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左冰放开脚步走了,刚走上官道,忽然背后蹄声大作,几个骠悍骑士纵马飞奔,左冰闪身一旁,他眼快已看清那数人正是上次在林中看到的飞帆帮众,心中微微诧异,不知又有什么举动?正沉思间,又是一批骑士疾驰而过,左冰暗暗留意,不到半个时辰,前前后后一共是六批骑士,每次六人,都似身有急事,狂驰而过。
他心中好奇,不由也加快脚步,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处大镇,只见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劲装江湖汉子,左冰在江湖上也混了些日子,心想一定又是什么武林聚会,或是武林大头子办喜事,当下走进一家酒肆,叫了些酒菜,独自饮酌。忽听不远桌上两个江湖豪汉正在饮酒谈论,其中一个人道:“飞帆帮此次用最隆重礼节迎立新帮主,李老爷子正当盛年,为什么倦怠了?”
另一个人低声道:“那‘千里迎龙头’的礼节,岂是为飞帆帮主而施,听敝当家谈过,这次聚会乃是迎立江南水路黑白两道总龙头,哈哈老弟!你莫小视这次大会。”
先说话的那位人道:“那龙头的位子,只怕飞帆帮李帮主顺理成章当定了。他们飞帆帮在大江算得上第一帮了。”
另一个人含笑不语,半晌忍不住道:“那可不见得,老弟你等着瞧。”
两人又谈了一会,起身而去,左冰心想:“飞帆帮看来一定有极大图谋,上次他帮众以死相谏,这图谋只怕是个大大奸计。”
转念又想道:“这管我什么事?”心中正自释然,忽然想起自己不久以前下过的决心,当下盘算一番,一抬头只见楼上走来一对少年男女,迎面对他一笑,正是太湖陆公子和银发婆婆的孙女董敏。
左冰心中甚喜,连忙站起邀请两人入座,只见那太湖陆公子面带忧愁,那如冠玉的俊脸,显得稳凝多了。陆公子道:“钱兄别来无恙,也是应李帮主之邀么?”
左冰摇摇头,他也懒得解释自己姓左,那少女董敏却喜孜孜的道:“又遇到你了,咱们正感到人手孤单,你来了真是一个上好的帮手。”
左冰暗暗苦笑,太湖陆公子道:“家母遣小弟应飞帆帮主之邀,商量江南武林之事,但小弟这数日观察,飞帆帮此举只怕大有含意。
董敏插口道:
管他什么用意,我们既来之则安之,还怕他怎的?钱兄你道如何?”
左冰便把不久以前看到的飞帆帮内哄之事讲了,那陆公子听得睁大了眼,脸色更加凝重。
陆公子道:“如此看来,飞帆帮此举定然包藏祸心,说不定……说不定是“鸿门之宴”,想要排除异己,那迎立什么双龙头,只怕也是个幌子了。”
飞帆帮到底要迎何人为龙头?陆兄想已得知。”
“小弟事先如知飞帆帮欲迎江南水路盟主龙头,也不会前来了,唉,那异立生是铁铮铮一条汉子,他被李帮主逼死,将来自有公道。”
他脸色惨然,左冰心中忖道:“听说太湖陆家不但在江南是武林世家,便是天下武林中也是独树一帜,怎肯受别人节制?”
当下沉吟低声道:“那么咱们在暗中窥探,既免中计,又可弄清此事真象,他日揭发飞帆帮阴谋也比较有力些。”
陆公子连连点头称是,那少女董敏却不高兴了,嘟嘴道:“大哥,你年纪轻轻,怎的象小老头一般,怕狼怕虎的?飞帆帮对我们尊为上宾,大家还可以相安无事,如果对我们弄鬼,那么嘿嘿,同它个天翻地覆,一走了之。”
她眉毛不住上耸,作出一脸唬人之态,左冰知道这是她加强语气的表情,心中暗暗好笑,却是默然不语,董敏见两人虽不出言反对,但瞧表情可没有半分赞同之意,当下更是生气想了想,瞪着陆公子道:“你们如果怕事。便回去吧!看我一个人能不能把飞帆帮闹他一个天翻地覆?”
陆公子道:“敏妹别胡闹,咱们从长计议。”
董敏可不买帐,瞪住陆公子凶呼呼地看,她不管自己多么无理,能够吃住此人,那么胡乱取闹的对象自然认定此人了,这是少女的天性,如是名门千金,便更加严重了。
左冰微微一笑道:“陆兄和董姑娘后日还是照样赴会,小弟乘这两日工夫打听清楚此事来龙去脉,这些人都不认识小弟,是以行事比兄台方便。”
那太湖陆家公子在江南是鼎鼎有名人物,随时有人注意,有所行动极易暴露,他巴不得左冰这句话,当下大喜道:“如此偏劳见台。”
左冰自觉这计较面面顾到,实是目下最妥善之法,他生平极少决策计谋,都是得过且过,因循苟且,这时竟有一种新鲜得意之感。
忽然楼下街道上一阵兵了喝叱之声,左冰凭窗一瞧,只见是一乘绿绒马车缓缓而过,前面十数个兵士正在叱喝开道。
左冰道:“这小镇怎会来了个大官,气派儿不小。”
忽然陆公子脸色微红,董敏冷脸看着他,正自奇怪,那马车内露出一张秀脸来,端的仪态万千。华贵无比,似漫不经心往楼头看去。
陆公子神色大不自然,悄悄别过头道:“咱们依计而行,兄台如有消息小弟下榻镇东悦宾客栈之中。”
左冰点点头,那马车渐渐走得远了,三人下楼作别,左冰心想晚上行动,便在镇中到处游荡,熟悉地形,好容易等到三更时分,身子一纵,踏墙而越,便往飞帆帮总舵直奔。
忽见左边黑影一闪,一个瘦削身形疾跑在前,左冰也未经思索,便悄悄跟在黑影身后,只见那黑影几起几落,飞进一家深院大宅,左冰不远不近跟在后面,那黑影一进深院,便隐没在花丛树木之中,左冰迟了半步,走进花园,只见花影动摇,树木扶摇,那里还有人影,不由甚是懊丧,沉吟半刻,正想离开去办正事,忽见花叶摇动处,适才那瘦小黑影又跑了出来,手中还抱着一人,依稀是个长发女子。
左冰忖道:“这人深更半夜将别人闺女抢走,这成什么话?说不得,只有出手吓他好救人。”
如是在半月以前,左冰说不定会乱替那夜行人想很多理由来搪塞自己,此时却加快脚步紧跟在后,只待到人迹稀少地方下手。
那夜行人向镇外跑去,左冰看他身形极是熟悉,心中暗暗称奇,那夜行人跑到一处荒野地方停住,将手中抱的女子放下,忽的拉开蒙巾,左冰在暗处借月光一瞧,登时哑然。
原来那夜行人也是个年轻少女,正是那顽皮姑娘董敏,这三更半夜又在这荒野之地,不知道究竟想干什么,此人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左冰不由凝神注目。
董敏在那女子身上拍了拍,那女子悠然醒来,缓缓坐起,左冰运目瞧去,月光下只见那面孔艳丽无比,却是日间在酒楼上所见在马车中的官家小姐。
只听见董敏冷冷地道:“喂,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官家小姐睁大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睡中被董敏点了昏穴,这时陡然来到荒野,还以为是在梦境,她揉了揉眼睛,发觉四下一片黑暗,夜风呼啸,却好眼前是个美丽女子,不然真会又吓了过去。
她定了定神问道:“喂,你是谁,我怎么会来到此地?”
她一向娇养,说话间自有一种颐指气使的味道,董敏气不过别个头不理她。
那少女又问:“喂,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
董敏正要发怒,忽然心中想到一事,仍是冷冰冰的说道:“这是乱坟岗,你看,你看,你后面不是鬼火磷磷么?”
那少女听得心惊胆寒,冷汗直冒,那里还敢回头,只有紧闭着眼睛,左冰忍不住向后一看,真是磷光闪烁,这一向长行夜路,知是萤火虫发亮,但董敏一个少女,在这荒野黑夜,还敢拿鬼来吓人,那她胆子也真不小了。
两个少女都不再讲话,其实董敏心中害怕的程底并不弱于那少女,好半天董敏又道:“听说你爹爹是什么尚书,是不是?”
那少女天性聪明,虽然是长年居深闺之中,但读书极多,才思敏捷,这时见面前是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女,惊惧一过,反倒镇定下来,当下回答道:“你问这个干么?”
董敏怒道:“你敢不听姑娘命令,叫你知道厉害。”
说着刷的拔出一柄短剑,一剑刺去,那少女闭目待毙,只觉脸上一阵寒意,董敏的剑子在脸前划过,真是间不容发。
董敏见她安然闭目,并未吓得大叫,当下更是气愤道:“哼,尚书有什么了不得,我老外公是提督,提督你总应该知道了,比尚书大多少?”
那少女道:“我们不管这些,你把我弄到这荒地来到底有何用处?”
董敏从未当人面前显过自己家世,这是被少女气急了,才口不择言抬出祖上来,这少女又给他软钉子一碰,真是羞怒交加,眼泪都快流出来。
董敏怒道:“那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了,惹得姑娘性起,莫怪我手狠心辣。”
那少女不理,苦思脱身之计,董敏又道:“你……你……和太湖陆公子是亲戚么?”
那少女眼睛一亮,柔声道;
“陆公子是我表哥,他本事大得很,我劝你还是赶快放了我,不然如果我表哥知道对我无礼,那可不妙?”
董敏哼了一声道:“我把你杀了,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那少女眼珠一转道:“哦,那你也认识我表哥了。”
董敏脸一红,黑暗中别人并看不见,她坚决地道:“我不但认得他,我说话他从来没有不听的。”
那少女恍然大悟,心中一阵酸意,寒着脸道:“我表哥是个大好人?怎能和你这种人交朋友,我可不相信。”
董敏怒叫道:“你再胡说,我打你两个耳光。”
那少女丝毫不惧,道:“一个女子凶得象个罗刹,我表哥再糊涂,也不会看上你,哼,还有我姑妈,哼哼,从来也没见过这等厚脸皮的人。”
她心中愤怒忧虑,不再害怕,董敏也不甘示弱,两人针锋相对,吵得激烈,左冰怕董敏一怒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施展上乘轻功又凑近了一些。
董敏道:“算你嘴硬,我没有时间给你多说,我可要走了,听说这里经常闹鬼,还是吊死鬼哩!”
那少女眼珠连转,蓦然惊悸恐怖惊叫道:“你……你……后面是什么?”
董敏全身有若雷击,只觉眼前一黑,摔倒地下。那少女站起口中喃喃地道:“看是谁在此伴着孤魂野鬼?”
原来董敏口中说鬼来吓唬人。其实心下甚虚,神经已拉得有若满弦,这突然一击,自然支持不住,当场吓昏了。
左冰目睹这事,心中暗暗忖道:“董敏天真胡闹,那少女却娴然深沉,两人相斗,董敏怕要吃丐。”
那少女犹豫一会,她见路经艰险,又不识得方向,好生为难,最后似乎鼓起勇气,一步步摸索而行,左冰闪身走近董敏,正要上前抱起她回去,忽然一阵暴响,一个沉着的声音道:“姓钱的,有种的出来较量。”
左冰见敌暗我明,当下飞快想了一遍,将董敏藏在暗处树下,闪身而出,只见林外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他沉吟一刻。忽然想起一事,急忙纵回林中,那大树下的董敏已是踪影杳杳。
左冰顿足不已,他四下寻找,却是了无踪迹,颓然忖道:“敌人用计调开我,这便将董姑娘携去,如果……如果的受了损害,我怎好向陆公子交待。又怎对得起银发婆婆?”
他一时之间沉吟无计,心想回去告诉陆公子两人也多一个商量,便快步往镇中走去,走了半刻,只见那富家小姐正一步一颠蹒跚走着,他心中又感不忍,停下身道:“喂,我送你回去!”
那官家小姐一惊回头,见是个俊秀少年,脸上甚是诚恳,她学问渊博,对于相人也颇有见地,一眼便认定左冰不是坏人,心中一喜,便如在茫茫大海中忽然抓住一点可攀扶的东西一般,心中一松,适才那股勇气早就消失尽了。
左冰道:“我背你回去吧!”
那少女大窘,但那少年脸色上一片坦然,眉间却是忧心忡忡,她心中虽愿受这少年之助,但口中不得不说:“你走吧,我自己回去。”左冰又道:“你这样走法,天亮了也走不到。明早镇上传出尚书千金失踪了,那可是满城风雨。”
那少女想了想,目下又是举步皆艰,一咬牙让左冰背起,只闻耳边风声大作,便若腾云驾雾一般,不一刻便到镇内,这片刻时间,她心中真想了许多问题,她是聪明绝顶之人,不然她手无缚鸡之力,怎能将董敏击败,她心跳报很快,愈跑近住的地方一分,只觉与这少年距离也近了一分。
左冰在屋顶上跳跃如飞,不一会到了那深院大宅,一跃而入,那少女低声道:“多谢侠土相救,请问侠士住在何处,他回家父定有厚礼相谢。”左冰笑了笑道:“将来只希望令尊大人赏个吃饭的差事,便感激不尽了。”
那少女热心地道:“那不成问题,你本事高,家父保荐你做个统领,一定不成问题。”
左冰心中有事漫然道:“是么?”那少女见他笑得蹊跷,忽觉受了奚落,自己一番好心,竟被人看作傻姑娘一般没有见识,正要说话,那少年道声再见,越墙而去。
左冰足不稍停,马上又跳进悦宾客栈,走到陆公子所住房间,轻轻叩了几下门,里面却无回声,用力一敲,那门呀然而开,室内空空,只有一把长剑。
左冰心中大感紧张,在房中等了半天,也不见陆公子回来,心中忖道:“陆公子可能发觉董姑娘失了踪,便出去寻找,但他为什么连剑都未带去,显然是匆忙离开此地。”
又等了半个时辰,天色已是黎明,左冰走到窗前,忽见纸窗上有两上小指般细孔,窗棱上犹有痕迹,他颓然坐倒床上沉思道:“江湖上人用薰香,说这是下五门的伎俩,陆公子怎么会受这种人暗算。”
他坐在床上把最近数日所闻所见,都连起来仔细想了一遍,仿佛若有头绪,结果又是一片茫然,但有一种直觉的感应,心中不住忖道:“董敏和陆公子失踪,那是对方早就安排好的,如此对方对我们可说也了若指掌,随时待机而动,这……这可太危险了。”
“我们陆公子在一起,对方为什么不向我下手?既知道我姓钱,那我的底细也不会不知,当今之计……唉,如果我白大哥在……”
他看看天色已亮,上街胡乱吃了些东西,仍是沉吟无计,最后心一横忖道:“我这便直间飞帆大舵,说不定会弄出点明堂,总胜似在此独坐愁城,打不过难道不会跑么?”
当下鉴盘算定,直赴飞帆帮总舵,他轻功极佳,迂回而进。只见那院中戒备森严,要混进去谈何容易?只有等天黑才有机会,便又退出总舵,他怕形迹败露,便买了些干粮,便道远远来到郊外,躲在小山后岩洞中,好好休养,准备晚上大展身手。
他昨夜竟整宵未睡,不多时便倒在洞中沉沉睡去,这一睡足足睡了好几个时辰,醒来时已是落日西坠,暮色苍茫,这小山为四野乡民野葬场,太阳一落,便显得阴风惨淡,鬼气啾然。
左冰看看时间还早,便吃了些干粮,忽闻山腰中一声怪嘘,声音沉闷令人生厌,他心中奇怪,仔细分辨到底是什么叫声,但听了片刻,只觉心神恍惚,神不守舍,连忙凝神聚息,好半天才静下来,那声音仍然如故,左冰天生好奇,忍不住走出山洞,跑上山腰。
只见远远坟堆丛集,一个长发披肩的怪人面对着既将沉没的落日,嘘嘘吐气,直到日头完全落下山看不到,那长发怪人盘坐在地,双手运劲挖掘泥土,左冰见他运爪如飞,不多时便挖了好大一个坑,忽闻喀嚓一声,那怪人从坑中挖出一付白森森的骷髅来,一回身一阵暴笑,似乎得意已极。
左冰这才瞧清这人,真是有如鬼怪,但那十指挖土的工夫,却实在吓人,正惊愕间,左冰只觉眼一花,一个灰袍老者端端立在那怪人身后,左冰见那怪人似若未觉,心中不禁骇然,这灰衣者的轻身功夫,已是出神入化地步。
那怪人长吸一口气,蓦然站起转过身子,一言不发,十指如钩抓将过去,原来他嗅觉极灵,一吸之下便闻到有人在后,当下这一抓是他生平绝技,从来未曾失手,都是鲜血淋漓的抓住猎物,但这次却早双手一空,敌人身形已在左边三尺。
那怪人暴吼一声,又是一抓,他这两手乱抓,看似毫无章法,其实招招都暗合上乘武学,阴狠之处,真是天下无双,那灰袍老者,身子动也不动,但堪堪等那怪人抓到,身形又移了一个方位。
那灰袍老者冷冷地道:“漠南来的妖魔,这十年来已有二十七个壮汉死在手中,今日你自作了断吧!”
那恨人人虽丑恶,但心中却不鲁莽,知道目前这灰衣老者实是生平未见之强敌,当下倒退三步道:“我黄金大师与阁下无怨无仇,阁下休要迫人太甚。”
那灰袍老者冷哼了声道:“那李老三是个朴实农民,和你这妖怪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拿他练功,废话少说,免得老夫动手。”
“黄金大师”在漠南是人人皆知的大魔头,真是闻声色变,人见胆寒,这老者一再相逼,“黄金大师”忍无可忍,双目怒必,形貌更是狞然。
“你是不肯自作了结了,十招以内老夫如不能杀你,便让你走吧!”
“沙漠里的孽神仙我在他手中犹能走上五十招以上,这人如此狂妄,我‘老黄’当真如此不济?但善者不来,这人话说满了,‘老黄’得更加下心。”
他狂态尽敛,凝神聚气瞧着灰衣老者手一挥道:“你发招罢!”
黄金大师乘他说话之际,暴啸一声,身形腾空而起,在空中连发五招,那灰衣老者道:“五阴鬼爪,妖魔你竟敢练这种伤天害理的功夫。”
口中说着,脚下踏着八卦方位,闪展之间,只用了一招,连变五种出手法,将黄金大师攻击尽数击破。
灰衣老者大喝一声,也自凌空而起,却是后发先至,两人在空中交手数招,一齐落地,左冰看都没有看清楚,只见那长发怪人扑到地上,想挣扎坐起,却是再也办不到了。
黄金大师喃喃地道:“你……你……姓左还是姓钱?”
那灰衣老者淡然道:“老夫姓魏,草字若归。”
那黄金大师目光一振,随即涣散,断断续续地道:“东海二仙……南北……双魏……鬼……鬼影子……果然……”
说到这里,再也接不下去,左冰心中狂跳忖道:“这灰衣老者,便是宇内闻名的武林有数高手‘南魏’,那身可敬可佩的功夫,真令人五体投地了。”
那灰衣老者洒然拂袖,也不见他作势,但步子大的出奇,且经过左冰隐身之处道:“小伙子,出来吧!”
左冰只得闪身而出,那灰衣老者凝目瞧着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飘然而去,左冰只听见背后一个声音断断续续接着道:“……果然……果然名不……名不虚传。”
左冰回转头来,只见那长发怪人已断气死去,他看看这一耽搁,时间正好开始行动,想了想如何下手,下山往镇中走去。
这时镇中已是万家灯火,远远望去有若繁星,左冰心中忖道:“这太太平平的小镇,正在酝酿一场大劫,明天这时候还能不能看到灯火,那便很难说的了。”
夜风吹来,他头脑一清,一阵感慨,施展轻功疾行,刚刚一走进镇中,迎面走出一个古稀老者,身材极为适度,那长衫穿在他身上贴切已极,面貌华贵,一表堂堂,左冰心中暗暗喝彩。
那老者长衫及踝,质料非纱非帛,有着一种柔和的光彩,他见左冰年青小伙子长得俊,也不由打量了左冰一眼,微微一笑。
左冰站在那里那老者走远了,这才往飞帆总舵行去,他一进院子,日间早已看好地形隐身之处,仗着绝顶轻功,一程一程的跃进,渐渐走近院中大厅,只见厅中灯火辉煌,聚集了十余位江湖汉子。
他闪身厅后阴暗之处,从窗缝中往内瞧,只见那飞帆帮李帮主正在兴高采烈地宴客,但觉他那矮壮身形,说话神气,实在熟悉极了,可是总想不起来。
他看了半天,这飞帆总舵因为四周防卫严密,外人根本极难进入到了这舵中心处反而极少人守卫布卡了,左冰沉着的瞧着,心中不断忖道:“这姓李的帮主,我一定在那里见过他,我一定要想出来,说不定对整桩事情有关。”
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脑中灵光一闪忖道:“这人上次我都见他便说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现在我看出来了,原来……原来这姓李的帮主,他脸上满是皱纹,看起来已是五句以上,但他手上皮肤细嫩……这不是是有些不对称。”
他想到这,眼前仿佛一亮,心中狂跳又忖道:“这人面容可能是化装的,那么他根本不是李帮主,但化装技巧能够瞒倒飞帆帮全体上下,也真是巧夺天工了,这……这不太可能。”
左冰又从自己认得的人中一个个想过去,没有一个人和这人身形相似,但对这人一举一动实在熟悉,正在这时,忽然背后一声清响,他身在暗处,不虑别人瞧到他,当下回身一瞧,原来身后一人蹑足而来,正是自己前来寻找的太湖陆公子。
左冰轻轻投一块石子,那陆公子十分机智,身子一闪躲在暗处,好半天才又闪出身来,左冰轻步走了出来,两人在重重危机中见面,相对一望,都觉大是安定。
陆公子在前引路,两人走到林木茂盛园中,陆公子凑耳轻声道:“那李帮主是假的?”
左冰早有此想,当下急问道:“陆兄识得他是谁人?”
陆公子道:“此人正是上次到太湖来,乘家母外出,绑架小弟之矮壮汉子。”
左冰恍然大悟,几乎叫出声来,陆公子又低声道:“这人武功高绝,为什么却要扮一个飞帆帮主?依小弟看来,李帮主只怕已遭毒手。”
左冰点点头问道:“陆兄没有中敌人熏香?”
陆公子道:“董姑娘外出不回,小弟起身敲了隔壁九次门,都不见回答,倒衣床上假寐,怎会着了道儿,后来一想,索性冒险入虎穴,探个明白,这便假装被迷,来到此地,果然是飞帆帮下的毒手。”
忽然人声喧杂,几个人也走进花园来,两人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