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臼湖位于苏皖之间边界处,较之洪泽,高邮二湖略小,中有一岛,岛的东面为石臼湖,西面为丹阳湖。
此刻,在湖边较高之处,有两个人正在指指点点,其中一个是老化子,另一个紫脸膛,眉毛长而上卷,算鼻阔口,此人正是岳家宇,在老化子为他仔细化装容易之下,变成一代高手“紫面金钢”柳鹤图。
岳家宇掏出“墨玉诉心球”道:
“前辈,此球您保管,以防失落,中条山逍遥谷中,有位名叫——的绝色女子,年过四旬,看来不过二十许人,她说认识前辈,谅前辈也认识她……”
老化子摇摇着道:
“老夫所认识的人,十九都是正人君子,节妇烈女,象这等随便与人苟合的女人,老夫……?”
岳家宇肃然道:
“前辈不认识她也就算了!何必出口伤人!”
老化子大声道:
“听口气你小子和她似乎有点交情呢!莫非吃了甜头?”
岳家宇玉面一红,幸亏他现在是紫色脸膛,看不出来。冷冷地道:
“前辈乃是极有身份之人,借口开河,败人名节,晚辈实是……”
老化子哂然道:
“你既然未尝甜头,又怎知她是清白的?”
岳家宇哼了一声,不予回答,停了一会,道:
“前辈,什么叫着‘守宫砂’?”
老化子道:
“这是皇室用以提防宫中嫔妃淫逸的怪法,东方朔传云:守宫虫名也(类似壁虎)。以器餐之,食在丹砂,满七十,铸以万杵,以点女子体,终身不灭,若有房事(男女交欢)则灭矣!”
岳家宇不由心中一动,——左臂上必有守宫砂,但我和她并未发生关系,那守宫砂却已不见,那是什么道理?
他对——十分敬仰,不便再问,但老化子却冷冷地道:
“她身上有守宫砂么?”
“是的……”他回答此话,大为后悔,这不是等于不打自招了么?若非与她同衾共枕,怎知她身上有守宫砂?
哪知老化子并未注意到他的语病,淡淡地道:
“守宫砂对于普通女子而言,却有考验贞节之功效,但以上乘武学的女子,又当别论,那守宫砂点在身上,皮肤上显出一块红斑,大逾铜钱,运起内功,可以使它暂时隐去,如果已与男人合而消失,必要时可以运功显出红斑,不过这红斑不是守宫砂而已……”
岳家宇心想,——为了瞒过康八,大概是运功使守官砂隐去了!他想康八这个甘戴绿帽子之人,立即问道:
“前辈,康八这人恐怕是世上最怪最卑鄙之人了?……”
“怎见得?”
岳家宇又知失言,但他隐隐猜出,老化子若非深知康八的底细,岂能叫他前去盗取“墨玉诛心球”?
由此推断,他和——的一段风流阵仗,说不定早在老化子的预料之中,显然老化子已知梅友竹这人的一切。
岳家宇想到这里,认为再隐瞒下去,对于那个真的梅友竹极为不利,立刻把详细情形说了一遍,只是同床之事加以节略。
老化子道:
“我知道你小子吃了甜头!老夫最怕这种男女间的事,好在你不久就会遇上梅友竹,还是自己对他说吧!”
岳家宇讪讪地道:
“不知康八甘戴绿帽,希望有个资质奇佳的婴儿,是何用意?”
老化子冷冷地道:
“他们都是放长线钓大鱼之人,只是这个老魔天生王八命,既怪又毒,终生不见阳光,也不见生人,因他生得太丑,凡是见到他的人,必死无疑,只有梅友竹得天独厚,是唯一的例外……”
“前辈,此宝既已到手,依晚辈之见,应该立即送到五虎岭石洞中,去救万姑娘……”
老化子哂然道:
“不必急在一时,反正她的生机有十余天之久,你小子已答应老夫,听我指挥!”
岳家宇肃然道:
“晚辈只是怕她提早死亡……”
老化子冷冷地道:
“放心吧!她还有几十年的活罪还没有受呢?岂能死去!小子,你要记住!你这次扮的角色是个五十多岁,性烈如火,说一不二之人,你必须把握这几点,小心应付,柳鹤图有一老妻,而且有儿女,进入此岛之后,较之逍遥谷更加危险!‘接骨丹’和乌金丝一到手,就必须立刻出岛,老夫估计,柳老鬼三天之内一定回岛……”
岳家宇肃然点头,雇了一艘小船,向岛上驶去。
小舟相距小岛约一箭之地,码头上已站着十余个大汉。其中一个牵着一匹红鬃宝马在等侯,岳家宇怀着忐忑不安心情,下了小舟,十余大汉一齐行礼,其中一个大汉牵过红鬃马,递过马鞭,躬道:
“请岛主上马!”
岳家宇对于骑术,并不太高明,但他认为身负上乘武功,即使骑术不高明,也不会被摔下来。
他不忘老化子的叮嘱,时时警惕,把握柳鹤图的个性,扳着面孔飞身上马:
哪知这匹和“紫面金刚”的脾气一样,性烈如火,真是什么人骑什么马!
“唏聿聿”一声长嘶,四踢齐扬,前掀后踢,有时能跃起一丈多高,在原地转圈子。
有好几次,岳家宇都差点被掀下马来。
四个大汉十分惊异,只闻其中一个低声道:
“岛主只离开不到半月,这畜牲主不认识了……”
岳家宇暗叫一声“不好!”忖道:
“听这大汉的话,分明柳鹤图已将此马驯服,我若是被翻下马,必定企人疑心,说不过会露出马脚……”
他两腿用力一挟,力道大得惊人,那烈马痛得长嘶一声向庄中狂驰而去。
前面一片大庄院,建造并不豪华,占地很大,那烈马有如腾云驾雾一般,来到一丈七八尺高的木栅栏之旁,那马儿非但慢下来,反而加速。
岳家宇差点惊呼出口,正要掠下马背,哪知烈马长嘶一声,腾身而起,竟一掠而过。
岳家宇不由捏了一把冷汗,这栅栏内是个大花园,花木青葱,井井有条,但烈马所过之处,花残枝折,一塌糊涂。而烈马似已怒极,岳家宇大力勒住缰绳,它却不停。
只闻一声尖锐的呼叫声,有个少女哭喊道:
“爹爹……我不管!……你把我的花都踏毁了……”
岳家宇侧头一看,一个妙龄少女腋下撑着拐杖,站在花厅石阶上,珠泪纷纷、混身颤抖。
“啊!原来是一个残废的女孩!好可怜啊……”岳家宇再次大力勒住,但马性太烈,口角已被勒破,淌着鲜血,却仍是在花圃中狂奔不停。
那少女大声嘶呼着,使岳家宇十分不忍,忖道:
“一个残废的少女,把精神寄托在花木之上,那只是百无聊赖!而且岛上并不产奇花异草,必是由岛外移来,十分珍贵,我把她心爱之物践踏了,她自然万分悲恸了……
他不由勃然大怒,暗运真气,双腿一加劲,只闻那烈马闷嘶一声,‘卜’地伏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立即死去。
岳家宇差点被摔死,不由怔了一下,想不到用力太大,竟把一匹烈马夹死了……”
那残废少女满面泪痕,乍见爹爹夹死了爱马,心中也是不忍,竟有点后悔刚才不该责怪爹爹。
局面弄得如此之糟,大出他的预料,正感不知如何下台之时,突闻一声大吼,只见另一边掠出一个半百老妪,手持镔铁巨杖,气呼呼地道:
“老东西!你犯羊癫疯啦?把梦丝的花卉全部都踏毁,你吃我的一杖……”
“唿”地一声,杖带风雷之声,搂头砸下,岳家宇急忙一闪,“蓬”然大震,地上被击成一个土堆。
老妪余怒未息,不须收杖变招,又拦腰扫来,膂力之浑,十分惊人,岳家宇腾身一丈二三,横掠三丈,站在花厅石阶之上。
他隐隐发觉,那残废少女正在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
他为避免再与老妪直接冲突,立即进入花厅之中。
老妪在外面骂了一通,渐去渐离,岳家宇叹口气,只见那少女撑着拐杖,进入花厅之中。
岳家宇不由暗暗一叹,原来这少女两腿皆残,双足阒地仅能着一点力道,身子重量全落在两根拐杖上。
事实上,她的腰部以下,已失去机能,等于上身拖着身子走动。
岳家宇说不出内心有多惭愧,却又不便说出来,他只感觉这少女的遭遇,比万紫琴和纪露露更加悲惨!
“爹……”少女冷冷地望著他说:
“您……这次回来有点变了!”
岳家宇悚然一惊,心道:
“你哪里知道,我的年龄和你差不多哪,岂有资格作你爹爹……”
他冷冷地道:
“为父心情不佳,并没有变!”
“还说未变呢!”少女晒然道说:
“那马儿是您心爱之物,你若非变了,未加考虑,就夹死烈马。这显然是一着败棋。”
“还有!”少女冷冷地道:
“您一向和母亲吵吵闹闹,打打好好!而您刚才说心情不佳,却一味忍让,未曾还手,这不是完全变了吗?”
岳家宇不由大吃一惊,想不到别人还未看出不对劲,竟被这个残废少女看到了。这些详细情形,老化子都未告诉他。
他连忙哼了一声,冷峻地道:
“为父只因夹死爱马而心神不属,并非对她忍让,现在我就去砍她……”
说毕,站起来呼呼地出了花厅,四下打量,向内院走去。
现在他知道此宅之中,情形复杂,一不小心就会前功尽弃。
他进入一重院落,只见正面是个空敞的大厅,里面放着三个尺见方的纸台。
这纸台是以细竹条扎成,再上极薄的纸,成品字形放在大厅中央,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少年人立即迎上来道:
“爹爹回来了?”
岳家宇点点头,进入大厅负手踱了几步。说:
“你要干什么?”
少年怔了一下,说:
“爹,您老人家不是叫孩儿苦练‘踏雪无痕’的轻功么?”
“这……是的……”岳家宇沉声道:
“你练得怎样了?”
少年面色微红,道:
“玉儿若轻轻跳上纸台,可保纸台不破,若是在上面动手过招,就……”
岳家宇扳着脸,冷冷地道:
“继续练习!”
他正要离去,只闻柳梦丝在大厅外冷冷地道:
“爹爹何不示范一下,哥也好依法练习……”
岳家宇不由斗然一震,心道:
“她双腿已残,行动不便,刚才来到大厅这外,怎地未听到拐杖地的声音,难道她也身负上乘轻功不成?”这想法显然不对,以这少年来说,尚无法在纸台上与人动手,她身为妹妹,而且双腿等于废物,岂能……
岳家宇深具戒意,觉柳梦丝那一双美丽怜厉的眸子,似能洞穿别人肺腑,立即冷冷地道:
“你们好好看看,为父为以后不能整日督促你们……”
他望着品字形的纸台,那上面糊的薄纸,微风徐来,也会“唰唰”作响,若无上乘轻功,在上面动手,非弄破不可。
他暗纳真气,运气“一元罡”,身子悠悠升起,头顶几乎触到梁上,然后急打千斤坠,以极快的速度,向其中一个纸台落下。
这力道极大,一个人的身子本身百十斤重,现在却突然增加了六七倍以上,一个纸台连一只老鼠也擎不上,何况一个七八百斤的人体!
堪堪落到纸台上,岳家宇卸了千斤坠工夫,足尖已点在纸台上,那薄薄的纸,上下颤动一阵,竟未破碎。
哪知一声娇呼道:
“爹爹,女儿接你一招……”
岳家宇悚然回头,只见柳梦丝凌空飞来,双拐交舞,似能以挥动双拐之力,发出翅羽扇动之作用,下半身不灵,似乎不受影响,双拐疾点他的前胸及左肋。
岳家宇不由大吃一惊,这才知道这女孩子的身手,较之她哥哥高出多多,尤其是轻功方面,非同小可。
岳家宇深知柳梦丝已经犯了疑心,想试探一下,此刻必须硬起心肠,使她吃吃点苦头,今后她才会知难而退,也不会露出马脚。
岳家宇冷哼一声,提气在纸台上空盘旋了一周,堪堪让过一拐。但另一把拐杖已堪点到他的背上。
情急生智,左足尖在纸台方框边沿上一点,伸手抓住拐端,以“一元罡”八成真力一抖,娇呼声中,柳梦丝“蓬”地一声摔到地上。
而岳家宇却未踏破纸台,趁机跃上另外两个纸台,才将那反震之力消散,然后掠了下来。
柳梦丝被摔得不轻,岳家宇十分不忍,却又能假以词色,面色一冷,道:
“若非为父手下留情,你今天……”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又对柳玉厉声道:
“你发什么呆?还不把她扶起来……”
柳玉连忙扶柳梦丝,却被她冷峻地拒绝了,岳家宇负手踱出大厅,信步向后走去。
此时,正是夕阳衔山之时,柳家的仆人深知岛主的脾气,此番回来,竟将爱马杀死,谁也不敢轻易触他,远远望见他赶紧走避。
只见一个小童匆匆走来道:
“夫人问岛主在哪里用晚膳?”
岳家宇冷冷地道:
“随便!”
“随便?”小童躬身道:
“既是随便,就请岛主到夫人处用膳吧!晚膳已经开出去了……”
岳家宇心道:
“还是少和她接近为妙,夫妻之间,最易看出破绽。”立即冷冷地道:
“你跟我到书房来!”
“是!”小童立即跟着他走。
可是书房在哪里?他根本不知道,立即沉声道:
“你不会先走么?”
小童愕了一下,心道:
“今天岛主是怎么回事?”他立即超前走去,不一会儿进入书房。岳家宇沉声道:
“就把我的晚膳开到这里来!”
小童惊异地偷偷看了他一眼,应声而去。
饭后,他在书房消磨到二更左右,“笃笃”之声传来,柳梦丝已进入书房,她那一只精遂无比的眸子,蕴藏着太多的秘密,岳家宇不敢正视她,却沉声道:
“你还不睡,来做什么?”
柳梦丝又大声道:
“爹,您又忘了,每天这时候您要为我上一课诗词歌赋呀!……”
“哼!”他实在无以为答,冷冷地道:
“为父今天心情不佳,明天再教吧!”说结,站起来出了书房,向第二座院落走去。
只见院落的布置,最为雅致,屋中灯火甚明,由窗上的影子判断,可能有两个女人正在对奕。
只闻一个少女的声音道:
“夫人,‘将军’!”
“哗啦啦”一声,好象棋子翻落地上的声音,只闻那老妪大声道:
“又要‘将军’,老娘不来了……”
岳家宇心道:
“凭这份德性还有资格下棋,我犯不着和她碰面,还是……”
哪知老妪已经探出人头来,冷冷地道:
“老杀才,你还要到哪里去?”
岳家宇本已转身,心想,听她的口气分明柳鹤图每晚都睡在他的房中,这件事真是令人啼笑皆非,看来今夜定要伴着老妪而眠了……
“况且,我此来是为了‘接骨丹’和‘乌金丝’,要找那两样东西,非接近老妞不可!”
他又转过身来,沉声道:
“老虔婆,你再撩拨老夫,我就宰了你!”
说着话大步进入房中,这房中陈设古色古香,炉中燃着香,一个不丫头正在捡拾地上的棋子。
老妪待丫头出房而去,“蓬”然闭上房门,唠叼地道:
“早点睡吧!马死了再买一匹,可犯不着为一个畜牲大动肝火……”
她上了床,自管脱了衣衫,躺了下去。
“我真能同她与眠么?”岳家宇心中盘算,忖道:
“我得设法问问看,那两种东西放在何处?”
他哼了一声,道:
“你知道什么,此马乃蒙古良种,千金乃买……”
老妪道:
“已经死了,急也没用,你这个的脾气,总是不能改一改!”
岳家宇冷笑道:
“我看你才应该改一改!和下人下棋,竟能摔棋盘,你有没有棋德?”
老妪冷冷地道:
“老娘就是这个脾气,你管不着!”
岳家宇脱了外衣,淡然道:
“你把‘接骨丹’放在何处?”
“什么?”
“‘接骨丹’!”
“哼!你自己收藏的,却来问我,你简直是……”
岳家宇心道:
“这可糟了!”但他立即冷笑道:
“不错,是我收藏的,可是我离岛十余天,必是被你藏起来了,不信你去看看!”
老妪大声道:
“老东西,你是不是故意呕气?老娘藏起来干什么?”
“天知道!反正东西不见了,你也该去看看!”
老妪跳下床来,大步进入内间,岳家宇心中暗喜,也跟了进去,移开一支矮橱,壁上有个小门,拉开小门取出一个小瓷瓶,狠狠地道:
“老杀才,你的眼睛瞎了?这是什么?”
岳家宇不由大喜,却扳着脸来道:
“爱马死了,使我的心情大乱……这……这是从何说起来……”老妪回到床上,大声道:
“老东西,虽说咱们都是年过半百之人,但练武之人衰退较晚,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你这老东西可别装佯!你自己不需要,也得客气客气……”
“……”岳家宇倦作醉睡熟,不敢回答,但心中却狂跳不已,忖道:
“我的妈呀!你饶了我吧!”“老杀才,你听见了没有?咱们是老夫老妻,也用不着扭扭捏捏……”
岳家宇仍是不答,但身上却起了鸡皮疙瘩。至于那乌金丝,不敢再问,恐她生疑。
老妪转头一看,对方果然睡熟,不由羞怒交集,发了阵狠,冷冷地道:
“老杀才,让你挺尸去吧!我才不稀罕哪!如果有一天你主动向我挑逗,哼……”
她气呼呼地钻进被中,面向墙壁,岳家宇叫声“好险!”也不动弹,一直等到三更之后,老妪才发出鼾鼻之声。
他轻轻下了床,取了小瓶,倒出三粒,把小瓶放原处,然后披上外衣,来到房外。
任务完成了一半,可是乌金丝放何处呢?设若没有乌金丝,这“接骨丹”也没有用。
他急得团团转。希望乌金丝能得手,今夜就可以离去,他出了这个院落,又来到书房之中。
此刻大宅中极静,似都进入梦乡,他正要燃亮油烛,突闻黑暗的角落里有人冷峻地道:
“还差一样是不是?”
岳家宇斗然一震,疾退三大步,只闻柳梦丝轻蔑地道:
“其实你也不必惊惶,若光是为了‘接骨丹’和‘乌金丝’而来,也许我就能成全你,何必冒充人家的父母呢?”
岳家宇心中大惭,呐呐地道:
“柳姑娘的责备,在下诚心接受,怎奈两个垂死之人正在等待这两种东西救命……”
柳梦丝冷冷地道:
“作坏事之人,预先必须想好获得别人同情的理由……”
岳家宇肃然道:
“在下若是那种人,姑娘根本就不会看破本人行藏!”
“我不信!”
“姑娘当然不信!若在下的心肠狠一点,傍晚在那纸台之上,只要再加二成内力,击中你的要害——”
“恐怕也没有那样容易!”
岳家宇肃然道:
“在下冒充令尊,自知理屈,尚希姑娘念在那两个垂死之人份上,赐些乌金丝,在下感激不尽!”
“小事一件。”柳梦丝冷笑道:“何人病危?是什么疾?”
岳家宇道:“是一位姑娘,胸骨全碎,奄奄一息,必须服用‘接骨丹’,然后用鸟金线将她的胸骨接起来……”
柳梦丝道:“你是什么人?”
岳家宇抱拳道:“在下姓岳,名家宇!”
“请恢复本来面目,让本姑娘看看!”
“也罢!”岳家宇掏出褪色之药,在脸盆中洗了个脸,柳梦丝惊噫一声,登时呆住,她万想料到这冒充父亲之人,年纪和她差不多,而且人品出众潇洒出尘。
柳梦丝在这刹那间,更体会到自己的不幸,她有美好姿容身段,只因双腿残废,幸运之神遗弃了她,今生今世,再也不能和一个姿色平平的女人相比。
她本是十分倔强的少女,眼前这英挺的少年人,触到了她的心底的创伤,泪水夺眶而出。
“真对不起,在下不该使姑娘伤心!”
柳梦丝倔强地抹去泪水,冷冷地道:
“不关你的事,是我命苦,不知那位重伤的少女是你的什么人?”
岳家宇肃然道:“是在下的朋友!”
柳梦丝沉声道:“为朋友两肋插刀,可算是神圣之交!本姑娘最佩服的就是岳小侠这种人,喏!弄去吧!”
她伸出左腿,扯起裤子,腿上乌光闪闪,岳家宇心头一震,被对方的云天高谊,感动得热泪盈眶呐呐地道:“姑娘要在下取你腿上的乌金丝么?”
柳梦丝幽幽地道:
“你能舍命救人,我就能舍物成全你,快弄去吧!若被家母遇上,你恐怕……”
两人都被激动之火燃烧着身心,泪眼相望,觉得世界上的罪恶固然处处皆是,却仍有至善至美的面,这至善的一面能使愤世者感到温暖,使仇恨者放下血手。使绝望者发现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