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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同床异梦

    谢清文急用目光制止,扭过脸来对黑龙翔道:“黑兄,人家已然叫阵了,咱们好歹也得让他不虚此一行。”

    黑龙翔一拱手,笑了笑,并不起身道:“谢兄说得极是。”

    谢清文原欲将黑龙翔一并拉上,不想黑龙翔狡猾得很,只随口应了一声。如此一来,除了动手之外。他已别无借口了。

    桑子弼似乎有意接受挑战,冷冷对司马温道:“司马总管,谢门主可是江湖上大大有名之人,你可不能错过这机会。”

    司马温向桑子弼一躬身道:“属下遵命。”往前一跨步,对谢清文拱手道:“在下奉命向门主讨教几招,还望门主手下留情。”

    谢清文脸上一片阴沉之色,重重哼了一声。

    谢一飞急忙往前一趋身,扬声道:“兄弟奉陪司马兄走几招。”

    司马温哈哈笑道:“好说,好说,谢兄请。”

    在表面看来,双方甚是客气,实际各怀杀机,不惜是一场生死之搏。

    双方已然提气凝功,准备出手,座上群雄也纷纷站立起来,只有燕山宫主仍然端坐不动。

    陆文飞亦起身行前观战,燕山宫主突然对他招手道:“陆文飞你过来。”

    陆文飞依言行了过来道:“宫主呼唤在下有何贵干?”

    燕山宫主轻声低语道:“本宫主希望见见令师尊。”

    陆文飞摇了摇头:“此事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燕山宫主诧异道:“为什么?”

    陆文飞半晌方才徐徐言道:“这个……”

    燕山宫主扬言道:“怎么,他为何不愿见本宫主?”

    陆文飞迟疑片刻道:“倒不是不愿见你,他老人家近年来已不想介入武林斗争。”

    燕山宫主冷笑道:“此话明明是欺人之谈,他自来太行便一直与那名叫王孙的在一起,前两天并入古陵救出了谢清文的儿子,你当本宫不知道?”

    陆文飞道:“那并非是……”交感自己失言,立即顿口不言。

    燕山宫主哼了声道:“无论明的暗的,只要来了太行,便已卷入了是非漩涡。”跟着又和颜悦色地道:“他当年亦是先王门下,该帮着本宫才是,你一定得叫他来见我。”

    陆文飞素来不擅说谎,不禁大感困扰。

    燕山宫主继续又道:“人各有志,如是他果有苦衷,那也就算了。”

    陆文飞想起恩师功力已失了,此刻正隐性埋名避仇深山,心中顿起无限感慨,不自觉地唉声一叹。

    燕山宫主目光何等锐利,早已看出他怀有难言之隐,表面却不说破,嫣然一笑道:

    “你怎么平白叹起气来了,莫非本宫说错了什么?”

    陆文飞摇了摇头道:“在下乃是偶有所感,这不关宫主的事。”

    燕山宫主轻喟一声道:“我知你是为家仇之事叹息。这事你不用愁,令尊是为家父之事而罹难,本宫一俟太行事了,我要尽力为你复仇。”

    陆文飞道:“宫主误会了,在下并未为这事而叹息。至于先父之仇,不劳宫主费神,在下有生之命,誓必手刃仇人,绝不假人之手。”

    燕山宫主摇头道:“话虽不错,可是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有个帮手总是好的。”

    陆文飞道:“这是寒门家舍事务,岂敢劳动旁人之助?”

    燕山宫主温婉地道:“你不用推辞了,本宫已然决定了。一俟太行事了,我要与你并剑行道于江湖之上。”

    陆文飞急道:“那怎么行?宫主乃是金技玉叶,哪里受得了山川跋涉之苦?”

    燕山宫主笑道:“别人能受得了,我为什么不能呢?”

    陆文飞摇头道:“宫主岂能与在下相比?我自幼学艺深山,翻山越岭已成了家常便饭。”

    燕山宫主突然脸上浮现一片喜悦之容,随口问道:“你自幼是在何处学艺?”

    陆文飞亦顺口答道:“终南山……”

    一声暴吼,二条人影忽地分了开来,只见谢一飞额上热气蒸腾,汗珠有如豆大,显然是受了重伤,径自在旁调养真气,接着张南上前接替。

    陆文飞知道谢一飞的武功与张南不相上下,谢一飞既已落败,张南照样的不行,一定败北的。

    双方各自凝功,相对游走,张南蓦地大喝一声,举手一掌劈去,一股强劲掌风,直撞了过去。

    司马温与谢一飞一场力拼之后,真元大损,不愿与他硬拼,一滑步闪了开去,大袖一掷,直取张南右臂。

    张南打出一掌落空,急化拍为抓,就势在掌往外一挥,挡开了对方的一记“流去飞袖”,跟着又拍出一掌,犹如巨浪排空,呼啸卷到。

    司马温不由暗暗冷笑,倏地抬袖往张南的面门上弹出一指。

    张南忽觉一缕指风,直透掌劲,迎面袭来,身形立时暴斜两步,打出“追命十八式”

    掌法,直取司马温的右手,这掌法乃是参照佛门金刚拿法研练而成的,因此事式一经展开来,立时几声雷动,直卷了上去。

    司马温面色凝重,亦已将身法施开,随着拿风闪舞,竟不知险像渐出。

    谢清文一见这情景,便知司马温有意消耗对方真元,暗忖:只司马温一个便连败了二人,等会桑子弼再出手,只怕一个个都为他所挫。想到这里,便动了群殴之意。当下对张二嫂施一个眼色。

    张二嫂会了意,早就跃跃欲试,谢清文这一示意,立时朱拐一轮,冲入了场中。

    司马温蓦地一声长笑,从掌影中脱身而出,退到一旁,而张南却已脸容惨白,摇摇欲坠。

    张二嫂见张南如此,急上前扶住问道:“老五,怎么样了?”

    张南强忍伤痛摇了摇头。

    张二嫂知他伤得不轻,急从怀中摸出一颗丹药塞入他嘴里道:“你休息去。”旋即喝道:“司马温你不要走,老身再见识你几招。”

    桑子弼面无表情,缓缓道:“山人当得奉陪走上几招。”

    张二嫂跨步上前,横着朱拐一步一步地朝司马温逼近。

    桑子弼跨步行出,朗声笑道:“你就与谢门主一块儿上吧,一个一个多费事。”

    张二嫂大怒,呼地一拐当头砸下,厉声道:“你少卖狂。”

    桑子弼微微一笑,身形一挪,忽地一伸手,把朱拐抓住,这一式端地快速绝伦,在场的许多高手,都不曾看出这是一种什么手法。

    张二嫂兵刃被夺,大怒急运功夺回,竟无法撼动分毫。

    桑子弼轻轻把手一放,道:“有话好说,何苦动兵刃呢。”

    张二嫂收回来拐,往后退了两步,显然为对方气势所迫。

    桑子弼倒背着双手,徐徐言道:“兄弟绝无与各位为敌之意,各位不要欺人太甚。”

    张二嫂怒道:“你不要得了便宜卖乖,老身不吃这一套。”

    桑子弼徐徐言道:“兄弟与各位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何故要与各位为敌,还望各位三思。”

    谢清文道:“尊驾今晚来此,究竟用心问在?”

    桑子弼正容道:“实不相瞒,兄弟此来乃是为了消弭这场劫难而来。”

    谢清文微微笑了笑道:“尊驾此言不嫌太离谱了吗?”

    桑子弼道:“兄弟说的乃是实话,不出几天,太行山便有一场巨大的血雨腥风,我等若干早作准备,只怕难以应付。”

    谢清文又道:“尊驾的意思是希望我等如何推备?”

    桑子弼道:“本庄与在陵乃是紧邻,诸位一定认为古陵与本庄串通一气,实际古陵另有其人,与本庄毫不相关。”

    张南冷笑道:“贵庄既与古陵无关,为何代表他们打交道?”

    桑子弼迟迟言道:“张大侠此言想是指劫持贵门张姑娘之事,实不相瞒,那些人并非真正古陵之人。”

    张二嫂怒气勃勃,道:“胡说,难道古陵还有两批人不成?”

    桑子弼感叹地道:“此事兄弟也只是近日才得知。一般人只知古陵机关重重,而且为一批人所盘踞,实际那些盘踞之人,并非真正的古陵人。”

    谢一飞道:“此话怎讲?”

    桑子弼道:“据兄弟所知,并不是如此简单。”

    谢清文大感意外,道:“照此说来,那些擅用五毒之人,只不过占领了古陵一小部份地方。”

    张南道:“照庄主说来,另一批人又在何处盘踞呢?”

    桑子弼道:“据古陵中人透露,他们并没有摸清内中奥秘。”

    黑龙翔奇道:“难道说古陵中尚有更神秘的人物不成?”

    桑子弼点头道:“古陵的深处另有一批神秘人物,武功奇高,神鬼莫测,似乎在等待什么。

    谢清文接道:“想来他们是在等待晋王的后人来到。”

    桑子弼道:“居心如何,此刻还难预料,总之绝未安好心就是。”

    谢清文道:“庄主如何知晓,他们不是安的好心?”

    桑子弼道:“他们在等待什么?如果要藏宝他们早就劫去了,为什么等到现在尚未有一点行动?”

    谢清文道:“他们久居古陵,除了为藏宝之事,是否尚有他图?”

    桑子弼道:“兄弟也不知道,不过咱们若能够弃去成见,彼此该是有益无害。”

    黑龙翔突然哈哈大笑道:“尊驾此来既未存敌对之心,彼此之间便是朋友,何不坐下来慢慢谈一谈呢?”

    桑子弼亦笑道:“固所愿也,不知诸位尚有何赐教?”

    燕山宫主突然沉声道:“夜已深了,我看不用了。”

    桑子弼诧异道:“宫主果真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燕山宫主仰面冷冷道:“汝等的用心本宫早已明了,你此来无非是黄鼠狼向鸡拜年,本宫不领这个情。”

    桑子弼笑了一笑道:“宫主此言不是断之过早了吗?”

    燕山宫主冷笑了一笑道:“本宫断言,绝然是确实的。”

    桑子弼道:“真是如此吗?”

    燕山宫主道:“不错。”

    桑子弼大笑,半晌方道:“宫主,你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若得不到我桑某人的协助,你休想如愿。”

    燕山宫主怔了一怔,笑了笑,哼道:“果真是这样吗?”

    桑子弼道:“不错。”

    燕山宫主冷冷望了他一眼。道:“本宫向来不受人要挟,我就不信没你们便不能办事。”

    桑子弼道:“既然如此,咱们一切都不用谈了。”略迟疑了一下又道:“以后如有需用本庄之时,可来找我,本庄到时愿为各位后一点心力。”

    燕山宫主默然不语,坐在椅上。

    桑子弼嘿嘿笑了两声,道:“司马总管,咱们走吧。”

    他领着司马温大步行出厅口,一纵身,两条人影,破空而起,眨眼消失于暗影中。

    谢清文忍不住问道:“此人与宫主所谈是何事情?”

    燕山宫主道:“他自以为无所不知。欲助本宫主取出先王的藏宝。”

    谢清文道:“那么他是知道藏宝所藏的地方了?”

    燕山宫主道:“这个本宫主并不大知晓,他是否知晓藏宝的所在地。”

    谢清文道:“不知此人,有何用心?”

    燕山宫主道:“此人隐迹深山之内,自然是怀有目的。”

    谢清文道:“他如知晓藏宝之地,为何不敢取出据为已有?”

    燕山宫主道:“他有这个力量吗?那何必等到现在呢?”

    谢一飞道:“宫主言之有理。”

    谢清文又问道:“宫主亦知占陵之中另有其人吗?”

    燕山宫主点了点头,道:“此是在意料之中。”

    谢清文道:“既如此咱们进攻古陵之事又当如何呢?”

    燕山宫主笑了笑,严肃地道:“势在必行,迟则不及。”

    谢清文沉忖有顷道:“如若进攻,势将与五毒帮碰个正着,那不是太不合算了。”

    燕山宫主若无其事道:“由秘道进入,他们不会觉察的。”

    谢清文又道:“万一他们发觉了,可怎么办?”

    燕山宫主道:“若他们阻拦,黑龙帮可挡避秦庄,五毒帮可请贵门与张门对付,本宫与陆文飞及四婢对付古凌之人。”

    陆文飞闻言怔了半晌,摇头道:“请恕在下不能同去。”

    燕山宫主奇道:“为什么?”

    陆文飞道:“为害的只是五套帮,并不是古陵人啊。”

    燕山宫主道:“他们全然与咱们作对,咱们当然要给他们一点厉害着看。”

    陆文飞道:“宫主,千万不可有如此的行为。”

    燕山宫主道:“为何不可?”

    陆文飞道:“古陵中人并未出面,今突对其进攻,不是种下了仇恨吗?在下不能从命。”

    燕山宫主道:“倘若先王藏宝就藏在古陵之内,你去是不去?”

    此言大大出乎陆文飞的意料,呆了呆,摇头道:“别说并无其实,就算有,在下亦不能去了。”

    燕山宫主笑了笑,道:“本宫不勉强你,我若得了藏宝绝少不了你一份。”

    陆文飞霍地立起身来,道:“我不要。”顿了一顿又道:“在下事先声明,这事我还得查一查,若你并非晋王之后,我不会让你得宝后轻易地离开太行。”

    燕山宫主微微一笑道:“难得你有此忠心,你尽管查吧。”

    陆文飞不再言语,大步行出殿去。

    燕山宫主叹道:“此人倒是一位血性汉子,可惜太不识时务了。”

    谢清文道:“管他呢,反正一个后生晚辈,就是他在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燕山宫主道:“不可有如此的说法,他有一个良好的背景。剑祖乃是他师父,搞不好,他师父下山了,对咱们是有所不利的。”

    谢-飞道:“宫主说的是啊,反正他参与不参与是他个人的事,我们不管那么多。”

    燕山宫主又道:“刚才本宫吩咐之事,诸位可同意吗?”

    谢清文点头道:“我等均唯宫主的马首是瞻,请宫主放心。”

    燕山宫主转头对黑龙翔问道:“黑龙帮有何问题没有?”

    黑龙翔笑道:“宫主是主盟之人,如此分配再恰当没有了。”

    燕山宫主转过脸来对张二嫂道:“张门有何问题吗?”

    张二嫂摇头道:“宫主的安排,我等均赞成无异议。”

    燕山宫主道:“如此一言为定。”看了看窗外又道:“夜已深了,各位可歌息去了,今晚二更会齐动手。”

    群雄但都应声答应,无人提出异议,四下纷纷离去。

    且说陆文飞行出大殿后,心中暗忖:可惜金牌已失,不然得好好判别一番。

    思忖了一会,突然省悟道:“不对,这事必有蹊跷,晋王不可能付托给一个大流之辈,想必是冒名前来盗取。”

    忽听一个嗓音道:“陆文飞,你真的要弃我而去?”

    陆文飞回头一着,竟是燕山宫主,随道:“士各有志,凡事不可勉强。”

    燕山宫主道:“我一直没把你当外人,你为什么总不信任我?”

    陆文飞道:“宫主确没把在下当外人,可是我不能以私废公。”

    燕山宫主笑道:“我明白了,你大概怀疑我井非真的宫主?”

    陆文飞快人快语。毫不隐瞒道:“不错。正是如此。”

    燕山宫主微微一笑道:“难道你一点都不信任于我吗?”

    陆文飞道:“在下未得确实证明之时,我不能够信任于谁。”

    燕山宫主诧异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想为会尊报仇叩”

    陆文飞道:“正是为了这事,我不滥信于任何人。”

    燕山宫主道:“在太行山里你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吗?”

    陆文飞道:“没有。”

    燕山宫主道:“没有?那你如何寻找真正杀父的凶手呢?”

    陆文飞道:“这……这个……不劳宫主费神,我自有办法。”

    燕山宫主追问道:“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寻找真凶?”

    陆文飞道:“宫主,这份心意,在下心领了,不劳费神。”

    燕山宫主看了看他一眼道:“当真不要我帮忙吗?”

    陆文飞道:“谢谢,宫主追到此有何吩咐?”

    燕山宫主道:“为何你不愿与本宫一起采取对古陵的行动。”

    陆文飞道:“在下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为何还要逼问?”

    燕山宫主微微一笑道:“本宫不妨对你明说,古陵的那些人?你可知是什么人?”

    陆文飞道:“在下不知古陵之人是些什么人物。”

    燕山宫主道:“那些人乃是先王派遣看守宝物之人。”

    陆文飞道:“古陵之人,会是晋王派遣的人,我看不可能吧。”

    燕山宫主笑笑说道:“只要本宫拿出信物,便可毫无拦阻的进入宝库了。”

    陆文飞半信半疑道:“既然如此简便,那秘图有何用呢?”

    燕山宫主道:“秘图乃是指引进入古陵之用,不然如何通过古陵重重机关?”

    陆文飞道:“真的吗?”

    燕山宫主道:“确实的。”

    陆文飞原想将自己所怀秘图讲出,话到舌边又吞了下去,终觉不妥。

    燕山宫主见他不言语,道:“你一定在怀疑本宫秘图是从何来是不是?陆文飞信口答道:“是的。”

    燕山宫主道:“我不妨实说,我既是先王之后。岂能没有秘图?”

    陆文飞点点头,表示她的说法是对的,但是陆文飞细加琢磨,便不难看出破绽,因为晋王既把秘图托付陆子俊,绝不会毫无原因。

    燕山宫主见他已然相信,又道:“近日太行风云紧急,各路豪侠云集,目的俱在藏宝。那古陵的五毒帮与避秦庄二派之人便难应付。故而本宫才用了一着驱虎吞狼之计,让他们先火拼一场。”

    陆文飞这时才知她的用意,不觉暗暗摇头。

    燕山宫主唉叹道:“我也知道这等做法有损人道,但除此之外却又想不出较好的办法。”

    陆文飞点头道:“但愿宫主顺利取出藏宝,在下也可以少去一件心事。”

    燕山宫主接道:“你根基甚好,确是练武奇才,咱们得着那本秘笈,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好好练上十年八年,然后再出江湖,便不作第二人想了。”

    陆文飞心里一懔急道:“在下可没有那福份,此生苦得报雪父仇,于愿已足,我可无在江湖称霸之心。”

    燕山宫主冷笑道:“天生你以有用之材,岂可自甘暴弃?你是枉为男子汉了。”

    陆文飞朗声笑道:“古今往来,多少英雄豪杰,陆某但知他们是有片悲天悯人之心,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不曾听说他们有争霸武林之心。”

    燕山宫主幽然若失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我是认错人了。”

    陆文飞冷冷道:“也许是的。”

    燕山宫主脸上一片冷峻之色,道:“你去吧,好好地想一想,近日省悟还来得及。”

    陆文飞笑一笑道:“我看是不用省悟了。”

    燕山宫主道:“为什么不用省悟,你真不愿与我同行一道吗?”

    陆文飞道:“在下已立定决心,也只好辜负宫主的一片心意了。”

    言毕,他一提衣衫,如箭似地破空而去。

    此时天色已然微亮,晨光熹微之中。金黄色的阳光,直透树梢,一层薄雾,笼罩着大地,如天堂般的神秘。

    陆文飞毫无目的奔了一会,突然慢步行了下来,忽有一位老者迎面行来,道:“何事如此地匆促?”

    陆文飞抬头看了看眼前之人,道:“前辈怎的还没回帮?”

    原来陆文飞眼前所站之人,竟是黑龙帮主黑龙翔。

    黑龙翔摇摇头道:“事情十分要紧,老朽不得不稍作安排。”

    陆文飞道:“前辈是否决定了跟燕山宫主进古陵去呢?”

    黑龙翔反问道:“怎么,陆兄是否觉察此举不妥?”

    陆文飞道:“在下乃是帮外之人,岂能参与贵语之事。”

    黑龙翔四下望了一望道:“此处不是谈话之所,随我来。”

    二人奔了一会来到了一处空阔土丘之上。

    黑龙翔方才开言道:“此处视界广阔,不虞有人窃听,老朽要问你几句话。”

    陆文飞道:“前辈有问话要问,尽我所知,实实奉告。”

    黑龙翔道:“你与燕山宫主较为亲近,可曾觉着她有些什么可疑?”

    陆文飞想了一想道:“前辈所指的可是她的身份来历?”

    黑龙翔思了一会,道:“若她是当年晋王的后人,少说也有几个奇能的异士,犯不上借用他人之力。”

    陆文飞点头道:“是啊!难道她假冒晋王后人不成。”

    黑龙翔也点了点头道:“陆兄!言之有理,咱们倒得提防一二。”

    陆文飞笑道:“帮主难道不会领悟那驱虎吞狼之计?”

    黑龙翔道:“陆兄既已领悟此言,老朽也就不隐瞒了,依老朽看来,她的身份是假的。”

    陆文飞想知道她更多的事,故作不解道:“前辈怎知她的身份是假的呢?”

    黑龙翔道:“此女子必是经一位别具用心之人,将她培养出来。因见太行群雄并立,风紧雨急,设法让大伙儿先行火拼一场,她乃可坐收渔利。”

    陆文飞又道:“难道群雄惧是无头脑之人,岂会上她的圈套?”

    黑龙翔叹了一口气道:“重利当前,谁会料到这些,而且有的暗中还持着如意算盘。”陆文飞道:“这些人真是糊涂虫,到了紧要关头,还想什么财宝,连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全还是个问题。”

    黑龙翔道:“大家表面上俱遵照她的做法,其实各有各的打算。”

    陆文飞又道:“前辈相信古陵与避秦庄果是两股势力?”

    黑龙翔沉忖有顷道:“此事或许不假,不过有件事老朽至今尚未查明。”

    陆文飞答道:“前辈所说的是指传出五毒令的那件事?”

    黑龙翔点头道:“不错,老朽怀疑这些事俱是燕山宫主所为。”

    陆文飞道:“她如此的做法,不知是为了什么目的。”

    黑龙翔道:“当然是为了使群雄互相引起疑忌仇视。”

    陆文飞道:“依在下瞧来事情不至于如此的简单。”

    黑龙翔道:“那当然,这些事情,只不过是从侧面观察出来的一点端倪而已,不知究竟如何?”

    陆文飞道:“此等未曾目击之事,在下还不敢深信,说不定暗中另有潜伏的厉害人物。”只见黑龙翔看着自己点了点头,又道:“雪山盲叟盲叟被人一举击毙,便是个证明。”

    黑龙翔道:“那可不一定是那厉害人物干的,雪山盲叟盲叟乃有名的老狐狸,说不定还是他的一招金蝉脱壳之计。”

    陆文飞想起金牌被夺,心中顿有所悟,冲口道:“如此说来雪山盲叟盲叟也是燕山宫主的一党之人了?”

    黑龙翔沉忖有顷,点了点头道:“这也大有可能。”

    陆文飞又道:“有一件事在下委实不解,请帮主指点迷津。”

    黑龙翔道:“陆兄,但问不妨,只要我知,全实奉告。”

    陆文飞点头道:“避秦庄主与五毒帮之人,他们既知藏宝就在古陵深处,为何不劫取?”

    黑龙翔笑了笑道:“想是他们力量不够,再不就是古陵的机关重重,他们无法进入。”陆文飞仍不满意道:“既是古陵机关厉害,尽可让来山之人前去送死,为何还要想尽办法来拦阻入古陵的人。”

    黑龙翔道:“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这种种事件,或许都是燕山宫主所为的。”

    陆文飞深吁了一口气道:“承蒙赐教,在下受益良多。”笑了笑又道:“在下不敢再耽搁前辈的时间了,就此告辞。”

    黑龙翔急道:“老朽决定欲先燕山宫主一步进入古陵,陆兄可有兴致?”

    陆文飞怔了一下,精神大震道:“帮主打算何时进入?”

    黑龙翔起身道:“就是此刻。”

    陆文飞怔了一下,道:“现在就去吗?”

    黑龙翔道:“怎么,不去?”

    陆文飞迟疑了一会道:“好,不过帮主是否有所打算?”

    黑龙翔道:“老朽已然吩咐了郑仲虎与易晓天等人回去,咱们若是先行一步入陵,万一失陷亦有后援之人。”

    陆文飞早就有心入陵一探究竟,欣然道:“帮主既有豪情,在下奉陪就是。”

    黑龙翔亦有他的打算,是以邀约陆文飞同行,当下起身道:“咱们就从秘谷的那条地道进去,好歹也要查出一点端倪来。”

    言毕,他当先放步先行,二人身法极是快速,奔了一阵子,来到了秘谷地道之前,停了下来。

    黑龙翔道:“看来有人比我们早来一步了。”

    只见秘道之前,死蛇累累,更有许多毒蛇尸体遍布一地。

    陆文飞抬起一枝枯枝,拨弄了一番,果然死蛇之中,尚有蠕蠕而动者,蛇儿并未全死。陆文飞道:“来人习有克制蛇虫之法,五毒帮之人利用毒虫蛇群之阵,御防来秘道之人,显然已经落败了。”

    黑龙翔道:“那倒好,可以省去咱们一层顾虑。”

    说着,他一滑步飞过了死于地上的死蛇与虫,朝秘道行去。

    陆文飞也跟着黑龙翔行过了虫儿,紧跟着行近秘道。

    黑龙翔扭过脸来,轻声道:“陆兄,小心了。”

    陆文飞亦应声道:“帮主也小心了。”

    黑龙翔当先跨步行入,陆文飞也跟着行入,只见沿途血迹。

    墙上亦有一滩滩的鲜血,地上躺着不少的玄衣人,心知来了必是凶残无比,杀人不眨眼的莽汉。

    黑龙翔一面谨慎地摸索前进,一面却轻声道:“来人不知是何路英雄,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武功俱属上乘,我想五毒帮之人可是大大吃了一个暗亏。”

    陆文飞道:“若然他们志在藏宝,咱们说不定也要遇上。”

    黑龙翔点了点头,郑重叮嘱道:“咱们如果遇上,还望陆兄小心一二,能够避免不动手便尽量不要动手,等燕山宫主来了再说。”

    陆文飞摇了摇头,面容严肃道:“藏宝如果确在古陵之内,在下不可能随便让人携出太行。”

    黑龙翔误以为他志在得宝,微微笑道:“你不用着急,来人若是志在夺宝,他决无法轻易得手,待咱们的后援来到,仍有机会一拼。”

    陆文飞急道:“在下并非是要据为己有。”

    黑龙翔神秘一笑道:“老朽知你心意,你是志在那本秘笈。”

    陆文飞摇头道:“也不是,先父受晋王付托之重,目的是要使藏宝安全落入他后人之手。”

    黑龙翔哈哈笑道:“原来如此。”

    此时两人已不知不觉间,穿过了数重门户,来至一片石壁之前。

    壁上赫然写着两行大字:“幽冥路隔,进入一步,永沦九幽。”

    壁上有个小月洞门,门却是敞开的。

    黑龙翔霍地将脚步停上,运极目力朝内察看。

    陆文飞细察门内,只见一片黑黝黝的,极尽自力,亦不见一物,遂道:“前辈这是怎么一回事?”

    黑龙翔较吁一口气道:“咱们一路行来,俱不曾遇上阻拦,亦未有机关埋伏,此乃大反常情之事。”

    陆文飞接道:“或是有人先咱们而入,已将机关破除了,是以没有阻拦。”

    黑龙翔摇头道:“五毒帮人手不少,决不止途中死的那些人;再说古陵机关何等厉害,纵被破去,亦不致毫无痕迹。我看内中必有原因。”

    陆文飞想了想道:“前辈的意思,认为他们是在诱敌。”

    黑龙翔道:“纵不是诱敌,亦必另有原因,咱们不能擅入了。”

    陆文飞心中甚感不服道:“既已到此,岂可半途而废?”

    黑龙翔叹道:“你该想想,五毒帮盘踞此陵甚久,他若不是力有不逮岂能容得另外一帮人存在?再说避秦庄亦非弱者,何至株守数年,不能越雷池一步。”

    陆文飞点点头道:“此等推断固是,但进来的那人又往哪里去了?”

    黑龙翔道:“此事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已陷入埋伏,再不就是已然知难而退。”

    陆文飞沉思有顷道:“前辈的意思是咱们马上退出去?黑龙翔道:“此是最稳妥的办法。”

    话犹未了,隔室突然传来一阵阴怪笑道:“此时退出已是不可能了。”

    黑龙翔面色微变,却没有答腔。

    陆文飞一声沉喝道:“发活的是什么人?”

    隔室之人阴森森地道:“老夫姓名早已不用,你不用问了。”

    陆文飞道:“传出五毒追魂令的想是你们了。”

    隔室怒道:“胡说,我们虽豢养了一些蛇虫,可没存心害人,更没用过什么五毒追魂令。”

    黑龙翔暗中已然把地势仔细查看清楚。悄悄对陆文飞一招手,突然扭身往后急迫,二人撤了约有十余丈远近。

    前路突起一阵轧轧声响,甬道已为一道白色粉墙挡住,再也无法前行了。黑龙翔乃是精通土木建筑之人,细一查看之下,已知白粉墙原是铁板粉上白灰,心中暗暗点头,心想只不过是在甬道间挡上一层铁板而已,是以默不作声。

    陆文飞见前路被阻,不禁怒道:“咱们与他无怨无仇,竟用这种机关来困住咱们,真是岂有此理。”

    只听身后重重哼了一声道:“汝等无故侵入古陵,杀人毁物,简直欺人大甚。”

    陆文飞接道:“你别胡说,那不是我等所为。”

    身后之人又道:“眼前情势复杂,在未查明以前,只好委屈你们了。”

    陆文飞大怒,忽然一掌朝白粉墙击去,他用的是劈空掌力、但听碰的一声震响,粉墙未动分毫,自己倒被那反弹之力,震得往后退了一步。

    黑龙翔轻轻一拦道:“不用白费力气了,咱们慢慢设法吧。”

    说着硬拉着他缓缓靠墙坐下。

    陆文飞虽心中不愿,可也没有反对。

    黑龙翔轻轻撞了他一下,暗用传音道:“咱们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监视之下,不如以静制动,暂时不去理他,等会儿再设法。”

    陆文飞这才明白他的用意,依言暗自调息运功,不出声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黑龙翔突然用传音说道:“据老朽算计,咱们入内该有二三个时辰了,再有一二个时辰,燕山宫主也该到了……”

    陆文飞亦用传音说道:“咱们不能静待外援,再说燕山宫主也不一定就可靠。”

    黑龙翔感喟地道:“此女不但不可靠,老朽已经觉出她的行径大是可疑。”

    陆文飞大感惊讶道:“前辈既认定她可疑,何故又与她合作?”

    黑龙翔微微笑道:“表面看来本帮与她合作,实际乃是暗含监视之意,并令她不致再对本帮有不利之举。”

    陆文飞心头一惊,这方明白这些老江湖原来都是另有打算。

    黑龙翔又值:“今天咱们入古陆,找的并非是五毒帮,而是希望找到另外那批神秘人物。”

    陆文飞摇头道:“咱们已然被困,连出去都不易了,如何找着另外的那批人呢?”

    黑龙翔缓缓立起身来道:“古陵虽然机关重重,不见得便能困住咱们,你随我来。”

    二人循着甬道重又到达那片石壁之前,只见先前的那扇洞门不仅已然关闭,连痕迹都找不到了。

    黑龙翔睑上一片凝重之色,目闪精芒,四处打量寻找了一会,突然前行了数步,又往横里跨了两步,一耸身跃起,伸手往壁一按,但闻一阵轧轧声,前面的石壁突向斜里退去,露出一条甬道来。

    陆文飞细察这条甬道,已不是适才有“幽冥暗路隔”字样的那条路了,心中大为惊异。黑龙翔瞧了瞧两端,一指右端道:“咱们朝这面走。”

    陆文飞此刻已略略看出了一点端倪,因为这条甬道是左面高右面低,朝右是往下行。

    黑龙翔目光如电地细察观看,行了约有百十步远,前路已尽,一堵黑黝黝的墙壁,挡住了去路,他似料到有这一着,低头沉思了有一会,突然在甬道之中,来回脚步度量着,似在计算尺寸。

    陆文飞知他在运用所学,计算古陵的建筑,不去惊动他,在旁四下打量处境。

    黑龙翔徘徊了好一会,突然一举掌朝黑陆拍去,他用的乃是暗劲,甬道顿起一阵嗡嗡之声,黑龙翔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挥指朝壁上一弹,呼地一声,黑墙突然应弹而升起,露出一扇门来。

    黑龙翔略一迟疑,举步朝内行去,陆文飞跟着行入。里面是一间石室,迎面明晃晃的明珠嵌了几个大字,“擅入一步,永沦九幽。”

    陆文飞皱眉头道:“又是这一套把戏。”

    黑龙翔指着朝里的一个月洞门道:“这扇门内只怕就是禁区了。”

    陆文飞举步前行道:“咱们既已来此,好歹进去看看。”

    黑龙翔沉忖有顷道:“依老朽看来,这里面是另外的一派了。”

    陆文飞道:“前辈由何断定里面是另一派的人呢?”

    黑龙翔道:“刚才咱们明明被人引入机关之内,可是这一路行来,却又没迎着一点阻挡,可见他们有意将咱们引入这禁地了。”

    陆文飞道:“照前辈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办才是。”

    黑龙翔豪迈地一笑道:“既已到此,自然有进无退了。”

    陆文飞跨步先行道:“晚辈也是这种想法。”

    黑龙翔一面跟着行入,一面说道:“五毒帮既把咱们引来此地,必定是凶险异常。”

    陆文飞接道:“我倒希望这里面的人是当年晋王府的人。”

    黑龙翔点了点头,突然脚步一停。

    陆文飞怀疑地也停了脚步道:“前辈为何停步了。”

    黑龙翔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作声。

    突然传来一个苍劲的嗓音道:“来人是谁,望你们及早回头。”

    黑龙翔道:“在下姓黑小名龙翔,意欲见见此间主人,别无他意。”

    那人又道:“此间主人久已不见外客了,二位即速请回,不然多有不便。”

    陆文飞接道:“在下姓陆名文飞,意欲向此间主人请教一件事情。”

    暗中那人又道:“此间主人已十余年不与外界接触了,没有什么可以奉告。”

    陆文飞仍不死心只道:“在下问的正是十余年前之事,相信此间主人曾经参与。”

    暗中那人颇为不悦地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这人如此罗嗦。”

    陆文飞仍然又问道:“此间主人可是当年晋王的门下客?”

    可是,里面竟是默然无声。

    陆文飞心中甚感恼怒,呼了一声道:“你不答理我可要硬闯了。”

    言毕,他果真大步洒脱地往里行去。

    突地,一股柔风迎面直推了过来。

    陆文飞早已有备,立时暗运功力举拿往外一封,他如不封挡,倒不觉如何,这一封,威力立现,一个身子竟为那柔风平空吹起,直朝甬道飞去。

    陆文飞已知情况不妙,急将功力散去,猛力往下一坠,才算把身形稳住,暗暗将真气运转了一周,发觉并无窒碍,这才放下了心。

    黑龙翔乃是久经大敌之人,把这情景看得一目了然,心中不由大感震骇,觉出对方不仅功力深厚,且已到了以意驭气的境界,若是有意伤人,恐怕陆文飞已然伤在对方的掌下了,当下急跨两步,暗对陆文飞道:“看来咱们是没法进去的了。”

    陆文飞定了定神,朗声一笑道:“在下此番进入古陆,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只不过是为先父的故主尽一分力而已。此人倚仗武功高强,竟不分青红皂白,拒人于千里之外,真个岂有此理。”

    黑龙翔随声附和道:“是啊,会尊为了晋王嘱托之重,竟致以身相吻,说来实是可叹。”

    此人机智老练,明者是与陆文飞说话,实际不啻对陵内之人传言。

    果然,里面那人又说话了,沉声道:“那娃儿的先人是谁?”

    黑龙翔接道:“就是外号‘铁掌震三湘’的陆子俊。”

    陵内之人哦地一声道:“原来是陆子俊……”突地话风一转道:“眼下已有强敌侵入古陵,二位可暂入内避一避,免遭鱼池之殃。”

    依着陆文飞的性格,他委实不愿听人的摆布,而黑龙翔却是老谋深算,轻轻一拉陆文飞衣角道:“咱们就进入吧,区看看他们所说的强敌是谁。”

    二人一跨步,双双进入了那扇月调门,只见里面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耳际却传来那人的嗓音道:“二位可在左厢的石凳上坐一会,无论发生何事,均请不要插手。”

    陆文飞与黑龙翔依言摸至左厢,果见有几个石凳石桌,坐下之后,对外面的情景仍可看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二人刚刚坐下来之后,石室之内已一排行来了三人,当先一人赫然竟是燕山宫主,后面跟的则是雪山盲叟盲叟父女。

    陆文飞一见雪山盲叟盲叟,立时一股无名怒火直冲了上来,忿然正待出声,却被黑龙翎按住。

    燕山宫主行至月洞门前,身形便即顿住,后随的雪山盲叟盲叟高声喝道:“里面何人当值?还不快来迎接宫主?”

    里面传出刚才说话的老者嗓音道:“尊驾什么人,要我们迎接宫主?”

    雪山盲叟盲叟拱拱手道:“兄弟公孙龙,外号雪山盲叟盲叟,当年曾在王府追随王爷……”

    “好了,不用说了,不管你是谁,我们要看的是东西。”

    里面老者说着。

    雪山盲叟盲叟与云娘各掏出一方金牌举在手中,道:“这个尊驾想必认识。”

    那老者冷冷笑了笑道:“还有呢?”

    雪山盲叟盲叟怔了一怔,一指燕山宫主怀中抱的奇形宝剑道:“那柄宝剑兄台应该知道它的来历。”

    里面老者朗声一笑道:“当然认识。”

    雪山盲叟盲叟哼了一声道:“既然认识,为何不出来拜见?”

    里面之人冷冷道:“近日太行鱼龙混杂,连古陵之内都已有人侵入,兄弟委实不敢大意,几位还是改天吧。”

    雪山盲叟盲叟沉声道:“胡说,此刻宫主处境何等危贻,你竟拒不接待,显然别有居心。”

    里面之人冷笑道:“兄台怎么说都行,兄弟职责攸关,无法从命。”

    燕山宫主把脸一沉道:“说话的是什么人,竟敢对本宫如此态度。”

    里面之人哈哈笑道:“咱们朱衣门素重门规,老朽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怠慢门主,不过……”

    突然住口不言。

    燕山宫主怒道:“不过什么?”

    里面之人阴森森道:“这事你应该明白,毋庸老朽再说,三位还是即速退出古陵为妙。”

    此时燕山宫主的面色十分难看,沉吟半晌,恨声道:“本宫今日暂时退出,待我接掌门之后,再处治你们。”一回头娇喝道:“我们走。”

    雪山盲叟盲望见事不成,额上汗珠直冒,匆匆将金牌收入怀中随着燕山宫主缓缓退了出去。

    陆文飞把这情形却着在眼里,暗用传音对黑龙翔道:“前辈,看这样情景,她的身份已有疑问了。”

    黑龙翔面色凝重默默不答。

    这时耳际传来老者的嗓音道:“时间已经不早,二位也请回吧,朱衣门内中复杂,局外之人少插手为妙。”

    黑龙翔身为一帮之主,处事自比陆文飞稳健,心想此等事情,自己一经介入,说不定会给黑龙帮引来无穷的后患,听了老者之言,立即起身朝外行去,竟不置一词。

    陆文飞心中疑云重重,忍不住问道:“尊驾想必就是晋王门下客了,所谓藏宝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

    那老者吸了一口气道:“令尊已为此事罹难,小哥你少管闲事吧,这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此言虽对他略合轻蔑之意,但陆文飞心里明白,对方确是出于一片善意,是以不再出声,紧随黑龙翔之后,行了出去。

    途中想起金牌为雪山盲叟盲叟骗去之事,一股怒火又冲了上来,忿然道:“雪山盲叟盲叟父女委实可恶,我非找他算帐不可。”

    黑龙翔并未知道陆文飞失去金牌的那件事,当下和声劝道:“此刻燕山宫主的处境十分不利,纵然出得古陵,亦难逃群雄的追迫,你也犯不上此刻与他们起冲突。”

    陆文飞未便说出被骗之事,只轻吁了一口气,便不可言语了。

    二人一路畅行并无有任何拦阻,顺利地到了出口之处。

    黑龙翔感到非常奇怪,面现诧异之色道:“这就奇了,为何咱们一路未受到五毒帮之人的拦阻与偷袭呢?”

    陆文飞随口答道:“或许他们遇上了强敌,无法再顾咱们了。”

    黑龙翔摇摇头道:“事情不会如此的单纯,想是他们有意放咱们一条生路了。”

    此时二人已行出了地道,突然谷内传出几声叱喝。

    陆文飞抢先几步朝外一瞧,只见燕山宫主与雪山盲叟已遭人围困,内中除了避秦任主桑子弼,总管司马温之外,尚有那豢养蛇虫的肿雍丑老妇与一个面色阴沉的黑袍老者。

    四川张门,金陵谢家以及黑龙帮的郑仲虎,却一排立在场外旁观。

    黑龙翔轻轻把陆文飞的肩头按住道:“咱们暂时不要出面,且看作何动作。”

    那燕山宫主似乎没把全场之人看在眼里,冷傲地立着,不住他冷笑。

    只听桑子弼的嗓音说道:“姑娘自来太行,便以晋王的宫主自居,可是一切所作所为全都令人难以忍受。”

    阴沉老者也跟着道:“老夫到今日才知,近日太行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俱都是你在暗中弄的名堂。哼,我真不知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一顿又接着道:“就以今天的事来说,如果不是桑庄主老谋深算,我等俱还蒙在鼓里,真不知要造成如间一个局面。”

    雪山盲叟怒道:“汝等如此处心积虑,意欲夺取先王的遗宝,如若不是宫主聪明机智,只怕早已落入汝等计算之中了。”

    桑子弼哈哈笑道:“今天燕山宫主已经入陵,真真假假总该有个辨认了吧。”

    雪山盲叟哼了一声道:“不论宫主的身份如何,汝等俱无权过问。”

    桑子弼微微笑了一笑道:“公孙龙,你在别人面前或可强嘴,在桑某之前你少来这一套。”随即把手一伸道:“还不与我把东西拿出来!”

    雪山盲叟似乎对他甚是忌惮,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翻着白果眼道:“瞎子受先王之托,岂能把东西随便交给你?”

    桑子弼脸色一沉,冷冷道:“先王何等之人,岂会把后事托付给你?简直一派胡言。”一回头对群雄扬声道:“诸位江湖同道俱请过来,今天咱们务必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场外的谢清文、张南、郑仲虎、黑袍老者等人,俱都纷纷行了过来。

    桑子弼拱手道:“兄弟自退隐以来,原不准备再过问江湖之事,只是近日太行之事,已无法令人缄默,还望在场同道听我一言。”干咳了两声又道:“无可讳言,诸位前来太行俱是为了先王藏宝,但有无其事,是何人传出这消息,此是第一件需要查明之事。”

    目光四下一扫,扬声又道:“自诸位来至太行后,连接使发生了焚‘不醉居’、截杀离山之人、暗传五毒帮追魂令、以及劫持张谢二家子女等事情,这些事情是谁干的?

    诸位一定是极望明白。”

    雪山盲叟冷笑道:“这还用说么,明眼之人一望便知。”

    桑子弼呼了一声道:“诸位一定认为火焚‘不醉居’,截杀高山之人是本庄干的,传出五毒令,劫持谢家公子是五毒婆廖大婶所为,可是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陆文飞与黑龙翔藏在暗中,原不准备出面,但陆文飞想起火焚‘不醉居’之事,不禁满腔怒火,大步行出道:“我问他去。”

    黑龙翔急待拦阻已然不及,只得也行了出来。

    陆文飞一飘身进入场中,大声道:“火焚‘不醉居’确是避秦庄所为,在下可为人证。”

    桑子弼愕然道:“陆兄凭什么可说是本庄所为的?”

    陆文飞道:“在下那晚几乎被烧死,我怎不知道呢?”

    桑子弼道:“那你如何一口便咬定是避秦庄所干的?”

    陆文飞道:“那晚领头火焚‘不醉居’之人就是贵庄的紫衣龙女,这是在下亲眼所看见的,绝错不了的。”

    桑子弼想了想,扬声笑道:“这就是了,兄弟何来的妻妾?迄今膝下独虚,我哪来的女儿?这显然是假冒的了。”

    陆文飞不由怔了,沉忖有顷道:“你不用推辞了,那几天司马温不是常去‘不醉居’吗?”

    桑子弼点头道:“那是兄弟着他去查问陆兄与王姓少年的来历,也许人家就借这机会行事,意欲将责任推给本庄。”

    谢清文已然有些不耐,冷笑插言道:“桑兄推说这些事情不是贵庄与五毒帮所为,那究竟又是谁干的。”

    桑子弼仰面笑了笑道:“那还用说吗,自然是燕山姑娘指使雪山盲叟干的。”

    谢清文摇摇头道:“此事兄弟有些不信,犬子明明是从古陵救出来的。”

    桑子弼冷冷道:“她对古陵道路,比廖大婶还要熟悉。”

    谢清文又道:“纵然比廖大婶还要熟习,那又与犬子何关?”

    桑子弼笑道:“她如把令郎放置在一处稳秘的地方,并非不可能。”

    谢清文笑道:“这事贵庄想是知情,不然怎会以犬子性命要挟?”

    桑子弼不由语塞,半晌方才开口道:“实不相瞒那只是一时诈语,本庄当时实不知今郎为人所掳。”

    谢清文朗声一笑道:“原来如此。”

    桑子弼接道:“放下这些事不谈,就以今天的事来说,她指使你们三派之人,分别向本庄与五毒帮进攻,她却乘机进入古陵取宝,其用心不难可知。这且不说,她因唯恐咱们两下互相打不起来,又事先派人侵入古陵与本庄,制造杀人毁物等。如不是兄弟预先知道这等事,亲自至各位的行坛察看,只怕这次的误会永远也没法澄清了。”

    黑龙翔插言道:“以往的事情说之无益,反正各派损失不大,兄弟的意思以往之事就算啦。”目光在燕山宫主脸上一扫道:“兄弟觉着查问出此女的真实身份,才是眼前的急务。”

    桑子弼点头道:“黑帮主竟之有理,此女竟敢冒充晋王之后,胡作非为,我等决难饶恕。”

    燕山宫主望了黑龙翔一眼道:“黑龙翔,你果真要背叛本宫?”

    黑龙翔目光与她目光一接触,全身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他乃极其稳重之人,忙道:“本帮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此语模棱两可,极其含混。

    燕山宫主微微一笑,又对陆文飞道:“你也怀疑本宫是冒名吗?”

    陆文卫一指雪山盲叟道:“你令他速将金牌还我,万事皆休,在下素不喜管旁人的邪门事。”

    燕山宫主一偏头对雪山盲叟道:“把东西还给他。”

    雪山盲叟略一迟疑,便从身上取出金牌,丢给了陆文飞。

    陆文飞接过金牌,略一察看便纳入怀中,绝未料到对方有掉包之举。

    燕山宫主见他没什么,遂又道:“在场之人只有你一人尚不配问本宫的身份,你若无话要问,此刻便可走了。”

    陆文飞沉忖了一会,道:“好吧,在下答应暂时不过问此事,告辞了。”

    他一拱手,转身退了下来。

    就在陆文飞退下的同时,一队身背长剑的武士,如飞似地奔入谷来。

    陆文飞见那队朱衣剑士进谷来,心里不禁一动,随即将脚步停下。

    那队朱衣剑士系由一位高大的虬髯大汉所率领,那人生得豹头环眼,就和京戏中的张飞一般,甚是威猛。

    朱衣剑士们行至燕山宫主约有三二丈远,那虬髯大汉便即将属下拦住。独自一人大步行入场中,目光向全场一扫,停在燕山宫主脸上问道:“姑娘可是碧云宫主?”

    燕山宫主既不答应,也不否认,将手中奇形宝剑招了招道:“你该认识这支剑。”

    虬髯大汉似是一勇之夫,瞥了宝剑,连忙躬身道:“属下田威,在此拜见宫主。”

    燕山宫主又道:“汝等为何今日才到?”

    田成躬身道:“属下一接令谕便即昼夜不分兼程赶来,并未停留。”

    燕山宫主沉吟有顷道:“你所接令谕是吩咐你办什么来着?”

    田威豪未犹豫地道:“先行找到宫主,然后引导进入古陵。”

    燕山宫主点了点头道:“你来得正是时候,本宫正要入古陵。”

    她目光四下一扫,往口不言了。

    田威随着燕山宫主的目光看了群雄一眼,沉声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燕山宫主冷冷地道:“这些人乃是各路来的英雄,他们旨在争夺先王的藏宝。”

    田威是一勇之夫,闻言脸上立现怒容,怒吼一声道:“他们守在这里想是不怀好意了。”

    燕山宫主冷冷道:“汝若晚来一步,本宫说不定早已遭殃了。”

    田威愈益大怒,恨声道:“可惜属下奉有严谕,不得无故伤人,不然我叫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燕山宫主道:“朱衣门向来是人不犯你,我不犯人,你不必与他们计较,引我入陵吧。”

    田威躬身应了一声道:“属下遵命。”

    他回头,招手把领来的武士叫到跟前,簇拥着燕山宫主,朝地道行去。

    燕山宫主与田威并排而行,她徐徐道:“古陵之内有看守之人,他们不会轻易让咱们进去。”

    田威停下脚步,满面惶惑地道:“难道宫主没把信物带着?”

    燕山宫主怔了怔,突然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哪知本官的处境?我若把信物带在身旁,只怕早就没命了。”

    田威看了群雄一眼,恍然若有所悟,道:“属下晚来了一步,让宫主受惊了。”忽地停下脚步,一指群雄厉声喝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即速与我离开此谷。”

    群雄俱是雄踞一方之人,哪里受得了这种无理呵喝?无不勃然大怒。但因情势复杂,又不知这批朱衣武士是何来路,是以稳忍不发。

    田威见大伙儿都不答腔,更是怒火冲天,喝道:“你们走是不走?五毒婆廖晚香性如烈火,早已忍耐不住,当下一语不发,大袖一拂,一道金光随袖而去,急箭般地朝田威射去。

    田威见金光已来,一塌腰,反手撤出长剑,一剑劈向金光,铮地一声,金光突然就剑而下,地上多了三截兀自在跳跃的蛇身。

    赫然是苗疆异种金线蛇,不仅其毒无比,而且皮革坚硬如铁石,田威能在一举手之间将它劈为三截,剑术腕力惧可称得上乘。

    五毒婆原想出其不意,袭击田威,不想偷袭不成,反而失去了一条心爱的金线蛇,心中不禁又惊又怒,竟怔在那里做声不得。

    田威一剑将金钱蛇斩杀,立时目中精芒闪射,厉声喝道:“什么人暗前伤人?还不与我滚出来受死?”

    五毒婆也不推诿,一挺身行了出来,放开破铁嗓音道:“老身从来没听说过有个朱衣门,你等究竟是何方邪魔外道?竟敢来太行逞威!”

    田威顶上发须突然戟立起来,目中射出两道可怕的凶芒,缓缓往前跨了两步,复又将脚步停下。一回头对燕山宫主道:“请宫主示下,属下可否开杀戒?”

    燕山宫主缓缓答道:“本门的戒律是人不犯我等,我等俱也不犯人,但若有人无故对咱们攻击,便又当别论了。”

    桑子弼方才看到田威大汉拔剑的快速手法,已可看出此人不仅臂力浑厚,剑术造诣亦极深,但却不信能击败丑毒婆,此刻听燕山宫主话中有意,似是暗示田威动手,心里不禁一动,跨步上前道:“廖大婶,你且歇一歇,老朽有话问他。”

    廖晚香深知桑子弼足智多谋,现见他突然出面,必然具有深意。

    田威大汉见桑子弼一跨步上前,环眼一瞪道:“尊驾是谁?”

    桑子弼拱手道:“兄弟桑子弼。”

    田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桑兄有何贵干。”

    桑子弼咳了一声道:“兄弟原属退隐之人,只因今日事情出在太行,兄弟忝为地主,就不能不问了。”

    田威哼了一声道:“尊驾的意思要替那老苗婆出面?”

    桑子弼摇头道:“兄弟无意动手,只是请问兄台,你刚才所提的碧云宫主是谁?”

    田威闻言证了一怔,道:“她是本门的幼主。”

    桑子弼一指燕山宫主道:“兄弟敢于保证你要寻找之人不是她。”

    田威愕然值:“此话怎讲?”

    桑子弼微微一笑道:“她自号燕山,当然不是碧云宫主了。”

    田威满面惧惑地望了一望燕山宫主一眼,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燕山宫主冷笑道:“本宫的身份是真是假,旁人无权过问,你不要妄信那些无稽之言。”

    桑子弼哈哈笑道:“这些事情或可瞒过别人,却瞒不过老夫的双眼。”四下眼光一扫,复又正容道:“她原有意让本任与来山的江湖同道之人火拼一场,可是大伙儿都没上她的当,现又唆使贵门与我等为敌,目的无非是造成混乱的局面。”

    田威环眼一翻道:“你是存心挑拨离间,某家绝不会上你的当。”

    桑子弼哈哈笑道:“就是兄弟挑拨是非也好,反正不关本庄之事,你请便吧。”

    言毕,转过身来对在场群雄拱拱手道:“敝庄离此谷并不远,各位如若有兴,何妨到敝庄叙一叙呢?”

    黑龙翔接道:“我等理应到宝庄去拜访。”

    谢清文亦随自附和道:“兄弟早就有此心意,只是不敢冒昧登门。”

    说话之间,桑子弼又是一阵大笑:“岂敢,岂敢,请随兄弟来。”

    他跨步当先而行。

    于是一行人跟着他随后方去,只见陆文飞屹立不动。

    燕山宫主突然一纵身飘落于桑子强之前,娇喝一声道:“站住。”

    桑子弼见她目中隐泛煞光,暗暗急提真气,面上堆起微笑道:“姑娘拦阻老朽有何教谕?”

    燕山宫主厉喝道:“你原是王府的师爷,今竟勾引外人与本宫作对,显然是你吃里扒外,不顾晋王之后。”

    桑子弼冷冷一笑道:“如若老朽能够把冒名故主之后人的匪徒认出来,该是王府的功臣,谁说我是吃里扒外来着?”

    燕山宫主听后不由心里一寒,他知朱衣门之剑无坚不摧,犀利异常,自己赤手空拳,在形势已落了下风,不由得退了二步。

    在场之群雄见双方已然剑拔弩张之际,也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

    桑子弼脸上一片难看之色,双目紧盯着对方,默然一语不发。

    燕山宫主高举带鞘的朱衣剑,目光直射对方,脚下缓缓移步。

    在场之人但是行家,一瞧燕山宫主已知她一经出手,势必石破天惊,凌厉无比,是以均默然无声,瞧着二人的变化。

    此时桑子弼似为那股气势压得透不过气来,额上已然沁出汗水来。

    突然,燕山宫主反剑一收,微微一笑道:“本宫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原来只不过尔尔,去吧。”

    桑子弼如释重负他长呼了一口气,双眉紧锁,默不作声。

    燕山宫主似乎兴致已阑,珊珊行至田威身前道:“本宫犯不上与他们一般见识,随我走吧。”

    言罢,她一扭身当先行去。

    田威躬身答应,快步跟了上来,其余之人也簇拥着燕山宫主行去。

    而桑子弼却仍然立在原地,似乎陷入了深思状态之中。

    群雄以为他被燕山宫主战败,脸上无光,俱不便再提去避秦庄之事。

    谢清文见桑子弼默默无言,忍不住开言道:“今日已晚,兄弟等改天再去贵庄拜访吧。”

    桑子弼猛一抬头,双目精芒电闪,哈哈一阵大笑道:“兄弟今天叫做终日打雁,倒叫雁儿啄瞎了眼,惭愧,惭愧。”笑声一敛,正容又道:“诸位务必赏光,兄弟有紧要之事相商。”

    黑龙翔心思缜密,已然料到几分,应声答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

    谢清文见黑龙翔已九去避秦庄,心中顿起患得患失之心,暗对张南施了一个眼色,举步跟着行了过去。

    五毒婆与黑袍老者罗扬鞭,原与桑子弼声气相通,今天大伙儿都跟着去避秦庄议事,她们自然也得随从了。”

    此刻谷内只剩下一条人影,当然是陆文飞了。他心中不住地思潮起伏,觉着自己的处境为难以极,他负有为故主保全藏宝之责,自不应与桑子弼等人一路。

    但燕山宫主的身份假抑或是真,也不十分明朗,唯一的办法便是静候事情的发生了。

    他一人独自发楞之际,穷见两条人影从山谷如飞奔至,二人轻功之术急速,眨眼之间已到面前,前行的是单于琼珠,一身劲装,背插宝剑,后行的则是那位关外隐侠狄龙。

    单于琼珠似乎赶了不少的路,额上已然冒出汗来,鼻内喘息有声,双颊红晕,来至陆文飞面前,脚步一停,喘了一下气,劈头一句问道:“你可曾见着有一队朱衣剑士?”

    陆文飞怔了一怔,道:“可是由一位虬髯大汉率领的?”

    单于琼珠点点头道:“不错,他们往哪里去了呢?”

    陆文飞答道:“他们往东面走的。”

    狄花问道:“可告诉你去哪里?”

    陆文飞道:“没有。”

    单于琼珠一顿脚道:“糟了,如此一来,宫主的处境更危殆了。”

    陆文飞莫名其妙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单于琼珠将他手臂一拉道:“此刻无暇细说,快随我们接应宫主去。”

    陆文飞还待样问时,单于琼珠已然起步了。

    狄龙见他一脸惶惑之容,冷冷道:“这批人是来劫持宫主的,你不愿去也不用勉强。

    陆文飞这才明白,愁容于色道:“她若果是晋王之后,在下义不容辞。”

    单于琼珠哼了一声道:“废话,她要不是宫主,朱衣门劫持她又有何用?”

    陆文卫觉得此言倒也有理,不便再问。

    三人急奔甚速,一盏茶的功夫,已来到了燕山宫主所居的寺院。

    远远便见燕山宫主立在寺院广场之上,那批朱衣门剑士分列两旁,她似乎正在与田威说话。

    突见狄龙与陆文飞来到,她脸上顿现不悦之容,冷冷道:“狄龙,你们师徒何处去了?”

    狄龙躬身道:“小徒邬文化断去一臂,伤势沉重,老朽不得不留下为他调整。”

    燕山宫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果真是为了邬文化伤势?”

    狄龙大为不悦,但他乃是极有涵养之人,仍然恭谨地答道:“小徒负伤,乃是宫主亲眼所见。”

    燕山宫主微微一笑,竟不再理睬,转过脸来对田威道:“他们究竟何时可到太行?”

    田威道:“最迟不会超过二更。”

    燕山宫主又道:“你可知古陵之内究竟是谁在看守?”

    田威大感意外,诧异地问道:“难道连宫主也不知道吗?”

    燕山宫主微微笑道:“本宫善忘,我哪能记得那么多名字?”田威原是粗心大意之人,遂道:“现已无关紧要,反正没有秘图是进不了古陵的。”

    燕山宫主试探着说道:“我虽有秘图但却看不懂。”

    田威又是一怔,想了想道:“按咱们总护法说,那图极是简易,一看便知,宫主怎会看不懂?”

    燕山宫主突然懒洋洋地打了一个阿欠道:“本宫主委实有点累了,我得进去歇息一会。”

    田威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反正时间尚早,宫主歇一会吧,等会属下来请自主。”

    燕山宫主复又看着狄龙道:“既然邬文化的伤势不轻,你就去看顾他吧,这里用不着你了。”

    此言分明是在下逐客令了,狄龙大感意外,怔了怔,突然朗声一笑道:“那也好。”

    回头对单于琼珠道:“珠儿,咱们走。”

    单于琼珠似乎甚不服气,冷笑道:“咱们大老远的赶来帮人家,想不到人象竟不领咱们的情,气死我了。”

    狄龙把脸一沉道:“不用多说,老夫自有道理。”

    他跨步往外行去。

    陆文飞亦觉燕山宫主太不近人情了,跟着亦随行而去。

    此时正好是黄昏之时,金黄色的阳光,普照大地,一切都是黄色的,倦鸟都已纷纷还巢了。

    狄龙快步地直行了一箭之地,一闪身入了林中,悄声对单于琼珠道:“咱们找的是碧云宫主,此女号燕山,显然其中大有可疑,咱们不妨暗中查查她的底细。”

    单于琼珠道:“徒儿早就觉着她有可疑,咱们从寺院绕进去吧。”

    狄龙对陆文飞道:“你用不着跟着我师徒了,请便吧。”

    陆文飞甚为不悦道:“在下原就无意与你们在一起,这可是你们邀我来着。”说毕转身便行。

    单于琼珠甚感过意不去,急道:“陆兄请回来。”

    陆文飞头也不回道:“不用了。”

    他乃极正直之人,心有疑问必当弄清楚,是以一径朝寺内行去。

    进入寺门,竟不见那批朱衣剑士,于是直向燕山宫主的精舍行去,堪堪行至院门,只听一声沉喝道:“来的是什么人?”

    正是雪山盲叟的嗓音。

    陆文飞应声道:“在下陆文飞。”跨步直入。

    只见燕山宫主端坐大厅之内,雪山盲叟父女分坐两旁。

    燕山宫主见他行了进来,冷冷道:“你可是觉着本宫主身份有假冒之疑?”

    陆文飞正容道:“不错,在下希望姑娘不要误人误已。”

    燕山宫主微微一笑道:“如若本宫的身份是假,你又如何?”

    陆文飞一呆道:“在下虽不敢对你怎样,旁人可不会饶恕你。”

    燕山宫主又笑道:“这是晋王府的家务事,与旁人何干?”

    陆文飞冷笑道:“你说得倒很轻松,当时晋王府高手如云,他们受晋王重托,岂能容忍此事?即古陵那一帮人,就够你受的。”

    燕山宫主突然和颜道:“咱们且不谈这些,谈些旁事好吗?”

    陆文飞摇了摇头道:“此刻恕在下不能奉陪宫主。”一扭头对雪山盲叟道:“你果真是持有二号秘图之人?”

    雪山盲叟翻着白果眼道:“老朽似乎没有对你说明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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