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早已想到,齐元魁仍然大大吃了一种,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但闻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齐夫人急奔而入。
齐元魁打开那白衣人覆面长发,心头更是震骇,道:“是本寨的护院总武师。”
天虚子点点头,道:“这就有些眉目了。”
齐夫人急急接道:“小黑子呢,他现在何处?”
天虚子道:“他走了……”
齐夫人接道:“走了,为什么?”
天虚子道:“他隐名埋姓,又不肯以真实面目和你相见,旨在酬恩,两度救你们夫妇之命,也挽了贫道一劫,力斗六魔君,伤其四人,又替你们除了一名内奸,如果他只想酬报你齐大侠的恩德,他已经报完了。”
齐元魁点点头,道:“说的是,只不过,他应该告诉我们一声,他平平安安的去了,我们也好放心一些。”
齐夫人道:“看他的为人,应该不会这样的不辞而别……”
天虚子突然一皱眉头,道:“齐大侠,咱们进来时,门窗未动过是么?”
齐元魁道:“前面的门窗,都未打开。”
天虚子用手一推,后面的窗子,也紧闭着。
那是说,这座静室中,虽然多了一个齐家寨的护院总武师,但并没有人离开。
除非这位护院总武师,在小黑子离开之后,关上了门户,然后,再盘膝坐在木榻死去。
突然间,天虚子心头大震,道:“齐大侠,希望他能避过这一次劫难……”齐元魁道:“观主说的什么人?”
天虚子道:“那位车的少侠?”
齐元魁道:“他不是走了么?”
天虚子道:“贫道倒希望第一次的推想正,他是真的走了;但我想错了,可悲的是,他没有走……”齐氏夫妇同时叫道:“没有走,那他现在何处?”天虚子道:“木床下面。”
齐元魁吃了一种,双手一抬,移开了木榻。
但见小黑子蜷收一腿,半伏在地上,似是睡着了一般。
前胸着地之处,有一大滩血迹。
一把锋利的匕首,放在身侧。
明显的可以看出来,小黑子的右手,是按在前胸的伤口。
齐元魁有如在胸口,突然被重重的打了一拳般,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几乎倒在地上,大喝一声:“小黑子……”
齐元魁伸手抱去。
天虚子右手一挥,挡开了齐元魁,低声说道:“他也许还有救,但你如用力一抱,只怕真的会要他的命。”
齐元魁退后了两步,道:“该死,我早该想出他出力斗六魔君之后……耗消的内力很多,已无法自保,竟忘了派人守护了。”
无虚子沉声道:“这位护院总武师叫什么名字?”
齐夫人道:“他对敌勇猛,受穿白衣,都称他白虎魏武。”
天虚子道:“他到齐家寨多少时间了?”
齐夫人道:“四年多了。”
天虚子右手伸出,轻轻一提,把魏武的尸体放在地上,双手捧起小黑子,放在木榻上。
这时,天虚子已经把小黑子的身躯转了过来,仰面而放,只见他右颊肿起很高,除了左胸前一刀重伤之处,右颊上,显然也受了重击。
齐元魁已逐渐镇静了下来,一日夜来,连连的奇变,使得这位颇具盛名的豪侠,顿有着眼花缭乱、无从措施的感觉。
轻轻叹息一声,道:“观主,小黑子还有救么?”
天虚子正聚精会神查看小黑子的伤势,没有理会齐元魁。
足足查看了一盏热茶工夫之后,天虚子由怀中取出一方绢帕,拭着双手,道:“左胸一刀,深及二寸,幸好还禾伤及左肺,左颊一拳很重,但骨骼末折,应该都不是致命的伤势……”
齐元魁道:“小黑子还活着?”
天虚子道:“至少,他没有死,目下只有一缕游丝般的气息,运转于心脏、丹田之间,但鼻息间,却已不见气息。”
齐夫人道:“观主,这是怎么回事呢?”
天虚子沉吟了一阵,道:“这位少侠,中了一刀,挨了一拳之后,大概感觉着自己伤的甚重,但又不愿惊动别人,所以,他先求自保……”
齐元魁道:“太固执了,他救了我们的命,却又不愿招呼咱们一声替他包扎伤势。”
天虚子道:“当时情况,也许很复杂,无法叫人,所以,他施用龟息方法,使血液的运行,减至最低限度,以减少流血,也减少伤疼之苦。”
齐元魁道:“龟息大法,有如此神妙的作用?”
天虚子道:“龟息大法,如到了上乘境界,可以放于水中,埋入土中,七日夜不受损伤,是一种保元护命之术。”
齐夫人道:“观主,是不是小黑子要七日夜才能醒过来?”
天虚子道:“不是,龟息大法最高成就,可撑七日夜不受伤害,这位少侠需要多久时间才能醒来,贫道不敢断言,不过,目下咱们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先替他敷药包伤。”
齐元魁拿来了金创药物,天虚子动手,先洗去了小黑子身上的血污。
这时,天虚子发觉了一个很大的隐秘,那就是小黑子身上的肌肤很白,和他脸上黑色的肤色,完全不同敷好了药物,包扎起伤口,天虚子又查看了小黑子的脉搏,苦笑一下,道“齐大侠,咱们从现在开始,分班守在他的身旁,等候他醒来。”
齐元魁道.“没有法子要他马上醒过来么?”
天虚子道.“也许有,不过,贫道没有这份能力让他醒来。”
齐夫人道,“观主,要不要把他移到一处宽大和容易保护的地方?”
天虚子道.“他在施展龟息大法时,就应该想到天亮之后,咱们就可能发觉,所以极可比很快醒来……”
略一沉吟接道:“白虎魏武的原因,咱们只是推断,也许中间还有更曲折的内情,这要小黑子清醒之后,才能说个明白!”
齐元魁道:“魏武的尸体应该先移出去吧?”
天虚子道:“贵府中一片宁静,看来,这件事,还无人知晓,贫道之意,白虎魏武之死,也不用张扬出去,待小黑子清醒之后,问明内情,再做处置?”
齐元魁道:“好!我用一个布袋把他尸体装起来,送到地窖中藏起来。”
天虚子点点头,道:“那是最好不过,如是贵府中无人知晓此事,就连对方。也不曾知道这些事了。”
谈话之间,小黑子突然睁开了眼睛,胸前一阵快速的起伏,吐了一口长气。
挣扎着准备站起来,齐夫人却一把按住了小黑子道:“你伤势刚包好,不宜摇动。”
小黑子笑一笑,道:“不要紧,我伤并不大重……”
一面挺身坐了起来。
天虚子合掌一笑,道:“少侠,受伤既非很重,何以要施展出龟息大法,以保元气?”
小黑子望了望蜷伏在屋角的尸体,道:“据他说,还有人在等候他的回音,所以,我不得不下毒手,先把他震毙,我那时,体能还禾全复,又被他刺中一刀,打中了一拳,又担心那等待覆命的强敌找来,所以,布置疑阵,闭上门窗,躲在木榻之下……”
略一沉吟,接道:“也许,那隐在暗中等候回音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我住的地方,白虎魏武一死,他们也无法找我,至于我施用龟息大法,一则可以使外伤止血,但主要的还是内疲末消,准备藉龟息大法,使内疲早消。”
齐元魁道:“龟息大法还可以疗治内身疲劳?”
小黑子道:“我想那该是天下最彻底的休息,除了一口先天真气运血液的运行,缓慢的就像静止下来一般,对恢复疲劳,更有着极大帮助。”
天虚子微微一笑,突然转过话题,道:“少侠可否拍姓名见告,我们总不成一直叫你小黑子吧?”
小黑子沉吟了一阵,道:“奶奶再三告诫于我,不许说出姓名,我此来只是代我奶奶他老人家酬恩……”
齐夫人接道:“你已经救了我们夫妇两次,如是为了酬恩,这恩情你已经报过了,何况,你已为我们受了重伤。”
小黑子微微一笑,道:“夫人的意思是……”
齐夫人接道:“我的意思是,你的恩情已酬,如是你伤势已愈,可以回去了,用不着卷入这场漩涡中了。”
小黑子笑一笑。道:“夫人只说对了一半,我急于恢复疲劳,确实准备回去一趟。
面对着江湖中第一流的强敌,齐家寨的众多武师护院,已然形同虚有,我必得回去,告诉奶奶,也好增派人手助我……”
齐元魁接道:“这个,要我们夫妇如何敢当,为我们齐家的事,不能把你们一家人都拖入是非漩涡之中。”
小黑子笑道:“我奶奶虽然已过七旬,但她老人家很任性,也很高傲,她一生之中,只有助人,从未受过别人点滴恩情,你齐爷……”
齐元魁又摇手又摇头的说道:“少侠,别这样叫我,齐某人已经惭愧得无地自容了。”
小黑子笑一笑,改口说道:“齐大侠帮助她,是她一生中,唯一受人的一次帮助,所以她念念难忘,其实我奶奶要酬报你齐大侠的恩情,真正受惠的是我。”
齐元魁道:“这话怎么说?”
小黑子道:“我武功不济事,她老人家为了要遣我来此酬恩,只好督促我进修了,把她许多不傅之秘,都破例的传授给我,费了她一年多的心血,使我武功有了极大的进境。我是不是因为你齐大侠而身受其惠呢?”
天虚子道:“目下情形变化得太快,少侠如若没有什么顾虑,还望见告一下姓名,彼此之间,既好有个称呼,也可坦诚的共商拒敌之策。”
小黑子沉吟了片刻,道:“在下复姓东方,单名一个雁字。”
天虚子道:“那就难怪你这一身惊人的艺业了,原来,小侠是东方世家中人。”
齐元魁道:“武林中三大世家,齐某人只是耳闻,想不到竟结识了东方少侠。”
东方雁道:“齐大侠言重了。”
天虚子道:“东方少侠,似乎还涂了易容药物,是么?”
东方鹰笑一笑,道:“不错,道长观察入微,好叫在下佩服。”
天虚子道:“贫道也是在查看少侠的伤势时,才瞧出一点破绽,东方世家的易容药物,果然是玄妙无际,贫道自信任何易容的药物,都难逃过贫道的双目,但东方世兄这易容药物,贫道竟瞧不出来。”
齐夫人接口说道:“观主、东方少侠,酒宴已摆在大厅之上,少侠伤势如若无事,咱们去边吃边谈吧!”
东方雁笑一笑道:“诸位先行一步,我洗清脸上易容药物就去。”
天虚子摇摇头,道:“东方少侠,最好不要洗去脸上易容药物,就目前形势而言,咱们不应使敌人对咱们知道的太多。”
东方雁道:“观主说得是!”
抬腿跨下木榻。
天虚子伸手抱起了白虎魏武的尸体,放在榻上,用被单罩了起来,道:“此人死亡之事,不可泄漏,齐大侠派两个心腹之人,躲在暗中,监视此处。”
齐元魁点点头,安排了监视之人,才和东方雁、天虚子等行入大厅。
厅中酒宴早已摆好,四个人各据一方。
进了一些酒菜,齐元魁挥手摒退厅中的酒童,才长叹一口气道:“观主的功力恢复了么?”
天虚子笑道:“贫道体能已复。”
目光转往东方雁的脸上,接道:“东方少侠准备回去一趟搬取救兵,自然是好,但目前齐家寨中情形,只怕无法让少侠离去。”
东方雁道:“在下也正感为难,白虎魏武身为齐家寨的总武师,但竟然私通魔刀会,在齐家寨中定然还有他们的手下了,王夭奇拦劫不成,遣人行刺,又未见回音,想来是不会甘心,只怕还续有不利咱们的行动,恐在离去之后,齐家寨实力更为单薄。”
天虚子道:“不错,所以陈方少侠不能离去,东方世家距此在千里以上,往返最快也宴七日时间,这七日重要得很”
东方雁道:“既是如此,在下就不离开了。”
天虚子道:“这附近,贫道也早已布好了一些人手,他们的身份,比贫道更为隐密,王天奇虽然机诈万端,谅他也查不出来,目下情势紧急,贫道只得先调动他们一些人手,施援齐家寨了。”
东方雁道:“观主,是否想借齐家寨,先和他们来一次实力拼战。”
无虚子点点头道:“贫道确有此意,希望在这一战中,能找出王天奇身后人物的来历。”
齐元魁道:“齐家寨有不少护寨的武师、家丁,只可惜……对方武功太高强了,包括我们夫妇在内,都无法助道长一臂之力。”
天虚子微微一笑,道:“王天奇、六魔君,我相信也是他们的精要人物,他们那个组合中,有着比那王天奇和六魔君更高的人物,但不能人人都如六魔君一样,贵寨中的武师、庄丁,在抗拒王天奇这一战中,都将担当要务。”
齐元魁哈哈一笑,道:“好!观主觉着我们齐家寨的人,还有可用之处,由我齐元魁算起,观主只管下令遣派……”
齐夫人突然接口说道:“元魁,那白虎魏武师就作了奸细,只怕护寨武师之中,还有别的奸细?”
齐元魁道:“对啊?内奸不除,终是大患,咱们得先查明内好!”
无虚子道:“东方少侠没有追问魏武的同伙,现在,咱们又如何追查呢?”
齐元魁道:“观主说的也是,总不能一个个把他们抓来拷问吧!”
天虚子道:“好在白虎魏武的死讯,知晓的人不多,咱们就用死去的魏武,查明敌人的奸细。”
齐元魁道:“观主之意,可是要人假冒白虎魏武的身份?”
天虚子道:“贫道正是此意。”
齐元魁道:“妙啊!道长计谋高明得很,……”突然一皱眉头,接道,“只是谁能扮成白虎魏武呢?只怕得劳动东方少侠了。”
天虚子摇摇头,道:“东方少侠是拒敌的奇兵之一,如何能假扮魏武……”
齐元魁接道:“这个,就很难找出一个适当的人了!”
无虚子道:“目下咱们人手单薄一些,只怕有劳尊夫人了。”
齐元魁道:“她能够担当得了么?”
天虚子笑一笑,道:“尊夫人之机计、理智,都足可应付,同时,我也瞧过了魏武的身份,他属于短小精干一类的人物,由尊夫人假粉白虎魏武,一切都很合适”神情突然间,转变得十分严肃,接道,“白虎魏武既然被敌方收买,贵寨武师中,很可能潜伏着敌方的高明人物,尊夫人再引出内奸时,处境定然万分危险”
齐夫人接道:“残妾生死,不足挂虑,观主不用多虑。”
天虎子缓缓由衣袖之内,取出一个长约七寸,粗若鸽卵的银筒,接道:“齐大侠识得此物么?”
齐元魁凝目瞧了一阵,摇摇头,道:“齐某见识不博,不识此物!”
天虚子道:“江湖上三大绝毒暗器之一的七绝追魂针,就是此物!”
齐元魁啊了一声道:“在三大绝毒暗器中,排名第一的七绝追魂针?”
天虚子道:“正是此物,贫道昔年搏杀了持此横行追魂手后,取得此物,本想毁去,但一来此物构造精巧,毁去可借,二来想到,日后在江湖荡魔行程之中,也许还有借重之处,贫道曾托一位精通歧黄之术的老友,花费了五年工夫,制成了一种使人麻醉的药物,淬成一种不伤人命的毒针,此物既可七针并发,也可一针二针地射出,发出无声,一丈内,极少有人能够避开,夫人持此七绝针筒,当可应付强敌了。”
齐夫人伸手接过,双手有些微微地发抖,想不到这暗器,七绝迫魂针筒,竟落在自己的手中。
天虚子又详细地解说了用法之后,接道:“这筒内,共有一百一十五枚毒针,可以连绵不绝地打出,就算王天奇那等高手,仗此针筒也可应付,不过,如非必需,夫人最好不要施用,而且,筒中毒针使人麻醉的时效不长,大约有顿饭工夫左右,夫人射倒对方后,最好能及时点了他们穴道、取下毒针,因只有一百一十五枚毒针,遗失一枚,就少了一枚,配制不易。”
齐夫人点点头,道:“贱妾明白。”
天虚子望望天色,道:“贫道已放出联络信号,希望他们在天黑之前,能够有几人赶到齐家寨来。”
齐元魁突然想到了秋飞花,道:“观主,那位秋飞花,会不会来?”
天虚子道:“如若他的事情办好了,他应该赶到此地。”
齐元魁轻轻咳了一声,道:“观主,那位秋飞花是不是你们的门下?”
天虚子沉吟了一阵,道:“齐大侠已非外人,贫道就直说了,秋飞花是我们几个人合力造就的一位后起之秀,所以,贫道虽然传授过他的艺业,但他并非贫道的弟子。”
东方帷接口道:“那两位传授秋飞花武功的,都是什么人?”
大虚子道:“一位觉九上人,另一位,请恕贫道不便讲了。”
东方雁缓缓说道:“这么说来,那位秋兄的武功,定然是十分高明了。”
天虚子微微一笑,道:“秋飞花的武功不错,兼得了我们三人之长,但如他和东方兄的武功相比,那又差上一截了。”
东方雁听那天虚子说出秋飞花,兼得众人之长,不觉之间,动了好强之心,很想和秋飞花一较身手。
但大虚子早已洞悉了东方雁的心意,言语间,化解了东方雁的心中块垒。
东方雁笑一笑,道:“希望那位秋兄能够早些来此,兄弟也好会晤一下高人。”
齐元魁笑一笑,道:“东方世兄,那位秋兄也是年少英秀人物,两位相见,一定可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东方雁笑一笑,道:“但愿秋兄能折节下交。”
天虚子话锋一转,道:“东方少侠,你的伤势如何了!”
东方雁道:“不碍事了,晚辈已完全恢复。”
天虚子道:“那很好,咱们可以提出水、火双煞星问问他们了?”
齐元魁道:“六魔君都是很凶悍的人物,只怕不肯说出什么?”
天虚子道:“这些年来,贫道观察江湖上事事物物,发觉了一件奇事。”
齐元魁道:“什么事?”
天虚子道:“愈是杀人众多、愈是手段凶狠的人,也愈是怕凶。”
齐元魁呆了一某,道:“有这等事?”
天虚子笑一笑,接道:“所以,贫道认为齐大侠提人的时候,最好能把他们分开提上来。”
齐元魁道:“好,我亲自去提他们一人来。”
举步向外行去。
齐夫人低声道:“等一等,我陪你去。”
两人联袂离开了大厅,片刻之后,提来了石老大。
他穴道未解,无法站立,双腿一软,跌摔了下去。东方雁缓步行了过来,伸手一掌,拍活石老大的穴道。
天虚子冷然一笑,道:“石老大,看清楚目下的情形,贫道不愿多费唇舌。”
东方雁在解开他麻穴的同时,顺手点了他双臂上的穴道,此刻,他虽然口可言,身子可动,但双臂却无法运用。
轻轻咳了一声,石老大缓缓应道:“你要问什么?”
天虚子道:“贫道问什么?似乎是用不着你石成限制了。”
石成沉吟了一阵,道:“石某人可以不说!”
天虚子道:“不错,你可以不说,但你该知道那不说的后果,你一生中不知用多少手法整冶别人,当知以牙还牙,那份痛苦如何?”
石成道:“你身在玄门,自呜仁侠,难道也用恶毒手段整人么?”
东方雁接道:“姓石的,别忘了还有齐大侠和区区在此,就算观主心存仁慈,下不得毒手,但在下可下得毒手……”
声音突转冷厉,接道:“现在,咱们先把事情说清楚,你只有三个机会,第一次,你不回答,我点你五阴绝穴,第二次不回答,我残你双目,第三次不回答,你永远不要回答,因为,你永远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对这位年轻人,石成心中先就生出三分畏惧,呆了一某,道:“你是谁?”
东方雁道:“你还不配问我的姓名?”
天虚子冷冷一笑,道:“石成,你知道,如是你不肯说,令弟定然会说,你又何必强忍受那些椎心刺骨的痛苦呢?”
石成道:“我说了,你们如何对付我?”
天虚子道:“那要看你了。”
石成奇道:“看我?”
天虚子道:“是的!你如能洗心革面,从此退出江湖,贫道就放你一条性命,不过,你要留一半武功。”
石成道:“废了我的武功,那还不如杀了我!”
天虚子道:“你听清楚,贫道说的是只留下你一半的武功,废了你恶毒的赤阳掌力,但不破你的真气,这该是最宽大的处置了。”
石成道:“我如说愿意洗心革面,你们是否相信?”
天虚子微微一笑,道:“贫道自然不会相信这样真实的心愿,但你可以放心,贫道出口的话,一言九鼎。”
石成沉吟了一阵,道:“很奇怪么!咱们之间,确有很多不同之处,反过来说,石某如是不相信你说的话,我绝不曾放过了。”
天虚子道:“这就是咱们不同的地方。”
石成突然叹口气,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天虚子道:“王天奇是不是魔刀会中的莫冲?”
石成点点头,道:“不错。”天虚子道:“王天奇是不是你们的首脑人物?”
石成道:“这话要看怎么说。”
天虚子笑一笑,道:“阁下何不说得清楚一些?”
石成道:“我们六个人,确实听从王天奇的令谕行事,不过……”
似有警觉,突然住口不言。
天虚子道:“阁下为什么不说了我……”
“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天虚子冷冷说道:“阁下可是很害怕么?”
石成完全没有了江湖人的气概,点点头,道:“我是有些害怕!”
天虚子道:“你泄漏了内情,可能会死,是么?”
石成默认不错。
天虚子道:“石老大,你仔细想想看,泄漏了内情,你可能死去,但如你不说,现在就要尝受着无比的痛苦之后而死。”
东方雁突然站了起来,道:“观主,这种作恶多端的人,用不着劝以仁义了,还是让在下对付他吧。”
天虚子道:“石老大,你再想想看,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决定一下,如是你执意不说,贫道也只好不管了。”
东方雁人已大步行了过来,直逼到石成的前面。
天虚子缓缓说道:“石老大,你自己捉摸了,如是你执迷不说,贫道也无法保证你安全了。”
石成双目投注在东方雁的脸上,神色间,一阵惊骇。
但他仍然咬着牙关,一语不发。
东方雁扬起了右手,道:“你们六魔君,在江湖作了无数的恶毒,今日你该尝尝五阴绝穴被伤的滋味了。”
石成叹口气,道:“朋友,你如是自命为侠义上人物,那就给我一个痛快。”
忽然间,这位极端怕死的魔头,竟然变得不怕了。
东方雁扬起的右手,正待落下,天虚子突然造:“少侠住手。”
举步行近石成,接道:“石老大,千古艰难为一死,什么事,使你连死亡也不害怕了。”
石成道:“……我……唉!天下确有比死亡可怕的事情。”
天虚子道:“好!咱们不谈生死之事,你作了一辈子的孽,难道就不愿在临死之前,做一件有益于武林的事么?”
石成道:“要我做什么呢?”
天虚子道:“告诉我们,在王天奇的背后,还有些什么人物?”
石成沉吟不语,但脸上忽青忽白,显然内心之中,有着无比的激动。
无虚子一面示意东方雁暂缓下手,一面说道:“石老大,你如是真的心有畏惧,说过内情之后,咱们让你选择一个死的方法,你杀人无算,两手血腥,如能死得舒服一些,也应该很满足了。”
石成长长叹息一声,道:“如是你们肯相信我,那就听我一句话。”
天虚子道:“只管请说。”
石成道:“诸位立刻快点离此,也许还来得及……”
无虚子微微一笑,接道:“我们为什么要跑?”
石成叹道:“王天奇只不过身份略高过我一些罢了,单是在王府中,就有好几个身份高过他的人。”
天虚子嗯了一声,道:“他们表面的身份很卑微,是么?”
石成道:“我们只知道王天奇听命行事,但却从未见什么人下令给他,他们有时用传音之术交谈,有时关在密室内密商。总之,他们的行动很隐密,但王天奇受命行事,王府中隐有身份高过他的人,决不会错。”
东方雁道:“你一直没有见过,怎敢如此肯定?”
石成道:“我从神色中可以看得出来,更重要的事,王天奇常常推翻他自己的决定。”
天虚子点点头,道:“很有道理,不过,阁下既能瞧出这些蛛丝马迹,难道心中没有一点怀疑么?”
石成道:“有倒是有一个……”
东方雁接道:“什么人?”
石成道:“他的儿子。”
齐夫人怔了一怔,道:“你是说王少堂?”
石成道:“不错,王少堂。”
齐夫人道:“他不是王天奇的儿子么?”
石成道:“不错,他是王天奇的儿子,但儿子的身份,却高过老子很多。”
齐夫人道:“天下哪有这种事情,作老子的会怕儿子么?”
石成道:“我说的是事实,有几次王天奇已经决定的事,……但和王少堂谈过了几句话后,突然又改变了决定。”
齐夫人道:“这当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天虚子道:“除了那王少堂之外,阁下心中还怀疑些什么人?”
突见人影一闪,大厅外行进来一个花甲老人。
来人穿着一身粗布长衫,似是府中的仆从。
齐元魁一扬眉头,喝道:“你在哪里听差,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只见那老人一扬手,石成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布衣老人出手击倒了石成之后,伸手在脸上一抹,露出了本来面目。
赫然竟是王天奇。
天虚子冷冷说道:“杀人灭口。”
王天奇哈哈一笑道:“观主,谈不上杀人灭口。”
天虚子目光一掠地上的石成道:“看样子,他就算尚未绝息,但也活不成了?”
王天奇道:“不!他已经死了,不过,兄弟不算灭口,因为,我知道的,比他多了很多。”
齐元魁道:“你知道的再多,但不肯说出来,有什么用?”
王天奇道:“那要看咱们怎么谈了。”
天虚子道:“这么说来,你王员外是有所为而来了?”
王天奇道:“不错,兄弟冒险混入贵府,就希望和道兄谈谈。”
天虚子道:“此厅中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只管请说了。”
王天奇谈谈一笑道:“人多耳杂,兄弟想和道兄密谈一番。”
天虚子沉吟了一阵,道:“王兄,贫道和这几位,都是无话不谈的人,如是你可以和我谈,也可以对他们说了。”
王天奇略一沉吟,道:“石成泄漏了不少隐密吧?”
天虚子道:“不瞒你王兄说,他刚刚说到了重要的地方,就可以你王死一掌击毙了。”
王天奇道:“我听到了几句,他知道的,大约就是那么多了。”
天虚子道:“王兄肯如此不吝赐教,想来,定然有条件了?”
王大奇道:“不错,只要你观主肯交出鹰图玉佩,在下就可以奉告诸位心中欲知晓的秘密。”
天虚子道:“咱们还不知你王兄告诉我们的内情价值如何?贫道不便骤作应允。”
王天奇道:“迫兄,咱们合则两利,分则两伤……”
天虚子回目一顾齐元魁,接道:“齐大侠,可否多派出一点人手?严禁生人出入。”
齐元魁应了一声,站起身子,行了出去。
王天奇笑一笑,道:“观主,可是觉着齐家寨中,这些武师和护院的庄丁,真能够防止在下等进入庄中么?”
天虚子道:“阻止各位,自然没有这份能力,不过至少他们可以把消息传到此地……”语声一顿,接道:“现在,王兄可以说得详细一些了。”
王天奇道:“在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诸位以飞膺图、寒玉佩,交换诸位欲想知晓的隐秘。”
齐夫人道:“如是我们不答应呢?”
王天奇淡淡一笑道:“魔刀会当年纵横江湖。但那只是求利的组合、计酬杀人罢了。
这不足对江湖构成大害。”
天虚子道:“眼下的情形呢。”
王天奇道:“关系着整个江湖的安危大局。”
齐夫人道:“你也是他们之中的人?”
王天奇道:“不错,如若在下不是其中之一,也不知晓很多机密了。”
齐夫人道:“你出卖了他们,轨不怕他们报复么。”
王天奇道:“这是在下的事了,只要诸位可以交出鹰图、玉佩,在下的生死,不劳诸位费心。”
齐夫人道:“如果咱们不肯交出你王兄需要之物,那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后果?”
王天奇道:“那是逼我决心跟他们合作,对付诸位了。”
齐夫人道:“你一直没有和我们推心置腹的交往过。”
王天奇道:“至少,我没有加害诸位,如是我存心加害诸位尸骨早寒了。”
天虚子沉吟了一阵,笑道:“贫道明白了”
王天奇一怔道:“你明白什么了?”
天虚子道:“王兄,屈居人下,但又不愿听凭他人的摆布,是么?”
王天奇道:“观主果然观察入微,不过,你也只能算说中了一半。”
天虚子道:“鹰图、玉佩能助你摆布他们么?”
王天奇道:“观主想知道什么?”
天虚子道:“至少我知道了鹰图、玉佩对你很重要。”
王天奇似是有意的避开鹰图、玉佩,说道:“观主决定了么?”
天虚子道:“不瞒王兄说,这件事贫道一人也作不了主。”
王天奇道:“那是说……”
天虚子道:“贫道一人无法作主,自然得和人商量了!”
王天奇神情突然间变得十分冷肃,缓缓说道:“此事重大,观主和贵友商量此事时,最好先说明白。”
天虚子道:“贫道想先知道我们有什么好处,才能说服他们答允交出飞鹰图和寒玉佩。”
王天奇冷冷地接道:“交出飞鹰图和寒玉佩对诸位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天虚子仍然是心平气和地笑道:“王兄,可否说得具体一些。”
王天奇道:“在下如若不和诸位合作,只怕诸位难逃杀身之祸……”
东方雁冷哼一声,接道:“就凭你阁下么?”
王天奇目光转过东方雁的脸上,神情肃然地说道:“你可是觉着胜过六魔君,就可以凭仗武功,躲过这番劫难吗……”
天虚子深恐两人立刻冲突起来,立刻接口道:“王兄,如是你能说出一些较具体的内情,在下相信,我们有商量的馀地。”
王天奇似是很为难,沉吟了良久,道:“今夜三更之前,道兄如是有胆气,请到卧龙岗下的药王庙中一行……”
天虚子道:“王兄的意思是……”
王天奇接道:“三更之前,那里不会有任何危险,也没有一个暗桩埋伏,三更之后,那将充满着杀机,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此刻时间还早,你们有充分的准备。至于你如何能够隐伏于药王庙中,那是你的智慧了。”
天虚子道:“就贫道所知,那座药王庙规模不大,而且,已很久没有香火。”
王天奇道:“但它够荒凉,四周古柏森森,乱坟环绕,非等闲人物,不会到那里去。”
天虚子道:“多承王兄指教。”
王天奇道:“观主,话先说明,如是你遇上了什么凶险,那要全凭你自己应付,兄弟虽然在场,却无法助你。”
天虚子啊了一声,道:“这个自然……”然后语声忽低,又接道:“王兄今夜三更时分,你们可是有一集会0一了,明日中午,我再来此,但希望观主届时能够给我一个答复。”
也不侍天虚子再答话,飞身一跃,破屋而去。
望着王天奇消失的背影,齐夫人冷哼一声,道:“观主,别听他胡说八道,这分明是一个陷阱,要引你入内。”
天虚子摇摇头,道:“他表面上活得很快乐,内心中却有着无比的痛苦,飞鹰图、寒玉佩,似是能帮他解除这些痛苦,所以,他对此二物,有着无比的期望,此二物未到手之前,绝不会加害于我。”
东方雁道:“那观主是否准备赶到那药王庙去瞧瞧呢?”
天虚子道:“自然要去……”
东方雁急道:“王天奇绝不是君子人物,观主不能以君子相待。”
天虚子道:“我明白,不过,他目下的处境,显然是十分情急,虽然极力保持着镇静,但我瞧得出他情急之色。”
谈话之间,齐元魁已去而复返。
东方雁道:“还有一个石老二。怎不把他提出来问个明白了。”
天虚子道:“不错,至少石老二的话,可以给我们作个考,不过,先把石成的尸体搬下去。”
齐元魁立刻过来,带入石老二。东方雁冷笑一声,道:“石老二,你怕不怕死?”
这等问法,也是审问敌人中,另开生面的问法了。
石老二目光先转动,四顾了一眼,道:“我们老大呢?”
东方雁道:“石老大死了,你如果不怕死,咱们就送你到鬼门关中和他见面,你也不用回答咱们的问话。”
石老二通:“什么人杀了我老大?”
东方雁冷冷说道:“这用不着你管了,反正你是我擒下的,如是想报仇,尽量找我就是。”
天虚子笑一笑。道:“我们可以告诉你什么人杀了石老大,不过,要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
石老二冷冷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天虚子道:“我想知道你们真正的幕后人物是什么样的人?”
石老二道:“我们听王天奇之命,王天奇转什么人,我们就不清楚了。”
东方雁冷冷说道:“看来你石老二比石老大还要顽强了。”
石老二道:“在下说的句句真实,阁下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法的事了。”
东方雁道:“你们六魔君在江湖之上,杀了很多人吧?”
石老二征道:“杀了不少。”
东方雁冷笑一声,道:“那很好,你自绝呢?还是要我动手?”
石老二道:“在下说得很真实,诸位不肯相信……”
东方雁右手疾出,把住了石老二的右腕脉穴,道:“可是想知道杀死石老大的人么?”
石老二道:“难道不是你们?”
东方雁道:“不是,杀死石老大的是王天奇。”
石老二怒声喝道:“王天奇呢?”
东方雁道:“走了,杀了石老大后,就离开此地。”
石老二道:“你们为什么不拦住他?”
东方雁道:“因为,他杀的是石老大,不是我们的人。”
石老二道:“你难道也不明白他是在杀人灭口么?”
东方雁道:“其实石老大和你一样,也不知道什么。”
石老二怒道:“王天奇也不过是一个听命行事的杀手而已,只不过,他的身分,比我们稍高些罢了。”
东方雁道:“那已经很够了,你们兄弟,至少要听他之命。”
天虚子道:“王天奇手段恶毒,两位在他手下听差,自然不会有好的结果了。”
石老二冶笑一声道:“诸位和王天奇又有何不同?”
天虚子道:“很大的不同我们虽然也杀人,但为义理而杀,而且,我们也不会杀像你石老二这样的人。”
石老二一某,道:“为什么?”
天虚子道:“因为你心切兄仇,咱们杀了你,岂不是要你死不膜目。”
石老二道:“道长的意思呢?”
天虚子道:“放了你……”
石老二有些不信地道:“此言当真?”
天虚子微微一笑,道:“贫道几时说过谎言了?”
目光转到东方雁的脸上,一台掌道:“施主,请看在贫道的面上放了这位石施主吧!”
东方雁呆了一呆道:“放了他?”
天虚于道:“是的,希望施主能给贫道一个面子。”
东方雁无法了解天虚子的心意,但他知道天虚子定有用心,当下说道:“道长这么说,在下就只好从命了。”
挥掌拍活了石老二两处穴道。
天虚子一挥手,道:“石施主请便吧。”
石老二大感意外地呆了一某道:“你们真的就这样放了我么?”
天虚子笑道:“石施主好像有些不信,是么?”
石老二道:“我石老二走了大半辈江湖,还没有遇上过这等便宜的事,所以……”
天虚子接道:“但这一次,被你石施主遇上了,你请吧。”
石老二暗中运气,提聚了功力,向外行去。
天虚子紧随在石老二的身后,向外行去,一面说道:“贫道送施主一程。”
石老二步出厅外,一挥手,道:“道长这份情意,石某人记在心中了,不敢有劳。”
纵身而起,快步如飞地向外奔去。
东方雁目光凝注在天虚子的脸上。“道长,为什么放了他?”
天虚子微微一笑,道:“东方世兄,王天奇不会放过他,要他死于王天奇的手中,比死在咱们手中,岂不更有着报应感么?”
回顾了东方雁一眼,接道:“世兄,请留此坐镇,贫道想去药王庙中瞧瞧去。”
东方雁道:“观主,在下和你同去如何?”
天虚子摇摇头,笑道:“不用了,贫道一个人行动也方便些……何况,齐家笨也需要东方世兄坐镇。”
突闻一阵急厉的啸声传过来。
齐元魁脸色一变,道:“有人来了。”
东方雁飞身一跃,冲了出去。
只见一个身着蓝衫的少年,急急如飞而来。
来人迅如闪电,一眨眼间,人已奔行大厅外面,东方雁冷笑一声,道:“什么人。
还不给我站住。”
喝声中,飞扑而上,劈出一掌。
蓝衫少年右手一挥,硬把一掌接了下来。
双方身子都在空中,对了一掌。
碎然一声之中,两个人都由空中落了下来。
双方半斤八两,平分秋色。
蓝衫人脚落实地,微微一笑,道:“阁下很高明。”
东方雁道:“彼此,彼此。”
天虚子已然快步行了出来,哈哈一笑,道.“两位终于碰面了。”
原来,来的蓝衫少年正是秋飞花。
两人对了一掌之后,彼此都生出了敬慕之心。
天虚子快步行到两人之间,接道:“飞花,快去见过东方少侠。”
秋飞花对天虚子极为恭顺,一欠身,道:“晚辈遵命。”
缓步行近东方雁,一抱拳,道:“在下秋飞花,见过东方少侠。”
东方雁还了一礼,道:“不敢,不敢,兄弟东方雁,久闻秋兄之名,今日有幸一会。”
秋飞花微微一笑,道:“东方兄,可是东方世家中人?”
东方雁道:“不错,兄弟正是来自东方世家。”
秋飞花道:“失敬,失敬。”
东方雁笑一笑,道:“在下已从观主和齐大侠的口中,听到了秋兄的盛誉了。”
秋飞花回顾了天虚子一眼,低声道:“师伯、东方兄,咱们到厅中谈谈吧。”
几人重回大厅,落座之后,齐夫人亲自替几人奉上香茗。
天虚子喝了一口茶,说道:“飞花,只有你一个来么?”
秋飞花道:“弟子一人先来,常师兄随后就可以赶到了。”
天虚子道:“只有你常师兄一个人来么?”
秋飞花道:“详细情形,弟子还不知道,常师兄到此之后,想必有详尽的报告。”
天虚子微微一笑,道:“你来得正好,我有要事,正需离开此地一行,你来了.我也可以放心离去了。”
秋飞花微微一征,道:“师伯要到哪里去?”
天虚子笑道:“我去查证一件事……”
东方雁接道:“观主,在下和观主同去如何?”
天虚子道:“这个……这个……”
东方雁接道:“晚进相信不致拖累到老前辈。”
天虚子道:“东方少侠言重了。”
东方雁淡淡一笑,道:“如是观主的决定不变,咱们只有各行其事了。”
天虚子道:“好吧!东方少侠既然一定要去,贫道多了一个很好的帮手,自然是好,不过,东方少侠要去时,希望能答应贫道两个条件。”
东方雁道:“观主请说。”
天虚子道:“咱们此去,用智为上,希望东方少侠能听从贫道的话……”
东方雁道:“理该如此。”
直待两人的话谈完,秋飞花又低声说道:“三师伯要到哪里去?”
天虚子道:“正要给你说明。”
当下把王天奇约会经过之情,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秋飞花沉吟了一阵,道:“师伯,可要我们接应一下么?”
天虚子摇摇头,笑道:“用不着了,有东方少侠相助,已足可应付强敌,就算不能胜敌,也可全身而退。”
秋飞花道:“师伯,此去旨在探听消息,必得易容潜藏,师伯易容不便,可否和小侄交换一下?”
天虚子道:“不用了,我已早有成算。”
秋飞花也不再争辩,望了望天色,道:“两位也该动身了。”
天虚子点点头,步出大厅。
东方雁紧追身后,道:“观主,咱们可要改扮一下么?”
天虚子笑一笑,道:“东方少侠,贫道想好了一个方案,但不知少侠你是否同意?”
东方雁道:“观主识见,必极高明,在下岂有不从之理。”
天虚子低声说出了胸中的计划。
这是一座荒凉的庙宇,规模不大,一座大殿,只有两列厢房。
也许岗上的诸葛庵夺去了这座庙宇的光辉,使这座药王庙,断去了香火,四郊荒草过膝,林木高耸,夜色中,更显得十分阴森。
二更过后,荒凉的药王庙,陡然间,掠入了两条人影。
火光一闪,亮起了一枚火摺子,两个全身黑衣的佩刀大汉,鱼贯行入了大殿之中。
供台上长明灯早已油乾、信枯,积满了灰尘。
但两个大汉似是早已有备倒出灯中积尘,换过灯信,加添了随身带来的香油”幽暗的大殿里立刻被灯光照得一片明亮。
两个黑衣大汉望了望四周的积尘,皱皱眉头,左首一人低声说道:“田老二,这座大殿,至少有十年没有打扫过了,要把它打扫干净,只怕得费大把力气。”
右首大汉苦笑一下,道:“有什么法子,不打扫也不成啊!”
两人皱着眉头,动手打扫起来。
足足化去了半个时辰,才把大殿上的积尘清除完毕。
但两人已然变了样子,黑色的衣服上,有如被人洒了一层面粒,双手和脸上却又是一片黑。
彼此望了一眼,两人突然大笑起来。
那被称田老二的大汉,低声说道:“王老大,瞧你那德行,哪里还像人样子?”
姓王的打个哈哈,道:“你小子是丈八灯台,照远不照近,你那样子,只怕比我也好看不了多少呀!”
田老二道:“咱们出去找处有水的地方洗洗吧?”
王老大道:“洗洗?我瞧你小子是永远开不了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