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久攻不下,气怒道:“姓解的,你好啊,我有心传你鬼弹十指,想不到反过来不存好心,想出这些气死老夫的怪势了!”
那年解英冈以身示招,偷学鬼弹十指,虽说受了严重的内伤,也知鬼王业已手下留情,不然,莫说当场就毙于鬼王指下,只要鬼王没带上隔绝指毒的丝货手套,哪弹在他身上的腐尸掌毒,深种肌肤血液之内,一时三刻便可要了他的性命,事后何能思索研练鬼弹十指的变化?而且,若不是鬼王有心在战阵中传功,他解英冈再聪明,也不可能在敌对的情势中,了解鬼王每一指的来龙去脉。
只因鬼王有心传授,一指一指施来甚慢,解英冈才能体会到,于是,战毕,乘记忆犹新,以龙娘为练指的靶子,霍而贯通。
解英冈心知鬼王说有心传他鬼弹十指。并非虚假,却不了解鬼王为何将鬼弹十指传他,心想:“那年鬼王明知我是莲花圣尼门下,为何还将克制十诫刀法的绝学,不惜在战阵中毫不保留的显示我知?”
这实在令人难以猜想得透,凡人苦思而出破解敌人绝学的招势,怕敌人得知,轻易不敢施展,哪有像鬼王在战阵中唯恐敌人的弟子了解不透澈似的将“鬼弹十指”的奥秘,毫无保留的施展给解英冈知道?难道鬼王不怕解英冈有一天会对他不利么?又难道鬼王认为解英冈绝不可能在几年内创出破解他费三十年心血才思出的“鬼弹十指”的招势么?鬼王确是有这两种想法,才有心将“鬼弹十指”传给解英冈,只因那年鬼王就知道解英冈是戒色之子,也就是他的外孙。
他发觉解英冈是他外孙,想起戒色是他唯一的女儿,而戒色自幼跟她母亲出家,不可能有后,还是吴翩翩的促成,才使她跟解学先生下一个儿子。
如今解英冈是他吕传刀唯一有血亲关系的后裔,突然相逢,真恨不得叫他喊自己一声“外公”,又何惜传他一套自己得意的绝学。
但怕解英冈告知莲花圣尼鬼王是他外公,明白鬼王是吕传刀后使莲花圣尼有所戒备。所以只叫解英冈传话莲花圣尼那句。
“鬼王做鬼三十载将再出世为人’却不使莲花圣尼明白鬼王到底是谁,便也不叫解英冈喊他”外公“了。
心想:“我是他的外公,传他鬼弹十指不怕他会对我不利,更不怕他思出克制之学,就是莲花圣尼本人几年内又何以能够创出克制自己三十年心血的绝学?”
却不料解英冈以后屡逢奇缘,精通天下各种绝学,就是莲花圣尼不能,他也能够在短短数月内思出破解鬼弹十指的势子,因而传给不色知道,更在今天临阵指敌,使得鬼王久战不下,劳而无功。
鬼王将“鬼弹十指”的奥秘显示给解英冈看,事后解英冈就深为不解,现在听他又说当年有心传授,不禁问道:“老前辈为何传我?”
鬼王防守中骂道:“傻小子,事到如今还不了解当年一番爱护之情么?”
只当解英冈已知自己是他外公,喊自己“老前辈”,不喊“外公”,大概偏向莲花圣尼故而不以“外公”称呼。
心想:“你不喊我外公也罢。我本就不配做你外公,然则当年不惜将绝学示知。这种亲情不会不了解吧?”
不知解英冈一点也不了解,只听他道:“老前辈着若爱护在下,当年为何重创我!”
只因解英冈那年受了重伤,龙娘为救他,才去区府,求区百练之子区镇南施舍一颗“小还丹”。
结果龙娘死在区府。说来龙娘之死导因于鬼王重创解英冈,不然区镇南无以借辞休弃龙娘,龙娘也不会那么快被区镇南杀死了。
解英冈想起当年之事,言下不无痛恨之意。
鬼王其人狂性一发。六亲不认,他不好说明当年解英冈挡他鬼弹十指挡的过于巧妙,妒恨下,出手便不知收敛了。
哇哇叫道:“好啊,敢情为了当年我伤你,你今天就帮助我老婆的徒子徒孙来报复我了。”
解英冈道:“在下决没记恨当年之事,只是辩明老前辈并非真有爱护之情。须知在下是莲花圣尼门下,莲花圣尼要关你一生你就得乖乖就范!”
鬼王叫骂道:“老婆要关老公,孙子也不同情!”
解英冈怒道:“谁是你的孙子!”
只当鬼王要占自己便宜,却不知自己正是鬼王的外孙。
鬼王叹道:“要是孙子就好了。”
言下深以吕家无后为憾,只有一个外孙。
叹声中只见戒杀一刀砍来,敢情求功心切,法度大失,颇犯武学中“稳扎稳打”的至上要诀。
鬼王何等精细,捏准时机,弹出一指。
解英冈大叫道:“九鬼拨马刀!”
倘若戒杀即变“九鬼拨马刀”,大可解去一指之危,而且足可削去鬼王一臂,立时得胜。
但戒杀根本不懂“九鬼拨马刀”,解英冈也忘了其中只有不色一人懂得他自创的招势。
此时他叫“九鬼拨马刀”,相当于对牛弹琴。
戒杀惊慌失措,倘好还能应变,当刀挡在要害处。
但她仓促应变,劲道太弱,被鬼王弹在刀身上,顿时性不住,戒刀飞去一边,却正好射向解英冈。
解英冈即忙接刀在手,加入战阵。
眼看戒杀失刀,余下九人势将反败,解英冈一加入,情势立变。
他使的虽是戒杀法,却因深晓另九种刀法,故能将八位师父和不色的刀法连成一气,配合得天衣无缝。
戒杀心知罪儿跟她学的戒杀刀法,深得三变九转的至高要窍,不下于她,很放心的退出战圈。
解英冈懂得鬼弹十指的变化,施展间带动整个刀阵,尽量不落入鬼弹十指挟制之中,间或展出反克制的怪势。
不色战斗一久,对鬼弹十指的路子略为熟悉,也能配合时机,适宜的施展上解英冈,所教她的怪势。
这么一来,在解英冈带动下,鬼弹十指无能发挥克制之功,而解英冈与不色使的反克制招势,鬼王丝毫不熟,立陷苦撑不己的局面。
不色每当使一招怪势,都毫无留情,迫的鬼王手忙脚乱,倘若剩下八戒尼要杀他,其时加上一刀,易如反掌。
然八戒尼禀承师训决不杀人,更念鬼王以前是师父的丈夫,也不愿伤他,但要毫无损伤的擒他,却也不易。鬼王,让莲花圣尼处置也是不忍。
可是不色满怀仇恨之心,恨不得一刀将鬼王劈成两半,十人中,惟她大开大放,招招要取鬼王的性命。
数十招后,解英冈一记怪势正迫得鬼王狼狈不堪,不色即时掠上,加砍一刀,那一刀削去鬼王肩头好大一块肉。
鬼王吱呀闷哼一声,肩头血流如注,却是毫不理会,身手更不停顿,苦苦撑持。其后解英冈每出一招怪势,不色都不放松,加砍一刀,几刀下来,鬼王浑身浴血如似血人儿。
不色只知报仇,眼前不顾鬼王之懂,但恨自己下手不够快,没有一刀要了鬼王的性命。
再战下去,鬼王必定失血而亡,他不肯罢手就缚,仍在苦战本休。
解英冈道:“老前辈,我劝你停战就擒!”
鬼王怒吼道:“要废我武功,身隐囹圄,不如杀了我!”
斗然十指一气呵成,虽没敌中十人中任何一位,那手上鲜血却有数滴溅在八戒尼雪白的僧袍上。
不色一刀砍至,厉声道:“想死还不容易!”
那一刀虽然落空,但若砍中,谁都知道鬼王的脑袋要被削去。
解英冈道:“老前辈,你可知你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鬼王大笑道:“死有余辜,骂的好,只是叫我孙子来骂我,倒是十分有趣!”解英问道:“不色师姐奉准能够杀你,你现在势将不保,请即罢手,还可留得一命。”
“爷爷偏不罢手如何?”
解英冈道:“咱们总不希望不色杀害尊长!”
鬼王苦笑道:“我外孙都不饶我,还让他史家之后认我什么尊长了,史秀慧,加点劲,我外孙掩护你砍掉他外公的脑袋!”
言下哈哈大笑,但有无限凄凉之意。
解英冈惊道:“你是我外公?”
鬼王怒道:“不认也罢,我再也不希罕你是我的外孙!”
他说话分神,只见不色从他身后砍下一刀,仍无所觉。
解英冈掠上,格刀一挡。
不色娇喝道:“让开!”
鬼王失血过多身形已显迟缓,八戒尼围他只是形式。要伤他根本不须费什么手脚了。
到这地步,人人都知鬼王随时命将不保。
他四位弟子再不能坐得,正要加入战阵援助,却被九不尼拦住,战成一团。
此时鬼王施展的鬼弹十指,法度末变,但摇摇摆摆,威力全失,只不色一人就可取他性命。
不色掠到鬼王身后,又砍一刀,鬼王回身反击,已然慢了。
解英冈迫上,又是格刀一挡。
不色两次没有杀到鬼王,怒叫道:“你再挡我杀他,莫怪我对你不客气!”
解英冈叹道:“他是我外公,你不能杀他。”
不色冷笑道:“你倒自私,只认外公,什么人情法理便不讲了,你不知他凶残无道,杀人无算麻!”
说话中第三刀砍出,解英冈不由自主的挡住。
不色跺脚叫道:“他根本不是你外公!”
她不知戒色是莲花圣尼的女儿,心想鬼王说是解英冈的外公。一定是临危思出的计策。
解英冈呐呐道:“可是,他,他说是我外公……”
不色骂道:“傻瓜,只人家一句话,你便相信了?”
解英冈闻言一怔,不敢确定鬼王到底是不是自己外公了。
不色掠过解英冈身旁,劈头给鬼王一刀。
那一刀从鬼王脸颊削过,险之又险。
鬼王不是不怕,突听他嘶叫道:“吴翩翩,你再不出来助我,我要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