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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回 塞外传书邀旧友 桃林练掌复神功

    蓬莱魔女离开山寨三个多月,时序已从白雪纷飞的冬日转为莺飞草长的春天。这日他们一行六众,来到了金鸡岭下,从山脚望上去,只见山花遍地,万紫千红。山峰上挂下的瀑布,在丽日晴空飘洒着金色珍珠的泡沫。金鸡岭形势险峻,蓬莱魔女的山寨就在金鸡岭的主峰。山上有数千亩梯田,大致可以自给自足。蓬莱魔女的寨规最严,从未是不劫山下路过的客商的。所以山下并无巡逻的兵,山腰以上才遍设哨岗。

    蓬莱魔女回到“老家”,又恰值风景绝佳的春日,精神爽快,一时兴起,说道:“谷涵,我和你比试轻功。不必惊动巡逻的弟兄,且试试他们可能发觉?照弟、珊瑚,你们也跟着来吧。出其不意地到了大寨,给玳瑁一个惊奇。”

    蓬莱魔女本来擅长轻功,父女团圆之后,又得她父亲所传的心法,轻功更是精益求精,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笑傲乾坤的轻功稍逊一筹,亦自不弱。两人以“八步赶蝉”的绝顶轻功上山,越过了十几重哨岗,无人发觉。蓬莱魔女又是欢喜,又是担忧,而担忧的心情更多于欢喜。她欢喜的不过是个人的轻功有了进步,担忧的却是整个山寨的守卫问题。心里想道:“山寨还须训练一些本领更高的兄弟,哨岗和巡逻也必须加强。否则倘有高手上山偷袭,我若不在山寨中,岂不危险?”

    此时蓬莱魔女正绕过了那道瀑布,大寨已经在望,心念未已,忽听得有声喝道:“是谁?”两枝袖箭,跟着射到。听声音是个女子,颇为熟悉。

    这两枝袖箭从十数丈外射来,劲道依然甚强,而且是对准了蓬莱魔女的两处穴道射来的,蓬菜魔女好生惊诧,心道:“玳瑁的功夫还未到如此境界,这却是山寨里的什么人呢?”蓬莱魔女当然不会给她射中,拂尘一挥,就把这两枝袖箭打落了,那人已现出身来。

    蓬莱魔女笑道:“霞妹,原来是你。你几时来的,可真是稀客啊!”那女子也笑道:“柳盟主,原未是你回来了。我这个客人倒是反客为上,来迎接你啦。”笑傲乾坤跟着上来,笑道:“你用袖箭,可真是别开生面。”

    这个女子乃是赫连清霞,她以前是没有到过蓬莱魔女山寨的。蓬莱魔女正想问她来意,忽听得响箭飞过,号角鸣呜声响。

    赫连清霞道:“还有别人和你们一同来么?”蓬莱魔女道:“不错,耿照、秦弄玉这对,和陆勉、珊瑚这对部一同来啦。他们想必是已经给巡逻兵发现了。”说话之间,玳瑁已率众出迎,见蓬莱魔女和笑傲乾坤等人都已回来,喜出望外,说道:“赫连姑娘来了两天了,正等着盟主回来。”蓬莱魔女道:“好,咱们进里面说话去。弟兄们的参见之礼,可以免啦。”

    坐定之后,蓬莱魔女道:“光阴过得真快,大都(金京)一别,转眼又已是八九个月了。你姐夫可好?”当日是赫连清霞和耶律元宜护送武林天骄到光明寺的,是以蓬莱魔女有此一同。

    赫连清霞道:“好。而且好得还出乎我意料之外。”蓬莱魔女笑道:“此话怎说?”赫连清霞道:“姐大被他的叔父用化功散化去了他的内功,心灰意冷,本以为是难以恢复的了。后来你的爹爹和明明大师给他诊断,担保他一年之后可以恢复武功。”

    蓬莱魔女喜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赫连清霞道:“你还没有料中呢。三个月前,我又到光明寺看他一次,见他进境神速,据明明大师说,只怕用不了一年,他便可以恢复武功了。”蓬莱魔女大为欢喜,说道:“那就更好了。”赫连清霞笑道:“姐夫知道我要到你们的山寨来,托我捎话给你,说是一定可以来喝你们的喜酒了。”蓬莱魔女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心中却是十分高兴。

    闲话叙过,蓬莱魔女道:“对啦,我还没有问你,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探询她的来意。赫连清霞道:“你猜。”蓬莱魔女道:“是不是你们亦已佳期有日,来请我们喝喜酒的?”赫连清霞大大方方他说道:“不是。我是来请救兵的。”

    蓬莱魔女吃了一惊,说道:“怎么?金虏已经出兵攻打你们么?”

    赫连清霞道:“这倒未曾。不过,我们已经听到风声,完颜长之认为我们是金国的心腹之患,准备动用御林军来攻打我们,并且还准备抽调幽州、衮州和济州的兵马合围。可能就在一两个月之内,向我们动手。”

    蓬莱魔女道:“你们在祁连山,与此地相距离数千里,这个——”赫连清霞道:“我知道要你们直接救授,实是不易。但元宜却想到一个办法。”

    蓬莱魔女翟然一省,说道:“我也想到了,是不是要我们行围魏救赵之策?”赫连清霞道:“正是。”

    蓬莱魔女道:“你来得正合时机,实不相瞒,我和中原的各路义军领袖已有联络,正拟在这两个月内,共图大事。有你们在北方配合,那就最好不过了。咱们是彼此呼应,说不上是谁求助谁?”

    玳瑁说道:“怪不得这几天已经有好几处派人来,和我谈举义之事。我因为兹事体大,盟主尚未回山,我一时不敢自拿主意。”

    蓬莱魔女道:“好,明日我会见他们。今后我把我们商量好的做法告诉你,要是我不在山寨,你和珊瑚也可以作主。”

    玳瑁笑道:“还有三个月,就是盟主的大婚之喜了。盟主刚刚回来,难道又会下山么?总要待我们喝了喜酒之后吧?”

    蓬莱魔女道:“目下风云急变,这可怎么说得定?”

    赫连清霞想起二事,说道:“你说到风云急变,我与元宜也正有同感。对啦,我正想告诉做一个消息。”

    蓬莱魔女道:“什么消息?”

    赫连清霞道:“蒙古出了个英雄,名叫铁木真(作者注,即后来的成吉思汗),统一了蒙古的各个部落,东征西讨,辟上开疆。铁木真的父亲是给金兵杀死的,听说他计划联宋灭金,一来以报金人杀父之仇,二来也想入主中原,建立他的大帝国。”

    蓬莱魔女沉吟半晌,说道:“我听说蒙古兵很是残暴,铁木真的野心这么大,联宋灭金,恐怕只是利用宋国而已,未必就是宋国之福。”

    赫连清霞道:“元宜因此也是举棋不定,他托我问你的意思,咱们好不好与蒙古联络?”原来耶律元宜因为急于恢复辽国,铁木真虽然未有派人和他联络,他却颇有与铁木真先通款曲之意。

    蓬莱魔女道:“恕我直言,此事恐怕不可为。你们是想复国,蒙古是想并吞中华,辽国故土当然也是包括在内的。若是让他得逞,将来只怕是以暴易暴而已。倒不如咱们靠自己的力量,推翻金虏的统治。”

    赫连清霞道:“那么若是蒙古进兵攻金,咱们应该如何?”蓬莱魔女道:“要先看他们对你如何?他若犯你,你就犯他。他不犯你咱们就乐得让金国和蒙古火并,咱们的兵少,恐怕也只能如此吧?”

    赫连清霞道:“多谢教言。柳姐姐不愧是盟主之才,果然是见识比我们高明得多。”蓬莱魔女道:“我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哪说得上是什么见识了。”

    赫连清霞又想起一事,说道:“柳姐姐和华大侠见闻广博,武林中人也相识得多。我想向你们打听两个人物。”

    蓬莱魔女道:“什么样的人物?”

    赫连清霞道:“是一男一女,都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纪,本事可是相当高明。男的长得短小精悍,兵器是一根铁器,看来似是丐帮的伏魔杖。女的是鹅蛋面儿,长眉入鬓,姿色俊俏。轻功非常之好。”赫连清霞仔细的描画了这一男一女的相貌和本领,蓬莱魔女已经知道一定是麻大哈与上官宝珠无疑。心里想道:“青灵子托我将他的女儿引回正路,我正苦于无法知道他们的消息。”当下便问:“你是在哪儿碰见这两个人的?”

    赫连清霞道:“在祁连山宜哥的营帐之中。”蓬莱魔女吃了一惊,说道:“敢悄是他们想行刺耶律元宜?”

    赫连清霞道:“可不是吗?幸好我的帐营与宜哥相邻,他们来的时候,我还没有入睡,帐幕上现出他们的影子,给我发觉了。好险,他们刚刚挑开宜哥的帐幕,正在发出毒针,给我一喝,哪妖女可能是吃了一惊,毒针失了准头,没有打着宜哥。”

    蓬莱魔女听了好生难过,心里想道:“我只道麻大哈与上官宝珠在桑家堡一败之后,或者会知难而退,回灵鹫山再练功夫。

    哪知道她又是故伎重施,重演行刺武士敦的一幕。但行刺武士敦还可以说是为了情郎报仇,行刺耶律元宜则是甘口作金虏的鹰爪了。麻大哈在金虏的御林军中任职,想来这都是麻大哈拖她落水之故。蓬莱魔女是曾经受了青灵子之托,要把他的女儿挽回正路来的,故此她听了上官宝珠又闯此祸,心里就不禁十分难过,生怕上官宝珠给麻大哈牵累,越陷越深。

    赫连清霞看了看蓬莱魔女的禅色,说道:“柳姐姐,你认得这两个人?”蓬莱魔女道:“不久之前,我还和他们交过手。等下我再给你说他们的来历。后来怎样?”

    赫连清霞接下去说道:“这女的武功很是厉害,我和她仅仅打成平手。那男的也不弱,不过轻功却差一些。宜哥也还未睡着,跑出来与他动手。过一会儿,营帐里的守卫都赶出来。惭愧得很,我缠不紧那个女的,给她脱出身来,用暗器打伤了两个卫士,就逃跑啦。这时大营的士兵都已醒了,乱箭纷飞,攒射他们。那女的轻功好俊,越过几重帐幕,竟没有一技箭射得中她。那男的则中了两枝箭,但似乎中的不是要害。那女的还有一套本领,会放毒烟。也不知她发的是什么暗器,烟雾弥漫,他们就在烟雾的掩护下逃得不知去向了。我们的兵士却给她的毒烟熏倒了十几个人。”

    蓬莱魔女道:“珊瑚、玳瑁,若是这女的潜入咱们的山寨,你们可要小心了。她的轻功不在我之下,今日我越过几十重哨岗,巡山的弟兄们也没有发觉。”

    玳瑁面上一红,说道:“像盟主的轻功,普天之下,本来就没有几个人。我今后自当更加强警卫就是。”

    蓬莱魔女道:“我考察过桑家堡的机关,公孙奇用来为恶,咱们则可以用作正途,防备轻功高手潜入大寨。明天我把图样画给你。”

    当下蓬莱魔女把上官宝珠的来历说与赫连清霞知道,赫连清霞嗟叹不已,说道:“这么说来,看在她父亲的份上,咱们倒是不便太过与她为难了。柳姐姐,但愿你能劝得她醒悟回头。”

    赫连清霞的事情都已交代清楚,本来就要走的,但蓬莱魔女却要留她多住几天。

    赫连清霞与蓬莱魔女性情相投,难得有这机会相聚,也舍不得马上分手,于是就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不过因为耶律元直也是急着要等她回去报讯的,因此她只能答应多留三天。

    在这三天之中,蓬莱魔女日间巡视山寨,指点防务。晚间则与赫连清霞谈沦江湖异事,切磋武功。很快的三天就过去了。

    第四日赫连清霞占辞卜山,蓬莱魔女一定要给她饯行。赫连清霞以盛清难却,只好多留半个时辰,喝过了饯行洒才走。不料席还未散,蓬菜魔女却接到一封意外的来信。

    这是丐帮帮在武士敦的亲笔书信。丐帮有飞鸽传书,这封信是用信鸽带到邻近的丐帮分舵,由分舵的香主快马送上山寨的。

    因为是飞鸽传书,所以只是一张纸条,寥寥数字。请蓬莱魔女或笑傲乾坤立即赶到天狼岭与他相会。当然若是能够两人同去,更是最好不过。

    蓬莱魔女有点诧异,说道:“武士敦不知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咱们赶去相助?”要知丐帮人才济济,武士敦本身的武功又是顶尖儿的角色,倘若不是碰上了为难之事,鲍不至于要用飞鸽传书来请蓬莱魔女。

    笑傲乾坤道:“我记得在桑家堡与他分手之时,他似乎说过想到天狼岭去请他们丐帮中的那位硕果仅存的鲁长老出山。”

    蓬莱魔女道:“不错。但这件事情。咱们可帮不了他的忙呀。

    鲁长老是他师叔,想来也不至于有令他难为之事。”

    笑傲乾坤笑道,“我不是请葛亮,这个我可是猜想不透了。

    不过,以武士敦和咱们的交情,他有所求,咱们是一定要赴约的。”

    蓬莱魔女道:“当然,当然。”忽地想起一事,接着说道:“聂老前辈母女所住的那条山村与天狼岭似乎距离不远?”蓬莱魔女所说的“聂老前辈”即是太乙的妻子聂金铃,她的女儿就是柳元甲妻子石瑛。两母女同一命运,都是不齿丈夫所为,与丈夫分手了的。

    笑傲乾坤道:“不错,他们往的石家庄在天狼岭之南,距离大约不到二百里。”

    蓬莱魔女道:“说不定太乙、柳元甲与公孙奇这三个贼子就匿伏在天狼岭。”

    笑傲乾坤道:“你的猜测有点道理。太乙要抢回女儿,柳元甲也想得回妻子,他们匿伏在距离石家庄小远之处,伺机面动,大有可能。如此说来,咱们须得同去,才能对付得了那三个贼予。”但蓬莱魔女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你在山寨留守,我一个人去。”

    笑傲乾坤怔一怔,说道:“我以为还是我去的好。目下正是密云待雨,你是绿林盟主,理该坐镇山寨:”

    蓬莱魔女道:“我正想趁此时机,察看外间形势。顺道也好拜访几位义军领袖。你说得不错,日下正是密云待雨,依我看来,义师大举,至少也得在两个月之后。我到天狼岭打了一个来回,大约也出不了一个月。”

    珊瑚笑道:“姐姐,你这次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当真是席不暇暖了。但愿你如期归来,莫要误了佳期才好。”

    蓬莱魔女笑道:“你是怕我误了你的佳期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给你办喜事的。”原来蓬莱魔女早已与珊瑚说好,她们的婚礼将在同一日举行。到时由蓬莱魔女给珊瑚作主婚,待珊瑚成了婚礼之后,蓬莱魔女才与笑傲乾坤拜堂成亲,为武林创一佳话。

    珊瑚面上一红,说道:“咱们说正经的,这山寨之事——”

    笑傲乾坤也逍:“是呀,这副担子——”

    蓬莱魔女道:“就是要你们来挑呀。谷涵,你替我代行盟主之职。珊瑚、玳瑁辅助你。还有照弟也可以帮你们的忙。照弟曾在虞允文元帅帐下多时,又曾经作过飞虎军的统领,对行军用兵之道,想来也该是个大行家了。倘若在我高山的时间,有战事的话,照弟可以给你们作参谋。”

    耿照说道:“姐姐夸奖了。说到兵法,我只是粗通而已,怎敢说是行家?不过,若是有事,我当然要尽力而为。”

    蓬莱魔女道:“至于与各路义军联络之事,谷涵、珊瑚都是曾经参与桑家堡的群雄会的,应该怎么做法,你们就照大家商议好的办法做就是了。山寨的事,玳瑁多负点责,好在有什么应该注意的地方,我这几天也都对你说了。”

    玳瑁忽道:“柳姐姐,这次我想跟你出去。珊瑚姐姐对山寨的事务也很熟悉。多偏劳珊瑚姐姐一些,回来我再向你道谢。”

    珊瑚如有所悟,笑道:“咱们姐妹说什么客气话。对啦,你这几年都是困守山寨,没有到过外间,静极思动、也该下山跑跑了。此去天狼山,可以顺道经过你的家乡。”

    蓬莱魔女看了她们说话的神气,心里想道:“莫非玳瑁有什么私事,这几年来还没工夫去料理的?她对珊瑚说了却没有对我说。”但蓬莱魔女此时却无暇向她探询,当下说道:“不错,我记得你的家乡在固原,正在天狼岭西南一百余里。咱们去的时候可能没有时间到固原了,但回来的时候,我却是可以和你一道回乡的。好,你就跟我去吧。”玳瑁得如心愿,大力欢喜。

    各事安排妥当,蓬莱魔女笑道:“霞妹,我本来是给你饯行的,如今我也要走了。”

    赫连清霞喜道:“我正舍不得离开姐姐啦,如今咱们又可以多聚几天了。”原来她们一个去天狼山,一个回祁连山,可以同行一千多里的路程,到南郑才分道扬镳。

    笑傲乾坤、耿照、珊瑚等人送她们三人下山,临别之时,笑傲乾坤说道:“武士敦是送桑青虹赴光明寺的,按说他一定是先到了光明寺,然后才往天狼岭。他应该见过武林天骄的了,却不知何以他的信中没有提及?”

    蓬莱魔女道:“那张字条是他匆匆忙忙写的,且又是飞鸽传书,当然只能是尽量简略的了。”

    笑傲乾坤说道:“咱们大家都在记挂着武林天骄,武士敦没有提及,可能是由于匆忙所致,但却教我放心不下。天狼岭离光明寺有千里路程,普通人要半个多月才能来回,但你们有三五天工夫就可以了。要是你们有时间的话,倒不妨到光明寺看看。

    蓬莱魔女道:“如今山寨里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若是没有特别意外之事,我是可以放心到光明寺去走一趟的。我想,爹爹和师父若是见我突然来到,不知道该多惊喜呢。蓬莱魔女也是记挂着武林天骄的,但笑傲乾坤已经说了,她就不必再提了。

    笑傲乾坤与蓬莱魔女都在记挂着武林大骄。武林天骄的情形怎么样呢?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现在就先且按下蓬莱魔女赴天狼岭之事慢表。先说一说武士敦和武林天骄会见的经过,以及这一个月来他们的遭遇。

    且说武士敦、云紫烟这一对未婚夫妻把桑青虹母子达到了光明寺,那一日是中午时分到达的。武林天骄的姐姐慧寂神尼闻讯出来迎接,见了桑青虹极为欢喜。武上敦由于礼貌的缘故,当然要拜见明明大师,慧寂禅尼说道:“他和柳前辈、公孙前辈每一日都要在静室里做例行的功课,也一同钻研最上乘的武学。

    公孙前辈已经差不多可以痊愈了,你要拜见这三位武学大师,可得稍候些时,待我去看一看他们是否正在闭关练功?”

    武士敦说道:“既是如此,那就不必去扰乱他们的清修了。

    反正我还有几天逗留的,今晚待他们的功课完毕,开关之时,我再去拜见也还不迟。对啦,令弟怎么样了?清云姑娘也何以不见?”

    慧寂神尼道:“他们是到后山练武功去了。”武士敦大喜说道:“令弟已经可以练武了么?那么,他的身体想来是早已复原了?”

    慧寂神尼笑道:“你自己去看看吧。我要接待桑师妹,恕我不能奉陪了。”慧寂神尼已知桑青虹的遭遇,对她甚为怜惜,当下就忙于安顿她们母子了。

    武士敦与云紫烟信步向后山上去,此时正是暮春三月,江南花谢,北国正花开。山头白雪皑皑,山坡则是野花遍地。红里参白像大红玛瑙的是茶花,吐着金丝花蕊的是杜鹃花,青丝花蕊镶着乳白色花瓣的是报春花。密密丛丛,满眼都是。

    云紫烟赞叹道:“真是如人山阴道上,令人应接不暇。顾得看茶花,又顾不得看杜鹃花了。好美,好美!”武士敦笑道:“还有更美的呢!”山风吹来,花香如酒浓。转过山坳,只见眼前万紫千红,原来是一片桃林。盛开的桃花,灿若云霞。云紫烟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这景色不亚于江南,想不到野生的桃花也这么美!”

    武士敦悄声说道:“武林天骄正在桃林里练功夫,咱们走轻一些,别扰乱了他们。”云紫烟道:“我怎么听不到声息?”武士敦道:“你瞧那水中倒影。”有一条山溪穿过桃花,云紫烟凝神望去,只见溪水的上游,果然有一男一女的倒影。

    两人放轻脚步,缓缓走入桃林。只见武林夭骄果然是在林中空旷之处挥拳舞掌,赫连清云则倚着桃树旁观。云紫烟悄声说道:“这套掌法姿势极为美妙,就不知他的功力恢复厂几分?”

    原来武林天骄使出的这套掌法丝毫不带风声,令云紫烟捉摸不透。

    桃林里一片嗡嗡之声,那是来采花的蜜蜂。武林天骄全神贯注地在练他的功夫,在桃衬底下轻登巧纵,步如流水行云,双掌盘旋飞舞,个人看得目眩神迷。但在他双掌飞舞之中,树上的桃花没有落下一片,采花的蜜蜂也没有给他吓得惊飞。武士敦心里想道:“内功精纯之士,发掌无声无息便可伤人,这本来是武学的一种上乘境界。但却不知武林天骄是到达了这个境界呢,还是由于病后体虚,以至发掌无力?不过,这套掌法的招数却确是精妙之极,人生罕得一见。”心念未已,武林天骄己收了拳脚。武士敦正要出去与他相见,忽听得武林天骄说道:“云妹,你嫌群蜂喧闹。我给你惩戒一下它们。”随手在地上拔起一丛青草,揉碎了把掌一扬,只见满空飞舞的蜜蜂纷纷落地。

    最上乘的武学本有“摘叶飞花,伤人立死”的功夫,用碎草打落群蜂,在武士敦这等高手看来,原也不足为奇。但武林天骄显露了这手功夫,最少可以证明他已是恢复了相当高明的内功了。

    武士敦大喜,正想出声道贺。哪料还有更令他惊奇之处!此时赫连清云正在说道:“这却是何苦呢,伤害了无辜的小生命?”

    武林天骄笑道:”谁说我伤害它们了?”话犹未了,只见坠地的群蜂,又再纷纷飞起,初起时低飞无力,不过一会,也就恢复了原状,飞上桃梢了。

    武士敦惊喜交集,不禁失声赞道:“妙啊!”要知内家高手,用“摘叶飞花”的功夫,伤人不难,打死蜜蜂更不难。但难就难在武林天骄所用的内力恰到好处,把群蜂打落,却又都保全了它们的性命。内功的造诣,当真可以说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武林大骄哈哈一笑,说道,“教武帮主见笑了。”原来武林天骄亦已发觉了他们,当下双方出来相见,不胜欢喜。武士敦道:“恭喜檀兄又练成了一项神功,不仅恢复了原来的本领,而且更胜从前了。”武林天骄道:“这都是得三位老前辈指点之功。

    武兄新任帮主,何以有空来此?可是有什么紧要之事,要请哪一位前辈出山么?”

    武士敦道:“我是护送你的师妹上山来的。”武林天骄怔了一怔,道:“我的哪位师妹?”武士敦道:“你的师伯桑见田的女儿桑青虹。”武林天骄颇感意外,说道:“怎么是她?不是听说她,她已经被公孙奇——”武士敦道:“不错,她是被公孙奇用卑劣的手段强娶为妻,但这内中却还有复杂的因由。如今桑家堡已经被我们破了,你的师妹也可说是报了仇了。”武林天骄大为诧异,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可说是报了仇’,这又是什么意思?”

    武士敦笑道:“稍安毋躁,且待我仔细道来。”当下把桑青虹如何设计,假传“肉功心法”,令公孙奇“走火入魔”之事与及他们怎样大破桑家堡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武林天骄。武林天骄听了,又是欢喜,又是感伤,说道:“桑师妹报仇报得痛快,只是她的命也未免太苦了。”赫连清云道:“不过桑师妹如今亦算得是苦尽甘来,咱们也可以了结了一重心愿了。”原来武林天骄的师祖传下二个不同国籍的弟子,武林天骄是金国弟子这支,桑青虹是宋国弟子这支,赫连清云姐妹是辽国弟子这支。

    师祖遗命,是要他们三支弟子将来能够聚在一起,为消饵三国之间的纷争而努力的。不过,他们的师祖武功虽然极高,这理想却不切实际。要知所谓“纷争”,实是金国的统治者推行侵略政策所致,断不是无原则可以调解的。但,虽然如此,他们师祖的这个理想,却可以用于百姓之间,金、宋、辽三国的老百姓,绝大多数还是利害相同的。武林天骄在接受了许多教训之后,已经懂得这个道理。因此他多年来也曾奉行他师祖的遗命。

    去觅寻宋、辽两国的同门。如今他和赫连清云结为夫妇,辽国这一支已是和他合而为一。所不放心的只有宋国这一支硕果仅存的师妹桑青虹了。现在听得桑青虹已经脱出魔掌,来到此间,故此赫连清云也是和他一样欢喜,认为是了结了一重心愿。

    武林天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么咱们现在迁快回去,看看桑师妹吧。”

    于是一行四人走出桃林,向光明寺走去。走到洗剑池边,忽听得有个男孩子的声音说道:“妈,婆婆为什么不来看我,下次你和她一同来好吗?”他的母亲说道:“婆婆老了,怕出远门。再过几年,待你长大了,我和你回家去看婆婆。”那孩子道:“我不相信,婆婆能够上山打猫,难道还不能够跑路吗?”他的母亲道:“从咱们家里到这儿来,要走一千多里呢,怎比得上山打猎?你挂念婆婆,婆婆也挂念你的。她叫你用心踉伯伯练武,练好了武功,你就可以回家去看她了,用不着妈再背你。”那孩子道:“是。妈,你几时再来?”做母亲的道:“过两个月我再来看你。”

    那孩子道:“听说有个云姐姐米了,你不等见了云姐姐才走么?”

    做母亲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我本来应该见一见她的,但我等不及了。你给我向她道个歉吧。”那孩子道:“这个姐姐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做母亲的笑道:“傻孩子,你不认得她,大伯自然会说给你知的。好,我去啦!”

    只见一个中年美妇走出树林,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于送她出柬。那妇人道:“小南,你回去吧?”她大约是怕孩子纠缠,一个转身便从石崖跃下,轻功身法,十分美妙。

    武士敦悄悄问道:“这女人是谁?”武林天骄在他耳边说道:“这女人是太乙的女儿,柳元甲离异了的妻子。”武士敦怔了一怔,就在此时,那中年夫妇已经看见武士敦他们向她走来,不觉十分尴尬,说道:“这位是云姑娘吗?可真是不巧,我,我就要走了。”云紫烟道,“这位想必是石家婶婶了?清瑶姐姐很挂念你,叫我代为问候。”

    原来这个妇人正是太乙的女儿石瑛(她用义父的姓氏,直到去年才知道生身之父是太乙的)。她的母亲聂金铃乃是明明大帅少年时候的爱侣,后来上了太乙的当,没奈何才嫁给太乙的。

    婚后五年,太乙越来越坏,大妻终于反目,聂金铃带了女儿寄居她的好友石家。石家没有儿女,把她的女儿认作义女。前几年石庄主夫妇双亡,聂金铃母女仍然在石家居住。

    去年太乙与柳元甲找到了她们,恰巧蓬莱魔女奉了父命,与笑傲乾坤也来探访他们母女。太乙意欲与妻子破镜重圆,柳元甲也想得回儿子,正在纠缠不清。幸得蓬莱魔女与笑傲乾坤相助,这才把太乙与柳元甲赶跑。事后,蓬莱魔女取得她们母女的同意,由石瑛把儿子送到光明寺跟她父亲练武。聂金铃因为与明明大师少年时候有过那一段不寻常的关系,所以始终不肯到光明寺来。石瑛与母亲是同一遭遇,母女相依为命,她把儿子送来之后,仍然回去侍奉母亲,不过,每隔数月,息要来看儿子一次。

    云紫烟早已从蓬莱魔女口中得知聂金铃母女之事,不过她并不知道石瑛就在这儿,而刚才到光明寺的则候,又因急于去看武林天骄,所以没有向慧寂神尼打听。慧寂神尼忙着招呼桑青虹,也就忘了向她说了。光明寺有数十间房子,分为五进。石瑛母子住在最后一进,待她出来会见桑青虹的时候,云紫烟与武士敦已经到后山去了。

    石瑛知道云紫烟与蓬莱魔女情如姐妹,当然知道她的往事。

    她一来因为感怀身世之痛,不愿与知道她往事的人晤面;二来她与云紫烟只是一面之交,心中的难言之隐也不便向她吐露;三来她也的确是急着要赶回家去,所以才想避开云紫烟。不料仍然是碰上了。

    云紫烟代表蓬莱魔女向她问候之后,说道:“石婶婶不能多留一天么?”石瑛说道:“不了。我有点事情,须得回去料理,十分抱歉。清瑶好么?”云紫烟道:“好。她上个月破了桑家堡,已经回转山寨了。”石瑛问了几句关于蓬莱魔女的事情,说道:“云姑娘可还要到清瑶那儿么?”云紫烟笑道,“柳姐姐三月之后大喜,我当然是要去喝喜酒的。”石瑛道:“要是云姑娘在这个月内见看清瑶的话,请她在婚期之前到我家里一趟,我有点事情要与她商量。”石瑛言辞闪烁,似有难言之隐。云紫烟因为与她并不相熟,不便探询,于是两人就分手了。

    武士敦笑道:“咱们过两天要到天狼岭去,离石家村不远,倒是可以去拜访她们母女,可惜她没有邀请咱们。”武林天骄道:“哦,你们要到天狼岭去?”武士敦道:“丐帮有位鲁长老住在天狼岭,我想请他出山。”武林天骄道:“石瑛是昨天来的,听说她在天狼岭上曾发现太乙和柳元甲的踪迹,石瑛当时躲了起来,幸亏没有给他们发觉。”武士敦道:“这件事情已经说给柳老前辈知道了么?”武林天骄道:“柳老前辈要伴公孙隐前辈养病,她不便打扰他们。这件事她是说给我姐姐知道的。”武士敦道:“哦,原来如此。”云紫烟道:“什么原来如此?”武士敦道:“想必是因为她发现了这两人的踪迹,所以才急着要赶回去帮她母亲。她怕这两个老贼会到她们家里骚扰。”云紫烟道:“咱们到天狼岭去请鲁长老,正好趁这机会把这两个老贼除掉。听说石瑛的母亲聂金铃的武功不在太乙之下,咱们去助她一臂之力,除这两个老贼想也不难。”

    他们四人回到了光明寺,明明大师、柳元宗和公孙隐已经做完了当口的功课,“开关”见客。武士敦参见了三位武学大师,并特别向公孙隐问候。公孙隐笑道:“我多得明明大师和柳兄的相助,半身不遂之症已是有望痊愈了。再过两个月,相信我可以去主持清瑶的婚礼.武帮主此次到来,可有什么消息见告么?”

    武士敦道:“我是护送桑姑娘来的,正要禀告前辈。”公孙隐双眉一轩,说道:“哦,是桑青虹么?那么桑家堡怎么样了?”

    武士敦道:“柳女侠与谷涵兄招集群雄,上个月已夺回了桑家堡,暂时交给桑家四老掌管。令郎——”公孙隐面色一沉,说道:“什么令郎?我那不肖之子,清瑶是否已经代我清理了门户?”公孙隐勤问外间的消息,其实就是想探听关于他儿子的事情。他一方面是痛恨这不肖之子,恨不得蓬莱魔女代他清理门户,但公孙奇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不禁有点惴湍不安。总之,心情是十分矛盾。

    武士敦道:“公孙奇练桑家的两大毒功,不慎走火入魔。但却给太乙救了出去,不知去向。”公孙隐已经不认逆子,武士敦只好直呼其名。武士敦人情练达,怕令公孙隐为难,所以他虽然知道公孙奇可能是与太乙同在天狼岭上,却也不便向公孙隐吐露。天狼岭与光明寺距离不到千里,公孙隐半身不遂之症在两个月后可以痊愈,他若知道逆子是在天狼岭,到时要不要亲自去除逆子,这对他就将是一个难题了。是以武士敦宁可轻描淡写他说是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公孙隐叹了口气,说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逆子作恶多端,也理该有此一报。”武士敦不便作声。公孙隐歇了一歇,说道:“桑青虹呢?”

    慧寂神尼说道:“在我房中。她请我先行禀明,等候公孙前辈召见。”原米桑青虹因为与公孙奇有一段不正常的夫妻关系,殊觉尴尬,是以不敢就来拜见“公公”。

    公孙隐说道:“我不认儿子,媳妇还是认的。叫她明天抱了孩子来见爷爷吧。”公孙隐已知桑青虹是母于同来,他竟想不到桑青虹给他家留下了血脉,自己失了儿子却得回了一个孙子,心里十分高兴。

    慧寂神尼说道:“说起这个孩子,也真不幸。我想不到世上会有这样狠心的父亲。”

    公孙隐道:“怎么?我那逆子难道对他的亲生骨肉也、也加以毒害么?”

    慧寂神尼道:“正是。他给初生的婴儿沾上了毒质,必须青虹妹子给这孩子日夜调护,待他长大之后,才能逐渐化去。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折磨青虹妹子十八年。”

    公孙隐咬牙道:“这逆子真是丧心病狂。好,理该他受走火入魔之报。”

    柳元宗道:“待明日我去给这孩子诊治,说不定可以早些替他化去毒质,不必要等他到十八岁之时,就可以成为武林高手了。”柳元宗是当今国手,医道通神,他敢于说出这样的话,当然是有相当把握。众人听了,都为这孩子暗暗庆幸。

    柳元宗不愿多谈公孙奇的事情,免得老朋友心绪不宁,于是转移话题说道:“檀贤侄,听说你刚才出去练那套新创的落英掌法,进境如何?得心应手了么?”

    武士敦道:“檀兄的掌法何止得心应手,我刚才在旁偷看,令我惊佩不已。”当下将武林天骄在桃林练掌,桃花一瓣不落,而树上的群蜂却给他用草屑打落,这两样惊人绝技,说了出来。

    柳元宗微笑道:“恭喜,恭喜,如此说来,你的功力已是完全恢复了。落英掌法也已经练成了。”

    公孙隐笑道:“武帮主,你还不知道桓贤侄是多么用功,在病中也还不忘钻研武学呢。二个月前,他才开始走动的时候,每天在桃花林里散步,看桃花在风中飘落,在风中飞舞的姿态,便不断地琢磨一套掌式。从初练之时,桃花给掌风扫落,直至练成了每一掌打出都无声无息,枝头纹丝不动,桃花一瓣不落才算成功,”

    武林前辈是最喜欢夸奖有武学天才而又能够勤学苦练的青年人的,不过武林天骄的落英掌法得到如柳元宗和公孙隐这样的武学大师夸奖,也可以说明他这套掌法的确是可以自创一家,造诣不凡的了。

    武林天骄说道:“两位的辈过奖了。这都是柳老伯给我费尽精神治病,和公孙前辈与明明大师的指点之功。”

    赫连清云笑道:“是呀,我当初还担心你一年之后还未必能痊愈的呢,想不到如今只是九个月的时间,你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功力了。”

    武林天骄趁机会说道:“我的病已经好了,我想明日和武帮主一同下山。”

    赫连清云道:“我们都在挂念着清瑶姐姐,早些到她的山寨去,也好帮忙她打点婚事。”

    柳元宗笑道:“好,好。你们小一辈的气味相投,早日相聚也好。你告诉瑶儿,我和她的师父随后就来,一定能够如期赶到,给她主持婚礼的。”

    于是第二日一早,武林天骄夫妻便拜别了三位武学大师,与武士敦、云紫烟一行四人,一同离开了光明寺。

    路上,武林天骄说道:“武帮主可是要先到天狼岭的,是么?可许小弟随行,趁趁热闹?”武士敦笑道:“求之不得!”云紫烟道:“我们正愁人手不足,有贤伉俪同往,就不怕对付不了那两个老贼了。”

    武林天骄道:“我卧病将近一年,只怕功夫都已荒废了,正想趁这机会找那两个老贼试试。”

    武士敦道:“檀兄客气了。你那新创的落英掌法,三位武学大师都赞扬备至,怎说是荒废了?”

    武林天骄笑道:“武帮主有所不知,我创这落英掌法,其中有个缘故。”

    武士敦道:“哦,这个倒要请教。”武林天骄道:“三年前我在千柳庄曾与柳元甲交过一次手,虽然不至受他所伤,却也是我稍稍吃了点亏。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想用什么方法可以胜他。

    他的掌力沉雄,掌法绵密,我用玉箫点穴是攻不破他的。直到三个月前,我在桃林散步,才悟出一个道理,要破他的掌法,必须另辟蹊径,用轻灵飘忽的掌法,或者恰好可以克制他,因此苦思数月,才创出这套落英掌法。”

    云紫烟笑道:“原未你这套掌法是特地用来对付柳元甲这老贼的,这可不正好吗?天狼岭上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可能他还未离开,此去正用得着。”武林大骄笑道:“就是呀。要不是我知道天狼岭上发现了那两个老贼的踪迹,我还没有这样热心陪你们去走一趟呢。”原来武林天骄的性情十分好胜,他平生罕逢对手,若是输给什么人,必定要想法胜他。“在什么地方跌倒就在什么地方爬起。”他是在柳元甲的掌下吃了亏,故此就一定要和他对掌来赢他。武林天骄这几年经过许多锻炼,狂傲之气是减了不少,但内心的好胜却还是依然存在。

    四人一路同行,谈谈说说倒是不寂寞。千里路程,在他们以超卓的轻功赶路之下,不过三天功大就到了天狼岭卜了。

    天狼岭十分险峻,主峰高插入云。此时虽是暮春时节,山头上仍是白雪皑皑,远望上去,就像神话中的琉璃世界一般。云紫烟赞叹道:“江南的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固然是风景宜人。但此处的霜刀雪剑,玉宇琼台,却也是别有一番景色,既清丽而又雄奇。”武士敦笑道:“别只顾欣赏景色了,咱们上山吧。”

    上到半山,云紫烟已是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但见山腰上有冰河交错,浮冰缓缓流动,在阳光之下,蔚成七彩,奇丽无比。但浮冰在阳光之上消融,寒气也越来越重。

    武士敦道:“烟妹,你加一件衣裳吧。”正想把自己的皮外套脱下给她,忽觉冷风之中,有一股温暖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给人的感觉登时就似由寒冬回到了和煦的春日。云紫烟笑道:“这可有点像江南的暮春三月了,我可不用再加衣裳啦。”

    赫连清云道:“奇怪,这里的地气何以如此温暖?”走了不久,抬头一看,原来前面有一股喷泉,这是温泉,灼热的水花被风吹散,映着阳光,形成一圈圈橙色的、淡紫的和浅红的花朵,就像元宵佳节所放的烟花一般。温泉的泉水喷落在附近的一条山溪里,散发出一团团的白雾。那条山溪曲折如带,其中有一段是在参天的古树遮蔽下的。正是:塞北江南景色殊,冰峰忽见桃源现。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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