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楼方面的消息很灵通,河滩的一战早在他意料之内,但那一排木柱的出现,却在他意料之外。
红绫每听到他父亲的消息,总是一阵心惊魄动,河滩的血战已令她很感慨,将那些尸体都缚在木柱上,更就令她脱口叫出来:“爹做得太过分了。”
白玉楼道:“他这样做肯定有目的,为了打击对方的士气,无论他怎样做,也是值得原谅。”
沈胜衣也点头道:“河滩一战已然令对岸的人心寒,这样做对他们的打击当然会更大。”
白玉楼接道:“我本来不大看好,但现在看来,非独懂得攻心,而且能够在适当的时间出击,吕东阳仇冲那边实在不容安寝。”
沈胜衣看看红绫,道:“那些木柱只怕是另有作用,百多条木柱,拿来捆缚尸体之用,似乎是浪费一些。”
白玉楼双眉陡扬,拊掌道:“小沈你真是智勇双全,我就是想不到。”
红绫不由问:“那些木柱还有什么作用?”
沈胜衣道:“可以合成木排渡河,不知道令尊是否这个意思,否则今夜只怕又会有所行动。”
红绫道:“利用木排渡河偷袭?”
沈胜衣道:“一击即退,再利用木排顺流而下,吕东阳仇冲就是要追击也没有用。”
红绫道:“对于我爹爹的行踪他们当然更不能够肯定了。”
白玉楼道:“但他们都一定可以肯定一件事,就是他们的人数必定数倍对方,所以对方才这样偷袭攻心,不敢正面与他们一决高下。”
沈胜衣摇头道:“知道也没有用,除非他们能够想到一个好办法,诱使对方堕入陷阱,不得不一战。”
红绫道:“就是这样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沈胜衣道:“他们人多势众,令尊若是堕进陷阱,士气方面先大受打击,而他们相反士气因而高涨,以众凌寡,战果不难想象。”
白玉楼笑笑道:“他们的士气在看到那些木柱后已经够高昂的了。”
沈胜衣道:“可惜他们不能够渡河,而对方也一定不会在那个时候出击。”
沈胜衣沉吟道:“他们也许以为那只是攻心之用,果真如此,一定不会考虑到这许多,吕东阳仇冲也许亦是聪明人,但是在那种混乱的环境,思想只怕会大受影响,不容易冷静下来。”
“他们若非聪明人,也不能够聚集那许多人,要知道其中十九都是无名小卒,远远地躲开,有谁能够找出来,倒是吕东阳仇冲两个,无论走到哪里都不难被找到。”白玉楼叹息:“一个人做得太大,太有名,有时也不是一件好事。”
沈胜衣笑道:“有些人想尽办法要出名,结果也还是藉藉无为,但是有些人虽然无意,却是偏偏冒出来,要藏也藏不住,正如你。”
白玉楼叹息着颔首道:“开始的时候我也是有意要出名的,到后来虽然要退出来,已经有心无力了。”
“人人都说急流勇退,但急流之中如何退?一个不好,反而会招致覆没的危险,还是顺其自然就算了。”沈胜衣说得颇感慨。
白玉楼笑顾红绫道:“这其实是他的心里话,他这种侠客无论退到哪儿,也一样得不到安静的。”
沈胜衣道:“我们本来是说别人的,怎么说到自己身上来了。”
白玉楼道:“吕东阳仇冲方面到底打什么主意我们绝对不管,而结果如何,明天早上相信就会有一个明白。”
沈胜衣转顾红绫,道:“目前的情形,我们仍然是只有静观其变。”
“我明白。”红绫是完全明白。
白玉楼接道:“只要你明白我无意消灭整个金龙堂的人便好了。”
红绫颔首道:“金龙堂的人在花名册抢不回来之后便已经销声匿迹,是我爹爹不肯罢休,将他们迫出来.做成目前的局面同样应该由他来负责。”
“难为你这个做女儿的。”白玉楼感慨之极。
沈胜衣也是,但除了安慰红绫几句之外,他也无计可施,这些日子以来连安慰的话他也尽量少说,只当作没有这回事了。
无论什么话听得多都会厌倦的,说得多也一样会变得很没有意思,当然,也因人而异,红绫却绝无疑问不是那种性情懦弱,需要不停安慰的人,她所以到来也只是出于一份父女之情,关心父亲的遭遇。
若是连这点心情也没有。她也不会得到白玉楼及沈胜衣那么关怀,可惜他们对她也起不了多大帮助。
事情表面上简单,其实也非常复杂。
夜渐深,有雾,石阵周围烧起了一堆堆篝火,值夜的来回走动,大都显得有些疲倦,日间对岸那些尸柱令他们看得很不舒服,也大都不能安寝,只想着金龙堂的残酷报复手段,连吃也觉得难以下咽。
除了值夜的,其他的人已大都入睡,吕东阳仇冲果然因为各人的不宁大受影响,不能够安静下来详加考虑,想想那些木柱会不会小题大做,会不会别有用途。
对岸金龙堂主等这时候已然将所有木柱拿下来,迅速编成了木排连结在一起,推进水里,那连同其他的木排,数逾五十,一条紧连着一条,有如一条长蛇。
他们当中有排教的弟子,对于结扎木排与操御都甚有经验,又有整天的时间,当然弄得更加妥当了。
在出发之前,他们还有三个时辰好睡,所以要动身了,一个个都精神抖擞!
金龙堂主与所属全都登上木排,一个也没有留下,看样子就是要全面出击。
这个时候全面出击是否适宜?
木排上放着长矛,每一个上木排的人都手执弓箭,那都是以竹削就,很简单,但箭镞却是铁打的,金龙堂主手中也有弓箭,却是精制的强弓硬弩!
没有灯,木排悄然移动,缓缓向对岸移去,操御的都是好手,时间距离计算得非常准确,在木排上的一个个都已准备好,只要一声令下,便将箭射出去。
他们的衣衫也都已束起来,避免在急风中发出太大的声响,也显得很沉着。
吕东阳今夜睡得并不好,睡着突然一下子跳起来,旁边不远的仇冲也被他这一下突然举动惊醒,脱口道:“出了什么事?”
吕东阳道:“我在想,那些木柱只拿来捆缚尸体才能够立起来。为了要打击我们的士气,就是花些时间也是值得的。”
吕东阳道:“若是这么简单就好。”
“那你看那些木柱还有什么作用,难道他们能够利用那些木柱建筑桥梁,昼夜渡河来偷袭?”仇冲又笑起来。
吕东阳道:“黑夜大河中要建造一条桥梁谈何容易,但若是结成木排,却不难划过来,上岸向我们袭击。”
“木排——”仇冲的笑容僵结:“我们也派了不少人值夜。”
“今夜雾大,值夜的又未必会在意那边。”吕东阳长身而起,一面道:“我还是吩咐各人小心才放心。”
仇冲点头,方待说什么,一声轰鸣突然传来,那一听便知道是一群人在齐声呼叫。
“来了。”吕东阳惊叹一声,一手抓过兵器,往外疾奔了出去,一张脸已变得苍白,仇冲的面色更难看,亦自取过兵器,紧跟着奔出去。
木排到了预定的地方停下,一声暗号,金龙堂主的人便齐声叫出来,静夜中惊天动地,然后他们射出了第一批箭,值夜的在弓箭射程内无一幸免纷纷惨叫倒下。
石阵中所有人一齐被呼喝声惊醒,没有一个知道出了什么事,一个个爬起来,拿着兵器,很自然地呼叫着往外闯,在他们的意念中,金龙堂主是昼夜到来袭击,已经杀进了石阵来。
吕东阳仇冲虽然很快冲出来,可是在这种混乱的环境,如何喝住自己的手下,只有急急奔上高台去监视。
乱箭乱矛飞蝗般掷到,虽然是由大河那边,对石阵中的人来说,却有四面楚歌,草木皆兵的感觉,到处奔窜,找寻掩护的地方。
吕东阳嘶声大叫:“敌人在河上,大家到那边!”
仇冲亦跟着大叫,已叫得声音也沙哑了,除了附近的,其他的都没有在意,继续在呼叫奔走,乱成一片。
金龙堂主的人亦继续大呼大叫,在他们,这呼叫是攻心,箭矛却致命。
木排上随即燃起了一排火把,金龙堂主以下射出了最后一批箭,那都是集中射向储存粮草的地方,黑夜中数百支火箭,有如火鸦满空,煞是奇观,吕东阳仇冲一伙却吓得心胆俱丧。
他们到底是乌合之众,何曾见过这般声势,更为之大乱,吕东阳一见这种情形,连连顿足道:“没用的东西,给这一吓,全都乱了,不战自乱,溃不成军,如何是对方的对手?”
仇冲摇头道:“我们这怎样?”
吕东阳苦笑道:“要看对方有多少人,若是不多,我相信他们会很快离开,否则,一定会乘这个机会杀进来。”
仇冲目光一转,道:“粮仓那边已着火,不救不成。”
吕东阳苦笑道:“乱成这样子,如何叫得动他们去抢救?”
“那没了粮草,我们……”仇冲急得连话也接不上去。
吕东阳大笑道:“连命都没有了,要粮草干什么?只要还有命,我们大可以转移阵地,再搜购粮食。”
“不错不错——”仇冲目光转向大河那边,只见浓雾中火光闪动向下游移去。
“看,他们走了!”仇冲目光转向大河那边,只见浓雾中火光闪动向下游移去。
“看,他们走了!”仇冲脱口大叫。
火光移动得很快,迅速远去,奉命赶往那边去的也看在眼内,齐皆松了一口气,这批人静了下来,大河那边也没有了反应,其余的瞎吵一遍亦一个个静止,吕东阳看在眼内这才大喊道:“快去救火!”
一群人立时向那边奔去,储存粮草的几座临时盖搭的小屋子这时候都已烈火熊熊,但在那么多人长矛挑刺下,着火的木屋亦很快被拆掉,只是存放干柴的三座却一发不可收拾,救也救不了。
仇冲看着道:“只要粮食没问题,我们还可以挨下去。”
吕东阳苦笑道:“他们若是再来一次这样的偷袭,我们又如何是好?”
仇冲说不了话,吕东阳接着道:“黑夜浓雾之中以木排到来偷袭,一击即退,我们如何防避得来,防不胜防,我原以为背水为阵,可以提高士气,决一死战,哪知道这条大河反而成了我们的致命伤。”
仇冲道:“原该到山上去据守,那就是他们来偷袭,也不致乱成这样子。”
“水源却是一个问题。”吕东阳道:“而且比较理想的山也没有。”
仇冲只有苦笑,吕东阳接道:“我们想不到的其实是一件事,堂主竟然不敢跟我们正面交锋,决一生死。”
“看来他们人的确不多,也许就真的只是昨天河滩一战所见的那许多。”仇冲忽然打了个哈哈。
吕东阳知道他在笑什么,道:“那一会我们跟所有人说清楚,明天开始,易守为攻,分两路去包围扑击他们。”
仇冲大笑道:“他们若是真的只有那些人,我们相信三四倍于他们,再来一个出其不意,突然袭击,那还不给我们杀一个落花流水。”
吕东阳道:“我们迅速解决了不重要的,再全力扑攻堂主,那怕是他攻在我们这些人之中最好,也难免被我们以人海攻倒。”
仇冲大笑不绝,正要奔下高台去,高台下面突然又一阵呐喊,一阵惊呼,他目光及处,笑声立时停下,吕东阳亦变了面色。
呐喊的是金龙堂主的人,他们一齐从岸边水里冒了出来,掷出了一排长矛。
浓雾中,木排上虽然有灯光,看得并不清楚,金龙堂主的人其实并没有随木排离开,而是滑进水里,向石阵这边泅来。
金龙堂主并不是一定要这样做,只是考虑到如果有机会不妨就在今夜决一死战,看见吕东阳仇冲一伙在突袭下手忙脚乱,死伤了不少人,他才吩咐全面进攻。
着火燃烧的地方烟硝四起,对视线当然大有影响,雾又浓,看见灯火逐流而去,吕东阳仇冲一伙更就全都放下心来,以为金龙堂主的人都已离开,没有再怎样注意河岸这边,忙着去救火。
这在金龙堂主意料之内,也意料到那些人必定会比较集中起来,是最好的袭击机会。
他们在偷袭之下,当然会更乱,这一战便会简单很多,事实也就是这样。
石阵中去救火的人聚在一起,挤不进去的亦呆在附近,金龙堂主的人将矛抢拂去,又怎会发生最大的杀伤力,那些长矛每一支都是掷向人多之处,没有几支落空。
天残门那群蝙蝠随即发动,领先向石阵中杀人,他们的耳朵敏锐,阴暗中更能够发挥威力。
其余人跟着杀奔前去,与那群蝙蝠始终保持相当距离,他们都知道那群蝙蝠只凭耳朵,不难误杀,保护一段距离是最好的。
石阵中果然大乱,那些蝙蝠却也到底是人数有限,一阵血战之后,终于被石阵中的人砍杀,金龙堂主就在这时候来了,天马行空,从天而降,率领那八个力士,直往前冲,挡者披靡。
仇冲看在眼内,顿足长叹:“这个老匹夫就是懂得把握机会,完全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
吕东阳道:“不错,若是话说了,我们的人知道他们人数其实并不多,怎也不会这样乱,但现在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仇冲诧异道:“现在的情形不是已经非常恶劣?”
吕东阳道:“只是暂时的,你想想,一个人知道自己身陷重围,认为自己非死不可,你以为会怎样?”
“拚命!”仇冲冲口而出。
吕东阳不由笑笑,说道:“他们已经在拚命了,这种拚命的结果,应该就是两败俱伤的同归于尽。”
仇冲道:“那让他们拚命好了,我们最后才出手,应该可以活下来。”
吕东阳又大笑,道:“这是个好主意,只是我们已不出手也不成。”
仇冲一怔回头,只见金龙堂主已然改变方向,向高台这边掠来。
吕东阳一抖衣衫,接道:“高台上不容易施展手脚,我们还是下去拚好了。”
仇冲当然同意,与吕东阳一齐展开身形,往下掠去,正好迎上金龙堂主。
“看你们再往哪儿走!”金龙堂主伸手一截,笑得就像一个疯子。
吕东阳很冷静地道:“我们没有意思走,只准备拚命。”
“拚命?你们哪有这个本领?”金龙堂主仍笑不绝。
吕东阳道:“我们就是拚你不倒,将你拚一个重伤也是好的,其他的人一定会替我们完成杀你的心愿。”
“其他的人,那边有其他的人?”
吕东阳道:“我们虽然一再受惊,死伤狼藉,人数仍然最少两倍于你们,拚到最后,总有二三十个剩下来的,你以为他们到时候会变成怎样?”
不等金龙堂主回答他又道:“他们会变成疯子一样,数十个疯子疯狂扑击下,堂主以为结果会怎样?”
金龙堂主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吕东阳接看了仇冲一眼,道:“我是全力拚命,你怎样?”
仇冲大笑道:“你怎样我便怎样。”
吕东阳突然狂叫起来,疯狂地扑向金龙堂主,仇冲也一样,金龙堂主不知怎的也变得疯狂,疾迎了上去,这三个人原都是高手,现在都变得与一般人无异,大呼大叫,疯狂扑击。
其他人也一样,一群疯子这样殴斗,当然惨厉,一个个也迅速变成血人一样,嗓子逐渐嘶哑,气力也逐渐消耗至尽,有些人已跪倒在地上,但仍然挣扎上前,向对手攻击,所用的手段,有多残忍便多残忍。
河原上由杀声震天变得只有刀剑兵器声响,然后就只是爬动声、拳击声,越来越静,这种静却是有如在地狱深处。
天终于亮了,吕东阳没有说错,他们那边固然有人剩下来,却已二十个也不到,他与仇冲看不到这个局面,已先后被金龙堂主击杀。
金龙堂主也受了伤,旧患亦复发,可是他不能走,吕东阳仇冲虽然倒下,其他的人跟着便向他扑到。
金龙堂主的伤势越来越重,但仍然支持了下去,剩下那二三十个叛徒爬着向他接近,一个个倒在他手下,到他击杀了最后一个,他亦倒下去,但很快便站了起来。
清晨的风很冷,血腥吹飘,河原变成人间地狱,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急而齐整,从不同的三个方向迫近,是官兵。
白玉楼沈胜衣红绫走在前面,到接近石阵,铁骑已然将石阵包围起来。
他们没有再前进,只等候白玉楼的命令,石阵里也没有任何反应。
白玉楼只是示意左右十八个近身侍卫,跟着他们走进石阵之内,与沈胜衣及红绫率先往石阵内闯进。
没有任何的阻挡,所过之处,横七竖八都是尸体,死状惨不忍睹。
白玉楼及沈胜衣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是看见这情形,仍然不由心头发寒,红绫双手捧着脸颊,更就像个傻瓜一样。
“我没有说错,这些人都是疯子。”白玉楼看着长叹一声:“只有疯子才会这样拚命。”
沈胜衣道:“你的决定也没有错,若是让你的人插手,非独不能制止这一战,反而增加许多无辜的伤亡。”
白玉楼苦笑,道:“我其实也有意制止他们的,幸好没有,否则我们人数虽然多,亦难免伤亡惨重。”
红绫欲言又止,白玉楼嘟喃接道:“是什么令他们变成这样?”
沈胜衣道:“他们本来就是天性很残忍的人,走投无路,不得不拚命,那种兽性当然完全暴露出来。”
白玉楼叹了口气:“哪一个的心中其实没兽性,有时我也很想做一些荒唐的事情,但只是想而已,不敢付诸行动。”
沈胜衣点头道:“换转我们在这种环境,相信也会这样疯狂。”
红绫即时催骑奔前,她发现那边高台下的金龙堂主,沈胜衣白玉楼也看见了,双骑急上,保护在红绫左右。
金龙堂主标枪也似地站在那里,闭着眼睛,动也不动,那件龙袍已变成血红色,一片血污,披头散发,亦与疯子无异。
红绫在他身前勒住坐骑,下马,正要上前,金龙堂主突然睁开眼睛,暴喝道:“站着!”
红绫一怔,脱口一声:“爹——”
金龙堂主冷笑道:“我们不是早就断绝了父女之情。”
红绫怔在那里,白玉楼那边道:“你若是果真对她已没有了父女之情,又怎会喝令她停下,不乘机出手?”
金龙堂主反问:“你以为我的手快得过沈胜衣的剑,我本来想多杀几个,不幸来的是你们这种高手。”
沈胜衣微叹:“你这是心里话?”
金龙堂主道:“你若是不相信不妨退开去,看我会不会杀掉这个畜牲?”
沈胜衣怔住,金龙堂主突然大笑道:“但这样杀掉她还是便宜她,死人是没有感觉的,我倒要看她活着又怎样快乐。”一面说血一面从他的嘴角淌下,他伤得实在已不轻。
红绫的眼泪淌下,沈胜衣看着金龙堂主,摇头道:“无论你说的是否心里话,这已经够红绫受的了。”
金龙堂主没有理会沈胜衣,目注白玉楼:“做官的人果然狡猾,我们这样拚一个同归于尽,当然遂了你的心愿,省得你再动脑筋来对付我们。”
白玉楼淡然道:“我们这种人的心意不是你们那种人明白。”
金龙堂主摇头道:“不管你怎样说我也是不相信,可叹我再没有人可用!”
白玉楼说道:“你还有什么未曾了的心事?”
“我一生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成立金龙堂,金龙堂由我一手建立,也由我一手毁去,还有什么比这样更快乐的事,我还管什么?”金龙堂主大笑不绝。
血继续在他口里喷出,他也就喷着血在笑声中倒下,结束了他的生命。
沈胜衣白玉楼无话可说,红绫亦只有流泪,他们实在怀疑,天下间真的有这样至死不悔的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