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秦沐风狡猾,却在洪金宝和慕容寒雪两人精心设计陷阱下,找不出半点破绽。照王爷之尊他当然不屑和平民说金主话,照武将看来,能用来打胜仗着,何乐不用?在三环看来,自该替王爷物色人才,一切都配合的天衣无缝。尤其,碰上了个武王爷,所谓兵权即实权,若得到赏赐,哪怕不能掌握鸿图大展契机?
“三环还说什么时候要见我们?”
“没有。孩儿求得三天时间,他们仍照原船下放,只是速度放的较慢。”
“所以你才在旗上写个三字?”
“嗯!孩儿怕死了,要是三天找不到您,这麻烦可就大了。”
秦沐风露出料事如神的满意神情:“这也是爹躲在家里的原因之一。他们官大权大,哪有等人之理,他们果然只能答应短暂时间约见。”
“爹准备好了?”
“献宝图自是容易,难的是要如何表现自己机关之学,也好让王爷心服口服。”
“您想设局?”
“可能的话。”
“依孩儿看,还是延后吧!”秦沐龙道:“设局虽然可以收到效果,可是万一出差错,人家还以为您要谋杀王爷,别说升官没了,还可能惹来诛九族恶运。咱那宝藏已足以打动任何人心灵,只要假以时日,您照样可以逮到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也对,急于表现,反而害了自己……”秦沐风脑袋一转,霎时又有了好主意:“我就来个只说不破。告诉他们宝藏大略位置,如此自可唐塞过去,免了欺君之罪。但他们若过河拆桥,必定无法取得宝藏,到头来仍要请我回去,到时我自然大显神通,要得他们眼花缭乱。”
“这方法甚好。”秦沐龙举双手赞成。
“当然,我会在得到保证之后才破阵,免得被坑得哑巴吃黄莲,一辈子翻不了身。”
“那,爹什么时候去见人?”
“就三天吧,太早去,显得像丧家之犬,弱了自己气势。”
反正不超过时间,秦沐龙自能安心,不再为赴约之事烦恼,倒是家中喇嘛最近缠的甚紧。他道:“要是喇嘛跟着不放,怎么办?”
“放心,爹这条秘道直通外头,从这里开溜,保证神不知鬼不觉。”秦沐风黠笑:“就算不幸被盯上,那就摆明地带他们去见三环佛陀,让佛陀威风压得他们不敢嚣张,以后鬼面头陀前来兴师问罪,咱也有个挡箭牌。”
“好招!”秦沐龙直叫好。
父子俩视目而笑,但觉前程似锦。
活该让秦家父子俩笑得出来,连献出宝藏都埋着伏招,如此小心翼翼保护自己。
他们却忘了洪金宝身边还有个专破阵势的屠龙真人,看来这个筋斗准是栽定了。
父子俩笑的同是开朗、得意,功名在望,好似明天的王朝全捏在自己手中一般。
却从不知得意忘形后果是何模样?
三更夜莺啼,冷霜轻结枝头,冬夜使人冰寒。
洪金宝在船上又挨了三天。
船行速度已放至最慢,但早过了铜陵镇区,他和慕容寒雪老担心秦沐龙一时找不着父亲,怕招惹杀身之祸而干脆来个避不见面。
两人几乎想找时间潜回秦家庄探个究竟,然而终在于冒充身份限制之下而作罢。
三天,了无乐趣。
甚至想盼望有个什么刺客上船突袭,也好借此舒活筋骨,练练身手都不可得。洪金宝不禁暗骂这个县太爷他妈的过份尽责,莫非连江面都封死不成?
“会不会因为县太爷搞得过火,秦沐龙那小子无法前来?”
洪金宝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性不小。
慕容寒雪表示同意:“咱要靠岸等他们?这样是否会失身份?”
“会吗?如果他们把我们当神,就不会怀疑,如果他们怀疑,再怎么装都没什么身份吧?”
“那,靠岸好了。”慕容寒雪姑且一搏:“反正快晚了,若超过午夜三日时限,咱就下令县太爷到他家捉人,捣得他鸡飞狗跳。”
“如此一来,岂不永远断了他们求见咱们的机会?”
“别忘了咱是三环佛陀,是假冒的,断了他们这条路,宝藏自不易落入朝廷之手,咱有的是夺回机会。”
“有你的,就这么办!”
洪金宝遂支使船家停靠一处叫飞雁亭的漂亮岸边。
此处白堤蜿蜒,梧桐遍林,林中有一古亭,挂着题有飞雁亭三字,乃指此处每逢黄昏美景,飞雁即群飞林区,一波去,一波来,因奇观而得名。
可惜此时已入寒冬,北雁南飞,梧桐叶落,枯枝遍林,倒换来几许悲凉。
洪金宝无心赏景,趁着黄昏仍有余辉,瞧探林区四周,倒是发现许多官兵藏匿其中,该是为保护自己而来。
他叫那船家前去传话,别扰大爷赏景。那些官兵果然撤退数里,却不知是否仍包围此区。
正担心之际。慕容寒雪已发现五里靠山区那头江面竟然驶来一艘尖窄船只。此乃专为速度而设计之船型,载人不多,却能收到奇速效果。
他不禁邀来洪金宝共同欣赏:“看,可能是秦家父子,他们上钩了。”
洪金宝暗自斥道:“阴险,明明在这头,却从那边出现。
慕容寒雪还叫船家掌灯以烘托气氛,自己则默立船头,等待两条鱼前来上钩。
“他会怀疑我们?”
“来都来了,看看不就知道?”
当下洪金宝再次装出威凛气息,走进房中,透过白纱,尊贵之相立即呈现。
来者果然是秦沐风父子。两人为觐见大官,也穿得一身体面锦袍梳理整洁,以表明虽是住在小地方,也非乡佬之流,自愿露着官家后裔气度,以能谋个初见面好印象。
这船还是秦沐风特别设计以能技巧表现自己功力高强,显现出行家一面。
眨眼已逼进宫殿船不及百丈,秦沐风父子装出惶恐、焦切模样,停划船只,让其慢慢划行过来,两人双双下跪。
“小民来晚,尚情国师恕罪。”秦沐龙惶恐道:“小民已把家父找来,幸不辱命。”
秦沐风亦是毕恭毕敬,一副官僚奉承意:“草民秦沐风拜见国师大人。”
慕容寒雪暗自好笑,勉强挤出笑容:“来了就好。过来拜见王爷吧。”
“是”
两人欣喜不已,低着头,又自划动船浆,稍快驶进,慢慢靠向大船,却仍不敢上大船,双双又跪地膜拜磕头。
“草民秦沐风参见王爷千岁。”
“草民秦沐龙参见王爷千千岁!”
父子俩礼数周到,果真见过官家世面,或而平日即常有练习吧。
“起来说话。”洪金宝口气倒温和许多。
“谢王爷千岁,谢国师大人。”
父子俩连连磕头,方自毕恭毕敬立在小船上。
慕容寒雪语气放软,淡淡一笑:“听令公子说,你有一笔宝藏要献于朝廷?”
“不敢。”秦沐风拱手道:“天子底下,任何财物皆属朝廷所有,草民只是替朝廷尽点找寻宝物之心意而已,还请王爷、国师勉为其烦收下,草民自是感激不尽。”
洪金宝乃哈哈大笑,声震山河,表现蒙古大侠豪迈作风:“好,好极了,本王太久没看到汉人如此忠于朝廷,实是难得!国师,请他们上船吧,本王想赐酒两人。”
“是。”慕容寒雪随即转向两父子:“王爷厚爱,两人不必客气,上船就是。”
秦氏父子又是一阵谢意,方自战战兢兢上船,却也摆出从容气度,表示自己见过大场面。
船家不必接受两次命令,已自动端酒过来,秦氏父子本能地担心酒中是否有毒,但想及宝藏地点都未说出,对方怎会下毒。当下暗暗自责,莫要因此而让人瞧出自己是个多疑之人,父子俩又暗自较劲地争抢酒杯,一饮而尽,虽喝不出什么美妙滋味,却也装出好酒神态。
“爽快!果真英雄。”洪金宝畅笑一声,也抓起酒杯一饮而尽,始兴趣十足问道:“传言秦侠士精通机关阵势之学,可会造诸葛孔明木牛流马?亦或是摆那八阵图么?”
洪金宝临时问了慕容寒雪有关阵势学问,自也充当内行要得有板有眼。
那秦沐风知道对方在考自己,自是逮着机会说道:“草民略懂皮毛,那木牛流马乃以机械加转轮所造成。八阵图则利用八八六十四堆石头,借着五行八卦方位,引来风雷雨电,水火龙蛇混纶而成,风生水起,电来雨至,相互相衍,生生不息,其生门在蛇宫,除此之外,任谁都出不了阵。而且此阵一成,天下无人能破,至今还埋在鱼复甫河床底下。”
他说了不少专精术语,听得洪金宝频频点头。待他说完,洪金宝始道:“哪天可要看你好好表现,到时可别辜负本王心意才好。”
“小的不敢。”秦沐风心知得到垂青,欣喜得不禁暗打冷颤。
“拿着它,有空来找本王。”洪金宝从左手摘下刻有大马可汗字迹碧玉指扣,丢于秦沐风。
这无非已是录用保证,乐得秦沐风赶忙下跪谢礼。他下跪,秦沐龙自也跟着跪,为表诚意还磕得舱板叭叭响。
瞧得洪金宝、慕容两人暗抽肚肠强捺笑意。
慕容寒雪还是特别在意宝藏,趁此机会说道:“王爷如此赏赐,你该懂得回报吧?”
“草民自必鞠躬尽粹,死而后已以报。”秦沐风很快抓出一张蜡黄羊皮,恭敬举高头顶:“此是小民发现宝藏地图,还请王爷恩收,日后若要草民效劳之处,草民必定全力以赴以寻得宝藏。”
洪金宝直道好,很好。心情真的快乐得得意忘形,不小心失态地就要伸手过来抢接这用尽方法找寻已久的要命东西。
慕容寒雪但见这家伙老是得意忘形,顿时横身过来,赞赏说道:“若真找出宝藏,秦侠士功劳自是不小,王爷和本法王自会禀奏皇上,赐你官爵。”先接下秘图再说。
秦沐风听得心花怒放,又频频磕头:“多谢王爷,国师大人提拔,小的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慕容寒雪很快将宝图摊开瞧上几眼,果真有些门路,大概假不了了,遂向洪金宝使个眼色,岂知眼色刚递出,洪金宝却一副流口水般凑着贼眼贪婪地想吞下宝图式地倚向自己。
这可是大大失态,慕容寒雪顿时惊觉,赶忙将宝图闭起,还弄出叭然响声,这才将贪婪心的洪金宝给震醒。
他虽尴尬一笑,却也是玲珑心,很快地恢复王爷庄严相。
慕容寒雪暗自笑骂一声这贼眼,随即才再照顾眼前下跪的两混蛋。
“秦侠士如此慷慨,实是难得,将来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秦沐风乐在心里:“还望王爷、国师多多栽培。”
洪金宝眼看宝图到手,现在唯一想做的即是支开这老家伙,也好赶着分享这份喜悦,遂又抓起酒杯,大叫上酒,船家不敢大意,立即端来美酒。秦沐风哪还顾得有毒无毒当下毕恭毕敬一饮而尽。
洪金宝更是爽朗大笑:“爽快,日后必定用得着如此爽快之人。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待本王拨出时间,再与你们一同前去取出宝藏。”
“是,王爷有令,小的自是全力以赴,就此告辞。”
得到如此保证,又有玉指扣当信物,秦沐风只道搞对路了。在官言的立场,他自是更逢迎王爷,立即领着儿子拜退,慢慢出船离去。
洪忽又出声:“可要送你上岸?”目的乃是在让对方知道自己关切之意。
秦沐风果然受用,心头更是笃定,急急拜礼,忙道:“不敢不敢。”恭敬退回小船后,始又拜礼告别,临行再次触及洪金宝眼神,那股无形流露关怀使得他满心欢喜,连连下跪磕头,始将小船缓缓驶去。
洪金宝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老狐狸也有栽大筋头的一天。”
慕容寒雪则是抓着宝图,双手微颤,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如今终于得到秘图,那种奇迹而遇心态,使他差点难以把持。
小船果然走远,就快靠向岸边,洪金宝和慕容寒雪两人终于克制不住,两人相视尖叫,激动地想抢,想摊开宝图一窥究竟。
那尖叫声传入秦氏父子耳中,两人倒也一愣,心想着王爷你怎么了?虽起了疑问,但想及这一切如此真真切切,如此大批宝藏,任谁能忍受得了呢?王爷不叫,反而有点怪呢。
两人自行替王爷找理由解释,也落个更加被重用心态,上了岸,还跪在地面,直把宫殿船送走,始带着升官晋爵美好滋味回家去了。
已不知龙船放行何方。洪金宝和慕容寒雪被迟来喜悦掏得神魂颠倒,已失去理智而带点疯狂般相互争夺宝图,两人追杀一阵,宝图倒是没伤着什么,那袈裟和像样的王爷袍已被撕成缺裳断袖,若秦家父子再凋头瞧及此幕,不吐血才怪。
眼看宝图在手,却无法专心研究,洪金宝满是焦切,连脑袋都冒出热汗,情急生智般喝道:“小子,敢对王爷无理,想死啦!”
慕容寒雪斥笑道:“王个屁,哪来黑脸王爷。”
洪金宝为扮王爷威武相,用碳笔把两道眉毛涂黑,此时却因争夺而抹开半边黑脸,难怪瞧得慕容寒雪哧哧作笑。他本是有意以此引来洪金宝有所动作,而想利用机会抢回宝图。
洪金宝却哪顾得了黑脸,一心为保存宝图而战,当下又是一喝:“敢骂本王爷,可恶,秃驴看掌!”
情急中也已使出屠龙三式绝学斩千手反往慕容寒雪秃头击去。
那掌劲生风带力,显然不是闹着玩,纵使慕容寒雪武功不弱,但对屠龙真人武功却也忌讳三分,眼看掌势迫来,他哪敢大意,顿时引掌护头,似霸王举鼎想托去洪金宝掌力,岂知洪金宝喝然一笑你上当了。
那掌势不变,却将掌力往下猛切,说也奇特,那掌劲竟然倒灌而下,有若飞瀑下冲,反涌慕容寒雪胸口。
慕容寒雪暗叫不好,双手想往下拖,已是过慢用,眼看避无可避,只得运劲护住胸口。反正这掌是挨定了,干脆硬接,反将双手掠前,想抢回宝图。
洪金宝暗自喝笑:“哪有这么简单!”
身形顿转,反背对人,再喝一声下水,掌劲轰来,慕容寒雪果真招架无力,被轰得弹窗而出,就快弹出甲板掉入水中,他苦笑一声,不得已翻掌击水,打出七尺水花,轰然一响,借着反弹劲道方自弹回甲板上,虽免于落水,却被水花溅得脸面生花。他抹去,瞄着里头得意庞然大物,兀自苦笑:“你行,可别来求我。”
“求你?开玩笑。”洪金宝一脸小人得志模样:“宝图在我手上,你不来求我,还要我求你?天理安在,你好好当你和尚,好好面对夜风修行。我先研究研究再说。”手指耍了耍:“别过来幄,否则我的秘掌可真的要让你下水修行了。”
王爷姿势一耍,坐回龙椅,大大方方地瞧起秘图,但眼角倒是勾着某人不放,免得某人偷袭。
慕容寒雪瞧他这副小人得志模样,也落个直摇头,大叹生不逢时,让小人全翻了身。心头大概想及迟早都会看到宝图,何必急于一时,当下也不愿再骚扰这胖子,盘坐于外头,似乎真的修行起来。
洪金宝眼角瞧个一清二楚,但见他那副吃瘪而甘心服输模样,心头老是得意,笑起来都显得特别清爽。
看来对方是死了心,他才有心情仔细研究宝图。
这宝图的确画了不少山水,其中穿插不少红红黑黑标示记号。除了左上角写着金银铜铁锡五字外,洪金宝瞧穿眼睛也瞧不出什么名堂。
“真的会那么复杂吗?”
洪金宝不信,但宝图倒了又转,东面翻完换西面,还放在灯光下反照,还是瞧不出什么名堂。
慕容寒雪则只听到那叹息声,已是心花怒放,看来反客为主的机会来了,他想忍,但还是忍不住把眼角勾向里头。
果然,洪金宝也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回过头来考虑这位好像比自己更有学识一点的慕容公子。
他也把眼角瞄向外头,两人一触,一人得意,一人窘。但洪金宝倒是厚皮得很,嘴角一抽笑,啥窘意也已抛在一旁。
“别瞄啦,反正都是来取宝藏的,有问题大家研究研究,没什么好争的,我看完了,该轮到你啦!”洪金宝干干直笑:“我这个人是最公平的,不是吗?”
“我看你是看不懂,才来求我帮忙的吧!”
慕容寒雪讪笑着起身,瞄眼地往里头走去。
洪金宝干笑道:“谁说看不懂,只是有些乱而已,有什么好争的呢!过来啦,先看看再说,说不定你也看不懂,到那时还有心情笑谁。”
慕容寒雪一想也对,说不定宝图真的很复杂,莫要风凉话说得太多,到头来不好收拾,当下也探过头研究研究宝图去了。
“果真是有点门道。”慕容寒雪亦为此图之复杂情况皱起眉头。
洪金宝反而焦急了:“你也没办法?那金银铜铁锡暗示什么?”
“可能是宝藏的暗示,金代表元宝,银代表银子……”
“铜呢?代表铜钱?”洪金宝凑着心情:“铁呢?难道代表铁块?铁块值钱吗?”他想笑:“我看是暗示破铜烂铁,你的暗示,我不能接受。”
慕容寒雪亦想笑,却回不出更好答案,只好把宝图摊在桌面,更仔细研究。
洪金宝指着宝图道:“这图倒也怪了,中间像脸盆,平得像面镜子,四面是山峰,我看是代表山上的湖,可是湖中央。
干嘛画着一口棺材?对吧,这是棺材吧?”
“棺材?”慕容寒雪往那黑线条绘成的长箱型东西盯去,眼睛一亮:“我还以为藏珠宝的箱子呢?”
又把宝图抓起来瞧个更仔细。
洪金宝但觉有了门路:“怎么?是棺材就有解了。”
“嗯。”
“那家伙把宝藏以棺材装起来?”
“不能肯定。”慕容寒雪胸有成竹:“不过我可能猜出宝藏地点了。”
“哪里?”洪金宝比什么都急:“宝藏在哪里?”
“可能在铜棺山。”慕容寒雪道:“那长方型东西大概暗示棺材,再加上那金银铜铁锡五字,其实大概只取一个铜字,两者配合起来正好暗示铜棺山之意。”
洪金宝频频点头:“有道理,一定是那里。”
慕容寒雪道:“而且铜棺山上正巧也有一口铜镜湖,形状跟这图形有些类似。”
“错不了啦!”洪金宝欣喜不已:“咱快去取宝藏,免得日久生变。”
“话是不错,可是,据我所知,宝藏应该是在九宫山,怎会?”慕容寒雪一时无法想象,自己遁居九宫山数年,竟然会弄错地方?“会不会是秦沐风的另一种诡计?”
“什么诡计?”洪金宝道:“他敢欺骗我这王爷?他的做官梦想砸了不成?别疑心疑鬼,我看八成准在铜棺山,这老贼若非碰上咱唱这段戏,逼什么,他也不会拿出宝图。”
慕容寒雪倒认为秦氏父子已被自己唬瞒过去:“除非他们已瞧出破绽,弄张假宝图。”
“神经病,若瞧出破绽,他们还来干嘛?干脆躲起来诈死,谁能挖出这老狐狸?”
“说的倒是……”慕容寒雪也觉得这羊皮宝图看来不是仿冒货,可信度该相当高。
洪金宝道:“别想那么多啦,凭这老狐狸的阴险,会把宝藏藏在九宫山才怪,他先弄个雷电阵,又搞个冰封崖假宝窟,目的都在摆出障眼法,这铜棺山不就在铜陵镇附近?凭老狐狸的狡诈,把宝藏摆在身边,那才叫得以安心哩。何况,事已至此,不去白不去,既然都要去,晚去不如早去,这才是最好的决策。”
慕容寒雪但觉洪金宝说的有道理,凭秦沐风的心智,自是把宝藏摆在最近又最不起眼,他才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不走一趟,实在枉为此行,他道:“若真如此,我看那秦沐风祖宗秦桧早就算计好此事,害我白忙了这么些日子。”
洪金宝道:“这是当然,秦桧不奸,谁奸?咱还是先下手为强吧。”
想及可能挖出大批宝藏,他老是张嘴直笑,做梦都没那么舒服过。
慕春寒雪自知如何进行,当下瞄了洪金宝一眼:“宝图呢?给你,还是放在我身上?”
“当然是放在我身上安全。”洪金宝一手抢来,贪婪、欣喜地往胸口塞。
触及慕容寒雪捉笑眼神,他倒落落大方笑道:“和尚是很惹眼的,等你头发长长,我一定让你保管。”
“也就是要等三个月以后喽!”慕容寒雪讪笑地摸着光头。
“你认为如此,我也不反对。”洪金宝为自己找到如此好理由感到甚为满意。心想只要三天即可知晓,何须再等三个月?
慕容寒雪也不多说,他心知洪金宝此时武功大概不在自己之下,有他保管宝图,自是安全。
反正是同一路子,争执此事有点徒劳,当下也就把话题扯向秦氏父子:“既然要争取时间,我看今晚就动身,免得秦家又另出馊主意。”
“这当然。”洪金宝耸耸肩,威风八面:“我已准备好,只要把船靠岸,船呢?这么一大艘,要是被人发现里头已空,咱们的把戏岂非很容易即穿帮?”
慕容寒雪道:“凿沉它。让它永远消失,纵使秦沐风厉害,一时间想发现破绽恐怕也不容易。”
洪金宝瞧着这艘宫殿般龙船,有点舍不得:“这船该值不少钱吧,就这样凿沉。”
“心疼?”慕容寒雪笑道:“比起你那块九龙璧,比起成千万斗的宝藏,这船已不足惜。”
“说的也是。”想及无尽宝藏,洪金宝终究狠下心支持凿船行动。
其实凿船也非什么大工程,只要在船底打个洞,轻轻松松即可完成。
待找到合适地点,趁着黑夜,慕容公子将船上值钱东西分别送子船家,还支付百两银子,嘱咐两人找地方躲得远远,免得节外生枝。
待船家下船后,他才一掌击穿底板,虽只脑袋大小,江水却狂涌而入。
洪金宝也不甘示弱,连劈三掌,破去桌大底板,不到半刻光景,船身已斜倾泰半入水,两人掠身上岸,直到船身完全没入水中之后,方自相偕离去。
“本来放火烧掉最好,可是夜黑风高,怕引来注意,只有此招了。”慕容寒雪但觉沉在水底,总比火烧差些。
洪金宝倒是镇定如常:“就算发现又如何?只要宝图是真,哪还管得了秦氏父子?走吧,还是挖宝要紧啊!”
催促声迫得慕容寒雪想笑,他果然加快脚步直往铜棺山寻去。
夜虽然冷,却吹面不寒,沾着珠露奔行,别有一番清醒。
南行百里,不到五更天,两人已抵地头,只见峰耸天际,杂草丛生,该是早已渺无人烟,但在发财梦引导之下,两人哪怕艰难,仍往里头摸去。
照着宝图若隐若现秘道指示,加上慕容寒雪对此山印象,终也让他找到地头。
只见朝阳从东方升起红光照来,四面一片雪红般景致,瞧来特别醒目。
慕容寒雪往那湖边四周寻去,杂草高过胸肩,更有不少孤白兽骨亦或是人骨搀杂其中,不想还好,这一发现,倒似乎进入某种地狱死城般,心头泛起一丝寒意。
洪金宝则只顾着发财,但见湖泊,就像见着金银财宝,嘴巴直叫:“对了对了,一定是这里。”
财迷心窍地就想欺往湖面,心想着宝藏必在湖心某个沉秘处,跳下去捞捞,准会有收获。
慕容寒雪见他欲沾湖水,心下大惊,急喝:“等等!”
声如轰雷,倒把洪金宝震住。
洪金宝惊诧中回头,似没发现任何异状,不由邪邪笑起:“你怕我捷足先登,抢了宝藏不成?”
“你抢啊!”慕容寒雪瞄眼:“我只怕你抢身下水,换来一身枯骨。”眼角瞄向四周白骨,换着邪笑。
洪金宝瞧见了,脖子不由一缩:“你是说,这湖水有毒?”
“否则怎会留下这么多骨头?”
洪金宝稍一瞄眼已瞧清四周枯骨有大有小,大约豺狼虎豹通通到齐,口水不由一吞再吞:“好像也有人命丧于此?”
瞧着左侧芦丛中斜躺的骷髅,长舌已伸得快舔着下巴。
慕容寒雪仔细勘察四周,但觉无异状,遂道:“这些枯骨有些已风化,看来死亡已有一段日子。咱方才摸到此处,多多少少也绕了不少冤枉路,可见四周已布有某种迷阵,野兽若闯进来,想走出去也得耗费大把时间,虽可能饿死,但大部分死在湖边,这就必定跟湖水有关了。”
“我也想到这些。”洪金宝颇急:“就算有毒,难道咱就空手回去不成?”忽而想及自己服过珍珠果以及千年人参,大概可以抗拒某种毒药,心头一阵庆幸,邪邪笑道:“我好像不怕什么毒……”
“还是小心些,我试探看看。”慕容寒雪瞧他一副贼急样,不再说废话,立即抽出随身银针往湖面行去并将其插入水中,银针仍自泛白,并无异状。
“奇怪?”
“没毒!”
洪金宝也蹲往湖边,稍带激动地想舀起来喝喝看。
“银针是白的,应该是没有毒,可是这些兽骨,又是怎么回事?”慕容寒雪想不通。
“这很重要吗?”洪金宝讪邪地说:“只要湖水没毒,咱还关心什么兽骨兽皮,下去寻宝便是。”
慕容寒雪再次鉴定湖水,甚至舀起些许,舔向舌尖,清凉甘味传来,哪来毒性,他搞不懂了,皱眉干笑:“真的没毒。”
“我说嘛,要是湖水有毒,偌大一口湖,想必要十车的砒霜才够。”
洪金宝瞄着这湖,不瞄还好,这一瞄,竟然发现此湖大得不见尽头似的,活像一面十里直径大镜子,他皱起眉头:“这么大,要捞到什么时候才有宝藏?”
海底捞针的感觉使他苦笑。
慕容寒雪在确定湖水无毒之后,已暂且把动物死亡原因放置一旁,还是先把宝藏找到方为正策。
于是又拿出宝图对照,仔细寻思后,说道:“宝藏应该在湖中心,只要有目标,并不难找。”
“那就下水啦,反正湖水没毒,多游几趟,总会找到目标。”洪金宝迫不及待脱着衣衫。
慕容寒雪想想,也跟着脱去衣衫,准备以最笨方法捞宝。
但目光触及枯骨,心头又有了疙瘩:“要是湖水毒性分布奇特,也就是说东面有毒,西面无毒。”
“你神经病,哪有这种湖水,你不去,我先下水啦,到时候宝藏被我捞着,嘿嘿!”
那笑声似要独吞之势。
慕容寒雪眼看肥猪落水,轰出水花好高。这小子可是出了名的爱财,他哪还顾得性命安危,紧跟其后落水寻宝去了。
奇怪,那湖水冰凉彻骨,却毫无毒性,慕容寒雪潜游半晌后,终能确定,对于湖边枯骨更百思不解。
然而眼见洪金宝如翻江龙般捣东捣西,便再也无暇再想其他问题,心想莫要让他捷足先登才好,否则虽未必让他独吞,却也得忍痛失去某个价值连城宝物,那并不划算。
当下他紧跟洪金宝左右搜寻偌大湖底。
两人几乎想翻遍任何角落,只见湖水由清转浊,那石缝,那腐材堆或水草莫不一一翻个一清二楚,直到近午时,仍找不出任何线索。
“会不会又中了秦沐风诡计?”
洪金宝已疲累不堪,爬回岸边休息,却望着湖面不肯死心。
慕容寒雪也好不到哪儿去,喘着粗气,苦笑道:“莫要真的如此才好。”
“宝图呢?”洪金宝只好再回头寻向宝图,他跑回衣堆,抓出羊皮图,更加仔细察查。
慕容寒雪凑过来,也希望能发现什么。
“棺材在湖底,应该在里头才对啊!”洪金宝仍觉得宝藏在此可是,为何找不着?“莫非它埋的很深?”
“若太深,我们这样是捞不到的。”
慕容寒雪突然想到什么,奔向衣堆,东翻西找,抓出一具平常用来辨别方位的小罗盘:“如果真在湖里,它应该有反应。”
洪金宝捉笑道:“你以为宝藏是磁铁?可以吸住你的罗盘。”
“只要是铁也行,这罗盘针本就有磁性。”
“算了吧,你没听过,是铜棺,铜啊,哪来的铁,何况宝藏要是铁做的,有啥屁用。”
“装着宝物的箱子总该有铁扣之类东西吧?”
慕容寒雪还是想试。
“好吧,反正也是无计可施,希望能测出名堂。”
死马且当活马医,洪金宝姑且同意:“怎么试?再潜入水中,不怕罗盘失灵?”
“找条船吧。”
这里当然没船,慕容寒雪极目搜向四周,终见左侧山峰前一处松林有棵枯树,若把它砍下,自可当浮船使用。
洪金宝明白他意思,自嘲一笑:“还没捞到宝,反而先当起樵夫来了。”
说归说,他还是跟在慕容寒雪后头,把那株合抱粗巨树给砍下,去枝截干,倒也还有千斤重,但两人武功在身,也不觉得沉重,扛了回来,抛入水中,木沉一半,洪金宝吃吃笑起,看来倒有点像棺材。
眼看慕容寒雪掠上木头,洪金宝也不敢怠慢,立即掠去。幸好木头够粗,否则怎生承受这胖子重量?尽管如此,木头还是斜了一些,像浮游的鳄鱼,渐渐推向湖中心。
不测还好,这一测,那罗盘针却如风中松针抖个不停,这让慕容寒雪十分困惑。
洪金宝捉笑道:“你的罗盘该不是向舞女买的吧?这么喜欢跳舞?”
慕容寒雪干笑道:“它,可能遇上大磁石。”
“这么说,这方法也不管用了?”
“至少我们该较肯定,宝藏在这里。”
“什么宝藏?该不会是一百吨的磁铁,搬回去当打铁铺吧?”洪金宝瞄着他,想笑:“慕容世家变成打铁的?”这可是天下奇闻。
慕容寒雪干瘪着笑道:“希望不是磁矿才好。”
“现在呢?怎么进行下步?”洪金宝十分无奈:“我早该料到,那秦沐风这老奸臣必留有一手,纵使咱得到宝图,若不懂启开方法,还是没用。”望着湖水:“或许真的要吃掉这湖水。”
“有可能。”慕容寒雪突有心思,截口说道:“或许真有一处秘闸,可启开,把湖水放干!”
洪金宝斥笑:“有完没完,大片湖水泄去,不就等于山洪暴发,你想淹死周围百里百姓不成?”
慕容寒雪一愣,这方法傻得有点离谱,不禁窘笑起来:“说着玩的,我看这宝图那些红色蚯蚓一定有作用,说不定另有秘道通入湖底。”
“这倒是有道理。”洪金宝摊摊手,一脸愚公模样:“找啦,想发财,岂有那么简单。”
于是两人又驱木上岸,开始寻往四处可疑地方。
然而从中午寻至晚上,几已耗去一天光景,还是一无所获。
泄气之余还得猎野兔果腹。
两人猎来两只野兔,升起火堆,边拷边叹宝藏不好寻,若再拖个一两天,恐怕泰沐风那家伙会发觉疑问而赶来。
“来了最好。”洪金宝道:“干脆把他抓来严刑烤打逼出方法。”
“他要是逼得出来,前两次就招了。”慕容寒雪叹声:“若你师父在场,可能就有办法了。”
洪金宝心神一凛;“对啊,他可是机关高手,三两下破去雷电阵,他还答应帮我们寻出宝藏,现在溜到哪里去了?”
目光瞧向四周,风吹草动嗖嗖然,哪来人迹?
慕容寒雪道:“你师父行事全凭所好,可能已在天涯那头,想邀他出现并不容易!”
“那岂不白忙了。”洪金宝先是泄气,随又眼睛生亮:“好啊,他敢食言,那我也可以背信,还替他找什么妖龙,下次碰上他,准叫他自打嘴巴。”
想及可以此套住屠龙真人,他不禁稍见得意。
脑筋转了转:“我得提出证明,小雪子你就当证人,我喊三声,他不出来,就表示食言,我好换回自由之身。”
“行吗?”慕容寒雪想笑:“真人会吃你这套?”
“不行也得行!”洪金宝邪笑着:“他不信我,不信你,但一定信太君那套,我早看出他对太君是有感情的。说不定他在年轻时还暗恋过太君呢!”
“这种话你说的出来。”慕容寒雪忍不住终也笑出声音。
“我是万事通,哪有瞧不出的道理?”洪金宝更形得意:“说不定他现在还在暗恋呢!”
说未说完,猝有一东西射来,封向洪金宝那张血盆大口。
由于此物又急又快,洪金宝待发觉已不及三尺,躲无可躲,硬生生被其塞入嘴巴,他哇喔一叫,没了声音,情急中,喷香烤肉直落火堆,双手猛往嘴巴扣去,竟然是一团含沙草头,砸得他满嘴泥沙,搔得他喉头痒疼,呃呃直呕。
洪金宝想到什么,暗道不好,头不敢抬,目不敢视,直往湖面冲去,看似欲洗泥嘴,实却想躲什么人。
“还躲,这种话轮得你说。”
冷哼声中,西边草丛已现一位散发老人,正是屠龙真人。
慕容寒雪见状,欣喜不已,哪顾得手上烤肉,立即丢在一旁,拱手拜礼:“前辈……”
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恰当。
屠龙真人瞄他一眼,未加理会,坐向火堆,抓起烤肉即啃,冷声说道:“把那落水的小畜牲给我抓来,老夫想问他这位万事通,到底通了什么?”
“是”
慕容寒雪想笑,看样子,屠龙真人早就躲在附近,洪金宝这番话是逃不过他耳朵,这出戏看来精彩万分。
他很快追向岸边,洪金宝则伏在水中,不时探出脑袋,见着来人,他窘瘪着脸,低声道:“老家伙真的来了?”
慕容寒雪默然点头。
“怎么办?刚才的话……”
“我看你认错就是。”
“你以为认错就会没事。”洪金宝忧心忡忡。
“那又如何?你逃得了?”
洪金宝长叹几声,看样子只有面对现实了,爬身上岸,抖落水珠,勉强装出笑容,更挤出一脸窘困无辜脸容,跟在慕容寒雪后面去觐见这位疯老头。
屠龙真人还在火堆旁,兀自享受啃着烤肉,懒得理会来人。
慕容寒雪拱手道:“前辈,他已经回来了。”
洪金宝赶忙拜礼:“师,……前辈,小的刚才不小心……”
“不小心?”屠龙真人瞄着捉谑眼神盯来:“你不是想利用此机会威胁老夫就范,嘿嘿,幸好我早有准备,否则岂非死在你手中都不清楚。”
“小的不敢。”
“话都说了,还说不敢?”
“那你想怎么样?”
洪金宝眼看求情无效,不得不硬着头皮耍狠。
这话果真让屠龙真人诧愕:“你敢对我凶。”
“不然又能如何?”
“你不怕我杀了你?”
“杀我,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洪金宝心下一横,伸手即抢:“偷吃我的肉,还敢这么嚣张,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