺,只见上面写道:沈木风处心积虑,必欲获得两位老人家,好以此胁迫萧翎,为其所用,为了两位老人家的安全,暂行接引到一处隐秘所在,代为奉养。

    字迹潦草,分明是匆匆写成。

    无为道长把素笺速向萧翎,问道:老前辈在何处取得这张素笺?

    孙不邪道:诸位在搜查那石洞之时,老叫化却登上了附近一座高峰之上,四面查看,果然被我瞧到一条人影,奔向正南而去,老叫化发现了这点线索,立刻施用出了全身气力追赶

    萧翎接道:老前辈追上了吗?

    孙不邪道:如论那人轻功,老叫化本难追上,所幸他未曾发觉老叫化子随后追踪,等他发觉之时,老叫化已追他到了五丈之内

    云阳子知他武功高强,忍不住问道:以老前辈功力,既然已追到五丈之内,那人定然是难以逃走了?

    孙不邪道:他发觉老叫化子追踪之后.立时放腿急奔,老叫化紧追不舍,一口气翻越了六七座山峰,那人轻功绝佳,老叫化追了七八道山岭,也不过追上丈余左右。

    无为道长道:可是那人放下这张素笺之后,老前辈就放他而去。

    孙不邪摇摇头道:老叫化瞧出情势不对,只好吓唬着说道,不论跑到天涯海角,上天入地,老叫化也要追上你为止,就算追个十年八年,老叫化也不在乎。他顿了一顿,又道:那人大约是出道不久的人物,听老叫化这么一吓唬,竟然停了下来。

    萧翎急急接道:老前辈和他动手了?

    孙不邪道:动手了,打了十几个照面。

    云阳子道:那人可是被老前辈打死了?

    孙不邪一皱眉头,道:你们这般抢着追问,要老叫化先答复你们哪个才好。

    无为道长道:老前辈说的是,你慢慢说吧!

    孙不邪道:老叫化就是激他动手,眼看他停了下来,自是急扑而上,想不到他手中的剑招,竟然是凌厉异常,老叫化几手险招,想先抢下他的兵刃,再好生擒于他,哪知竟是难以如愿,唉!这一次,老叫化重入江湖,实在会到了不少后起之秀。言下,神色黯然。

    萧翎道:老前辈可曾瞧到他的模样吗?

    孙不邪摇摇头,道:并没有。

    萧翎道:为什么?

    孙不邪道:他戴着一付面罩,掩了本来的面目。

    萧翎叹息一声,道:以后呢?

    孙不邪道:他和老叫化动手打了十几个照面,老叫化仍然瞧不出他的破绽,情势所迫,正想施下毒手,那人又有一个同伴赶到,投给老叫化这张素笺之后,联袂而去。

    萧翎强忍着心中苦悲,说道:此事如何能够怪得道长。无为道长道:若不是贫道多此一举,把两位老人家送在山上,也许就不会有此等之事了。

    萧翎道:他们有谋而来,就算不上山来,也是一样月光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接道:在下难安的是因为年迈双亲,都非武林中人,这些武林中的恩怨,竟然牵缠到两位老人家的身上。

    孙不邪道:萧兄弟出道时间虽短,但因缘际会,却使你在短短的时日中,扬名于江湖之上,名人烦恼,自古皆然,还望兄弟振作一些,老叫化已经是退出江湖的人了,但我愿拼着这条老命,助你在武林中成就一番事业,死而无悔

    语声微顿,接道:不仅如此,老叫化还将用我在武林中一点资望,替你约几个助拳之人,亦要影响我丐帮弟子,助你一臂。

    萧翎抱拳一个长揖,道:晚辈何德何能,竟得老前辈如此垂青。

    孙不邪哈哈一笑道:说起来似是为你,其实,却是为我武林同道造福,说穿了,老叫化并不是助你,而是拖你下水。

    萧翎道:老前辈言重了。

    孙不邪道:目下要紧的是先把两位老人家找到,然后,设法找一处安全、隐秘的所在,把两位老人家安顿下来,萧兄弟才能放手为我武林同道效命。

    无为道长道:老前辈说的是。

    孙不邪目光投注到萧翎的身上,道:照老叫化和他们动手的情形看来,那两人确非百花山庄中的人物。

    萧翎道:奇怪的是在下实难想出,除了这百花山庄之外,还有何人要掳去我萧翎的父母。

    孙不邪突然举掌拍了一下脑袋,道:会不会是那四海君主。

    萧翎精神一振,道:不错,不是沈木风派人所为,定然是那四海君主。

    孙不邪道:如果真是四海君主所为,那就不难找到他们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觉着来人掳去两位老人家,内心似无恶意。

    萧翎道:如果没有恶意,为什么要施用此等手段,把他们迫掳而去呢?

    无为道长道:贫道虽无法猜知个中隐情,但想来当不致离谱太远。

    萧翎道:何以见得呢?

    无为道长道:我武当门下派在各处要道的弟子,都被点了穴道,但个个都未受伤,如非那主脑人物,谆谆告诫,焉会有此等巧事。

    孙不邪道:咱们先试试中州二贾那两条虎獒,能否追踪出一点头绪再说。

    大约又过了一顿饭工人,中州二贾跑的满头大汗而来。

    两人身后,紧随着两条虎獒。

    孙不邪望了那两条虎獒一眼,只见一个个神骏非凡,雄伟尤过猛虎,当下说道:

    这两条大狗,看来倒则雄伟的很,但少在是否学过了追踪之能。

    商八道:我们兄弟,仗此二獒,确实解决了不少疑难之事,只是昨夜至今,来往之人甚多,只怕要混淆了它们的嗅觉,能否找得出来,那要碰碰运气了。

    萧翎道:事不宜迟,两位就要它们试试吧!

    商八道:这得孙老前辈带路了。

    孙不邪道:如是老叫化子知道他们逃往何处,那也用不到你们的两条狗了。

    杜九冷冷说道:老前辈不要误会,咱们只要孙老前辈带咱们同往你和那两人动手之处,先让两条虎獒,嗅到那人气息,才能追踪寻找。

    孙不邪道:原来如此。转身向前行去。

    群豪紧随身后,放腿而奔。

    翻过了数座山岭,到了一处平坦之地,孙不邪陡然停下来,道:就在此地了。

    商八道:老前辈请仔细辨认一下,如是错了地方,那可是差之毫厘,错之千里了。

    孙不邪伸手指着身前四五尺处一块草坪,道:老叫化记的清清楚楚,决错不了。

    商八突然伏下身去,对着两条虎獒比画了一阵,两条虎獒一齐扑向那草坪之上,低头嗅了一阵,返身扑向孙不邪。

    杜九急急说道:老前辈不要怕,它们只是嗅嗅你身上的气息。

    孙不邪道:两条大狗,老叫化还不在乎。

    只见两条虎獒在孙不邪身上嗅了一阵,齐齐仰起头来,汪汪两声大叫。

    商八突然低啸一声,两条虎獒又放腿奔到商八身侧。

    只见商八双手挥动,又比画了一阵,两条虎獒突然转身向前奔去。

    商八、杜九,齐齐放腿疾追,紧随在两条虎獒之后。

    无为道长低声对云阳子吩咐数言,云阳子转身向山下奔去,无为道长却紧追着萧翎、孙不邪等随那虎獒而去。

    萧翎心中焦急,快行几步,迫在商八的身侧,问道:兄弟,你看可以追寻到吗?

    商八道:如是孙老前辈带的位置不错,两只虎獒追循的路线,就是来人的去处了。

    只见两只虎獒,一面不停的在地上唤着,一面向前奔去。

    东奔西走,围着几座山包也不知转了多少圈,直到次日午时,来到一处旷野。

    忽见路边站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女人,原来是金花夫人。

    金花夫人昨夜便遇上了百花山庄中人,服下了沈木风送来的解药。虽然毒性缓解,但伤势未愈,是以行动很慢。

    几个人刚打过招呼。

    只听无为道长道:孙老前辈,这是什么声音?

    群豪凝神听去,但闻一阵袅袅的乐声,传了过来。

    那声音十分奇怪,似箭非箫,似琴非琴。

    听上去,似是两种乐器合奏而成的乐声。

    孙不邪道:好像是惊退那沈木风的乐声。

    无为道长道:那就不错了,贫道亦有此感。

    萧翎突然纵身而起,道:在下去瞧瞧是何等人物。

    他动作奇快,说完了一句话,人已飞跃出两丈以外。

    孙不邪道:道长请留在此地,老叫化跟着他去。

    无为道长道:老前辈小心一些,最好别与人冲突起来。他话未说完,孙不邪人已追到两丈开外。

    金花夫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无为道长叹息一声,道:说来令人难信,如非贫道亲自目睹,别人说给我听,我也是难以相信,想不到世间当真有此等怪事。

    金花夫人接道:道长不用绕圈子,还是明明白白的说下去吧!

    无为道长道:那夜沈木风率领百花山庄中的高手,把贫道和孙老前辈围了起来,如就当时形势而论,要是动起手来,贫道和孙老前辈势非要伤在那沈木风率领的高手围攻之下,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突然响起了一阵奇怪的乐声,沈木风闻得那乐声之后,立刻率众仓惶而遁,免去了一场大战,也算救了贫道和孙老前辈一次性命。

    但闻金花夫人咯咯大笑,打断了无为道长之言。

    杜九冷冷说道:有什么好笑的!

    金花夫人道:听起来好像是白日说梦,实在叫人难信!无为道长道:贫道亲身所经,决非谎言,夫人不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好在此事除了贫道之外,还有那孙老前辈在场。

    商八轻轻叹息一声,道:世间之事,无奇不有,五年之前,在下那萧大哥,还是一位弱不禁风的书生,但五年之后,他已是江湖之上安危所寄的英雄人物了。

    且说萧翎施展轻功提纵身法,循声找去,一口气奔出了四五里路,到了一座茅屋外面。

    夜色中灯光隐隐,由那茅屋中透了出来。

    这时,那奇怪的乐声,已然停了下来。

    萧翎停下脚步,望着那茅屋出神。

    只听衣袂飘风之声,孙不邪疾追而至,低声问道:萧兄弟,找到了吗?

    萧翎道:就晚辈所听得那乐声判断,似是就在那茅舍之中。

    孙不邪道:既是如此,何以不到茅屋瞧瞧。

    萧翎道:好!咱们叩门求见!

    这是一座孤立在荒野的独立茅屋,四面野草及膝,看上去更增荒凉。

    两人行到那茅舍前面,只见双门紧闭,凝神听了片刻,室中毫无声音。

    孙不邪虽已年近古稀,但暴急脾气,仍是未改,举手一掌,拍在木门之上,道:

    有人在吗?

    只听屋内传出一个冷漠的声音,道:什么人,这等无礼!孙不邪正待发作,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如若这茅舍之中,当真是那奏乐之人,可不能对他发作,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区区孙不邪。

    室中又传出那冷漠的声音,道: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孙不邪心中暗道:当今武林之中,后起之人,也许有不识我孙不邪的人,但这名字总该听长辈讲过才是,至低限度,老叫化这等粗的喉咙,也该听出是堂堂丈夫。

    当下说道:阁下连男女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吗?

    茅舍中又传出那冷漠的声音,道:你听听我的声音,是男人还是女人?

    孙不邪怔了一怔,暗道:论他之声,颇似男子口音,但他如是堂堂男儿,怎会问出此等之言。

    任他孙不邪见多识广,一时间也闹的没了主意,回顾了萧翎一眼,低声说道:兄弟,你说他是男子,还是女人?

    萧翎道:是男子口音。

    孙不邪道:老叫化亦有此感。

    乃提高了声音,说道:阁下分明是男子口音。

    但闻那冷漠的声音又道:这就不对了。

    孙不邪一皱眉头,道:听阁下这一句话,定是男子无疑。右手运功,发出内劲,砰的一声,震断门闩,推开了木门。正待举步而入,忽觉一股强猛的暗劲,直向外面涌来。

    那力道不但来的强猛,而且迅快无比,孙不邪还未看清室内景物,一股潜力,已逼过来。

    孙不邪仓促之间,无暇多思,本能的推出一掌。

    两股潜力一触之下,卷起一阵狂风,孙不邪只觉全身微微一震,不自主的退了出来。

    但闻砰的一声,那大开的木门,忽然又关了起来。

    萧翎虽然未接对方掌力,但却眼看着孙不邪是被逼退了出来,心中暗道:不知何许人物,有此等功力,口里却问道:老前辈,看清楚那人了吗?

    孙不邪道:未瞧清楚

    语音转低,道:兄弟,咱们遇上了高明人物,不可造次出手。

    萧翎道:难道咱们退回去吗?

    孙不邪道:那是更不成了。

    高声接道:老叫化有一事请教阁下,还望不吝赐教。

    茅舍中又传出那冷漠的声音,道:什么事?

    孙不邪道:适才老叫化听到一种乐声,可是阁下奏出的吗?

    室中人道:那奏乐之人,早已离开此地了。

    孙不邪急道:那人往何处去了?

    室中人道:天涯茫茫,谁知行踪何处?

    萧翎伸手摸摸木门,心中暗道:以那孙老前辈的掌力,举手之间,就可以把这本门震碎,除非室中人发出的掌力,能够保持着一种适当的均衡,才可保持这木门不为掌力震坏,其间不但要有着足以和孙不邪抗拒的功力,而且运劲发掌之间,必得拿捏恰到好处。心念及此,不禁骇然。

    大约孙不邪亦感觉到遇上了生平少遇的劲敌,并未再立刻出手,沉思了良久,才缓缓说道:阁下掌力雄浑,决非普通之人,那也不用再装模作样了,难道老叫化还没有一会高人的资格吗?

    他这等摆明叫阵,料想对方纵然不开门相见,亦将有个交代,哪知等了甚久时光,竟是不闻有人回应。

    孙不邪难再耐胸中之气,怒声叫道:阁下未免欺人过甚了。

    砰声一掌,击在木门之上。

    只听一阵哗哗乱响,茅舍木门,受不住孙不邪强猛的掌力,裂成数片,散落地上。

    这情形大出了孙不邪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萧翎身子一侧,当先冲入室中。

    凝目望去,只见室中一片空洞,哪里还有人影,敢情室中之人,早已借机遁走。

    孙不邪晃燃火折子,瞥见屋角处,留有一张素笺。

    萧翎疾快的抢上前去,抢起素笺,就火光之下望去,只见上面写道:字奉萧大侠收阅:沈木风耳目灵敏,为令尊、令堂安危计,不得不隐秘行踪

    萧翎呆了一呆,道:看将起来,他还是帮我们的人了。孙不邪道:看下去。

    那沈木风诡计多端,在未确切了然内情之时,不能相信。

    萧翎道:老前辈说的是。

    凝目向下看去。

    令尊、令堂,已不胜奔劳之苦,必得找一处适当之地,休息一些时日,但那沈木风魔掌已指向两位不解武功的老人,必欲得之而后快,沈木风耳目众多,暗桩处处,你明他暗,彼此相斗,你先已吃了大亏,再要设法去保全父母,只怕力所难及。阅过此函,盼即焚毁,我如有暇见你时,自会派人找你,切切留书,敬望放心。

    短短一张留笺,下面并未署名。

    孙不邪道:你可要留下这张素笺?

    萧翎略一沉吟,道:不用留了。

    伸手放在火折子上,霎眼间,素笺化为灰烬。

    孙不邪道:看他留书口气,似是和你很熟。

    萧翎道:不错,但我费尽了心机,却是想不出是何人?孙不邪道:就眼下情势而论,咱们似是已无法追上令尊、令堂了。

    萧翎道:唉!他不署名,又未说明身份,叫在下如何能够放开胸怀呢?

    孙不邪道:萧兄弟,老叫化要劝你几句话了,此时此情,不论你如何焦急,也是无法可想了,那人如若有要挟咱们之处,必然会在此信之上说明他的用心,至低限度,也该有几句威胁之言。但老叫化综观全信,是一字一句也未含威胁之意,照老叫化的经验,这人决无恶意。

    这时,孙不邪手中的火折,已经燃完,火焰一闪而熄。

    萧翎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到此刻,咱们总算弄清楚了一件事。

    孙不邪道:什么事?

    萧翎道:那惊退敌人的乐声,和掳走晚辈的父母之人,是一人所为了。

    孙不邪一拍大腿,道:嗨!英雄出少年,老叫化当真是老糊涂了,竟然未曾想到此事

    萧翎苦笑一下,道:想到又该如何?

    孙不邪道:自然是有关系了,就那夜形势而论,你伤重奄奄,卧床难起,老叫化和无为道长,被那沈木风率领着很多高手,围堵在湖边,如不是那一阵飘缈而来的奇怪乐声,势必要动手不可,老叫化和无为道长,只怕都难逃过那次劫难,株连所及,连那云阳子等一干武当门下,马文飞等,只怕都难逃死亡之厄,捞去令尊、令堂的人,既然和惊退沈木风的同为一人,那是决无恶意了。

    萧翎心头略宽,叹息一声,道:老前辈,此刻应该如何?孙不邪道:想那无为道长,早已等的不耐,咱们先赶回到那边,和他们会合一起,再作道理。

    萧翎道:眼下也是只有此法了。

    两人行出茅屋,联袂而起,原道而返。

    孙不邪一边赶路,一面说道:兄弟,见着无为道长之后,最好别提此事。

    萧翎道:为什么?

    孙不邪道:目下江湖,风烟万里,兄弟你好比风烟中一轮明月,百花山庄一战,不但使你成名,而且武林之中,已把你视作抗拒那沈木风的征象,也许你还不知,你已隐隐成武林中领袖人物,沈木风处心积虑要生掳令尊、令堂,用心就在想迫你就范,为他所用,他心中明白,今后能够和他在江湖分庭抗礼,阻止霸统江湖的,非你莫属。不是老叫化子年长几岁,爱动心机,令尊、令堂的行踪,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

    萧翎点点头,道:老前辈说的是,如是他们问起,咱们该如何回答才是。

    孙不邪笑道:据实而言,只说一半就是。

    两人轻功,均已登峰造极,谈话之间,已到了原地。

    无为道长、中州二贾等,正自等的心急,眼看两人归来,齐齐迎了上去。

    金花夫人体能未复,身子靠在古柏之上,高声说道:你们瞧到那吹箭之人没有?

    萧翎道: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无为道长道:是怎么回事?

    孙不邪生恐萧翎说漏了嘴,哈哈一笑,道:老叫化和萧兄弟追到了一座茅屋前面,那萧声就从茅屋之中传来

    金花夫人道:你们不会进去瞧瞧吗?

    孙不邪道:老叫化在屋外说了几句话,那人就借老叫化说话时光,打开后窗而去,我和萧兄弟进入茅屋,已然是不见人踪了。

    无为道长道:这么说来,他是不愿和咱们相见了。

    孙不邪道:大概是吧!

    商八回顾萧翎一眼,道:大哥,虎獒虽然嗅觉灵敏,但经此一扰,只怕是无法再追下去了。

    萧翎叹道:他们早已有了算计,追亦无用,事已至此,急也不在一时,不追也罢。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意欲何往?

    萧翎道:贵派弟子和马文飞等,都在湖畔相候,咱们先行赶回去一行如何?

    无为道长心中暗自奇怪道:这萧翎怎会忽然改变了心意,竟然不再追寻父母行踪。

    他为人持重,心中虽有所疑,但却不肯说出口来。

    只听杜九冷冷说道:小弟等无能,致使两位老人家被人捞去,纵然要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两位老人家找回来。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杜兄弟的心意,小兄十分感激,不过,此刻情势不同,咱们不能弃置那么多受伤的武林同道不管。

    萧翎得悉父母被异人救走,又安全无恙,不由悬心大放,主张立即返回原地,以便救治受伤的武林同道。

    孙不邪亦甚表赞同,忙道:不错啊!老叫化也是这等想法,如若咱们离开,那沈木风再派高手施袭,虽有云阳子等武功高手相护,只怕双拳也难敌四手。

    金花夫人突然站了起来,道:诸位既然要返回原地,那我是不能同行了目光转到萧翎的身上,说道:萧兄弟多多珍重,姊姊去了。

    摇摇摆摆的向前行去。萧翎心中大急,纵身一跃,拦住了金花夫人的去路,道:

    姊姊伤势未愈,如何能够独身行动。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如以兄弟之意呢?

    萧翎道:小弟之意,姊姊先和我等走在一起,小弟也好略尽保护之责。

    金花夫人道:你可是想劝我弃暗投明,摆脱百花山庄?萧翎道:这个小弟倒不敢擅作主意,但请姊姊治好伤势之后,再独行其是不迟。

    金花夫人突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缓缓说道:如我此刻和你同返湖畔,沈木风立刻可知此项消息。

    萧翎道:姊姊可是很怕那沈木风?

    金花夫人道:他只要断给我一次解药,立时可使我毒发而死,你说,要不要怕他呢?

    萧翎道:兄弟心中有一件事,百思不解。

    金花夫人道:问问姊姊我看,也许我能告诉你。

    萧翎道:小弟亦曾在那百花山庄住了甚久,何以沈木风未在我萧翎身上下毒。

    金花夫人道:这只能说你的运气好些,也许他没来得及,也许他未想到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也敢和他作对。

    萧翎沉吟了一阵,叹道:姊姊定要走吗?

    金花夫人道:我想留下这条命,那就非走不可。

    萧翎黯然说道:你伤势甚重,沿途之上,无人保护,岂不是危险的很。

    金花夫人笑道:兄弟放心,就凭姊姊我身带的毒物,也可保护我了。

    说罢,挥挥手,缓步而去。

    她伤势未愈,体力未复,走起路来,东倒西歪,似是随时都会摔倒在地上。

    萧翎只看得心中大生不忍,急步追了过去,拦住金花夫人,抱拳一揖,道:姊姊数番救我之命,小弟一无回报,此刻你伤势如此之重,毫无自卫之能,萧翎不知也还罢了,如今我既然亲眼所见,如何能放心让你孤身而去。

    金花夫人两道明亮的眼神,盯注在萧翎的脸上,笑道:不要这样多情,姊姊阅人多矣!哪里还会吃下这碗迷汤。

    言罢,也不待萧翎答话,匆匆转身而去。

    望着金花夫人的背影,萧翎内心中感慨万千,自己本非江湖人,但离奇的遇合,却把他造成了一个武林中杰出剑士,也卷人了江湖上的正邪大决斗中。

    无端事故天上来,到处是凶险,到处是搏杀,而且,连累到无辜的父母岳小钗芳踪飘缈,但那一缕情丝,却系紧了萧翎的心,也带走了萧翎无限的怀念百里冰用情如海深,不借叛离冰宫,觅情天涯,临去之时,又留情心腹女婢,及时送来了救命的灵丹金花夫人虽然没有说明什么,但她处处的呵护、爱惜,已然坦裸出无限情意,此后,又该是如何一个结局?正是。

    江湖大局如残棋,生死成败紧要间。

    一身情债归何处,取舍无从两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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