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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手刃亲仇

    飞叟胡梅猛地一跃,跳开了丈许,嗔目道:“狗仗人势,算什么好汉!”

    高光勃然大怒道:“老匹夫,胆敢出口伤人,拾起兵器,我教你识得厉害。”

    飞叟胡梅老奸巨滑,心知继续打下去,纵然胜得高光,也是毫无好处,当下傲然一哼,转脸一望左少白道:“胡某人自认不敌,你待怎样?”

    左少白呆立当地,脑海之内,依然在思索刚才那一招的手法,对胡梅的话,恍若未闻,理也不理。

    原来那“王道九剑”,看去招招攻向敌人,其实招式一老,剑势早已转变,全凭那股流动的剑气,与穆穆隶隶的剑势,迫使敌人穷于应付、疲于奔命之下,自行认败服输,实际上,那九招剑法,剑剑沾衣即止,没有一招伤得着敌人的身体。倘若伤到敌人,那已是超出了王道九剑之外,属于另外的武功了。

    在此以前,左少白施展剑法,一直未曾脱出那天剑姬侗的窠臼,换言之,他所施展的一招一式,全部保存了王道九剑本来的面目,因此,遇上一个顽抗到底的敌人,那就只有一直打下去,直到有一方力竭为止,但刚才因受范雪君刺激,左少白一时情急,信手一剑,同时斩下了四人的手指。

    这随手一剑,并非王剑、霸刀中的武功,而是孕育他胸中的武学潜力,加以发挥而成,至此,左少白的武功已是进入了另一种境界。

    飞叟胡梅见左少白呆立当地,久无反应,不禁暗暗想道:这小子到底年轻,未曾经过阵仗,胜了一招,就惊喜成这种样子。

    他心中盘算,暗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即抱拳道:“胡某人败得不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一剑之赐,改日必有报答。”拾起铁牌短刀,大步奔去。

    但听左少白怒喝道:“站住!”

    飞叟胡梅驻足转身,傲然道:“你莫非想打听左文娟的下落?”

    左少白冷冷一笑,道:“我只想取你的性命。”长剑一挥,欣然袭去。

    飞叟胡梅心头大骇,历声喝道:“姓左的,你讲不讲江湖规矩?”

    万良哈哈大笑,道:“这老儿,他倒讲起江湖规矩来了”

    只听左少白冷冷一哼,宝剑连闪,在飞叟胡梅胸上,陡地划了四剑。

    这四剑疾如电掣,飞叟胡梅枉有铁牌护身,依然遮挡不及。

    这仅是一两句话的工夫,八卦门那另外三人才刚刚捡起铁牌短刀。扑奔拢来。

    左少自那四剑,在胡梅胸前交叉来去,划了一个斜斜的“井”字,创口虽然不深,但却长达八九寸,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可怖之极。

    这时,四人又被左少白围入剑势之内,四人以背相向,狂挥手中铁牌,抵挡左少白的攻击。

    忽听左少白长啸一声,唰唰唰唰,剑光电闪,陡然在四人左腕上各刺了一剑,当啷声中,四块铁牌,一起掉落在地。

    这四剑来势奇突,飞叟胡梅等莫名其妙,谁也没有看出那剑势的来龙去脉,但觉眼前一花,左腕一痛,铁牌已然脱手。

    左少白似是突然变了一人,只见他剑眉双剔,满脸杀气,宝剑一振,朝飞叟胡梅心口猛地刺了过去。

    飞叟胡梅心胆俱裂,来不及丢弃右手的短刀,双臂一举,骇然叫道:“慢来。”

    左少白宝剑一顿,抵住胡梅心口,阴沉沉道:“有话快讲,我若不杀你,对不住父母在天之灵。”

    飞叟胡梅脸如死灰,喘息道:“左文娟是你的亲姊姊,你真不关心她的生死?”

    左少白暗暗忖道:这老贼卑鄙无耻,若不施展强硬的手腕,势难令他就范。

    心念电转,冷冷一笑,道:“你想以此要挟,妄图活命,那是做梦。”宝剑一挺,刺入了胡梅胸口。

    飞叟胡梅一阵剧痛,脱口惨呼一声,双手捏住剑身,颤抖不已。一股鲜血,由那剑刃之旁,泉水般涌了出来。

    这时,不但与胡海同来之人心胆骇破,就是黄荣、高光等人,也感到怵目惊心,不忍卒睹,谁也想不明白,何以突然之间,左少白的心肠变得刚硬起来。

    忽听四戒大师道:“阿弥陀佛。”

    大步上前,朝左少白合什躬身道:“盟主暂请息怒,待老衲来盘问他。”

    左少白宝剑一收,退后了两步。

    四戒大师目光在胡梅胸前掠了一眼,面有不忍之色,道:“胡施主,你是江湖的上成名人物,事到如今,理该爽快一点。”举手一挥,连点胡梅数处穴道,止住了鲜血外流。

    飞叟胡梅喘了一口大气,冷笑道:“多谢大师解围之德。”

    四戒大师缓缓摇头,道:“老衲并未解施主之围,施主不用道谢。”

    胡梅脸色一变,狞笑道:“大师有何指教?”

    四戒大师目光如电,深深凝注胡梅一眼,道:“左文娟左姑娘,如今身落何处?”

    飞叟胡梅心中暗道:“眼前的情势,不讲实话已是不行,这老秃驴素有慈悲之名,说不定有他转圜,尚能保全性命。”

    心中盘算,顿时面露愧色,道:“当年在‘生死桥’畔,确是胡某擒住了左文娟,但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左文娟当时就被另一人抢走了。”

    四戒大师目尖一皱,道:“你胡施主并非好欺之人,是谁那么厉害,竟将你到手的俘虏,抢过手去!”

    飞望胡梅狞笑一声,道:“那人姓齐,是江湖道上大大有名之人。”

    四戒大师仰首望天,道:“江湖上的成名英雄……风云会主齐子豪?”

    飞叟胡梅冷然道:“大师既已猜到,那就不用在下多说了。”

    四戒大师道:“江湖之上,并无关于此事的传闻,施护知齐子豪掳去左姑娘之后,作何处置?”

    飞叟胡梅道:“这个么?那就只有齐子豪才知道了。”

    四戒大师身形一转,眼望在少白,面露哀恳之色,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他久在佛门,素以慈悲为怀,眼看胡梅狼狈之状,有心向左少白求情,宽贷胡梅一死,但知白鹤堡惨遭灭门之祸,血海深仇,非同小可,因之话到唇边,却又无法出口。

    左少白饱经忧患,对人情世故甚为练达,睹状之下,已明白四戒大师的心意,当下举手一挥,道:“有劳高兄弟,将这四人先行擒下。”

    高光道:“兄弟遵命。”大步走了过去。

    飞叟胡梅已被左少白打的心寒气馁,眼看高光走近身前,竟是不敢闪避,但觉腰际一麻,已被点住穴道,摔倒在地,其余几人,见胡梅束手就缚,更是不敢抗拒,高光手臂连挥,一口气点闭了四人的麻穴。

    黄荣大步走了过来,带着高光,将几人搬进了车内。

    与飞叟胡梅同行之人,另外还有七个,那七人自始至终,袖手旁观,未曾插手,这时目光交投,相互间交换了一瞥眼色,倏地一言不发,转身奔去。

    四戒大师陡地纵声喝道:“诸位施主暂留贵步,请听老衲一言。”

    他这两句话,是以佛门“狮子吼”的上乘武功讲出,雄浑的语声,贯入众人耳中,仿佛响起一连串焦雷,那七人骇的身心一震,脸色大变,齐齐驻足站定。

    左少白心头大惑,暗道:“这位大师向来息事宁人,怎么我已将这几人放过,他倒加以留难起来。”

    只听四戒大师道:“请恕老衲眼拙,不知几位施主是何门何派的英雄?”

    那几人一楞,其中一个双目深陷,身形枯瘦的黑袍老者,双手一抱拳,道:“老朽阴山呼延豹。”

    四戒大师容色微动,道:“原来是阴山派的碧怜箭呼延老英雄,失敬失敬。”

    他似是突然变了一人,炯炯双目,冷焰迫人,转向一个五旬上下,背插单鞭的锦袍男子望去。

    那锦袍男子与四戒大师的两道目光一触,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道:“青城姜成协,末学后进。”

    四戒大师冷然道:“原来是‘一鞭断流’姜施主。”目光一转,朝向那五短身材,发须如戟的红面老者,接道:“这位施主生具异相,如是老衲猜的不错,该是昆仑派的郑老英雄,矮昆仑郑锰。”

    那红面老者嘿的一笑,道:“大师好眼力,好记性。”

    伸手一指身旁二人,接道:“这是郑猛的两个师侄,大师多指教。”

    四戒大师目光一转,移向左边一个满脸横肉,背插砍刀的劲装男子,道:“这一位……”

    那劲装男子毫无惧色,漠然造:“樊霸,人称恶屠夫。”

    四戒大师眉头一皱,想了一想,道:“樊施主莫非是铁胆会的好汉?”

    恶屠夫樊霸冷冷道:“不错。”

    左少白心暗道:这事奇怪,十个人,竟然包括了许多门派,这绝非偶然之事。

    但四戒大师道:“这一位施主,谅必也是江湖闻名的英雄了。”

    那最后一人是个中年男子,白面青须,脸色甚为阴沉,一见四戒大师盘问自己,立时干笑一声,道:“在下宇文清,无名小卒,不敢当英雄之称。”

    四戒大师暗忖道:宇文清?这名字倒是陌生的很,似是从未听人说过。

    心念转动,口中缓缓说道:“字文施主是否是九大门派或四门、三会、两大帮的人?”

    那宇文清摇首道:“家传几手庄稼把式,不在任何门派之列。”

    四戒大师漠然一笑,陡地目光电射,扫掠那几人一眼,道;“诸位施主恕老衲多问,你们浩浩荡荡,结伴而来,难道是奔往嵩山不成?”

    那几人闻言,神色齐齐一动,但却无人答言。

    四戒大师眉头一皱,道:“诸位之中,可有领头之人?”

    那几人目光交投,相互望了一眼,那宇文清倏地放声一笑,道:“不期而遇,偶然同行,那有领头之人。”

    四戒大师道:“那么老衲请问宇文施主,你是要去少林寺么?”

    宇文清默然片刻,大声道:“在下并非去贵寺。”

    四戒大师目光一转,道:“郑施主呢?

    矮昆仑郑猛微微一怔道:“郑猛与少林高僧仅只慕名,却素无交往,高攀不上,去干什么?”

    高光心中暗道:“这老和尚今天怎么搞的,反反覆覆,罗罗唆唆,全无一点有道高僧的样子。”

    但听四戒大师道:“这位樊施主呢?我看一定是去往少林寺的了。”

    那恶屠夫樊霸生性暴急,只因惧于四戒大师之名,又见左少白在旁,这才忍气吞声,一直不敢发作,但忍到此时,再也忍不下去,不禁双目一瞪,怒声道:“老和尚,你那来这多废话?”

    四戒大师突然之间,变得异常固执,道:“老衲请问施主,是否要去往少林?”

    恶屠夫樊霸冷笑道:“如果我懒得回答呢?”

    四戒大师道:“若不回答老衲,那就只好请樊施主就此回头,不能继续前进了。”

    恶屠夫樊霸哈哈一阵狂笑,道:“我以为天下只有我恶屠夫强梁霸道,原来少林寺的和尚,也是蛮不讲理之人。”

    四戒大师说道:“老衲生平未曾如此,今日迫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

    恶屠夫樊霸冷冷一哼,道:“谁迫你了,此地离少林寺百里之遥,阳关大道,人人可以行走,你拦路盘查,强辞夺理,难道还有道理不成?”

    四戒大师脸上一红,暗道:“此事确实理亏,但这些人结队而行,明明与少林失宝之事有关,但事无佐证,岂能入人于罪,唉!那范姑娘智计如海,若能得她相助,焉有这多困难,可惜她……”

    但听那宇文清道:“大师如此留难,到底是奉金刀盟主之命,或是奉少林掌门的差遣?”

    四戒大师先是一怔。随既大为窘困,转眼一望左少白,茫然失措。

    忽听范雪君轻笑一声,道:“老禅师,你有何为难之处!”

    四戒大师道:“姑娘才慧过人,定能看出,这批人联袂而来,其中必有缘故。”

    范雪君道:“是啊!依贱妾猜想,定是少林失宝的消息已经传扬开去,这批人闻风而至,志在越火打劫,趁机劫夺少林寺的宝物。”

    四戒大师道:“但老衲有所不解,前后不过一两日工夫,消息怎能传播的如此快速?”

    范雪君道:“谣传如风,不径而走,有一两日的时间,想来也就够了。”

    四戒大师微微一怔,随即摇首道:“姑娘有所不知,老衲那几位师兄,乃是日夜兼程,赶往一痴的前面,然后再回头围捕,而且消息早经封锁,纵然泄露,也不致如此快速。”

    范雪君轻轻一笑,道:“大师既然如此信任少林弟子之能,贱妾就不便多讲了。”

    四戒大师道:“老衲……”

    他似是有着极大的困难,迟疑良久,方下定决心,道:“唉!姑娘才智高超,老衲不及万一,与姑娘勾心斗角,老衲万万不是敌手。”

    范雪君道:“大师过谦了。”

    高光暗暗叫道:“好啊!原来这两人在暗中斗智,大伙倒被他们瞒住了。”

    四戒大师目光一转,眼望左少白,满脸愧疚之色,道:“盟主恕罪,老衲奉师兄之命,与诸位同行,另有私心。”

    左少白先是一怔,随即含笑道:“大师是有道高僧,纵有私心,想必也是无伤大雅之事。”

    四戒大师道:“盟主宅心仁厚,愈增老衲心头的愧疚。”

    万良高声道:“大师到底有何隐情,何不坦白讲出,也可释去我等心头的疑惑。”

    四戒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少林弟子,如今正在全力追捕叛徒,老衲那几位师兄弟,深恐诸位插手其事,故命老衲投效金刀门,暗中监视诸位的行动。”

    范雪君道:“那四空大师等,是怕我趁火打劫,谋夺少林寺的失宝么?”

    四戒大师道:“慢说劫夺,倘若金刀门抓住了一痴,夺下宝物,然后送还少林寺,那也是我少林门下的羞耻,和无法弥补的恨憾……”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其实范姑娘才慧如海,老衲投效金刀门,阴奉阳违之事,如何瞒得过范姑娘。”

    范雪君道:“那也未必。”

    四戒大师苦笑道:“老衲是迫于无奈,内心实感不安,不过,关于这几位施主……”说到此处,移目朝恶屠夫等人望去。

    但听范雪君道:“大师不用再解释了,贱妾也觉得这批人来的过分凑巧,其中定有内幕。”

    四戒大师精神一振,道:“老衲愿听指示。”

    范雪君道:“白鹤门惨案,四门、三会、两大帮和九大门派,全都难辞其咎,金刀门对付他们,也不必多作客气。”

    四戒大师道:“姑娘的意思是……”

    范雪君道:“先行擒下,再作定夺。”

    那七人闻言,脸色齐齐一变,想到左少白那深不可测的武功,再加上四戒大师,谁也禁不住胆寒。

    蓦地,那宇文清一声不响,扭头狂奔而去,其余的人早有逃遁之心。睹状之下,立时纷纷效尤,转身疾奔而逃。四戒大师微微一怔,手执禅杖,即时追赶下去。

    忽听范雪君喝道:“大师且慢。”

    四戒大师道:“姑娘……”

    范雪君转脸朝向东方,倾耳静听,道:“大师听一听,这是什么声音?”

    众人闻言,一起凝神听去。这一群人中,论到内功的深厚和精纯,四戒大师首屈一指,左少白也远为不如。

    四戒大师略一倾听,顿时听到一阵闷雷般的声响,那声音隐隐约约,仿佛远在天边,但紧密急聚,恍惚有千军万马,正在远处奔腾。

    左少白也听出那声音,道:“好像是马蹄声。”

    四戒大师皱眉道:“听这声音,只怕有百匹马……”

    范雪君道:“东面一带是什么地形?”

    四戒大师道:“丘陵起伏。”

    范雪君道:“是否有道路可循?”

    四戒大师目光电扫,道:“人可勉强通行,车马却难以通过。”

    范雪君道:“舍妹说右边第二座高岗,车马能够上去。”

    四戒大师凝目一望,大声道:“对!那面似乎能够通过。”

    左少白道:“咱们登上那座高岗看清地势再说。”

    范雪君急速扶着妹妹范雪仪,跃入了车内,黄荣、高光跳上车座,马鞭一挥,驱车疾驰而去。

    这官道左侧,丘陵起伏,荒草没胫,无路可寻,左少白与四戒大师领先而行,拣那平坦之地,朝前疾奔而去。

    约莫顿饭工夫,马车行上了土岗,但不能攀上那最高之处。

    黄荣大声叫道:“启禀范姑娘,咱们须得步行一段路程。”

    言未落,范雪君扶着范雪仪已跳下地来,朝岗上奔去。只见人影动,张玉瑶和闲云大师同时赶了上来。

    这时,那密雷般的蹄声,已更为清晰,但声音竟然隐隐约约,听去距离甚远。

    须臾,众人登上了土岗,凝目一望,人人大吃一惊。

    原来这一带连绵起优的岗峦之后,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旷野,旷野中荒草没胫,渺无人烟,一眼望去,充满了荒凉肃杀之气。这时,荒野的东南方,沙尘滚滚,上百骑马,正向西北方疾驰。

    这山岗左面看来不高,对右边广大的荒野来说,地势却是异常高峻,众人站立岗上,旷野中的景色,一览无遗,只是那百余骑距离此地甚远,遥遥望去,只见大群铁骑,结队狂奔,详细情形,却是看不清楚。

    四戒大师对范雪君的才智,已佩服的五体投地,知她目难见物,忙将所见的情形,-一告知。

    万良突然叹道:“好大一片旷野,纵有千军万马,也能展开一场大战。”

    高光道:“万老护法说的不错,此处用来做个战场,那是再好不过。”

    范雪君心头一动,道:“这旷野的东南方,是不是连绵不绝的山岭?”

    万良道:“正是,山虽不高,却似一道堤防,与这面的山岭,遥遥相对,将旷野包围在内。”

    范雪君道:“万老护法看一看,这左面的山岗,是否以第三座最为高峻?”

    万良转面一望,道:“正是,姑娘如何晓得?”

    范雪君道:“此地是古代一个有名的战场,东汉末年……”

    突闻左少白惊道:“诸位请看,那批马上人的装束。”

    范雪君道:“有何奇异之处?”

    左少白道:“所有的人都戴有黑色头罩,只有双目显露在外。”

    众人凝目望去,果然发现百余骑马之人,头上全都戴着一个黑色布罩,掩去了各人的面目,只有双目显露在外。

    四戒大师突然惊叫道:“这批蒙面人,正是少林寺的叛徒。”

    张玉瑶道:“大师由什么地方看来出的?”

    四戒大师道:“这批人中,大部份穿着灰色僧袍。”

    他内功精湛,目力强过众人,看得比较清楚,接道:“盟主请看,那些携着长兵器的人,拿的不是禅杖和方便铲么?”

    左少白道:“大师说的不错。”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其中小部份衣着、颜色与式样很杂,不像僧侣打扮。”

    四戒大师双手连捷,道:“唉!不知一痴那逆徒是否在内?”焦急之心,流露无疑。

    这时,那百余骑士,正向西北方结队狂奔,一来距离太远。二则沙尘漫天,万良也只能看到大概情形,黄荣。高光和张l玉瑶三人,更是看不真切。

    但听范雪君道:“后面的追骑尚未出现吗?”

    四戒大师道:“尚未出现。”

    黄荣道:“范姑娘,这地方距离太远,咱们何不……”

    范雪君笑道:“咱们不能插手其事,反正是作壁上观,在这高处,看的更为清楚。”

    左少白道:“追兵出现了。”

    众人闻言,急向东南方望去,荒烟漫草间,果然出现了一些移动的人影。

    万良默默估计了一下,道:“追兵约有三十余人。”

    范雪君道:“大师尚未寻出一痴么?”

    四戒大师戚然道:“尚未找出那叛徒。”

    范雪君道:“一痴身为首领,若不在全队之前领军,就在队伍后面押阵,大师再仔细看看。”

    四戒大师目凝神光,仔细望了片刻,搔首道:“相距太远,沙尘太大,分辨不出马上人的身形。”

    那百余人头戴黑罩,伏身马上疾驰,纵然在近处,也很难分辨得出谁是一痴,四戒大师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冲下山岗,将那奔骑迎头拦住,但又觉得自己已经投效金刀门,除非得到左少白的允许,不便擅自行动。

    忽听闲云大师道:“咦!诸位快看,后面追赶的人,头上也戴着黑色的头罩。”

    众人仔细一看,果然发觉后面奔驰的数十条人影,每人头上都戴着一个黑色的布罩。

    四戒大师双眉紧皱,道:“此事当真奇怪,黑罩蒙面,乃是怕人识出本来面目,这……”

    范雪君道:“后面这批人。只怕并非追敌之人。”

    四戒大师心头一动,目凝神光,朝后面那批蒙面人仔细望去,果然看出那数十人眼色不一,并非少林弟子,不禁大惊讶,道:“范姑娘,后面这批人并非少林弟子。”言辞之间,大有不胜迷惘之意。

    范雪君沉吟了片刻,道:“前后两批人,相距多远?”

    四戒大师道:“两里之遥。”

    左少白道:“前后两批人都是黑罩蒙面,应是同党无疑了。”

    四戒大师道:“唉!一痴那孽障竟能勾结上这么多江湖人物,真是意想不到之事。”

    他目光电射,瞪住东南方,一瞬不瞬,接道:“追捕一痴的少林弟子,应该要出现了。”

    范雪君突然轻笑一声,道:“大师想要赶上前去,拦阻那百余骑么?”

    四戒大师急声道:“是啊!老衲身为少林门下,眼看着叛徒经过身前,若不出手拦截……”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讲了一半,下面的话噎在喉间,讲不出来。

    左少白大为不忍,道:“大师尽管自由行动,我等在此相候。”

    四戒大师不胜感激,道:“多谢盟主,老衲只须阻挡一时,只等少林寺弟子追到,那就不怕一痴逃遁了。”

    范雪君道:“那百余骑马,潮水般向前奔驰,大师单独一人,如何拦阻得住?”

    四戒大师脸色一红,道:“老衲尽力而为,拼着以身殉道,总要阻挡一时。”

    范雪君道:“西北地形如何?”

    四戒大师急声道:“一片旷野,荒草遍地。”

    他已将范雪君奉为神明,一听她询间地形,就知她必有妙计。

    但闻范雪君道:“此时刮的西风,大师先赶到西北角,顺风纵火,若能着大火阻住奔骑,以待追兵,那可算作上策。”

    四戒大师心头大为振奋,洪声道:“多谢姑娘妙计。”语声未落,人影一闪,已行出六七丈外

    群豪站立岗上,但见一条灰色身影,疾若风驰电掣,展眼之间,行下高岗,没入丛草之间。

    这时,那百余奔骑,业已驰到群豪正北方,一眼望去,沙尘滚滚,大队人马,首尾相衔,出没于荒烟蔓草间,那疾驰而来的马蹄声,轰轰发发,仿佛山洪下泻,海潮怒涌。

    突然间,西北角上,冒起一股浓烟,随即现出一片火光。

    万良目光边连连闪动,道:“这位大师手脚好快。”

    左少白道:“少林派面临生死关头,四戒大师内心的忧急,可想而知。”

    说话中,荒野间又冒起了四五处火头。

    这旷野中,遍地都是荒草,此时西风正紧,那荒草一被点燃,风助火势,霎时间,浓烟四起,火光冲天,劈劈剥剥之声,响成一片。

    一片大火,自西北角延伸到南面高岗之下,顺着风向,疾在东面转去,那大火燃烧之快,竟有疾逾奔马之势。

    那百余骑正当狂奔之际,发觉大火阻路,顿时方向一转,改向南面行来。

    火光下,只见百余名身佩兵对的蒙面人,伏身鞍上,纵马飞驰,马蹄雷动之声,幌转着大火燃烧之色,轰轰隆隆,惊人之极。

    展眼间,马队顺着大火,冲到高岗附近,马上人见南面无路可遁,立时方向一转,回头冲去。

    这时,马队在旷野转了一圈,回头向东南方冲驰,正好由岗脚下奔过,众人站在岗上,已能看清马上人的情形。果然,百余人中,大半穿着宽大的僧袍,手中携着僧人惯用的长兵器,有些佩着戒刀和金刚杵,另外一小半人,服色混杂,有文士装束,也有劲装疾服,只是人人都戴着一个黑罩蒙头,只有双目暴露在外。

    这时马队在前,大火在后,转眼之间,马队已行过岗下,众人虽仔细查看,亦未发觉那一痴的踪影。

    闲云大师突然一指东方,道:“追兵出现了。”

    众人移目望去,东方地平线上,果然出现了许多人影,那批人影分作十小队,平行前进,齐向西面赶来。

    忽听嗖的一声,四戒大师闪电般的纵了回来。

    就这片刻工夫,四戒大师已是混身汗湿,僧袍大袖,也被烧焦一角,鼻息啾啾,喘息不已。

    左少白伸手一指东方,道:“大师请看,追兵业已赶到了。

    四戒大师连连点头,转眼一望范雪君,道:“姑娘相助之德,少林弟子永志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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