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谢绝了宇文显的盛宴招待,踏进“武”字一号楼卧房中的雷啸天,突然朗声狂笑不已!
仇磊石剑眉生春,微笑着问道:“雷老哥,有什么得意的,如此好笑?”
雷啸天止住笑声,道:“仇老弟,愚兄在笑自己!”
仇磊石坐在软椅之上,道:“小弟不懂!”
雷啸天道:“仇老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吧?”
仇磊石有些怀疑地说道:“难道这不是‘武’字楼?”
雷啸天颔首道:“正是‘武’字楼,并且还是第一号,这‘天下一家’店的‘武’级住楼,设置可真够豪华,‘威’级也不含糊,一人一室,那‘扬’级,四人一房,板木,普通莱饭,日供三餐,也能凑合,但那大敞房却令人看不下去,说实话,不是人住的地方……”
仇磊石接话道:“就算这样,也没有什么好笑呀?”
雷啸天道:“愚兄是笑在初见老弟之时,竟拿老弟取笑,把老弟当成了个混江湖蒙饭吃的朋友,岂料到头来,愚兄却叨了老弟你的大光,平空高升了一级,竟也住进了这豪华的‘武’字楼!”
仇磊石言道:“雷大哥你说错话了,他们有眼无珠,识不得高人罢了,凭老哥你的真本领,这‘武’字楼怕还要委屈你呢。”
雷啸天心中猛地一动,却又哈哈-笑,话锋一转道:“老兄弟,你怕蛇?”
仇磊石道:“不怕,但却讨厌这个东西。”
雷啸天道:“既然不怕,那为什么在咱们刚见面的时候,在那荒草泥沼的地方,老兄弟却失声后退呢?”
仇磊石哦了一声,道:“彼时夜深天雨,小弟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认为避上一下,总比逞强而罹无妄之灾好得多!”
雷啸天闻言愣了一愣,久久没有接话,半天之后,方始若有所感的长叹了一声,慨然说道:“慎言谨行,老兄弟金玉之言,愚兄获益良多!”
仇磊石有心改换话题,道:“闻名胜似见面,小弟十分后悔来这‘天下……’”
话尚未完,雷啸天突然神色一变,身形一闪到门口,猛地将门拉开,只见一条矫捷无伦的奇特黑影,一闪无踪!
雷啸天冷哼一声,飞身要追,仇磊石却-笑道:“随他们去吧!”
雷啸天心头一凛,道:“老兄弟原来早发觉有人偷窥了。”
仇磊石道:“也不算早,在他们刚刚登楼时候知道的。”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老兄弟说‘他们’?”
仇磊石道:“不错,是两个人。”
雷啸天摇头道:“愚兄却只看到一个影子!”
仇磊石道:“小弟也正为此事不解,登楼时是两个人,但却不知为了什么,内中一人突然没了声息,真怪!”
雷啸天对仇磊石的话,十分不以为然,耳闻不如眼见,他只见到一个人影,那是决没有错。
仇磊石沉思刹那,道:“也许还能找出内中道理,雷老哥咱们出去看看。”
雷啸天本是十分钦佩仇磊石,现在却有些不高兴了,他认为仇磊石应该知道是听错了,那并不丢人。
仇磊石说着,已起身开门而出,雷啸天决心要看个究竟,遂跟了出去,哪知刚到门口,仇磊石已指着地上道:“雷老哥请看!”
雷啸天注目处,只见门际有两个极浅的足印,浅到若不仔细注意,几乎看不出来,不由说道:“这是一个人的!”
仇磊石道:“不错,雷老哥再看楼阶!”
雷啸天移步楼梯口间,果然看到两个人的脚印,一深一浅,浅的分明和门口痕迹是一个人所留!
仇磊石适时说着:“很幸运,今夜天雨,他们又是自花园而来,才能留下脚印,不过却更使小弟感觉不解了!”
雷啸天此时正自惭自罚,心中不安,闻言道:“老兄弟说‘他们’的时候,愚兄尚不心服,并认为老兄弟有些刚愎自用,如今却证明是愚兄错了。”
仇磊石一笑,道:“这没有什么,因为雷老哥确实只看到一个人。”
雷啸天颔首道:“愚兄经老兄弟提醒,也觉得此事可疑了,另外那个足迹重些的人,怎么突然间形踪消失了呢?”
仇磊石肃色道:“假如突然消失的这个人,所留足印是浅的那个,尚可解释,如今不见的一个,却是个功力差的,怪!”
说着话,二人步回房中,房门却未关闭,各自归座之后,双双沉默无言,都在苦虑这怪事的究竟。
突然,仇磊石打破沉寂,道:“看来这‘天下一家’店,果然隐藏着什么!”
雷啸天浓眉一挑,道:“老兄弟想查个究竟?”
仇磊石道:“小弟初出江湖,对新奇事,自是不愿放过!”
雷啸天话锋突变,道:“老兄弟到底不愿放过些什么,愚兄实在不愿询问和知道,不过愚兄早来些时日,深知此店并非善地,正自懊悔,天幸使老兄弟也驾临此处,畅谈之下,愚兄深觉与老兄弟有相见恨晚之慨……”
话未说完,仇磊石已接口道:“小弟孤零,天涯漂泊,有幸踏入江湖,就能与老哥这种肝胆义气的朋友相逢,这是上苍怜我。”
雷啸天神情转为严肃,道:“蒙老兄弟不弃下交,愚兄不得不妄发几句痴言,这‘天下一家’店,恐非善地,老兄弟最好少作逗留!”
仇磊石不能泄露心中大事,迫得只有含糊相应,雷啸天看在眼里,错将仇磊石不信自己所言,沉重地又道:“愚兄在此已有三月,三月来,愚兄侦知‘天下一家’店,几乎遍布天下,凡省城巨镇,无处不在……”
仇磊石接口道:“小弟想像得到,此店必然遍及天下!”
雷啸天眉头一皱,道:“愚兄话还没有说完!”
仇磊石歉然一笑,道:“雷老哥恕罪,请接着说下去。”
雷啸天本待作罢,但转念想到仇磊石虽然怀具一身罕奇功力,却无经验,既想交此朋友,理应说出所知一切,遂正色道:“据愚兄所知,每一‘天下一家’店中,维楼四座,武楼六处,威室十八间,扬屋三十之数,敞房二十大间,总说起来,吃用消耗,日费约需百金,再总括愚兄现知之此店数目,是七十二处,则每日费用至少七千金以上,敢问老兄弟一声,这‘天下一家’店的主人,能有多大的家当?多少财产?”
仇磊石深觉雷啸天情谊可感,不由也现露出真正面目,遂以沉重的语调,知友商讨大事般的神情,道:“雷老哥,其实说起来,这些都是不要紧的事,要紧的是,此店之主倾尽财货,四方招聚英豪,目的何在?”
雷啸天双目突射神光,激动的说道:“老兄弟一针见血,对,目的!此人目的何在?”
仇磊石突然问道:“雷老哥,你可曾见过此店主人?”
雷啸天摇头道:“愚兄曾对宇文显说过,想拜见店主,却遭婉拒,不过愚兄却发觉宇文总管,似乎也不能随便见到店主!”
仇磊石剑眉一挑,喃喃说道:“看来要见此人,是困难重重,除非……”
雷啸天虎目转动,道:“老兄弟寄居此店的目的,莫非就是为了要见店主?”
仇磊石心中一惊,摇摇头道:“小弟说过,是好奇心重,心中也着实仰慕此店主人的慷慨义气,能见上一面,自然是好的。”
雷啸天没有再开口,似乎在品嚼仇磊石这句话的真正意味,又像是他自己在想着什么心事。
仇磊石看在眼中,心里泛起一丝愧意,下意识的自茶壶中替雷啸天斟了一杯茶,自己也斟了-杯,又道:“雷老哥一住三个月,不知是等人还是别有原故?”
雷啸天极忧虑的长吁一声,道:“愚兄为了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仇磊石哦了一声,道:“要紧的人?”
雷啸天看了仇磊石一眼,又长吁了-声,但却没有回答这句话,仇磊石识趣的改变话题,道:“适才宇文总管似有心若无意的说,此店不日有位名震天下的奇客驾临,不知雷老哥听到没有?”
雷啸天又看了仇磊石一眼,诚挚的说道:“兄弟不必拙笨的改变话题。”
仇磊石嫩脸一红,道:“雷老哥多原谅,小弟只是不想叫您为难。”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愚兄总算没有看错兄弟,兄弟怀一身罕绝功力而入江湖,却对江湖中事,丝毫不解,实乃‘武林赤子’!”
仇磊石羞涩的一笑,没有接话,实在,他对江湖中事,确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
雷啸天接着以开朗豪放的声调说道:“愚兄敢说‘书有未曾经我读,话无不可对人言!’此次不惜寄居斯店,为的是便于打听家父的消息!”
仇磊石肃然起敬,道:“雷老哥请原谅小弟拙笨,不知伯父大人……”
雷啸天突然神色一变,说道:“兄弟看愚兄这个人,还能交吗?”
仇磊石庄重的说道:“得友能如雷老哥者,天之赐也!”
雷啸天神色越发郑重,道:“兄弟说的愚兄太好了,仇兄弟,愚兄有些不自量力,想与老弟你再深交,老弟意下如何?”
仇磊石慨然欣色起座道:“这是小弟早就想说,但还没有说出来的话!”
话声一顿,仇磊石蓦地拜倒,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雷啸天神色庄严,立即扑身而拜,道:“今结金兰之盟,自兹兄友弟恭!”
仇磊石恭答一句:“肝胆照德格!”
雷啸天扬声道:“生死祸福共!”
仇磊石再接一句:“天为证,地为凭!”
雷啸天真诚朗朗说道:“守仁、信,忠、爱!戒淫、妄、杀、盗!”
仇磊石突自身畔取出一柄匕首,刺破左臂,滴血道:“违者天诛!”
雷啸天接过匕首,刺肱滴血相合,道:“背者地灭!”
四手倏地相合,四目虔诚相视,弟拜,兄扶,双双把臂而起,彼此俱皆现露出无比的欣慰。
雷啸天转身步向室门,将门推到大开,探头门外向左右顾盼,仇磊石不由颔首钦服。
若谈机密事,闭门惹人疑,仇磊石聪慧无比,虽然未在江湖道上行走,但有解一而悟十的天资。
果然,雷啸天大步而回,低声道:“家父名列十奇之内,愚兄为寻父踪,藏起一半功力,若论真正技艺,五十回合内宇文显必败!”
仇磊石听到这里,十分不安而惭愧,并为难久久,盟兄推心置腹,自己却因为事关大仇,仍不能吐诉真情!
金兰盟誓,言犹在耳,这样对待盟兄,岂不是无信而不忠?想到此处,不由汗流夹背。
适时,雷啸天却又神色带着愧歉的样子道:“贤弟要原谅愚兄一件事情,那就是有关家父的名字,因关联着不少人命,目下不便相告,不过……”
仇磊石立即接口道:“小弟也不是少林一派的门下弟子,身世凄凉,仇深似海,正要向大哥请罪,恕暂不能……”
话尚未完,突然传来脚步之声,雷啸天浓眉一皱,目光瞥处,发现角落的棋盘,立即悄声道:“兄弟懂那个?”
仇磊石一扫棋桌,点了点头。
雷啸天随即示意,并一闪到了棋桌旁,以迅捷而熟练的手法,布好-局残棋,仇磊石已到桌前,遂立即入座。
雷啸天故意把檀木盘中的棋子,摇得如珠落玉盘般响,然后一声欢呼,放落一子,拍手道:“厉害厉害,仇兄弟几乎把我逼昏了头!”
仇磊石置于“打劫”,道:“雷兄先慢得意,这是兵法中的‘诱敌’一策呀!”
刚好这句话说完,人影现处,进来了两个人,雷啸天认识他们,不由含笑颔首起座道:“华兄丁兄好,还没休息!”
来者正是那自称老穷酸的华心易,和二麻子丁大宝!
华心易神色慌张,首先将门关死,并且立刻向适才仇磊石所坐的软椅,似乎不能支持般,颓然坐下!
但他刚刚坐下,心中却已暗暗冷笑,软椅余温尚存,足证室内的两人,奕棋出声是故弄玄虚!
丁大宝却站在一旁,神色失常,雷啸天皱眉道:“两位遇上了什么事?”
华心易一指丁大宝道:“叫他说吧,我……唉!”
丁大宝麻脸灰白,期期艾艾的说道:“我们俩人活不成了!”
仇磊石一愣,道:“为什么?”
丁大宝遂将大厅上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仇磊石哼了一声,才要开口,雷啸天却长叹一声,摇头道:“不是我姓雷的怕事,实在是没法替两位出面。”
仇磊石闻言心中一动,暗忖:“奇怪!大哥不是这种人呀?”
华心易却已求告似的,向仇磊石道:“老头儿也没敢指望雷爷帮忙,只想请仇爷向宇文显总管说句好话,我想宇文总管会给仇爷您个面子。”
仇磊石沉思未答,雷啸天却说道,“仇兄,人家找你,能答应就点个头,不能的话也告诉两位-声,量力帮忙嘛,这用不着为难。”
仇磊石试探一句,道:“雷兄声望经验,俱都高过小弟,怎不帮忙呢?”
雷啸天暗赞盟弟的聪明,答道:“仇兄是在逼我了,个中道理现在不能说!”
华心易突然以焦急的声调道:“老头儿没那个经验,不过丁老弟曾直指过宇文显,证明他是决心要杀我和丁老弟,救命的事……”
雷啸天竟以江湖口吻接话道:“谁不知道‘天下一家店’,在武林中的地位,好端端的那个又肯不顾自己的性命,自惹麻烦!”
仇磊石了解大哥坚拒对方,必有道理,立刻接道:“小弟正要这样告诉华、丁两位,雷兄说的再对没有了,作事要度德量力,因此小弟也碍难相助。”
华心易神色惨变,道:“两位乃武林侠义中人,真肯见死不救?”
雷啸天摇头道:“华兄看错了,雷某未必是有侠义的心肠。”
华心易转对仇磊石道:“仇爷正当英年,莫非……?”
仇磊石摇头道:“两位请不要难为小弟可好?”
华心易看了丁大宝一眼,道:“丁老二,死就死吧,人生有处,死有地,这年头不能以貌取人啦,我穷酸临死总算又得了个教训。”
说着,他拉住丁大宝的手,开门而去。
雷啸天示意仇磊石,双双送出门口,目睹华心易和丁大宝下楼而去,仇磊石忍不住开口道:“大哥……”
雷啸天立即摇头示意,推开楼窗,目送华、丁二人穿过花园,失去踪影之后,才对仇磊石道:“贤弟怪我没答应帮他们忙?”
仇磊石摇头道:“小弟先曾奇怪过,后来想,大哥必有道理。”
雷啸天冷哼一声,道:“匹夫们也太小瞧我们兄弟了!”
仇磊石一惊道:“大哥可是已有所见?”
雷啸天一笑道:“说起来应该感谢兄弟,和那老奸巨猾的华心易!”
仇磊石霎霎眼道:“小弟想不明白内情。”
雷啸天又是一笑,道:“贤弟忘了,外面在落雨!”
仇磊石也笑了,道:“小弟疏忽,他们果然足无湿印!”
雷啸天又道:“华心易才来五日,住敞房,整天海阔天空穷扯没完,但他刚才坐在贤弟坐过的软椅之上,竟以手试温,这是有生命危险的人,能从容作到的吗?再说,他们若未经高氏兄弟同意,能进入那道‘红门’吗?”
仇磊石颔首道:“今夜若无大哥在旁,小弟准定上当无疑!”
雷啸天一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只不过是宇文显无法摸清兄弟的来路,要他们来此一试罢了。”
仇磊石却恨声道:“小弟幼读杂记或史说,最恨以情感骗人的伎俩。”
雷啸天长叹一声道:“这样说来,兄弟最后怕对江湖武林,恨之入骨了!”
仇磊石绝断的说道:“若遇此等人,小弟决不轻饶!”
雷啸天道:“兄弟先别下此断言,天下事有时难料的很呢!”
仇磊石摇头道:“看来对江湖是非,多管多错,不问是最好!”
雷啸天正色道:“这却失去我等的本份了,行事贵求心安,作事贵在笃诚,记住兄弟,无心之失不必咎歉自罚!”
仇磊石颔首再三,兄弟二人这才回转居中,时已深夜近明,不再闲谈,熄灯归卧,抵足而眠。
“维”楼四号,是座奇特的独楼,墙高六尺,几与楼平,占地二十丈见方,楼却只有五丈略深!
楼外,草坪如茵,奇花四布,高雅至极,围楼圆径,以细小蛋石铺成,人行其上,沙沙作声。
此时,“武”字楼中的仇、雷二人,不过刚刚卧睡,但这“维”字楼四号的楼上,却还灯明火亮!
一张紫檀八仙桌,摆着八样上等可口的佳肴,宇文显和侯腾云,末座相陪,上首座上.坐的竟然是那华心易!
华心易背后墙角地下,倒着一个人,麻面,是那丁二麻子丁大宝,翻着一对死鱼眼,动也不动!
华心易仰颈干掉杯中酒,宇文显立即又恭敬的斟满一杯,华心易冷冷地盯了宇文显和侯腾云一眼,道:“天就亮了,先令人把丁大宝抬出去!”
宇文显连声说是,目注侯腾云道:“侯兄辛苦一趟吧。”
侯腾云虽然满肚不高兴,却不敢有所表示,站起来把丁大宝一提,夹在臂间,大步而去。
侯腾云走后,宇文显含着阿谀的笑脸,道:“文显自太原分店调此,始终没得机会去总店向诸前辈叩安,因之不识老人家金面……”
华心易冷哼一声,道:“本店凡调升分店总管的门下,皆须先去总店恭聆训谕,你省了这个步骤,可知道为什么?”
宇文显恭敬的答道:“文显不知。”
华心易嘿嘿一笑,道:“一是主人的恩典,再是你有个好姑姑!”
华心易说完这句话,目射寒光,直瞪宇文显,似等答复,宇文显却低头迭声说“是”,不接下文。
华心易于是一笑,又道:“每年的‘值年总巡监’,自总店走时,你姑姑都特别为你美言几句,你才能安然主持此处分店四载!”
宇文显不能再不开口,他虽然未见得正经,但对华心易一再有所指的说他姑姑,竟也涨红了脸,勉强说道:“家姑为人很好。”
华心易神色一怔,道:“但这次老夫轮年总值,你姑姑却没有替你关托!”
宇文显微一皱眉,尚未答话!华心易已接着又道:“她死了!”
这单调冷酷的三个字,使宇文显心胆一寒,道:“敢问家姑是得了什么病?”
华心易嘿嘿两声,道:“蒙主人‘玉符’赐死!”
宇文显神色大变,惶恐起座,道:“主人可有罪及晚辈之谕?”
华心易突然狂笑数声,音若夜枭之鸣,道:“这要看老夫的巡监禀卷了!”宇文显深揖道:“祈请前辈周全。”
华心易冷哼一声,道:“就凭一句话?”
宇文显上步悄声道:“晚辈另有所敬。”
华心易再次仰颈干杯,道:“这杭州分店,是个肥缺呀,哈哈哈哈……”
宇文显也赔着嘻哈几声,道:“晚辈心里有数。”
华心易老鼠眼一翮,道:“老夫可没有数,宇文老弟,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何不打开天窗说句‘亮话’?你这‘数’是多少?”
宇文显伸出了一个手指头,笑嘻嘻地说道:“前辈凑个整数。”
华心易冷冷地瞥了那根手指头一眼,道:“一千?”
宇文显连连摆手,道:“一万!”
华心易哼了一声,道:“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四年是一千四百六十天正,去年是双四月,日子真不算短呀!”
宇文显立即改口道:“再加一倍!”
华心易长叹一声,似自语般说道:“老夫记得有位古人,他曾奉帝谕铸钱,而致富甲天下,人皆仰其鼻息而活,结果却是活活饿死!”
宇文显心头一沉,道:“晚辈全部存储,共计三万金不到……”
华心易突然含笑插口道:“咱们就如此作数,老夫收你三万,保你再在这杭州分店主四年事。来来来,宇文老弟,为此喜讯干一杯。”
宇文显哭笑不得,强颜开怀,干了杯中苦酒。
适时,侯腾云由外归来,华心易冷着一张干脸,道:“办好了?”
侯腾云躬身道:“属下办理妥当,特来禀告。”华心易颔首道:“很好,和谁去的?”
侯腾云道:“飞鼠于施。”
华心易哦了一声,道:“这于施可是总店‘名牌’上,已有号数的门下?”
侯腾云犹豫刹那,道:“不是。”
华心易突然一拍桌案,道:“侯试领,你这是什么居心?”
侯腾云呐呐不能答对,华心易怒声又道:“凭丁大宝这种狗屁东西,会知道‘顺兴’的死因?会疑及‘黄学文’的去处?你是干什么吃的?”
侯腾云期期艾艾地说道:“属……属下一时……一时大意……”
华心易厉叱道:“住口!老夫看来,你不是大意,是有心偷懒,要都这样办事,老夫也该躲在臊娘们怀里,享点艳福了!”
侯腾云垂头不语,华心易冷哼一声,道:“没别的可说,明后天‘高爷’就到,你是‘高爷的人’,到时自己去向‘高爷’分辩吧!”
宇文显适时起座道:“总监,晚辈能否暂时告退,准备适才总监嘱咐的大事,并在各处仔细的再巡视一下?”
华心易把头一点,道:“这是正经事,只管去你的。”
宇文显答应一声,瞥了侯腾云一眼,道:“侯试领平日十分谨慎,此次可能因总监在座,心急面聆教益,疏忽了些,还望总监担待一二。”
华心易嗯了一声,道:“你用不着多说这些,是非老夫自己有数!”
宇文显迭声应是,退出了“维”楼四号而去。
宇文显刚走,侯腾云已上步以哀求的声调道:“总监请恕过属下这遭……”
华心易摆手冷冷地说道:“没有商量,除非……”
他故意停下话锋,候腾云熟知世态人情,立刻道:“只要总监吩咐,属下没有不卖命的。”
华心易点点头低语道:“你在这分店三年了,对不?”
侯腾云道:“是三年零一个月多三天。”
华心易道:“可知宇文显有本真账,藏在哪里?”
侯腾云心中一喜,道:“知道。”
华心易道:“取来!”
侯腾云面露难色道:“请宽限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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