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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据说在一甲子之前,关洛一带,突然盛行自杀之风,使整座武林为之震惊,但没有人知道原因。

    于是种种揣测和穿凿附不的神话到处风传,直到有一次-十八名大内高手在洛阳行宫集体自杀,才由其中-个没立即断气的高手揭开了这恐怖的谜底。

    不是自杀,而是-种极诡异的武功所制,反剑自伐,同时也说出了“推元反戕”这个名词。

    但那也是最后-次,六十年以来,这门武功再也没有在江湖出现,被后人判断为已是失传。

    现在,这可怕的武功又出现了,谷大公子再怎么自负,也不敢去斗。

    局面暂呈僵持。

    骇人的拚斗,-触即发……

    就在此时,庵门方向突然起了吆喝,-个高吭的声音说道:“老夫有重要事要见谷大公子。你们敢拦阻?”

    谷大公子弹回院心,问道:“怎么回事?”

    庵门方面武士之-回道:“有个土老头硬要见大公子,又不肯说出理由。”

    冷大公子道:“让他进来!”

    人圈裂开,-个须发灰白,手持竹杖,看上去脏兮兮的老者大步进入院入院子,直逼谷大公子身前停住。

    冷一凡暗道一声:“武林判官,他现身何为?”

    二先生开口道:“大公子,他就是职业手武林判官!”

    大公子啊了一声,目芒大张,详细打量了这看来极不顺眼,但却相当可怖的人物几眼,沉声开道:“阁下在这种情况下要见本公子有什么指教?”

    武林判官龀牙一笑道:“做椿不流血的买卖。”

    谷大公子目芒一闪道:“什么不流血的买卖?”

    武林判官道:“就是以和平的方式做买卖,这也是老夫头一次破例,事情很简单,老夫受人之托,以两样东西向大公子交换一样东西。”

    谷大公子眉峰蹩了起来。

    “此时此刻谈买卖?

    “对,很合适的场面。

    “快说,什么东西,如何交换?

    “这是一样!”武林判官从袖筒里摸出一样东西,用两指钳住,亮在谷大公子眼前,是一支血红的玉簪。

    “啊!”谷大公子脸色乍变,叫出了声。

    “这是第二样!”武林判官又取出一样东西,抖开,竟然是一个女人的粉红兜肚,上面绣着荷叶花莲藕。

    所有在场的,全以迷惑的眼光注着中。

    “啊?”谷大公子又叫了声,脸色变得说多难看有多难看,栗声道:“这东西那里来的?”

    “老夫说过是承接一椿生意。”

    冷一凡也迷惑了,似乎忘了还有剑架在脖子上,头一转脚步一挪,颈旁立即起了刺痛。

    冷一凡这才回过意识,自己尚是人家之俘。

    谷大公子不愧是一方枭雄,在经过一阵无比激越之后,脸色又逐渐回复正常,眸子里又射出阴鸷之色。,“你阁下出示这两样东西的意思是什么?”

    “就是表示这两样东西的主人在某人手中。”

    “某人是谁?”谷大公子的目光变成了利刃,在火矩光照下,更显得锋利无比,似乎直戟人的心脏。

    “对不起,买卖上规矩,老夫无法奉告。”武林判官摇了摇头。

    谷大公子把牙齿咬了又咬。

    “你阁下刚才说要交换一样东西?”

    “对!”

    “交换什么东西?”

    “就是他!”武林判官手指冷一凡。

    “他”谷大公子栗叫出声,如刃目芒扫向冷一凡,脸皮抽动了几下,从鼻孔里哼出声道:“原来你们是一路的。好极了?”

    冷一凡大为意外。武林判官在这种场面下出现。买卖的对象是自己。

    记得他第一次在鲁班庙现身。是为了天狗毕鹏的被杀。而接下南阳大豪蒲青山的头托。以自己作为交换的对象。他的作法实在令人莫测。买托他的人到底是谁?目地又是什么呢?

    谷大公子侧头望了二先生-眼,点了点头,这是什么暗号别人无法知道,但二先生也点点头,表示会意。

    “老夫是走单帮的,不跟任何人同路!”武林判官冷阴阴地摆了下头。

    “如果本公子不想做这笔交易呢?”

    “那将是很可惜的事,老夫只是个中间人,交易不成,至多拿不到酬金,可是对大公子而言,可就不同了。”

    “没什么不同,本公子是可以牺牲东西的主人。”

    “当然,谷大公子是提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汉大丈夫,就是牺牲两个女人也没什么了不起。”

    反正天下不缺女人,要什么样有什么样的,说不定还比原来的更好,不过……“武林判官说到这里,笑笑住口。

    “不过怎样?”

    谷大公子目芒连闪,象舞动的刀光。

    “以谷家的名声,大公子威望,如果说……”武林判官沉吟一下才又接下去道:“家下的爱妾俏婢到那种不人流的窑子里去接客,那可就……”

    “什么?你们敢把……”谷大公子双目尽赤,脸孔立即扭歪极难看,突然伸手疾抓出……武林判官巧妙地闪了开去。

    “别动手,老夫只是中间人,并非当事人。”

    “如果你阁下不说出当事人是谁就休想活着离开。”谷大公子激动得象要发狂,手收回,但已抓上剑柄。

    “老夫自信还走得了,只是希望生意能做成。”

    “本公子的人现在何处?”

    “在何处无关紧要,只消放了浪子,公子的人便可以平安回到家,而且保证毫发不损。原封原样。”

    “不说出当事人一切免谈。”

    “不计后果?”

    “正是这句话。”谷大公子似已横定了心。

    “嗨!老夫就破例一次吧!当事人就是女杀手!”

    “女杀手!”谷大公子脱口叫了出来。

    冷-凡也大为激动,女杀手到底是谁。她为什么插手这档事?

    照武林判官的语气来看,被女杀手劫持的很可能便是三夫人和巧姐儿,她这么做实在教人莫测。

    所有在场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笔古怪的交易上,似乎忘了佛堂里还有个极可怕的人物“推元反戕。”

    武林判官淡淡地道“大公子怎么样,还有什么要考虑么?最好是从速完成这桩买卖,继续办你们的事。”

    这句话提醒了谷大公子,四名老者是府中一等-高手,现在两名横尸佛堂门外,两名生死不明。

    而佛堂里这半天一无动静,今晚行动的目的是被浪子所救的伤者,偏又有个可怕的人物“推元反戕”横岔一枝,就这么铩而归么?

    他仰起头,望向对面的墙头,似乎在期待什么指示。果然,环立的武士圈中传出了话声:“放人,撤退!”听声音正是刚刚不久前对谷大公子发出指示的人。

    谷大公子跺跺脚,恶狠狠盯着武林判官道:“生意成交了,你能够保证人质安然回去?”

    武林判官拍拍胸脯道:“当然,老夫这块金字招牌是不容砸的,大公子回到家便可以看到你心爱的春夫人,还有那美若天仙的婢子。”

    谷大公子举起右手在空中作了个记号。

    手下武士开始撤退。

    二先生收回架在冷一凡头旁的剑,沉声么:“浪子老弟这一次算你运气好,下一次不就很难说了,事情并不算了,你最好当心些!”

    事情并不算了,当然还有麻烦——武林判官走到冷一凡身边,意似护持。

    就在此刻,原先冲进佛堂的两名老者走出佛门,步履蹒跚,精神萎顿,一望而知死者全部撤退罄尽。

    院子又回复黑暗。

    冷一凡面对武林判官。

    “阁下为何如此做?”

    “生意买卖。”

    “过去那椿未完的买卖呢?”

    “老夫给退了。”

    “在下该向阁下说声谢谢么?”

    “不必,已经有人付出代价,这是交易,没有人情在内。”武林判官一副生意人的口吻,但给人的感受绝非一般生意人的形象。

    “付代价的是女杀手;”

    “不错!”

    “她的目的是什么?”

    “只有地自己知道,生意人不管这些,”说着,深深朝佛堂门瞄了-眼,又道:“老夫得走了。”竹杖点地,大步出庵而去。

    冷-凡目送这神秘而又恐怖的人物背影自庵门消失,心里布满了疑惑,他想不到女杀手何以要干预这桩事,竟然不惜绑架三夫人和婢以达目的?

    转过身,只见佛堂寂寂,但青灯朱灭,他又想到了“椎元反戕”,心头又紧了起来,略作思索,疾步走向佛堂。

    这-行动,身上暗器之伤发出刺骨之痛,但他现在还无暇处理自己的伤势。

    跨进佛堂,不见人影,走到静室门边。朝里一张,不由呆住了,不但音音和中年妇人不见影子,连床上的伤者也失了踪。

    这可是怪事,人到那里去了?

    后堂被谷家的武士重重包围,才刚刚撤走,何以庵堂里的人会失踪?

    木板抽动的声音突然传来。

    冷-凡急回身望去,只见中年妇人正从佛龛下的暗门中钻了出来,脸上惊怖之色末消,口里喃喃地不知叨念着什么;“大娘,人呢?”

    “人,谁?”中年妇人瞪大眼。

    “音音姑娘和那位受伤的老人。”

    “不是在静室里么?”

    “静室没人。”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伸长脖子望向外面院厂。用抖颤的声音反问道:”那些凶神恶煞全走了么?“

    “唔!”

    冷一凡定定地望着中年妇人,如果音音不是“推元反戕”的传人,应该就是她,她是故意装作么?

    看,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想了想,道:“大娘,刚才在庵堂里动手杀人的谁?”

    “不知道!”中年妇人摇摇头,眼睛四下转动:“杀人怎么不见……”

    “被他们自己人搬走了!”

    “阿弥陀佛,菩萨真的有灵有感,消解了这大的灾厄!大侠,那些人……他们是做什么来的?”中年妇人怯怯地问“他们要找那受伤的老人!”

    “啊!”

    “大娘!我说人到那儿去了”?

    “不知道,那位叫音音女侠要我藏身在佛龛之下,怕我遭灾,我什么也没看到,差点没吓死!”

    冷一凡皱起眉头,左思右想之后,突然拔出剑来,双眼一瞪,朝中年妇人劈去。,一声骇极的惊叫,中年妇人瘫座下去,张大了口说不出话,身躯扑簌簌抖个不住。

    冷一凡这出奇不意的举动,目的是想试探中年妇人的反应,并非真的要杀她,他认为一个练武的人,在猝然遇袭的情况下,本能上必然有抗拒的反应。

    然而他失望了,中年妇人丝毫没有预期的反应,她真的是个普通妇人,他快快地收回了剑。

    “大侠,你……这个做什么?”

    “大娘!”冷一凡歉意地笑笑,随口道:“我……我是忽然想到了一个招式,忍不住演练了一下,对不住,把你给吓着了。”

    “噢!”冲年妇人用了很大的力,才站起来,望着冷一凡,吃惊地道:“大侠,你……你身上有血?”

    “是,我知道,刚才受了点皮肉之伤。”

    冷一凡表现得十分轻松,满无所谓的样子:“大娘,我要借净室敷药,请你在外面看看,如有什么扎眼的人来,就请打个召呼!”“这我会,大侠放心!”冷一凡进入静室,关紧房门,取出应用的东西,然后脱去衣服,初步检查,一共挨了五下暗器。幸而都在前身与手脚,如果在背后,要自行治疗可就麻烦了。

    确定了部位之后,他拿起了手术刀,剖挑人肉的暗器,没镜子,他看不到自己痛得龀牙裂嘴的形象。

    但可以听到咬牙的声音,还有豆大的汗珠。

    暗器被一一剔了出来,顺序放在桌上,两颗铁蒺藜,一根天狼钉,一把柳叶飞刀。

    最后,右边第三四两根肋骨之间凝结了一粒豆大的黑色血味,这就是唯一的淬毒暗器,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的毒。

    他坐下来喘息了一阵,试去汗水,交紧牙关,再次操起手术刀,乱起血珠,刀尖划了下去,不痛,只有痒的感觉。

    刀尖碰到了东西,牢牢嵌在两根肋骨之间,用镊子钳住拔了出来,定睛一看,心头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古怪暗器,形似欢翅的胡蜂,半寸多长,筷子头粗细,蓝汪汪地十分怕人。

    暗器是什么名称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淬的什么毒。

    毒,天下之毒难以计数,而毒道在医道中是特别的一门懂得药性并不一定懂得毒。

    冷一凡对于毒只是略窥门径,仅能辨识江湖上一般常。用之毒,对于奇毒怪毒,便不甚了了。

    现在,他面临了难题,他分辨不出所中的是什么毒,他在中毒之初,是以独门点穴封住毒势,这只是应急,时间可不能长。

    他坐回椅上,苦苦思索解毒之方。

    可能是因为剖剔暗器而牵动了被封堵的穴脉,他忽然感觉情况不对,头脑阵房晕眩,还有呕的现象。

    这分明是毒发的先兆,为了救急,他吞服了三粒解毒丸。

    这种解毒丸对一般常用之毒,可以说,有神效,但对特制的独门奇毒,是否有效就很难说了。

    约莫过了盏茶光影,症状依旧。

    这证明解毒丸无效,冷一凡内心大急,如果就此不幸,那实在太冤枉,连施毒人是谁都不知道。

    逐渐,他感觉到四肢开始僵硬。

    死亡的阴影笼上心头。

    大事未了身先丧,应使英雄恨终天!

    冷一凡想到了自己所负的重大责任,登时心乱如剑扎。他忘形地叫道:“我不能死尸然而,不愿死可以不会死么?

    死的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有所繁,死不瞑日。

    而更令他痛苦的是他要办的事不能托付任何人,非得亲身处理不可,甚至连身世都不能泄露。

    灯焰成双,两眼开始昏花。

    他站起身来,一个头重脚轻,几乎栽了下去,忙用手扶住桌子,努力定了定神,心想:“要死死到别处,不能死在尼姑庵里,我必须振作起来离开。”

    心念之中,他自点了数处穴道护住元神,希望能多支撑-阵子。

    晕眩之感减轻了些,他咬咬牙,打开了房门。

    中年妇人站在佛堂门旁。忙走近前来。

    “大侠,你的伤……”

    “不碍事了。”

    “可是……你的脸色不好?”

    “大娘,不要紧,过了-阵子就会好。”他掷动脚步。

    “大侠,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办事,很紧要的事……”

    “天这么黑,而且你又受了伤,要是那些人……”

    冷一凡走到门边,闻言之下,苦苦一笑,要是碰上谷家的人,当然只有听任宰割一途了。

    但待在这里同样活不了,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又何必去顾虑这些,他跨出了门槛,尽量装出没事的样子。

    “大侠,你真的不要紧?”

    “不要紧!”

    “要是那位音音姑娘回来问起你……”

    冷一凡心头一阵刺痛,心意一转,道:“大娘,果真音音姑娘回来问起,就请告诉她……我…我去鲁班庙。

    “鲁班庙?”“是的!”脚步又开始挪动。

    鲁班庙!

    现在是半夜子时左右。

    冷一凡拚命挣扎着摸索到这里,已经进入虚脱的状态。思想涣散,无法集中思考一件事,心里只保留着一个意念,跳进殿角的枯井里,那应该是个很不错的埋骨之所,即使音音不到,也不致曝骨露尸。

    他已来到枯井边,跨坐在井栏上,他没立即跳下去,因为他不到最后的时刻,他在想音音。

    音音和那胸刺虎标的老者神秘失踪,天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他也努力想许多事,但都很模糊,没有具体的意象,因为意志已不能集中。每一个意念都象跳跃的火花一闪即灭。

    一条人影,出现在距冷一凡八尺之外,接着,两条、三条陆续出现,上下十人之多,围成了一个圈。

    冷一凡努力集中眼力,发现已经被围,他想,现在跳下井去,一定会被捞起来,恐怕想好死也不可能。

    而且要死也不能当着人如此死,死要死得象个武士,不能象一条狗,于是,他收回跨在井栏上的一只腿,站了起来“林管事,要发个信号请求支援么?”一个人开了口。

    “不必,捉一只病犯还不手到擒来。”

    冷一凡突然想起了谷府事林大风,是个狠角色,看来谷大公子一家虽然在普渡庵断羽,但并未放弃行动。

    “管事!”另一个接上话:“浪子还有同伙,全都是惹不起的角色,虽然他中了毒,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小子,看咱的,你们准备带人。”

    “管事……”

    “废话少说。”

    黑夜,加上目力模糊,冷一凡只能看到动的影子,静止的便无法分辨,他拔出了剑,他要利用每一分残存的力气。

    武土,必须死在剑下。

    林大风开始挪步……

    冷一凡发现一个动的黑影朝前移来,握剑的手紧了紧,努力振作心神,他不知道手里的剑是否还能杀人。

    但他必须出剑,尽其残存内力出剑。

    黑影移近到开尺之内。

    “呀!”冷一凡沙哑地叫了-声,长剑攻出,在他,是拼命的一击,而且用了杀手招式,但力道究竟有多大,他完全不知道。

    “嗯!”他-声闷哼。

    林大风连退三步,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是数声惊呼。

    冷一凡本身晃了两晃,跌坐下去,意识一阵模糊。

    “老子非亲手捉你不可!”

    林大风又从地上站起,他没死,而且伤势也不重,还能够行动,语声中,又已举步前欺。

    冷一凡暗道:“完了!”

    平时无敌的杀手,竟然对付不了一个林大风,努力一咬牙,摇摇不稳地站了起来,他不意被活捉,他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眼前黑影一晃,他知道对方已出手,本能地出剑格拒。

    金铁交鸣声中,全身似乎已被抖散,一丝意识未泯,但已无法动弹。“嘿嘿嘿嘿!”林大风冷笑一声:“小子们,逮个活的回去,是大功一件,大公子必有重赏!”

    心里一急,冷一凡突然清醒过来。伸手一摸,意外地摸到了剑柄……

    林大风伸手抓向冷一凡的前胸……

    “哇”惨叫声中,林大风趴跌在冷一凡的身上,剑已穿透后心。

    冷一凡被这重重地扑压,登时昏绝过去。

    冷一凡醒转,睁开眼,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天还没有亮。

    他感觉自己躺在一张很熟悉的既冷且硬的木板床上,移动眼睛,看到窗棂透进的蒙蒙天光。

    窗子的形式也不陌生,他突然省悟到自己仍在鲁班庙。

    这间房就是自己以前的栖身之处,床也正是原来的床。

    自己被擒了么?这是他第一个意念。

    自己还活着!这是第二个意念.何以寂静无声?这是第三个意念。

    才这么想着,耳畔突然传来话声,是女人的声音。

    “这个问题以后再谈,眼前先说解毒的事!”声音很怪象是改意悟着嘴说话,又象是用鼻子声音。“好吧!”另一个较嫩的女人声音。冷一凡大为震惊,这两个女人到底是谁?那较嫩的声音似曾相识,但绝不是音音,另一个则完全陌拦,照话音,自己是得救了,救自己的就是这两个女人,或许是其中之一。他们在商量解毒的问题。

    “他所中的毒,看来是传说中的”阎王令“,天下能解这毒的可能只一两个,但却早已绝迹江湖。”

    是浓重鼻音的女人说话,顿了顿,又道:“要不是他根基深厚,而且又精医术,早已没命了。”

    “你说阎王令?”

    “应该不会错,对于毒,我并不十分外行。”

    “以你所知,能够解这毒的有什么人?”

    “两个,一个是”天一“穆小虹,一个是”万毒太保“但这两个人已经好几十年没听人提过,要找也无从找起。连是否尚在人间也很难说。”

    “两个都没传人?”

    “没听说!”

    沉默了片刻。

    “看来非得冒险不可!”声音较嫩的女人开口。

    “冒险,什么意思?”

    “我会一种迫毒的法子,但相当危险,如果成功,他不但可以活下去,而且辟地开天,通生死之关,功力也可以倍……”

    如果失败呢?“

    处理后事!“

    又是一阵沉默。

    “看来为了救命,此险非冒不可,不过……我认为必须要他本人同意,我们无权主宰他的生死。”

    “是应该如此!”

    “现在就做?”

    “当然,等毒侵心脑,便神仙无救了,人交给我,你请便吧,我们之间的问题等这里事了我会找你解决。”

    她俩之间有什么问题外人无法揣测。

    冷一凡心头打起一个结,听那脆嫩女人的声音,施术解毒是成败各半,换句话说得赌一次命,但这命又非得赌不可。

    “你要我走?”

    “对,我不喜欢别人看我施术。”

    “好,我走,祝你成功。”

    声音寂然,看来那用鼻子发音的女子真的走了。

    冷一凡感到…阵紧张。那脆嫩声音的女人就要为自己施术迫毒,她到底是谁?如果施述失败,便将-瞑不视。

    转念-想,自己本是必死之身,能有-半活命的希望已经很幸运了,就是死也强如死在井中或谷家人的剑下。

    似有身影来到床边。

    “浪子,你早该醒了。应该已经听到我们所说的话,我不必再费-次唇舌吧?”脆嫩的声音还夹着幽香味。

    “在下是听到了!”“你愿意冒这险?”

    “没有选择的余地,在下并不在乎生还是死。”

    “很好,我现在就动手。”

    声音实在太熟,冷-凡仔细-揣摸,立刻激动起来。

    “在下知道你是谁了。”

    “女杀手!”

    “不错,这没否认的必要,浪子,准备好。你得要忍受些痛苦,希望能使你好好活下去。”

    停了停,又道:“浪子,一半一半,为防不幸,趁你还能开口有什么话要预先交代么?也许……我会替你办到。”

    这是要他交代遗言,冷-凡在激动之余,心头升起感激之情,他当然不甘心死,也不能死。

    但心里的牵挂却不能向外人交代,个人也无法代劳,要是不幸,只有随自己带入土。

    “在下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他毅然说出了口。

    “真的没有?”

    “真的。”

    “很好,你没有,我倒是有句话想问你,并非我现在为了替你解毒而借机提出要求,如果不愿也可以不说,我一样尽力施述……”

    “什么话要问在下?”

    “你曾经替谷老太爷诊过病,他得的是什么病?”

    老问题,但相当令人困惑,她和二先生曾先后问过,她为什么再次提问题?“

    显然此中大有文章,该不该泄露这秘密?

    虽然自己现在与谷家已成水火之势,但泄人之秘又是另一回事,自己多次欠她人情,照理应该有所报偿……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想解开一个心中之谜。”

    “能告诉在下么?”

    “作为交换?”

    在下没这么说,因为这也成了在下心中之谜。

    女杀手沉默了片刻。

    “好,我告诉你,我此次到襄阳来,为的是要找一个人而这个与谷老太爷关系密切,所以我必须求证,这样你就满意了么?”

    冷一凡思维再三,这档事自己曾告诉过二先生,说是精密也没什么大不了,既然她是为了找人,求证……

    “谷老太爷所谓的痼疾是练功走岔。”

    “唔!!”女杀手似乎并无特殊惊奇之感,停了停,自语般地道:“练功走岔,哼!一定是如此,我猜的不会错。”

    冷一凡心中一动,记得二先生在听到这秘密之后十分震惊,曾无心透露过谷老太爷不会武功。

    既然不是练功,就不会走岔,现在女杀手又都是同一声口,看来关键便在这里,但为什么呢?

    她说猜的不错是什么意思?

    “这样你也满意了么?”冷一凡学着她的口吻。

    “还是不太满意!”

    “既然你治疗的是走火人魔,照一般的方式,免不了要接触病人的经脉穴道,可曾发现病人身上有什么特征?比如说……记号之类。”

    冷一凡心中一动,眼前又浮现出谷老太爷胸前刺的是红龙。

    转了这么大的弯,问题在于此,这才是真正的秘密。

    为什么她和二先生都在追求这秘密,尤其二先生本身是谷府的人,在他而言应该不是秘密。

    于此,他又想起了与音音一同失踪的受伤老者,老者胸前刺的是老虎,竟成了谷府追杀的对象。

    这当中究竟有什么错综的关系?这秘密应该透露给女杀手么,会有什么后果?想着他不得不做慎重考虑。

    “你不愿意回答这一点?”女杀手见冷一凡久久不语,出言催促。

    “在下是不想回答。”

    “不要紧,我说过不会逼你,你回答的已经够了,现在我来替你解毒,再说一遍,成功的机会只有一半?”

    口里说得很坦然,但心里仍是在乎,人,谁不希望活下去,何况他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房里依然很黑,经过了很长时间的适应,他所能看得到的,只是个模糊的身影,这就是令人闻名丧胆的女杀手。

    而现在是他的救命恩人,她为什么要对他如此,他到现在还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来路,也仍是一个谜。

    “把这个先吞下去!”

    一粒药丸塞到了口里,冷一凡和着津液吞了下去。

    片刻工夫,丹田升起了一股热,逐渐,烈变成了火,全身象被抛在火里,炙热难当,火办愈来愈甚,似乎已由烤焦而火燃烧,他忍不住呻吟出声。数指点下,他已发出声音,但痛若有增无减。

    这是酷刑,一般人承受不起的酷刑,汗水浸透了里外衣衫,他不但哼不出声,连动都不能动,他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但他想如果换了别人会选择死而不堪承受这种痛若,仿佛把灵魂活生生剥离躯壳。

    指点如飞点下,每点一下,就象一把刀扎在身上。

    不久,他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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