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惊失色,呐呐说道:“你……你……你说什么?”
赵逢春“嘿嘿”一声冷笑,道:“老弟,老朽眼里不揉沙子,老朽在这‘六盘山’附近苦守多年,为的什么?哈哈——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老朽等到了!”
岳霖不自觉的摸怀中,心知他所指必是白玉石匣,想到了此处,禁不住心头一阵狂喜,暗自道:“啊!这匣内所储,竟是武林人梦寐以求的绝世神功,怪不得他无缘无故,硬要请自己吃酒,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存好心啊!”
他定了定神,故作不懂地道:“你是说……说我怀中……我怀中的银子?”
赵逢春一声狞笑,冷冷地道:“少在我面前装傻充楞,老实说,今天既约你来,我自然有妥善的安排,不然你能飞上天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目凶光闪闪,怔怔地凝注着在
岳霖脸上的变化中,获得什么,同时,他心中却在暗暗盘算道:“看这情形,八成是不会错了,但是,若论武功内力,这娃娃都不在我之下,硬抢硬夺,是绝做不到,不过,看他年轻好胜,血气方刚,我不如激他一激。”
岳霖心中突地一动,也自暗暗一惊,这赵逢春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令人有一种莫测高深之感。
他表面上却仍装得十分平静,微笑着道:“至于不飞得上天去,那是我的事,不过——你究竟是什么,尚望明白相告。”
赵逢春哈哈一笑,道:“你该还记得我方才所说,在百余年前的那一僧一道两位奇人吗?他们所研创的武功,只要有三成火候,哼哼!放眼当今天下,即可所向无敌……”
岳霖对他的话,虽不全信,但也不能不信,略一沉吟,道:“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赵逢春“嘿嘿”一声冷笑,道:“当然有关系,因为那尚未面世的绝世神功,是放置在一个精巧的石匣之内……”
岳霖浓眉一扬道:“噢?”
赵逢春面上闪过一丝诡谲的神色,阴鸷地道:“你难道真要等我说出,那个石匣正藏在你的怀中?”
说时,声色俱厉,双目更是凶光灼灼,凝注着岳霖。
岳霖脸色微变,冷冷地道:“你凭什么肯定那石匣在我怀内?”
赵逢春冷笑道:“虽然我未曾亲眼看见,但我敢武断地讲,那石匣确是在你怀中,老夫愿以项上人头为注,和你相赌!”
岳霖神色又是一变,望着赵逢春,暗中奇怪,他何以竟如此武断,石匣是在自己怀内?
他满腹狐疑地道:“你根据什么作这种判断?”
赵逢春嘿嘿一笑道:“那么,你是承认我的判断正确了?”
岳霖不觉一怔,但他因不善说谎,所以,听了赵逢春的反问后,沉吟了半晌,始神色一怔,道:“先不论你的判断是否正确,我只问你从何得知石匣落于我手?”
赵逢春干笑两声,似是自言自语地道:“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此实理该归于老夫的,哈哈哈——”
岳霖正感莫明其妙之际,又听他继续说道:“你总该认识崆峒掌门人——金蟾真人吧!”
岳霖恍然说道:“啊,原来是他……”
赵逢春面现诡笑,冷冷地道:“老弟,现在你还想狡辩吗?”
岳霖心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虽然石匣内究竟是不是那绝世神功,尚在未知之数,然而,赵逢春既然费尽心机,获知此匣落于我手,且又将我引来此地,无可置疑,他是势在必得。
然而,就算石匣内空无一物,我能给他吗?
不!绝不!
岳霖脸色一沉,道:“对这种欲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还不值小爷一辩,如果你认为石匣在我怀内,有本事就来拿去!”
赵逢春一怔,他实在有点不能相信,但是,面前这少年人,神色镇静如常,说话时中气十足……
他怔了怔望着岳霖,暗暗纳闷道:“不可能呀!明明我亲自放于酒内,现在,盏茶时间早过,怎么……竟……一会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这不可能……”
这时,他面色凝重,双眉紧蹙,故作镇定地道:“你以为我不敢呢?还是不能?”
岳霖冷冷地道:“敢不敢,能不能,要待事实证明!”
忽然,赵逢春耸肩一笑,几乎是换了一付面孔道:“老弟,依我看,只有咱俩合作,不但那绝世神功可以加速练成,而且,也可躲避无数高手的追踪,须知现在江湖上,几乎都已知道那石匣落于你手,就说我不算,那些高手会轻易放过你吗?”
岳霖见他态度忽变,就更加生起戒心来了,望着赵逢春那付形态,他暗暗好笑,虽然,他所言不无可信之处,但此人阴沉诡诈,城府过深,如果他有把握制服自己,就绝不是这种态度了。
当下,他轻轻一笑,道:“好呀!你且说说看,是如何合作法?”
赵逢春一听,喜得一对三角眼眯成一线,道:“照当前情势,我俩合作,实有百利而无一害,我发现了一个非常隐秘的所在,我已备好丰食美酒,我俩在那洞中共同钻研……”
他说得眉飞色舞,唾液四溅,一拍胸膛,又道:“老朽敢以性命保证,不出三月,老弟必将成为当今武林第一人!”
岳霖接口道:“那么你呢?”
赵逢春一怔,呐呐地道:“我……我……本来我就不如老弟么,嘿嘿——嘿嘿——”
岳霖冷嗤一声,道:“老实告诉你,就算你舌生莲花。想想少爷拿出那石匣,却是休想!”赵逢春脸色陡然一变,在烛光下,更显得惨白无比,浑身上下,都在微微地颤抖,一指岳霖,气急地道:“好,好,你竟敢戏弄老夫,想必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岳霖见他气极,故意又道:“不,我年未弱冠,尚未娶妻生子,为人子的责任还未尽到,岂能够轻易言死,倒是你偌大年纪……”
赵逢春气得一拍桌子,道:“小辈利口,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些什么惊人艺业,敢在老夫面前卖狂!”
岳霖淡淡地道:“随你,只要划出道儿来,少爷接着就是。”
赵逢春怒容满面,突地又缓和许多,点点头道:“好,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还算有血性,有骨气。”
说罢,推桌站起,当先向屋外走去。
岳霖连忙起身,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向前行去。
赵逢春料定岳霖不会暗算于他,是以头也不回。
穿过一片疏林,向右一转,便见一片空地,两面依山,形成一个角,空地上想是久无人走,荒草及膝。杂乱丛生。
赵逢春走至距山角尚有丈余远近,忽地停步回身,道:“老夫就在此处,领教你几手绝学。”
岳霖站在他身前九尺之处,冷冷接道:“总算你有先见之明,选了这么一处清幽的埋骨之所。”
赵逢春冷冷一笑,道:“不必徒逞口舌之利。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罢,左足向前跨半步,左掌平胸,右臂下垂。
岳霖也不怠慢,连忙静气凝神,蓄势戒备。
赵逢春右臂缓缓提起,但是他的一双右掌,已然变作乌黑。
突地,他暴喝一声,右掌疾然推出。
岳霖功运右掌,缓缓迎去。
两股掌风相接,暴起一所闷雷也似地轻响。
地上的荒草,被掌风带得东倒西歪,好似层层浪花,四散飘摇。
赵逢春面色凝重,站立当地,怔怔地望着岳霖。
岳霖上身微微一晃,暗惊对方的掌力浑厚,不容轻视。
赵逢春忽然点头说道:“果然好掌力,但若能胜得老夫,却非易事,现在该你了!”
岳霖不觉一怔,对他这种磊落胸襟,甚觉意外,同时对他所言也深有同感,心知即使用出全力,是否能胜了他尚不可知,不过,他想拼出全力,只要略胜一筹,使他知难而退,不再为难自己,与愿足矣。
一念至此,也不打话,双掌齐扬,向前推去。
赵逢春面带微笑,轻描淡写地举掌迎来。
岳霖顿觉自己掌劲受阻,仿佛被一堵无形铜墙所挡似地,无法进击。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他连忙暗暗加了一成功力!
只见赵逢春的身躯,似是微微一晃。
岳霖更不怠慢,猛提一口真气,将全身功力运至十成,拼力向前猛推。
陡然,掌劲的阻力,倏忽消逝,双掌不偏不倚地击在那山角之上。
“轰”然一声,山角碎石飞扬,沙干蔽天。
岳霖用力过猛,一时收势不住,向前冲出两步。
但他尚未拿椿木站稳,倏地一脚踏空,整个身躯向前扑去。
岳霖想以手撑地,一点即起,双掌自然地向地面按去。
不料,指方触及荒草,尚未来得及用力,已经是连人带草,向下疾然沉去。
岳霖方自一惊,忽听上面赵逢春哈哈笑道:“哈哈!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自作自受……”
他向四处望望,但黑黝黝地,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下落之势,愈来愈疾。
他不知这陷阱究有多深,忙自提气轻身,使下降之势缓得一缓。
倏然转醒之际,竟发现自己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四周阴暗霉湿,腥臭逼人。
他霍地翻身坐起,隐约觉出在自己周围,有许多东西在缓缓蠕动,他屏气凝神,举目四望。
虽然四外黑黝黝地,凭什么也看不见,然而,在这一片黑暗之中,陡然发现无数豆大的绿光,在闪烁不住。
同时,随着阵阵阴风,传送来缕缕腥臭之气,当真是令人欲呕。
岳霖目中所见,鼻中所嗅,只觉一阵恶心,几乎将方才所吃的食物,一齐吐了出来。
他定了定神,见左侧绿光稀疏,随即一壮胆子,向左侧缓缓移去,同时,伸出双手,向前面一阵乱扑去。
触手处,竟全是冰冷而阴湿地石璧……
他一边摸索着,一边向前移动,心中暗道:“这分明是无数毒蛇,唉!自己一时大意竟落得被困于此,万一不幸,竟作了毒蛇膏吻,那才冤呢!”
突然,他手掌落处,竟是空无一物,整个身躯,也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探。
他不由一惊,慌忙伸出另一只手撑扶时,岂料,竟也是一掌扑空。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急忙气沉“丹田”,猛力后挫,才算扑空。
他惊魂稍定,又自伸出双手,向四下探索,发现身前原来竟是一个可容两人行的洞穴。
岳霖侧首又向那些毒蛇望了一眼,只见那点点惨绿色的光。在左右游移,霎也不霎地望着自己,好像正在伺机相候,择肥而噬。
他心中暗自忖道:“与其在此地束手待毙,何不趁这些毒物,尚未向自己袭击时,探探这处洞穴,看看可有出路!”
他心念一决,一边凝神或戒备,一边小心翼翼地,弓身钻进洞去。
璧洞蜿蜒曲折,地势也渐来渐高。
岳霖摸索前进,约有茶光景,洞径逐渐宽阔,又行丈余,陡然一阵凉风,带着微微地腥臭之气,迎面吹来。
他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风中带有腥味,前路亦有毒虫潜伏,喜的却是既有凉风吹来,定与外界相通无疑。
他一面凝神戒备,一面缓步前行。
逐渐,那腥秽之气,越来越浓,地势也愈见开阔。
忽然,一阵“嘘嘘”之声,自前方传来,随即在黑暗中,蓦又出现数百点惨绿之光,其疾如电,像潮水似地,飞涌而来。
这时,岳霖已把生死置于度外,暗将真气凝聚双掌,止步停身,蓄势待发。
然而,那些绿光当涌到离他尚有两丈多远时,突地一齐停住。
岳霖心中奇怪,凝目望去,只见那点点惨绿光芒,竟是无数毒蛇的眼睛,它们大小不一,静静地蜷伏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片刻,岳霖见这些毒蛇毫无动静,不知是否对自己有所顾忌?
这样僵持了约有半盏茶光景,岳霖也忍耐不住,壮了壮胆,试控着向前缓缓移动脚步。
岂知了身形甫动,陡然一阵“沙沙”乱响,那千百点惨绿光芒,登时起了一阵骚动。
这些数不清的毒蛇,竟随着他脚步在移动,又像潮水一般,向后退了丈余。
忽然,岳霖心中灵光一闪,心道:“一定是因为我吞食了‘千年娃蛇’元珠的关系,这些毒物才不敢近我,不然,它们为什么怕我呢?”
他一念至此,不再犹豫,立即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顿时,但听“沙沙沙沙”一阵乱响,毒蛇纷纷住下迭,但由于地势狭窄,许多毒蛇因退避不及,知朝两旁乱窜,无形中间让出一条通路。
这时,他紧张的心情,始渐渐松弛下来,暗暗笑道:“这倒好!它们非但不伤我,竟像是有意引我出困呢!”
虽然如此,他依然不敢过于大意,立掌当胸,缓步向前行去。
又过了约莫顿饭之久,前面不远处隐隐透进淡淡的星月之光。
岳霖一见,心中大喜,急忙纵身疾跃,猛向光亮处扑去。
他穿出那个岩穴小洞,只见明月西照,清冷的光华,映照得大地一片灰白,他仔细向四下打量。
原来这岩穴之处,竟是一处千仞削壁,壁上光滑石镜。寸草不生,下面则是一条奇险天成的峡谷。
他双眉紧皱,正不知该如何脱困离此。
蓦地,一阵“嘶嘶”“嘘嘘”地刺耳怪声,自他身后左侧响起。
他大吃一惊,急忙旋身望去,不由暗暗称奇。
只见数百余条奇形怪状,五色斑斓的毒蛇,蛇头高昂,离地尺许,对着削壁脚下一个黝黑地洞穴,蛇信倏吐倏收,每当蛇信收缩时,随自蛇口中喷出一缕淡淡白雾,向那洞穴射去。
正在此时,一声极其轻微,但却刺耳难听地呼哨声起。
那数百毒蛇,像是中了魔的一般,争先恐后,向前游移。
率先的数十毒蛇,陡地腾身而起,箭矢也似地,疾向那黝黑地洞穴射去。
岳霖不明这些毒蛇究竟在做什么,二目圆睁,怔怔地望着它们。
这进迟,那时快,就在这些毒蛇方自窜至穴口的刹那之间,突地,洞内飞洒出一片耀目的光芒,迎着蛇群一闪。
但听“嘶嘶”连声哀鸣,那数十条毒蛇,四下粉飞。坠落满地,略一翻腾之后,便已寂然不动。
岳霖看得奇怪,心想:“这洞里是什么东西,竟有这般厉害?”
他这时已忘却自身的危机,好奇之心,随之又起,当下,也不计利害,轻移脚步,向那洞穴走去。
行未数步,陡然又是一声轻啸。
随着啸声,又是一批毒蛇飞窜而起,向那神秘的洞穴再次扑去。
然而,甫口及洞,耀眼的光辉一闪,阵阵惨叫,这些毒蛇又随之四下坠落。
岳霖迟疑了半晌,又缓缓向前走了几步,他仔细的望着每一条死去的毒蛇,不由惊“啊”一声。
只见每个蛇头,都是中分为二,直至“七寸”要害。
剩余的毒蛇似也知道厉害,盘伏在原处,蛇头高昂,望着洞穴,发出“咻咻”地怪音,稍后的许多毒蛇,这时也移向前来,聚结一处,高昂的蛇头,左摇右摆,血红的蛇信,吐吞不定。
岳霖思忖片刻,猜知洞内必有人在,纵杀伤毒蛇的手法看来,武功可能高出自己许多。
但是,他想不透这人既有如此身手,为什么困于此地,而不设法脱身呢!
他以此处,必欲看个究竟,心想:在必要时,也可帮这人一臂之力。
他又转念到自己所经之处,这些毒蛇,趋避不迭,立又壮起了胆子,直向洞穴大步走去。
身前毒蛇又是一阵骚动,纷纷四下退避,让出中问一条路来。
岳霖大步前行,只觉地势越来越高,而且脚下所踏,滑腻腻地,他低头一看,不禁又是一怔。
只见脚下所踏,尽是死蛇的残骸。肉枯皮干,蜷作一盘,散乱的堆满一地,腥积腐臭之气,令人欲呕的。
岳霖方自怔得一怔,突听洞内轻“咦!”一声,接着,一个娇柔地声音,充满了惊异和愤怒地道:“什么人?”
岳霖立即止步不前,轻轻答道:“在下岳霖……”
那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地道:“哼!你去告诉那老鬼,叫他死了心吧!”
岳霖不知她话中之意,微微一怔,随又答道:“在下被人陷害,跌落这地穴之内……”
洞中声音又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么?哼哼!真是作梦!”
岳霖有种被误解了地屈辱,愤愤地道:“在下并不定要取信于你,只不过想力之所及,甚愿助被困同穴之人一臂之力,不想你竟误会在下为歹人,既是如此,那在下只有寻路出去了……”
说罢,返身离去。
但行未两步,背后又传来那冰冷地声音道“那么,你何以不畏毒蛇呢?”
岳霖不由一怔,不知是否该告诉她,自己曾服食“千年娃蛇”之珠?迟疑片刻,仍拿不定主意,口中呐呐地道:“这……这……”
洞中传出一声冷笑,想:“你还想狡辩么?”
岳霖生性正直,从未被人如此曲解过,略一沉吟,朗声答道:“告诉你也无妨,在下曾服食过‘千年娃蛇’元珠,想必那元珠有辟蛇毒之功吧……”
岳霖话未说完,就听得一声惊诧的叹息,洞内静默片刻,又急声问道:“鬼爪子郭灵,和你是什么关系?”
岳霖心中一惊,暗道:“洞内的女子究是何人?她对江湖上的事,倒是知道得非常详细……只不知她与郭灵是敌是友……”
那女子冷“嗤”一声:“我不是三岁孩童,那郭灵对‘千年娃蛇’视若珍宝,岂非将元珠轻易送与你食,你是欺我孤陋寡闻么?”
岳霖略一沉吟,遂将如何与鬼爪郭灵结怨,如何吞食‘千年娃蛇’元珠,以及掌毙其子郭亚彪等简要地说了一遍,最后又道:“假如在下幸能脱困离此,天涯海角,必定要找到鬼爪子郭灵……”
洞中女子一直静静聆听,这时,突然叱一声:“住口!”
语声中,充满了惶急、激动……
岳霖心中一动,听那女子语声激励,一时之间,更分辨出洞中女子,与那鬼爪子郭灵是友是敌,深怕自己不该口没遮拦,但又转念到,自己被困于此,生死未卜,她便真是鬼爪子之友,又有何妨?
他一念至此,连忙暗运真气,功凝两臂,准备在必要时,与这女子一拼。
这时,那女子忽又以万分哀伤地语气道:“你到洞口来。”
岳霖微然一怔,但旋即脚足尖一点,越过叠叠死蛇,轻飘飘地落在洞口之前。
却见洞内不远,盘膝坐着一位中年妇人,灰发散乱,披于肩后,手中握着一柄耀目生寒地短剑,正自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洞口。
岳霖只觉这妇人十分面善,但一时想不起曾在何处见过。当下怔了一怔,连忙抱拳当胸,朗朗说道:“在下敬领教益。”
那妇人凝注着岳霖,也不答礼,半响——始轻轻颔首,似对岳霖的谦恭有礼,甚为满意。
顿时,洞中立又沉寂下来,只听到毒蛇轻移“沙沙”之声,点缀着这静夜中的荒山野洞。
陡然,那妇人长长叹息一声,万分颓丧地道:“可惜。唉!你来得太晚了,岳霖——”
说到此处,她的神色突然一变,目中神采奕奕。连那枯涩的脸上,也散发出一种照人的光芒,双目盯视着岳霖,继续又道:“岳霖?岳霖!莫非你是‘中原四侠’岳尚岳的后人。”
那妇人又追问一句道:“千里云烟一钓秆岳尚岳,是你什么人?”
岳霖随口答道:“正是先父……”
那妇人微现惊容,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啊!想不到他已经作古……”
岳霖望着那妇人,心思潮涌,他不知道这妇人究竟是谁,又因何被困在此地,既然识得父亲,怎地不知父亲故世?除非她被困经年,对外间事,一无所悉……
那妇人面上的神采,一闪即逝,又恢复了原有的灰黯,灰黯之中,微微带着些许凄苦。
这时,她又叹息一声,幽幽地道:“你真的来得太晚了,唉,冥冥中,造物者早将一切已安排妥当,人定胜天,只不过是给那些时势创造者的英雄们,一种自我炫耀的藉口罢了……你将来行道江湖上,切记,凡事要顺乎自然,不可相强……”
岳霖听她语带悲怆,料必也是一位伤心人儿。在敬意之下,立又产生了一丝同情之心,默默点首。太难之事,只是我觉得对付这些恶毒的畜牲,要比对付那些诡诈阴毒的人,要容易得多了……我一面要运功压制巨毒攻心,一面又要不停地迎拒毒蛇进击,唉!毒蛇并不可怕,可怕地是那安排一诡计的人……”
岳霖一听,脑中立即现出赵逢春的影子,忍不住又问道:“那人是谁?”
那妇人狠狠地道:“除了‘蛇郎君’赵逢春,还会有谁?娃娃!你方才说被人所害,想必也是这个老鬼,你可曾食用过他给你的东西?”
岳霖点了点头,回忆月下对饮时,赵逢春频频劝酒,不禁暗暗一惊,心想:“这厮真歹毒无比,若一旦脱困,誓必将他碎尸万段,免得他再遗害后人。”
那妇人望着后悔霖满面坚毅之色,颔首说道:“也是你我有缘,虽然来得晚些,总算还好,我的生命难以走过午时,距现在还有三个多时辰……”
她微微一顿,接着又道:“现在,时间迫切,不容我向你多作解释,将来等你见了鬼爪子郭灵,或是蛇郡君赵逢春时,他们自会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我要趁这短短三个时辰,传你一套剑法,就凭这套剑法,即可使蛇郎君赵逢春抵首。”
她说到此处,将手中短剑举了举道:“此剑名‘青冥’,虽没有干将‘干将’,‘莫邪’等之举世皆知的,但却为江胡人所垂涎,吹毛过刃,斩金断玉……”
岳霖心中十分感动,诚惶诚恐地道:“但是,在下从未习剑,恐怕有辱……”
他话未说完,那妇人已摇手制止,道:“时光有限,你不必担心那些无谓之事,凝神静气,专心听我讲解,务必在‘午’时之前,将这套‘幽冥十二式’全部学会,否则……唉——”
说着,一声低沉而悠长地叹息。
岳霖也是一阵黯然,连忙摒除杂念,凝神静听。
于是,她开始一边运剑作势,一边详为讲解,连每个细微的动作,全都不厌其烦地反覆解说。
虽然仅有短短地一十二式,但却足足地讲解了两个时辰,方始讲完。
这时,那妇人已是面色苍白,胸前急骤起伏。
她一边喘息着,一边将‘青冥’递与岳霖道:“你现在练一遍,让我看看……”
岳霖双手接过“青冥剑”,只见剑身长约二尺八寸,宽仅两指,脊厚刃薄,闪泛神光。
岳霖端详片刻,由衷赞道:“果然是前古神器,毕竟不同凡响。”
随即按照中年妇人所授“幽冥十二式”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
顿时,洞内幻起重重光幕,剑气弥空,劲风四溢。
远处地蛇群,一阵“沙沙”轻响,已自退出丈余。
他由头至尾演练一篇完,神定气闲地垂手肃立,静待中年妇人修正错误。
中年妇人看罢,频频颔首道:“真没想到你的禀赋和悟性,竟有如此之好,实在难得!不过你要谨记每式的变化,灵活运用,尤其最后一招‘殊途同归’,更是究极天下剑术之精奥,一旦练至剑随念动时,娃娃,天下使剑的,就都要臣服你了……”
岳霖恭谨受教,唯唯称是。
中年妇人掉首向身后望望,见转角处渐来渐亮,一禁一声长叹,默然许久,始绝望地道:“稍时你可自此出去,现在,时限已届,蛇毒攻心,纵然我心有未某,亦是无能为力了,如今,心愿已了,死亦瞑目了……”
岳霖听她语声凄怆,不禁也是一阵黯然。
中年妇人又接着道:“但你千万记住,最后一招失传甚久,除非遇见对方使出‘幽冥十一式’时,不可轻用。”
岳霖本想问明原委,当他正欲张口之际,突然发现那妇人面色转青,双眉紧蹙,肌肉一阵扭曲,似是在抵受着无比痛苦。
他连忙将吐到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以充满同情的眼色,怔怔地望着她。
片刻之后,岳霖见她面色逐渐变紫,心知不好,一时情急脱口说道:“您……您还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劳?”
中年妇人挣扎了半晌,目中神采逐渐黯淡下去,有气无力地道:“用……用这套剑……剑法,杀……杀了赵……赵逢春……然后,执此剑法……去见郭灵……告诉他……告诉他……”
突然,话声中断,中年妇人萎顿地倒在地下,唇角挂着一丝浅笑,双目轻阖,溢然逝去。
岳霖顿见心中一阵酸楚,热泪几乎夺眶而出。
他默默地望着她,无言地哀痛,使他平静许多。
岳霖以“青冥剑”就地掘了一个深坑,将那妇人遗体埋好,又在心底祝祷一番,始才向转角发亮处大步走去。
他行至转角处,陡然疾纵后跃,惊呼出声。
敢情亮处,正盘伏着碗口精细的两条巨蟒,正虎视眈眈地昂首望着岳霖。
他迟疑半晌,一挺手中剑,试探着向前行去。
这样的巨蟒,是他生平所见过的,虽仗持着曾服食——“千年娃蛇”元珠,而且宝刃在手,仍不免紧张万分。
岳霖神情庄重,执剑的右手,也禁不住在微微颤抖,掌心中湿漉漉地,沁出一片汗渍。
然而,事情大出所料,这两条狰狞的大蟒,在岳霖移近时,竟一齐将头向两旁壁间靠去。
岳霖一见机不可失,连忙双足急点,就在那狭窄的地空隙中,穿了出来。
他也不停身,也不敢后望,足方沾地,随即腾身又起,不消两三个起落,已然来至洞外。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抬头望望天,啊——正是日正当中。
他贪婪地连吸了口清新之气,一边放眼四下打量。一边在心底暗暗盘算:“赵逢春这厮,真不愧有‘蛇郎君’之称,可说是歹毒无比,这妇人要我以这套-幽冥十二式’除了他,但我方才学会,万一运用不灵,岂不负她临终之望?”
这时,山腰秃树上,突然飞起两只苍鹰,振翅向南飞去。
岳霖眼看他们渐去渐远,不觉心中一动,暗道:“一事未了,又添一事,看来我真的是劳碌命了,不若就此前往海南碎萍鸟,见过逍遥前辈后,也好早些去办自己的事……”
心念既决,遂展开身形,向山下疾驰而去。
口口口
杭州,五代吴、越、钱武肃王,以及南宋俱皆建都于此。
地势依江傍海,濒钱塘、扼运河,人殷物富,素有天堂之称。
秋阳高照之下,青山秀峰,葱笼滴翠,问以苏、白二堤,波光荡漾,景色迷人,置身其间,如在书中呢!
无数骚人墨客,高僧隐侠,每当寄居其间,风流韵事,愈传愈盛。
北宋词人柳耆卿即曾以“三秋桂子,十里荷香。”的千古佳句,咏赞西湖之美,个中胜境,不难想见了。
岳霖衣衫污损,神情萎靡,缓步行来。
虽然,秋阳炽热,但是,杭州城内,大街小巷,酒肆茶楼,桥头水榭,熙来攘往,游人如织。
他找了一空客栈,略洗风尘,换过一套衣服,本来想在店中用些饮食,便即休息,但继而一想,当闻西湖之胜,并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誉,而且君妹母女择此隐居,今既来此,何不顺便一游?
主意一定,随即来到湖边,租了一条画舫,直放湖心。
尽管湖中画舫处处,笑语喧哗,似是稍嫌吵杂.但是岳霖经过长日奔波,连番遇险,而且昨夜又在毒蛇洞穴闷困终宵,一旦置身于天下闻名的西湖之中,仍旧感到心旷神怡。
他将满怀心事俱皆抛开,尽情地享受这片刻的悠闲。
他这时连日的疲劳尽除,忘情地沉浸于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蓦地堤岸上,陡然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岳霖几已变作惊弓之鸟,剑眉微挑,快步走出舱外,凝目向岸上望去。
远远看见堤岸边上,正有许多壮汉,围着一个老者和一个少女,拉扯喝骂,气势凌人。
那老者跪于尘埃,叩头如捣蒜,不住地哀求众人。少女则抢身站在老者身前,好像生怕那些恶汉伤了老者。
岳霖一看,心知必是当土壕恶绅,在作伤天害理之事,心中不禁大怒,立刻吩咐船娘向岸边划去。
船娘见岳霖叫她把船划向吵闹之处,竟然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摆手,道:“公子千金之躯,万不可与这帮恶人纠缠,他们无法无天了,公子何必去招惹这些是非呢!”
岳霖自她的言语神态上,已可看出这些恶汉,必是平日为非作歹,倚势欺人,一般百姓,惧其权势的,俱都敬鬼神而远之。
当下,他微微一笑,道:“没关系,我只是想来看看热闹,快点划过去,我给你银子就是。”
那船娘看在银子份上,始战战兢兢地,沿着湖边向吵闹之处划了过去。
到了岸边,岳霖自怀中掏出一锭碎银,给与船娘,随即一跃登岸,直向几名恶汉身处走去。
他尚未走到近前,就听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手指跪地的老者,道:“老家伙,你说吧!你要多少银子?反正大爷看中你这女儿了……”
那老者跪在地下,不住地以头碰地,苦苦哀求道:“请大爷担待,小女自幼即许配人家,眼看就要过门了……”
他话未说完,那汉子已冷笑一声,接口说道:“这有什么关系?过门之时,再从我家抬走就是。”
老者一怔,岳霖也一怔。
所有围观之人,都是一怔。
只有那少女,却以满含怨毒的眼色,望着这满脸横肉汉子。
就在众人俱皆一怔之际,那汉子将头一摆,其余大汉,吆喝一声蜂涌而上前,伸手向那少女抓去。
这时,岳霖再也忍不住,双臂一分,排众而入,两手轻轻拍在伸手抓人的大汉肩上。
陡然,那两名大汉闷哼一声,站着不动了,但他们那张牙舞爪,仗势欺人的姿势,却丝毫未变。
岳霖身子向前一横,挡住老者的另一面,沉声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敢强抢民女?”
那为首大汉似是一惊,向岳霖上下打量了两眼,见他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不禁凶戾之气陡盛地,高声骂道:“小子!你敢管闲事,那是找……”
“死”字尚未出口,突觉眼前一花,“拍”地一声脆响,左脸之上,已然挨了一下重的。
那汉子被打得一个踉跄,直退出去五七步远,方才收势站住,只觉满眼金花乱冒,左半边脸肿起老高,极清晰地留下了五指红痕。
其余大汉见状,齐各大吼一声,纷纷抄出兵刃,将岳霖围在当中。
岳霖向几人望去,发出一声冷笑。笑声未落,人已纵起。
但见他衣袂飘飘,双袖轻拂,在几名大汉中间,宛如穿花蝴蝶一般,往来游走。
瞬息之间,只听闷“吭”连声,八名凶神恶煞似地大汉,东倒西歪,扑地不起。
岳霖停住身形,不屑地朝地上望了一眼,嘴角掀起一丝轻笑,缓缓扶起那老者,郑重地道:“这些奴才已经吃到苦头了,不过,此地老人家不能再行多留,还是及早离开为妙……”
那老者一拉女儿,就要跪下磕头,立为岳霖挡住,这才感激得老泪滂沱,颤声说道:“恩公恩公尊姓大名,小老儿也好……”
岳霖打断他的话头,道:“老人家!扶弱锄强,人人应为,趁着天色还早,赶快离开此地要紧。”
那老者一拉女儿,就要跪下磕头,立为岳霖挡住,
这才感激零涕地道:“恩公既然不肯见告,小老儿也不敢相强,只是这几个恶人,全是‘金钱帮’中人,平索勾结官府,渔肉乡里,但因他们武功了得,而且‘金钱帮’势力极大,还望恩公多多留神……”
岳霖心中一动,但表面做然一笑.道:“多谢老人家好意,在下自当小心。”
他望着老者父女二人去远,始才摇头长叹一声。
这时,围观热闹之人,越紧越多,甚至湖边沿岸舶定许多画舫,都在向这边引劲眺望。
岳霖剑眉一蹙,缓步走了过去,对着穴道被制的八名大汉,各踢一脚,替他们将穴道解开。
八名恶汉,翻身爬起,抱头鼠窜。
岳霖冷哼一声.喝道:“站住!”声音虽不甚大,但却震得向人心神一颤,不由自主地停步站定。
岳霖冷笑道:“你们想就此一走了之?哼!天下那有如此便宜事?”
他说着,狠狠向每人盯了一眼,继续又道:“若以你们适才所行所为,死有余辜,但是,少爷体念上天好生之德,不为己甚,给你们一条生路,现在,你们给我自削左耳,立下重誓,从今以后,再不为恶,就放你们,不然,哼哼——”
这几名恶汉,平日仗道“金钱帮”的恶势力,无恶不作,俺曾遭到如此挫辱,无奈技不如人,只恨得那牙痒痒的,怒目相向。
岳霖见状,又是一声冷笑道:“莫非还要少爷亲自动手不成?”说着,目中奇光电射,煞气隐现。
几名恶汉都感到心头一震,知道这少年武功奇高,但打既打不过,逃又逃不了,一时反而无计可施。
片刻之后,其中一名似是为首的大汉,突然恨声说道:“今天大爷认栽,不过,金钱帮也不是好惹的!请教你大名怎么称呼,以后也好报答你今日之赐。”
岳霖傲然答道:“岳霖。”
那为首的大汉又恶狠狠向岳霖盯了两眼,回头对同伴道:“兄弟们,动手!”
说罢,一咬牙,拣起地上匕首,向脸上猛然挥去。
“赫”地一声,红光崩现,鲜血淋淋地了一只左耳.已然落于地上。
其余七人,也各以兵刃将自己左耳削了下来。
只见地上一片血迹,加上散落地下的耳朵,令人看了,悚目惊心。
八名大汉虽是痛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但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岳霖看在眼里,也不禁为他们这般狠劲,暗暗惊心,然而,表面上仍是冷漠异常,轻轻说道:“如果不服,尽管找我……”
几名大汉恨恨地朝岳霖望了一眼,拣起削下的左耳,狼狈而去。
此时,围观人众,不下两三百人,俱都拍手称快。
岳霖为了不顾招惹意外烦扰,随即略整衣衫,排众而出,不顾众人的交口称赞,大步向前走去。
但是,经此一来,游兴大减,遂迳回店房休息。
岳霖和衣躺于榻上,感到微有倦意,岂料正朦胧问,忽听门环轻响,接着店小二满面惊慌地,将一份简帖送于岳霖面前。
岳霖接来,进待店伙退去,始将封口打开,只见上面写道:“日间多承赐教,无任感佩,今夜三更时,岳王坟前,即葬汝之地,如若怕死,在接此信后,火速远离,尚可保得残躯。雷明拜启”
看完之后,心中暗道:“这些贼人们消息倒是传递得真快,今夜我倒不可大意了……”
直到二更过后不久,岳霖始略一收拾,将房门暗扣,推开后窗,翻出店屋后墙,展开“魅影魑烟”身法,直奔岳王坟疾而去。
岳王坟乃是南宋一代名将岳飞埋骨之所。
岳王坟建筑在凄霞岭的顶端,壮丽宏伟,坟墓四周,遍植松柏,枝干苍劲,浓阴蔽天。
忽然,十数条黑影,由岭下疾奔而来。
来人身法,俱都不弱,晃眼之间,已到岭巅。
为首之人,身材矮胖,浓眉环眼,狮鼻阔口,虽然他身形稍嫌臃肿,但却较其余之人,先到约一箭之地。
他来到坟前,向四周环视一眼,浓眉一皱,轻轻的“咦”了一声。
这时,其余诸人也已先后来到,俱都是一色夜行劲装,他们围绕在矮胖之人周围,垂手而立。
一时之间,岳王坟前,显得出奇地寂静。
突然,其中一人似是不耐这份沉寂,高声说道:“奇怪,现在差不多已经三更天了,那小子怎么还不见来?别是缩了脖子装乌龟,不敢出头了吧?”
另外一人接口道:“会不会把小子给吓跑了?”
又有一人道:“不会,我一直守着那小子,直到二更过后,才返回分堂,随雷香主到此,那小子难道借地机跑了!”
先前一人又道:“要是那小子真的逃之天天了,我们又要多费手脚。”
谁知这人话音甫落,陡然,一个朗朗地声音接道:“不怪自己有眼无珠,还要瞎三话四……”
场中之人,俱都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齐向发声处望去。
蓦然,“刷”地一声,自一株参天古树上,纵起一条黑影,犹如大雁横空,轻飘飘的落在众人的面前了。
这时,在隆起的墓后,突现一条人影,悄悄地掩住身形,凝神注目,向众人立身处窥看。
自古树上纵落之人,正是日间堤边惩凶,应邀而来的岳霖,他之沉稳安详,使在场众人,暗暗心惊。
平静、安谧的岳王坟头,依旧平静、安谧,但却显得无比紧张,双方彼此互望,默然相对。
突地,一声震耳大笑,划破了静寂的长空。
随着这声长笑,最先到达的那个矮胖之人,走至距岳霖约五步远近,一指岳霖,怒声说道:“日间在堤边多管闲事的,可就是你这娃娃?”
岳霖见状,已知此人必定就是“金钱帮”的什么香主雷明,这时听他言出轻蔑,不由剑眉一挑,冷冷地道:“你大概就是雷明吧,深更半夜,请少爷来此何干?”
此人果然正是判官雷明,他见这少年一付狂傲之态,早已怒不可遏,冷哼一声,道:“你就是岳霖了,真是久仰大名,如非本香主略施小计,恐怕还不容易引得你这娃娃出来呢,哈哈——”
岳霖暗暗一惊,但表面仍甚平静地道:“废话少说,你请少爷来此,究为何事?”
雷明哈哈笑道:“本帮帮主令谕各地,要你娃娃性命,不论死活,均有重赏,嘿嘿,你昨天在那‘碧翠山庄’露了一面,却害得本帮弟兄在附近等候了一日一夜。如果不用这苦肉之计,你恐怕还不会露面呢!”
岳霖听了心中一动,“金钱帮”通令各地,必欲除去自己而后已,果然不假,那芮震远、孙无忌,如今又出来个雷明……
他心念一转,试探地道:“那么,你将少爷请来,是想以多取胜,强行留客了?”
雷明点点头道:“嗯,算你聪明,双拳离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你如果识时务,既可免吃苦头而咱们也省得费事……”
他的话未说完,岳霖已冷冷地道:“你不是在做梦吧!”
雷明先是一愣,后来会过意来,不由勃然大怒。探手背后,撤下一柄钢剑,微微一抖,幻起朵朵剑花,狠狠地道:“再不识相,这柄剑可是不认人的!”
岳霖傲然而立,冷冷回道:“只要我认得它就够了。”
雷明气得脸色铁青,长剑划空一挥,十数壮汉,各自掏出兵刃,呼喝声中,已将岳霖团团围住。
岳霖面沉如水,煞气隐现,冷然又道:“岳飞乃是一代忠良,陵寝在这山明水秀之处,像你们这些妖魔小丑,能够葬身于此,略供岳爷驱使,不能不说是修来之福……”
雷明不待他说完,凶睛怒张,厉声喝道:“乳臭小儿,逞什么口舌之利,难道还要本堂主亲自动手吗?”
岳霖忽地容色一怔,沉声说道:“如此胜境,你还有何不满?比起孙无忌他们,算你造化多了。”
雷明惊得微退半步,猝然问道:“怎么,孙香主手下,就是丧命在你这小子之手?”
岳霖望着岳王坟墓,忽然豪气陡发,昂然说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休说你一个小小香主了。即使‘金钱帮’帮主不找我,小爷也不放过他!”
这时,雷明再也忍无可忍,大吼一声:“小辈,还不纳命来!”
他上步欺身,一挺手中剑,分心便刺。
岳霖冷哼一声道:“即使要死,也不必这么急呀!”
他不慌不忙,待剑尖距心口还有三寸时,双肩微显,已然飘开五尺,他足方沾地,蓦觉背后有金刃破空之声,他身形疾然一旋,立掌如刀,猛然下切。
那偷袭之人一刀劈空,方自暗道一声“不好”,陡觉右腕疼痛欲折,钢刀也“当郎”一声,落于地下了。
他左手抱着折断的右腕,眦牙裂嘴,后退不迭。
岳霖冷笑一声,也不追击,傲然立于当地。
雷明又惊又怒,料不到这娃娃举手之间,即已伤了一人,羞怒交加,一领长剑,就待追去,突听身后有人大声道:“杀鸡焉用牛刀,香主请退,看我兄弟拿他!”
话声未落,他身后突然冲出四名大汉,各执兵刃,分站四个不同方位,疾向岳霖飞扑而来。
雷明一见,颔首微笑,高说道:“这个小辈乃是帮主谕令严缉之人,不论死活,俱有重赏,兄弟们不要顾忌,往死里招呼!”
岳霖剑眉微轩,目中奇光陡盛,冷冷笑道:“此处地广人稀,不要说你们四个人,就是再加十倍,哼哼,我想岳王爷也不会嫌多的……”
这时,左面一个舞动巨斧,右面一个于挥铁尺,同时扑了过来,二人一劈天灵,一扫胯问。
岳霖一声冷笑,双肩一显,飘身后退。
一斧,一尺同时落空,交相穿过。
他面罩寒霜,杀心顿起,不待另二人扑到,陡然身形一侧,两臂左右横推,一招“力拒千军”,硬将前后扑到的两人,震退五尺。
这四个大汉,虽被掌风所逼,攻势略顿,但稍退又进,各挥兵刃,围着岳霖联手合击,威力倍增。
四人武功俱都不弱,进退攻守,更配合得天衣无缝,巧妙无问,四件兵刃,招招都向致命处招呼。
转眼工夫,已是二十余招,岳霖见这四个大汉愈战愈勇,了无怯意,心中顿萌杀念,暗忖道:“我并不想制他们了死地,然而他们助纣为虐,留着也是遗害民间,不用煞着无法善了……”
他一念至此,身法随之倏变,展开“魅影魑烟”身法,快似飘风,往来游梭于四人之问。
但见他青衫摇摆,人影飘忽,三丈之内,完全为漫天掌影所罩,凌厉地掌风,激得沙飞石走,声势端的惊人。
岳霖将中年妇人所授“幽冥十二式”剑招,改以掌法使出,威势亦自不减,同时,骷髅叟独创的“魅影魑烟”身法,亦为武林不传之秘,掌法、身法,相辅相成,更加威力惊人。
岳霖身法这一骤变,立时之间,主客易位。
四个大汉虽然仍在拼命猛攻,但先机一失,处处受制,被岳霖那诡奇难测的身法,弄得眼花了乱。
晃眼又是二十招过去,四人已是严守不攻,全神闪躲。
情势一变至此,不但四个大汉心神皆颤,就是站在一边的火判官雷明,也是暗暗惊心。
雷明望着场中,心念电转,暗道:“不消多久,这四个性命必然难保,那时……”
他一念未已,场中情势,又起变化。
这时,四个大汉却将各式兵刃,呼啸一声,迎着岳霖凌厉的掌风,分自前后左右,同时袭到。
岳霖见他们果然是亡命的打法,一声冷笑,人已随声跃起,到得三丈高下,全身功力,齐聚双掌。
半空之中,一式“乾坤互易”,就着下降之势,只见他十指齐张,以九成力道,虚空下击。
正在此时,火判官雷明也已看出不妙,纵身前扑,高举长剑,向飘然下落的岳霖仰面猛扫。
岳霖一见,不慌不忙,双掌下击之势未变,但悬空的身躯,却已一摇一摆,横掠七尺。
就在他避过长剑,双足着地的当口,蓦听惨号之声,随风而起,那四个大汉,已被他一招“断命追魂”,击得显碎脑溢,到地死去。
雷明一招走空,四个同伴已然毙命,他心中一惨,顿起兔死狼狐悲之感,只见岳霖卓立两丈之外,冷冷地道:“雷明,你看少爷这招‘断命追魂’如何?”
火判官雷明虽然凛惧于岳霖武功绝妙,出手狠辣,但一转念,自己的唯一的帮手陈虎昆仲,已然死于非命,又急又气,羞怒交加,大喝一声,道:“小辈休要卖狂,看本帮主活剥你皮……”
他话声未落,已然纵身猛扑,扬臂振腕,长剑幻起一片剑幕,银光闪闪,疾向岳霖身前逼去。
岳霖见他来势凶猛,身形微闪,让过一招。
随即右臂一挥,带起一阵清悦的龙吟之声,但见寒芒夺目,那柄千神兵“青冥剑”,已逢出鞘。
这时,雷明的长剑,又已刺来。
岳霖右手执剑,足下微滑,侧身让过,接着一领剑诀,右臂前伸,一招“魁星点元”,斜刺前胸。
雷明见他招式虽慢,但出剑极快,而且虚实并用,变化莫测,同时看出剑光有异,不敢硬接,闪身后退。
然而,他足方沾地,突听岳霖一声冷笑,已如影随形,跟着追到,“丝丝”锐啸,随着万点银花,迅捷刺到。
雷明做梦也没想到,这少年的身法诡谲,竟是如此之快,不由大吃一惊。
陡觉银虹耀眼,遍体生寒,再想躲闪,早已无及。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刻不容发的当口,雷明急中生智,身形猛然后仰,同时足尖一点,倒身向后猛窜。
饶是如此,胸前衣襟,仍被剑芒划开一道口子,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他惊魂未定,抬眼一望,只见岳霖立剑当胸,威武不屈地凝立于一丈开外,满脸俱是不屑之色。
他虽是恨得牙痒,但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绝非敌手,若不及早离此,最后这条老命也得赔上。
俗语有云:好汉报仇,三年不晚,何况光根不吃眼前亏呢!
他想到此处,忽将平举的长剑,向下一垂,恨声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子,本番主今夜认栽,这笔帐,咱们留待日后再算……”
说着,左手微挥,接着身形一转,飞纵而去。
岳霖纵声笑道:“老贼!来时有路,去时无门,看你往那里走?”
足尖一点地面,人已腾身而起。
“青冥剑”寒芒暴涨,流辉四射,划起一道惊天长虹,向雷明的背心“灵台”穴,电射疾刺。
眼看剑尖已然递至雷明背心,蓦然自岳王墓后,倏地冒起一条黑影,双臂一扬,但听“格叭”一声轻响,只见十数寒星,呈梅花形状,疾奔岳霖面门打来。
岳霖身在空中,闪避不易,而且距离又近,当时无暇再去伤人,“青冥剑”向回一圈,舞起一道光墙。
一阵“叮叮”乱响,将飞来暗器悉数击落。
他见“金钱帮”非但预先布下埋伏,而且竟使用这种独门的绝毒暗器,不由心中大怒。
身形刚一落地,随即双足一点,腾身又起,掌中剑幻起朵朵银光,直向那墓后的黑影,疾然猛劈。
那黑影见一击未中,似是大出意外,方待转身逃走,剑光已自临头。
陡然,一声惨嗥,在漫天血雨中,一个身躯,已然一分为二,被岳霖一剑,由头至肢劈成两半。
回首一看雷明,已藉着这个载难逢的良机,悄悄逃去。
岳霖一声冷笑,道:“雷明,今夜若让你逃离了手心去,少爷不再姓岳!”
说罢,猛提一口真气,恍如流星赶月般,随后疾追。
雷明见岳霖果真追来,吓得心胆皆裂,心中一急,发足疾奔。
他猛得抬头一看,内见前面十数丈处,有一片浓密的树林,不禁心头大喜,暗暗忖道:“只要逃进林中,这条老命就算保住了。”
他不敢迟疑,脚卜加劲,疾窜猛纵。
突地,黑影一晃,林中闪出一个人来,身法轻灵快巧,煞是好看。
雷明一见,不由一惊,脚下慢得一慢,这小巧的黑影已然距他不足两丈远近,随听他沉声问道:“前面可是雷香主?”
雷明不由一怔,愕然说道:“不错,在下正是雷某。”
正当他脚步微停,想要看来人是谁时,陡闻一声清叱:“雷明老贼,还不纳命来!”
声到,人到,剑到。
雷明只见一片冷森森地剑芒,猛向目己胸前刺到。
这时,岳霖已自背后追到,人尚未至,遥空推出一拳。
雷明骤不及防,掌风已然触及后心。
“蓬”然一震,长剑随之落地,雷明只觉眼前一黑,喉头发甜,一口鲜血尚未喷出,胸前又是一阵奇痛,大叫一声:“老命完了!”
然而,他不愧是亡命多年,竟能够临终不乱,暗将似断未断的一口真气聚拢,环眼一瞪,凄厉地说道:“老子和你拼了!”
话一出口,鲜血随之四下飞溅。
他两掌凝聚了残余的全力,猛然推出。
那小巧的黑影,似乎未曾防到他临死还能还击,一时闪避不及,肋下着着实实地挨了一掌。
他中掌之后,闷哼一声,长剑猛然一挑,但见五脏纷飞,鲜血淋漓,雷明在惨呼声中,倒地死去。
那人望着雷明倒地死去,忽然嘴角掠过一丝轻笑,接着,又双眉一皱,也颓然到地不起。
一柄长剑,仍自插在雷明胸前,还在微微颤动。
岳霖赶到近前,望着二人,不觉摇头一声轻叹。
他虽然妒恶如仇,对于恶人不稍容情,但是这一幕惨剧,却也令他触目惊心,不忍多看。
他旁移两步,来至那人身前,见他身材瘦小,蜷伏于地,整个头脸,都埋在肩窝之处。
岳霖用手轻轻一拉,已然将他的身躯,翻转过来,一张俊秀美丽的脸庞,赫然呈现眼前。
他这时双眉紧蹙,脸色苍白,虽然胸前在急剧起伏,但是,他的气息已是细若游丝。
岳霖知他伤势极重,当下凝聚功力,运指如飞,迅疾地连点他“气海”、“章门”、“百汇”三处大穴。
这时,岳王坟头,又已恢复了往常的宁静,只是尸体处处,血满狼籍,与这肃穆的景象,恰成一个强烈地对比。
岳霖随即将那人纵腰抱起,但觉此人躯体柔软,入手甚轻,当下未暇多虑,足下有力,疾向凄霞岭下掠去。
然而,当他到了岭下时,不觉犹豫起来。
此时,东方已微现曙色,农耕之家,已有炊烟升起。
他迟疑不决,抱着这人返回客栈么?不行,此人伤势甚重,极需治疗,返回客栈,必为“金钱帮”人所扰。
那么……
忽然,他灵机一动,暗道:“我何不再到赵逢春居处附近,找一处隐蔽地洞穴,不是就可放心大胆的为这人疗伤了么?”
他想到此处,感到有点得意,因为赵逢春绝不可能想到,他不但已然脱困,而且就在他附近为人疗伤。
于是,他展开身形,向赵逢春居住之处,一气狂奔。
不过顿饭光景,已然来至山下。
岳霖绕过茅屋,迳奔后山而去。
他因前车之故,吃过苦头,是以小心翼翼地,专拣明显的山路,一步、一步地向前行去。
他一边前行,一边游目四顾,找寻可以容身的山岩小洞。
又走了盏茶光景,天边已是晨曦微露。
岳霖总算是在山坳转角处,找得一个足容两人容身的山洞,他向里面一打量,随即弓身入内。
入洞五尺,他即轻轻将那人平放地上。
不料,他左臂一抽,竟将那人包头的一块青帕,带得滑落一旁,满头蓬松秀发,散落于地上。
岳霖心头一震.暗道:“啊!原来他是一个少女,怪不得如此瘦小.如此轻,但是,如此一来,我如何替她疗伤呢?”
他在洞内往来徘徊,思忖此事该如何处理……
然而,沉思半晌:仍然找不出一个适当的办法,
他有意无意地望了那少女一眼,只觉她面目娟秀,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这时,那少女双眉深锁,面容益形苍白。
岳霖望着她,忽然心中一动,忖道:“此刻她伤势极重,若不及时救治,必有性命之危,管他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救人要紧。”
一念至此,心情也随之开朗。
岳霖纵步走到她身前,盘坐于她身侧,动手将她上身所穿劲装,慢慢解开,露出一身白若羊脂般的肌肤。
岳霖不生妄念,俯身仔细察看。
只见她右肋之下,掌痕宛然,已现出一片乌紫色。
他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真算你命大,如再移上寸许,正是‘期门’大穴,焉有活命,而且,若非雷明受创在前,这一掌也足致命。”
他一边审视着那片紫痕,一边喃喃自语,忽然,他一眼看见这少女颈问,挂着一条项链,中间坠着一条翠玉鸡心,周围以银镶成,甚为美观。
鸡心约有胡桃大小,岳霖见绿得可爱,以指轻轻一拔,不想那鸡心自银边处,倏忽分开。
里面赫然竟是——颗硕大无比的相思红豆!
岳霖看得二目发直,证在当地。
许久……许久……
他心中陡然一动,喃喃地道:“难道是她?”
他,心潮起伏,思绪万端。
他想起抛豆示警!
也想起客旅解危!
她杀雷明,是为了报仇?抑或又为了救己?
她何以总似有意无意地跟踪自己?
这些,都是谜,都是他所无法获得解答的谜。
蓦地,一缕金光,自洞外斜射而入,岳霖掠急侧顾,只见一轮旭日冉冉升起,万道金光,遍照大地。
他忽然惊觉,耽搁时间已久,不要因此误了大事才好。
他微一迟疑,先将翠玉鸡心合起,旋即诚意正心,凝神聚气,将全身真气聚齐左掌,轻解罗衫,抵她腹下“丹田”穴上。
顿时,一股阳刚之气,运行于她四肢百骸之间。
约莫顿饭之久,这少女忽然发出微弱的呻吟之声。
岳霖知道已至紧要关头,连忙出手如风,以最快的手法,遍敲她周身一百零八处穴道。
然后,右掌又抵住她“丹田”穴上,同时,暗将真力,加至十成。
又过了盏茶光景,只听这少女嘤咛一声,脸色已渐红润,她缓缓睁开二目,愈睁愈大,最后,竟睁得滚圆。
她见身侧一个剑眉星目,俊朗神情的美少年,正以右掌在自己脐下“丹田”穴上。
低头一看,自己衣衫全解,腹下紫痕半褪,酥胸尽露,不禁羞红过耳,娇躯随着一震。
岳霖唯恐功亏一筹,同时又怕少女误会,急忙说道:“昨夜姑娘被雷明临死一击,伤势甚重,在下以全力为姑娘疗伤,毫无恶意,还望姑娘运气相助,以收这未竟之功……”
这少女眼波之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彩,她见岳霖一张俊脸,赤红如火,额角之上,沁出豆大般的汗珠。而且语意诚恳,令人有一种不容怀疑的威仪,她额首微点,轻轻一笑,又自闭起二目。
又过片刻,岳霖收起右掌,喘息不已,因为真力耗损过度,这时周身已尽为汗水湿透。
他坐在原地未动,双目无力的阖起,开始运功调息。
那少女望着岳霖,面上神情复杂,目中闪烁不定……在她芳心深处,也是同样地犹豫难决……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喊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望着岳霖那英挺的面容,一颗芳心,不觉怦然一动!
蓦地,她粉靥之上,忽然闪过一丝神秘的笑容,随她玉臂微抬,纤掌轻翻,便向岳霖背后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