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访故客
孤屋隐龙蛇
华山再无可恋处,林淇与连进二人怏怏地下了山,因为木魈被人攫走了,“浪萍生”也不愿意留在那儿了,所以略加整理,也陪着他们下了山。
当三人回到华阴城的旅邸中时,却意外地发现一张拜帖。
这张拜帖很别致,没有一个字,只以蓝呢作底,正中贴着一朵白绫制成的玫瑰花。
白玫瑰又出现了。
林淇在愕然中感到非常兴奋,连忙召唤店伙,询问这张拜帖是谁送来的?甚么时候送来的?还有甚么其他的交代?
连进的反应很冷淡,“浪萍生”却为帖上精巧的手艺而十分倾倒,频频地向林淇打听白玫瑰的详细情形,林淇只得将自己所知的告诉了他。
这时负责接下拜帖的店伙也进来回话了,投帖人是一个半老妇人,拜帖是昨天送来的,同时也留下话,她居住在东街另一家旅舍中,希望林淇去找她一次,不过她再三声明,林淇只能一个人前去……
林淇听了之后,迫不及待马上就要去回拜,“浪萍生”却有点失望,央求林淇道:“公子!在下听见这位女侠的经历后,异常倾倒,亟愿一识斯人,公子是否能代为先容一声?”
林淇笑着道:“白玫瑰前辈游侠人间,虽很少以真面目示人,然对先生这等世外高人谅来不致拒绝相见,不过在下未蒙允许,自不便与先生同往,俟在下与她见过面后,定然将先生之意相告,倘蒙白前辈赐准,在下立刻前来通知!”
“浪萍生”再三拜托,林淇遂换了一身衣服走了。
那家客店只隔着一条街,没走多久就到了,林淇不敢造次,先命店家通报了,才报名进诣,可是等他走到房中一看,却不禁怔住了!
因为这中年妇人并不是白玫瑰,起初他以为是弄错了,可是那中年妇却先招呼他,笑着道:“林公子倒真是信义守礼的君子……”
林淇微异地道:“大娘以一帖见召,小可自当前来拜诣,只是大娘怎会也以白玫瑰为名?”
中年妇人微笑道:“白玫瑰只有一个人,老身并未冒认他人名讳!”
林淇一惊道:“大娘就是白玫瑰前辈?”
中年妇人点点头,林淇不信地道:“晚辈曾见过白前辈,好像并不是大娘这等模样……”
那中年妇人笑笑道:“不错,老身昔日曾与公子易容相见,难怪公子不会认识……”
林淇仍是不信地道:“晚辈见白前辈之时,家师也在场,而家师与白前辈在数十年前即已相识,难道家师见到前辈之时,前辈也是易容的吗?”
中年妇人在笑容中含着一丝惆怅道:“老身以各种面目游戏人间数十载,想不到今日恢复本来面目倒无人认得了,由是可知世事之真伪非至盖棺无以定论!我与柳无非两度相见,他便以为见到的是真正的我了,假如老身弃世之后,森罗殿上对簿公堂一论生前是非,恐怕还会把整个酆都城都闹翻过来……”
林淇一愕道:“前辈此言何解?”
中年妇人一笑道:“老妇平生杀人数十,每一个人在临死前都让他们一见我的面貌,可是没有一个人所见是相同的,假若他们在阎王前面告我一状,要向我索命的话,岂非是各执一词,闹得天翻地覆……”
林淇莫名其妙地道:“前辈这么做有甚么用意吗?”
中年妇人微笑道:“起初是为着好玩,后来则发现此举大有好处,所以才一直如此下去,最后几乎将自己的本来面目也忘了,直到瘦西湖畔与公子分手后,老妇才以这副面目出现至今……”
林淇一头雾水,迷惘地道:“晚辈仍是不明白!”
中年妇人笑笑道:“这没有甚么难懂的,当年我杀人虽多,可也遇上几个厉害的对手未能如愿,可是就因为我面目千易,令那些人无法再找到我,所以白玫瑰三字,震荡江湖数十年,从来没有被人摸准我的行踪,这不都仗着易容之功吗?”
林淇这才明白了一点,可是心中仍不免有所疑,想想又道:“晚辈怎知此刻是前辈的真面目呢?”
中年妇人道:“公子应该相信我!”
林淇又问道:“晚辈又怎知您是真的白玫瑰呢?”
中年妇人一笑道:“公子走了几年江湖,果然细心多了,这个问题连老妇也无法答覆……
这样吧,老妇在扬州之时曾有一事相烦公子,公子相信还记得……”
林淇点头道:“晚辈记得那是一本名册……”
中年妇人立刻问道:“公子还带着吗?”
林淇摇摇头,中年妇人脸色一变道:“甚么?老身在相托之际,曾千万嘱咐……”
林淇歉声道:“晚辈并未违背嘱咐,终日怀在身边,从不示人,只是在淮阴城外遇人暗算,连同身上衣服一起焚毁了!”
中年妇人面色稍霁道:“这倒还好,只要不落入别人手中,事机尚不至泄漏,老身依然可以完成心愿,只是再调查起来又将多费一层手脚了!”
林淇想了一下道:“前辈为甚么非致这些人于死地不可呢?”
中年妇人道:“以那册子上所列举的罪状,难道他们不该死?”
林淇道:“罪恶之报,天心不遗,无须前辈烦心……”
中年妇人“哼”了一声道:“不!这是我此生的心愿,不了便无法瞑目,从前我以为自己再也无法完成了,所以才委托你代行,现在我……”
林淇道:“难道前辈神功已复?”
中年妇人点头道:“不错!我另有所遇,不仅恢复了功力,可能还较前更佳一点!”
林淇兴奋地道:“那可太好了,本来晚辈也找到了一些方法可以帮助前辈恢复功力,只是不知前辈息隐何方……”
中年妇人笑笑道:“谢谢公子!公子的那些方法老身也知道了,行之虽然有效,却太费时费力……”
林淇神色一动,中年妇人笑道:“老妇对公子这些年来的行踪,知道的颇为详细,而且我也曾暗中与柳无非碰了一下头,考较一下他的进展,发现他虽然恢复功力,却比我差得多了……公子可别为这句话生气,老妇对你的一片盛情仍十分感激!”
林淇笑了一下道:“没关系,晚辈所能不过如此,前辈有更好的方法与机遇,再晚只有替前辈感到高兴……前辈是在甚么地方遇见家师的?”
中年妇人微笑道:“柳无非仍是与‘铁剑无敌’谢长风那批人混在一起,聚会临潼,商量着要声讨十三友之事,却不知自己已在人家的监视中,那天晚上李芳菲与另一个叫做连素姿的女子,乘夜施袭,若不是老妇在暗中替他们解了围,只怕全数都要遭人家毒手……”
林淇一怔道:“会有这种事?”
中年妇人笑笑道:“老妇并无居功之意,何必要骗人呢!”
林淇默然片刻,才轻轻一叹道:“真没想到李芳菲会是那样一个人……”
中年妇人微喟道:“老妇在收录她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她的本性会如此恶劣,其后发觉了,却已无制她之力,所以才……”
林淇换了一副神态道:“现在再晚确知您就是白玫瑰前辈了,只是不知前辈召唤有何见教?”
白玫瑰笑着道:“有两件事,第一是想找公子取回名册,以便老妇自行料理,因为老妇深知公子现在事情太多,一时无法抽空去履行那些不急之务,名册既然毁了就算了……”
林淇歉然道:“这一点晚辈实在很对不起前辈,不过那名册上的纪录,晚辈尚能忆起十之八九,前辈如不急的话,晚辈当尽力思索,再抄录一份……”
白玫瑰笑道:“不用了,我自己多少也有点印象,这种事还是不落痕迹的好,当初是没法子,就为了那份东西,几乎害苦了我,可也作成了我……”
林淇闻言又是一怔!白玫瑰笑笑道:“这话说来太长,等以后有机会再讲吧,最重要的是第二件事……”
林淇正在等她说出来,谁知白玫瑰反而止口不言了,不禁催促道:“前辈到底是何事见教?”
白玫瑰忽然笑道:“此地说话不方便,到我的居所去谈吧!”
林淇奇道:“前辈另外还有居所?”
白玫瑰点头道:“是的,我在城里买了一所住宅,就在不远的地方!”
林淇更不懂了道:“前辈既有住宅,何必叫晚辈到邸中来见面呢?”
白玫瑰笑道:“那是为了保密!”
林淇脸色激动,白玫瑰又笑道:“老妇并非是避忌公子,而是你那个大管家太讨厌,简直就是无孔不入,而我所要跟你谈的事绝不能给他知道!”
林淇知道讲的是连进,心中又是一动道:“前辈对我的行动果真是了如指掌!”
白玫瑰神秘地笑笑道:“从公子挫败‘铁掌盖中州’之后,老妇一直就跟在公子身后,因此公子的一举一动,老妇均了了在目!”
林淇连忙道:“那昨夜在华山之巅,前辈也……”
白玫瑰摇摇头道:“昨夜老妇因为有事,未曾过问公子行踪!”
林淇见她一脸都是诡异的笑意,也不知此言是真是假,遂道:“既是如此,我们就到前辈的仙居去吧!”
白玫瑰点点头,二人出了店门,一迳向东折去,林淇边走边向后望,看看连进是否跟在后面,白玫瑰笑笑道:“公子不必看了,贵管家与令友刚才就在附近,所以老妇才想到迁地为良,贵管家钉着不放犹有可说,另外的那个人也跟在里面凑热闹可是太没理由!”
林淇忽地把脚步一停,疑道:“前辈,您对我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白玫瑰也为他突然改变的态度而感到一愕!勉强一笑道:“公子何以有此一问?”
林淇正色道:“我对前辈仗义锄奸,行侠人间,原是异常尊崇,所以前辈以未了心愿见托,我并未计较厉害就答应下来,所凭者仅‘道义’二字,所恃者唯一字‘诚’耳……”
白玫瑰也微微动容地道:“公子以为老妇的诚意不够?”
林淇一脸正色道:“再晚以诚心对前辈,前辈却似乎有所隐藏!”
白玫瑰想了一下,也换了正色道:“好,我们大家都开诚布公相对吧!老妇所知无一不可告公子,公子是否也能将一切都告知老妇呢?”
林淇立刻道:“前辈想知道甚么呢?”
白玫瑰想了一下问道:“老妇现在知道那个姓连的中年人与公子之间虽名曰主仆,内情却并不如此,公子的一切行动似乎都由他在作主!”
林淇点头道:“不错!连大叔原不是我的佣人,只是受了他原主人之嘱跟着我……”
白玫瑰立刻道:“老妇想知道的就是那原主人是谁?与公子有何关系?公子是怎么认识他的……”
林淇审度了一下,觉得他与花燕来之间的事很难告诉别人,因此道:“前辈问这些干嘛?”
白玫瑰笑了一下道:“考验公子的诚意,公子若将一切都说出来,老妇自然也毫无隐瞒……”
林淇一皱眉头道:“这是晚辈的私事……”
白玫瑰紧接着问道:“公子的私事有不可告人之处吗?”
林淇怫然道:“那自然没有,不过有些事我觉得不须要告诉别人!”
白玫瑰笑了一下道:“这就对了!世上有些事情虽是问心无愧,却也有许多顾忌不足为外人道也,因此我们都不须要问得太详细,大家都保留一点的好,唯一可告于公子的是,老身对公子绝不会存有恶意!”
林淇马上道:“再晚今日才见到前辈,自然更不会有恶意了!”
白玫瑰笑笑道:“老妇绝对同意公子的话,因此我们之间不妨都留下不能说的话,然后再交换一些可以说的……”
林淇道:“前辈还须要问些甚么呢?”
白玫瑰道:“老妇所能说的俱已告诉公子了,关于贵管家的事,老身想来公子一定颇多顾忌,是以也不想多问,只是另外的一个人……”
林淇一笑道:“他叫‘浪萍生’,是一个隐士,自从见到前辈的名帖后,对前辈的一切作为表示十分倾倒,甚至于托我介绍,希望能一识前辈,他跟在我们后面,多半是为了想一睹前辈的风采吧!”
白玫瑰想了一下又道:“此人武功如何?”
林淇道:“文才渊博,武功高不可测!”
白玫瑰“哼”了一声道:“总不会比公子现在更高明吧?”
林淇微异地道:“前辈此论有何根据?”
白玫瑰冷笑一声道:“老妇从不作虚妄之言,公子想必也心照不宣,那位连大爷身怀绝技,却甘屈身下人,绝非自求下落,公子最好还是疏远他一点为妙!”
林淇被说得低下头来,白玫瑰却又改了一种语调道:“公子才智过人,一切自会安排,老妇那番话也是白操心。算了!我们走吧,只希望那两个人懂得自爱一点,别再跟来了,老妇的居处不比客舍……”
林淇神色微动道:“前辈,看在再晚的分上……”
白玫瑰笑了一下道:“公子放心吧!老妇不会太过分的,但也要他们自己见亮一点!”
林淇想想道:“连大叔多少还要听我一点,假若他真的来了,再晚负责叫他走开,至于那‘浪萍生’,不过是心折前辈而已,前辈何不与他见一次面……”
白玫瑰“哼”了一声道:“不!白玫瑰一生之中从不见陌生人,否则我何须一再易容,那家伙最好少来找老婆子的麻烦!”
脸寒似水,林淇只好甚么都不说了,默默地跟在白玫瑰身后,转过一条街,走到一所大宅院的前面,重门深闭,四周围着高高的围墙,占地甚广。
白玫瑰推开了门,邀林淇进去,又随手将门闩好,林淇打量一下,但见正屋还在数十丈外,绕屋全是森森古树,间夹着亭阁水池。
可是他也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这么大的一片庭院,这么大的一幢屋子,足足可住五、六十人,而眼前却不见一个人影,难道白玫瑰是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白玫瑰却似已看透他的心意,笑了一下道:“老妇一向喜欢清静,所以也没有另外雇人,只带着一个小丫头紫鹃,公子在扬州时曾经见过她的!”
林淇点点头道:“难道就是前辈与她两人住在此地?那可太冷静了!”
白玫瑰笑笑道:“人倒不只两个,只是其他的人还无须告知公子!”
林淇正要问下去,白玫瑰已笑着道:“公子进去后就知道了,此刻多言无益!”
说着比了个手势,林淇只得怀着一腔疑问,跟着她穿过围林,一直走到正屋里,陈设的家具十分典雅,桌椅擦得光洁鉴人。
白玫瑰笑着道:“这里就是紫鹃一个人负责收拾,难得她倒很勤快……紫鹃,客人来了,你怎么不倒茶来!”
后面的招呼是对内而发的,遂见门帘一掀,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手上托着一张白瓷盘,里面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茗。
她送了一杯茶到林淇身前低声笑道:“林公子,请用茶!”
林淇欠欠身子,眼睛盯着她道:“紫鹃,想不到你长得这么高了!”
紫鹃低眉笑道:“公子还记得婢子?”
林淇微微感慨地道:“记得我刚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至少要比现在矮一个头,这几年来你一直都跟着白前辈吗?”
紫鹃也感慨地道:“是的,婢子自幼蒙夫人收养成人,只有终身追随着夫人,前些年……”
白玫瑰干咳一声,紫鹃随即止口不说下去,林淇却不死心,追着问道:“前些年怎么样?”
白玫瑰不让紫鹃再开口,抢着道:“前些年我形同废人,这丫头也跟着吃了不少苦,倒是亏得她忠心耿耿,总算没有辜负我!”
说完又偏头对紫鹃道:“丫头,林公子是贵宾,一杯清茶岂是待客之道,你还不到厨房里去看看有甚么好吃的……”
林淇连忙道:“不用了,再晚刚用过饭!”
然而白玫瑰却连连挥手把紫鹃送走了,两人相对枯坐,白玫瑰不再开口,林淇也不好意思出声催促,直等一杯茶都喝干了,白玫瑰仍无说话之意。
林淇实在忍不住了道:“前辈不是还有事情要告诉再晚吗?”
白玫瑰笑笑道:“别忙!这件事说来很长,等那丫头把东西弄来,我们边吃边谈!”
林淇简直不知道她在闹甚么玄虚,强捺住性子陪她枯坐着,片刻之后,紫鹃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放了几味菜肴,还有一壶热酒,以及杯筷等等从后面出来。
她一面在桌上安放杯筷,一面笑道:“灶下只有婢子一人,实在忙不过来,有劳公子久等了!”
林淇只希望能快点听白玫瑰说出那件事,所以也懒得多作客套寒暄,然而他见紫鹃一共安下了五副杯筷,倒不禁微异道:“还有些甚么人要来?”
白玫瑰但笑不答,紫鹃也不说话,林淇感到更纳闷了,但是因为等不到回答,干脆也赌气不问了。
紫鹃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提起空食盒正待退去,忽然屋后传来一阵呼喝声,白玫瑰神色微变道:“这两个家伙来得还真好。紫鹃,给他们一点厉害的!”
紫鹃飞快地去了,林淇却惊问道:“前辈,您说的是谁?”
白玫瑰冷笑道:“当然是贵管家与那个阴魂不散的‘浪萍生’了,他们真是不知趣,在客舍中,我已经让开他们了,居然还敢追到此地来!”
林淇大是焦急,连忙道:“我看看去!”
白玫瑰笑着道:“不用了,紫鹃足够对付他们的!”
林淇却道:“大家并无引起误会的必要!”
说着迅速起身向屋后抢去,匆忙之下,也没有注意身边的环境,一个劲儿地寻路而行,可是他转了半天,仍是没有穿到屋外,走来走去,俱是一式的房间,白玫瑰含笑地跟在他后面,林淇穿行一阵才回头急道:“前辈,这屋子究竟有多大?”
白玫瑰笑道:“总共不过十来间,公子走得太急了,没有认清门户,老是走回头路,自然不得其门而出了!”
林淇听她一说,才发现这屋子是按照璇玑回旋阵图建设的,八方相连,难怪老是在转圈子,口中不言,心里却暗暗奇怪,觉得白玫瑰的身上简直充满了神秘……她的闪烁言词,她的诡异行动,以及她这一所屋子……
白玫瑰笑笑道:“公子假若一定要出去的话,还是由老妇来带路吧!”
林淇对于阵图之学虽未曾下过多少功夫,可是在孙东海所遗的“归化秘笈”上却深体其中变化,略作审视后,已经看出其中诀窍,闪身走向一间屋门道:“不用了,晚辈自己走得出去!”
白玫瑰却在后面急叫道:“公子,错了……”
白玫瑰的叫声已迟了一步,林淇的身子才跨进屋门,骤觉迎面冲来一股腥风,幸而白玫瑰的叫声提高了他的警觉,不加考虑地一掌劈出。
那股腥风被掌力所阻,化为暗绿色的光雨向四下洒落,同时他的身子也被白玫瑰迅速地拖开,转到另一间屋子里。
那里排满着许多木架,架上有着大小不一的瓷瓶,林淇只觉得心头作呕欲吐,难受之至,白玫瑰拿起一个瓶子,倒出几颗小药丸递给他道:“公子快把它吃下去,这屋子与普通阵式不同,生死之门互相颠换,你偏偏闯进了癸水劫门……”
林淇将药丸吞下后,心中才感到舒服一点,不禁骇然道:“前辈,这阵式是谁设的?”
白玫瑰笑笑道:“设阵之人与公子关系很深……”
林淇连忙问道:“是谁?”
白玫瑰摇摇头道:“到时自知……”
屋外又传来一阵呼吼之声,而且还夹杂着女子的惊叫声,白玫瑰也不禁色变道:“不妙,紫鹃好像对付不了,我得看看去!”
闪身急行,林淇自然也跟着出门两三个转折后,已经走出屋子,重见园林阻路,呼叱之声就在林树之后。
林淇赶了过去,唯见“浪萍生”与紫鹃相隔丈许而立,连进躺在不远之处的地下,“浪萍生”手挽长弓,搭矢欲射。
林淇连忙大叫道:“先生,使不得,都是自己人……”
“浪萍生”如同未闻,弓弦响处,长箭直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