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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好不容易把孩子给哄睡着了,石燕赶紧去冲个澡,上床睡觉。她钻到黄海怀里,两人不顾天热,紧紧搂在一起。他感慨道:“终于汇合了——”

    她听到这个“汇合”,想起那两块鸳鸯石,埋怨说:“你让黄伯伯他们把石头带给我,把我吓一跳——老在揣摩你带这个石头给我的用意——”

    “用意?用意不就是‘海枯石烂,至死不渝’吗?”

    “但我以为那石头是应该一人带一块的,你把你那块带给我,又不写几句话说明一下,搞得我胡思乱想——”

    “不用说明呀,石头上不是写着——我的心里话吗?”

    “可我——怎么知道你是那个意思呢?我以为你说你——不想再保留这块石头了——那不就是——你不想跟我汇合了吗?”

    “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这么想?那石头是鸳鸯石,就是说它们已经汇合了,再怎么样都不会分离了,哪怕它们被分开到天涯海角,它们都是一对鸳鸯石。一日鸳鸯石,终生鸳鸯石,整个传说,我最喜欢这一点——”

    她觉得他说得有理,是她自己太紧张他,忘了鸳鸯石传说的这一部分,但她强词夺理,娇嗔说:“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这么——傻的事?干嘛不把那两句话直接写在信里呢?石头上是有,但是你再写一遍,难道我还会嫌多么?”

    他有点黯然地说:“我哪里敢——直接写在信里?我们两个——都不是自由身——我

    们这事在父母眼里就是——不道德的行为——搞不好信和石头都被我爹妈没收了,或者被你爹妈没收了,那就糟糕了。对不起,我想得不周到,让你——误会了——”

    她撒娇说:“就是你,害我的奶都回掉了,我要你赔——”她把胸朝他挺一挺,他一手握住一个,她瘫软在他怀里。

    他一边爱抚那两个宝贝,一边对她说:“你知道是什么让我捡回这条命的?就是它们!那时受伤的人很多,全靠热心的市民帮忙往医院送,用自行车驮的,用板车拉的,用门板抬的,背的抱的,都有。我算比较轻的了,就自己想办法往医院挪。那段路,是我一生中走过的最长一段路。最后那一截,我实在是挪不动了,浑身发冷,口发干,头发晕,喘不过气来,只想躺在地上休息一下。但我知道停下就是死路一条,而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你肯定会着急上火,把奶搞没了——那孩子吃什么——”

    她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么点事——支撑着你?”

    “这事还小吗?你可能把我当英雄当热血青年了,但我不是,我是个目光狭窄的人,看不到国家民族那么高远的地方,我不知道国家具体是在那里,民族具体又在哪里,每个党每个派甚至每个个人都说自己代表国家,代表民族,但他们之间你争我夺,势不两立,那究竟哪党哪派代表的才是真正的国家和民族呢?所以我干脆不去看那么远,看也是看不见的,我只看见我爱的人,和他们爱的人,和他们爱的人爱的人,我的目力有限,最多看到三层远——”

    “你太谦虚了,你其实是很——关心国家民族的,不然你怎么会到D市煤矿来搞社会调查?”

    “那不是因为你在D市吗?”

    “但是你——对‘五花肉’那事不是——挺上心的吗?”

    “是挺上心,但在我眼里,‘五花肉’就是‘五花肉’,她不是国家,也不是民族,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我以为自己能帮到她,所以我想查清那件事,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知道D市煤矿工人的生活那么糟糕呢?我不到D市来又怎么知道‘五花肉’的悲惨故事呢?既然知道了,那当然是能帮忙就尽力帮忙了,因为她是我爱的人爱的人——”

    “你说‘五花肉’是我爱的人?”

    “不是那个意义上的爱,是更广泛意义上的爱。你那时不是也很想帮她的吗?”

    “是很想帮她,因为她太——可怜了——”

    黄海更正说:“那就把我的话改成‘只看见我爱的人,和他们同情关心的人,和他们同情关心的人同情关心的人——”他突然说,“我把你的奶回掉了,我再来把它吸出来吧——”

    “你能——吸出来?”

    他骄傲地说:“上次不是我吸出来的吗?”

    她被他吸得春潮泛滥,伸手去探索他,发现他还是不那么硬,但她湿得厉害,所以没费多大劲就把他安排进了她的城。他的人弱弱的,动作缓缓的,不时停下喘气。她很心疼他,怕他累了,想提出不做了,但又怕他想做,从卓越的例子来看,男人应该是最恨中途被打断的,一旦起了那个心,哪怕做完就会死也要做到底。

    他不好意思地问:“我是不是——像个——老头子?”

    “不像,我喜欢这样——”她的确喜欢他那种慢慢的轻轻的运动,很甜蜜,像在吟诵一首抒情诗歌,而太剧烈的撞击,就像从大喇叭里喊口号一样,震耳欲聋,几下就把人搞麻木了,搞不好还留下永久性伤害。

    她把她的感觉告诉他,他很喜欢她的比喻,从那以后,凡是他轻抽浅送的时候,就说是在“吟诗”,大刀阔斧之前就宣布一声“大喇叭来了”。

    她怕他太累,又伪装高潮。他还是那么好哄,又被她抛砖引玉了。但她被他燃烧起来的火焰还没熄灭,聚集在体内有点难受。她无声地拉起他的手,委婉地引导他的手指进入她的身体。虽然是赝品,名声没有正品大,但用起来并不比正品差。就她的身体来说,她好像对赝品反应更灵敏,可能是因为赝品的运动不仅限于进进出出,而且能屈能伸,还可以向四面施加压力,说明赝品流行的秘诀在于“模仿正品,超越正品”。

    他是个好学生,悟性挺高,学得很快,很快就知道她哪块该擦,哪块该压,哪块该又擦又压。她情不自禁地哼叽扭动,而他则惊异于自己迅速练就的一指神功:“这样——也行?那怎么还有为——阳萎离婚的人?”

    她不答话,只紧紧吻住他。他练了一阵“单舌独指”神功,终于把她送上高峰,她松开他的嘴,呻吟着,绷直了双腿。他仿佛被她激发,爆发了狮虎神威,说声:“我来了。”一翻身占据了有利地形,直袭军事要地。

    她的高峰期还没消退,积攒了大半年的潮水正一拨一拨地涌来。他还在攻城,她的下一拨潮水就又到了,紧紧一夹,把他堵在城外。

    他急得直叫“等等我!等等我!”

    她叫他:“你快进来呀!”

    “你快开门呀!”

    她屏住呼吸,抵挡着潮水的袭来,里应外合引导他入了城,他刚动了几下,她的下一拨潮水又到了。她愉快地呻吟着,上面紧紧抱住他,下面紧紧咬住他。他停下,坚挺在那里感受她的极乐,开心地说:“好啊,原来你以前是在骗我!”

    第二天,他们请人来帮忙把空调安装上,靖儿不哭不闹了,穿着一件肚兜一样的“蛤蟆衫”,像个小青蛙一样仰躺在床上,蹬手瞪脚地跟黄海玩“抵架”。她很欣慰地发现小孩子其实不知道什么血缘不血缘,有奶便是娘,谁对他好他就亲谁。她坐在那里看他们俩玩,有种熟悉亲切的感觉,好像已经这样过了很多年了,一直就是这样的,完全忘了黄海是昨天才来的,但她心痛地想起他明天就要走了。

    她不知道他这一走,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心里有点发梗。他好像察觉了什么,突然说:“我调到D市来吧——”

    “为什么?”

    “想跟你们在一起——”

    “那——小付呢?”

    “小付?”他不解,“她怎么啦?”

    “你调这里来,她——不难过?”

    “她为什么难过?我们一开始就讲好了的,就是把她办出国去,没别的附加条件——”

    “但是现在不同了嘛,她这次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为你做证,她爸爸又——把你从医院接到他家养伤——没有他们——你今天可能就不会在这里了——这样的恩情你能不报?”

    他声明说:“我没说不报啊,但是报答的方式不是只有——以身相许一种嘛,而且也没谁稀罕我以身相许。他们当时说的‘没有任何附加条件’,主要是规范我的。小付她——有她的世界——她可能还活在——从前那个世界里——可能她的世界从她的男朋友高明出国那天起就冻结了——关闭了——而她没来得及从里面走出来——可能她本身就不愿走出来——”

    “真可怜——”

    “其实我觉得她活得很幸福,很充实,每分每秒都有一个人供她挂念,供她回忆,供她

    希望憧憬。我们觉得她可怜,是从外人的角度来说的,是因为她的那个世界不是

    我们这个现实的世界。但哪个世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觉得幸福就好。在她的世界里,她爱过,也被爱过,她还在爱,也还在被爱,她的那份爱情从来就没有中断过,以后也永远不会中断,那不是很幸福的事吗?人只要自己觉得自己幸福,那就是幸福,常人受到外界影响,一定要别人承认他幸福才觉得幸福,但小付有她自己的世界,不受外人影响,外人就没必要一定要唤醒她,把外界的观点灌输给他们——”

    她虽然不可能像小付一样,活在一个没有“外人”的内心世界里,但她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她担心地说:“但是你调到这里来——是不是就——不那么容易出国了呢?”

    “调到这里来了,跟你在一起了,还管什么出国不出国?”

    “但如果你不出国又怎么把小付办出去呢?她的精神世界不是建立在出国去与高明汇合这个梦想上的吗?如果她老是出不了国,她的梦幻世界还能存在多久?你答应她的事,却不办到,那不是太——说不过去了吗?”

    他自知理亏,辩解说:“反正是搞自费留学,在哪里不都一样吗?都是凭考试——”

    她想到她父母的态度,不寒而栗,简直不敢想象以后把黄海带回家去的情景,她也不敢想象跟着黄海上他家去的情景,便建议说:“你还是呆在F市吧,那里是大城市,买书啊,辅导啊,都比较容易,出国把握大一些。等出了国,把小付也办出去了,我们再——想办法。你现在调这里来,目标太大了,来了也不一定比现在这样方便,还不如我们都来办出国的事,以后到外国去相聚——”

    他想了一会,说:“你说得有道理,我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出路,但就是想跟你们娘俩在一起——天天在一起——每分每秒在一起。以前听我父母讲他们两地分居的痛苦,总是不理解,后来长大了又觉得只是那方面的痛苦,现在才知道两地分居是——什么样的痛苦——”

    “什么样的?”

    “我也说不清,就像是一个人被锯成了两半一样,一半总是在牵挂另一半,即使知道另一半没事,活得好好的,但还是牵挂,一定要亲眼看见了,亲手摸到了,才能放下心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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