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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两人坐在路旁的一株大树下。

    道上鬼影俱无,远处村落的犬吠声打破夜空的沉寂,正是人们酣睡的好时光,实在不宜坐在路旁谈天。

    “老夫欠了一分情债。至今仍耿耿于怀。”断肠箫冷冷的说:“所以,决不再欠任何债了。可是,你小子一而再多事,这次,老夫又债务缠身,委实不是滋味。”

    “晚辈两次救你,皆出于无意,老前辈大可不必挂怀。”张允中英笑说:“江湖朋友伸手管闲事,平常得很,没有人会把这种事算成人情债。”

    “老夫的看法,与你不同。”

    “哦!想不到老前辈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闭嘴!胡说八道。世间有些事,是不能不斤斤计较的,人情债就是其中之一。老夫欠了你一条命的人情债,这是比青天白日还要明白的事。”

    “晚辈却不介意。”

    “那是你的事。你小子的轻功身法,委实值得骄傲,似乎已经臻于分身术境界了。

    奇怪,不像是魅影功,怎么江湖道上,从来没听说过你这种有如飞翔的武林绝技?早年宇内黑道双魔的九现云龙顾全武,龙腾大九式就是最了不起的空中搏击绝技。再晚些,要算神鹰葛宇和凌波燕凌云出类拔萃。鹰与燕属八禽之一,应是善于在空中猎食的猛禽。

    他两人的轻功身法技绝于江湖,算是与老夫同辈的人物。我看你,似乎与他们的身法有点像,却又同中有异,貌与神都有差别。小子,你到底练的是什么古怪的轻功绝技?”

    张允中心中一动,神鹰葛宇!这位断肠箫果然厉害,不愧称艺臻化境的老江湖,已经看出他的师承脉络了。

    其实,神鹰传艺仅有两年岁月,他自己本来就有良好的根基,练功时将所参悟的心得,揉入自己的技巧,因此已非神鹰所授的轻功本来面目。

    所以断肠箫看不出根底,仅看出脉络的皮像。

    当然,他不能说出自己的师承,神鹰也不许他说。

    因为神鹰并不承认是他的师父。

    “不论武技或轻功,千门百派道上同源。”他信口敷衍:“不同的是天资与悟性,因此成就各异,同门的人,成就不可能一样。晚辈练的是正宗轻功,只是加上自己参悟的小技巧下苦功而已。”

    “唔!有所可能。小子,你也是野心勃勃的闯道者?”

    断肠箫不再深究,知道深究也究不出所以然来,各门各派都有师门禁忌,深入盘诘是最犯忌的事。

    “历练是很重要的。”他避免正面回答。

    “最近几年来,后起之秀有如雨后春笋,各门各派纷纷派出年轻俊秀出道,扬名立万。”

    “晚辈听说过。”

    “其中有大半年轻子弟,皆不想靠自己的努力奋斗成名,却想藉门户余荫一步登天,动不动就抬出师门唬人,省时省力嗓门特别大。”

    “公孙英兄弟,就是倚仗三山别庄的威望唬人。”他悻悻的说。“同时,也有许多人靠自己的努力奋斗而成名的。像黑煞女魅,她连姓名都绝口不提。”

    “你,也不将师门抬出来唬人。以你的造诣来说,比那些已经成名的武林新秀强了一百倍,你应该一鸣惊人。”

    “晚辈正在努力。”

    “好,有志气,你救了我两次,我只帮了你一臂之力的忙,我欠你的救命债。”

    “老前辈可否不再提?”

    “老夫打算助你一臂之力,与你结伴闯荡。”

    “这……”

    “你不答应?”断肠箫要冒火了。

    “晚辈另……另有同伴……”

    “不管你有些什么同伴,老夫都要跟在你身边冷眼旁观。当然,是暗中跟随,你在明,我在暗,我替你留心那些用卑鄙手段计算你的人。江湖成名不易,只要你小有所成,就会有人千方百计计算你,除去有力的竞争者。公孙英兄弟,与百了各的妖女联手,计算老夫,就是想将老夫埋葬掉,以便加速成名立万。”

    “他们也在计算我。”

    “对,你我联手,实力可以增加三倍。”

    “老前辈如果不干涉晚辈的行事……”

    “老夫不干涉你的行事,不管你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断肠箫本来就是邪魔外道,我自己做的事就是任性而为,不许别人干涉。”

    “晚辈不敢妄称联手,愿追随骥尾,在江湖闯出一番事业来。”

    “好,这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他欣然说。

    “天一亮,我要整治那些混帐东西。”

    “我也要找他们索人。”

    “索谁?”

    “黑煞女魅。”他沉静地说。

    公孙英兄弟的目标是张允中。

    百了谷的妖女,目标是断肠箫。

    其实,两人都是两方的目标。

    布下的天罗地网功败垂成,眼看到手的断肠箫被人救走,而张允中却没有现身,不但公孙英兄弟不甘心,百了谷的妖女也不肯罢手。

    搜遍了布伏地区附近,浪费了一个更次时间,毫无所获。公孙英不死心,不肯撤伏返庄,反而召来更多的人手。

    天终于亮了,茅屋附近空阒无人。

    埋伏的人极有耐心,潜伏在各处蛰伏不动,布下的警戒网比上半夜扩大了一倍。

    他们都很精明,算定断肠箫必定不甘心,埋伏的诡计失效,转而改用强攻,集中人手全力一击,必可将老魔埋葬掉。机会错过了,日后将永无宁日。

    晓色朦胧,两个村姑出现在大道上。

    乡村农家起得早是平常的事,但村姑这种时候出现在大道上,就不平常了,自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她们是从三山别庄方向而来的,向西缓缓前往府城,手中挽了长包裹,确也像是走亲戚的农妇。

    两人一面走,一面低声交谈。

    “奇怪,三山别庄内面,整夜没传出异常的声响。”甲村妇黛眉深锁向同伴说:

    “张爷不知是否进去了?你说,他是不是真有那种通晓奇门遁甲的能耐?”

    “应该有。”乙村妇的语气是肯定的:“他犯不着吹牛骗人。”

    “那可不一定哦!”

    “一定的。”乙村姑的语气更肯定了:“大小姐并没有要求他,是他自告奋勇前往窥探的,如果没有把握,何必吹牛以博取大小姐对他的好感?”

    “很难说,玉竹妹。”甲村姑依然坚持己见:“那一个年轻小伙子不狂妄自大?为了博取大小姐的欢心,那一个不是拍胸膛甘愿赴汤蹈火?甜言蜜语称英雄道好汉,美女在抱,什么话都可以保证,什么条件都可以……”

    “你可别忘了,是大小姐设计笼络他说动他的,而不是他厚颜卑谦追求大小姐。”

    “总之,我仍然认为他言过其实。如果他昨晚真的进去了,庄内不可能毫无动静,三山别庄决不会如此稀松。天快完了,咱们赶回去据实禀报,必须赶在他前面,看他在大小姐面前胡吹些什么……咦!前面拦路的人来意不善,小心了。”

    两个穿短袄的佩剑人,从路右的茂草丛中现身,阴森森地迈步移至路中心,劈面拦住去路。

    “怎么会是女的?”右首留了鼠须的大汉有点惊讶:“看来,真有不少人在打我们三山别庄的主意呢!”

    “可不一定是女的哦!正阳兄。”另一名大汉流里流气地说:“男扮女装女扮男装,江湖道上屡见不鲜,可以掩去本来面目,为非作歹。尤其是男扮女装,办起事来方便而且安全呢!”

    “你的意思是……”

    “一定是男扮女装。”

    “怎见得?”

    “要他们脱光衣裙,不就一清二楚了?”

    “对啊!还是你聪明,要她们脱。”

    两村姑已来至切近,晓色朦胧,两双黑亮的大眼却清晰可辨。

    “你们别走啦!”叫正阳兄的大汉沉声叫。

    “哎呀!你……你们……”走在前面的甲村姑惊恐的尖叫,扭头便跑。

    乙村姑也跟着转身,扭着小腰肢似乎有点跑不动。

    另一名大汉一声狂笑,飞步跃进。

    “我拦住前面的一个……”大汉一面叫,一面掠过乙村姑的身右,猛扑已逃出六七步外的甲村姑。

    剑光一闪,发自乙村姑手中。

    长包裹内藏了剑,拔剑顺手挥出,一击即中。

    同一瞬间,前面的甲村姑身形反飞、奇快地飞越乙村姑与中剑大汉的顶门上空,半空中转正身形,拔剑出鞘丢掉包裹,猛扑本想扑上擒抓乙村姑的正阳兄,太快太急,有若电耀霆击。

    “嗯……”正阳兄只叫了半声,顶门便被劈开,红红白白一齐流。

    两大汉的武功都不差,差的是招子不够亮,把两个母夜叉看成了受惊吓的村姑,色心冲昏了头,毫无戒心枉送了性命。

    “快走!”甲村姑急叫,拾回包裹飞掠而走。

    路对面的灌木丛中,踱出小书生张三与一位老婆婆,踱近两具仍在抽动的尸体旁。

    “没救了。”老太婆摇头叹息:“一腰折一颅裂,死得好冤。”

    “婆婆,我们怎办?”小书生苦笑:“等了半夜,什么都没等到,这两个家伙却死了,来的人却不是张哥哥,白浪费了半夜工夫。”

    “丫头,我们往前走,试试看。”老婆婆向三山别庄方向举步,手点寿星杖脚下稳健从容。

    “这两具尸体……”

    “三山别庄的人会来善后,不远处定然另有伏桩,刚才的消息,必定已经引起另一处伏桩的注意了。”

    “会不会引起误会?”

    “我们没有刀剑,误会什么,走啦!”

    仅走了廿余步,后面突然传出警啸声,三个黑影狂风似的掠到。

    “站住!走不了的。”有人娇喝。

    老太婆缓缓转身,站得笔直。

    小书生退在后面,背手而立神色悠闲。

    三个穿宝蓝劲装,曲线玲珑的少女,一前两后止步,香风扑鼻。看发式,便知后面两个是侍女。

    “我明白了,你是绝剑秦国良的女儿。”老太婆抢着说:“早些天,你们一群人与三山别庄你砍我杀。内情是公孙庄主从桃花坞女匪手中,弄到了一笔广东的皇贡,这笔皇贡却是桃花坞女匪们,从接引人魔手中黑吃黑吞没的。接引人魔已经改邪归正,投效令尊遨游江湖,黑道凶魔摇身一变,变成替白道英雄卖命的鹰犬。唔!听你的口气,似乎不像三山别庄的仇人,却像是公孙龙的朋友,此中是否有什么阴谋?”

    秦灵羽一怔,脸色渐变。

    “胡说八道。”秦灵羽抗声分辩:“家父带了人与公孙庄主了断,是光明正大按江湖规矩进行的。现在这两个人被杀,本姑娘必须向公孙庄主表明与本姑娘无关,光明正大前往,有什么不对么?”

    “唔!你的话不无道理,但理由并不充分。”老太婆笑笑:“就算这两个人是你杀的,也是理该如此,犯得着前往表示你的清白?如果是老身杀的,你更应该向老身致谢,对不对?”

    “白道人士,不会动辄杀人,更不屑袭击在途中放哨守路的人。老太婆,如果是你杀的,你就有杀人嫁祸之嫌,本姑娘必须带你前往澄清此事。”

    “老身已经明告,不是老身杀的。”

    “本姑娘亲眼看见你们从尸体离开的,你可以向公孙庄主辩白。”秦灵羽强横地说:

    “你是自己走呢,抑或要本姑娘押你们走?”

    “恐怕你得押我们走了。”老太婆逐渐按捺不住,语气一冷。

    “真的?”秦灵羽沉声问。

    “你难道比老身更耳背,听不清楚?”

    “老太婆,亮你们的名号。”

    “你还不配!”老太婆冒火了。

    “你这老虔婆还嘴硬……”

    “丫头,揍她!”老太婆怒叫。

    小书生张三身形倏动,以令人目眩的奇速一闪即至,快极。

    秦灵羽吃了一惊,百忙中一声娇叱,连拍两掌,潜劲涌,内力极为浑雄,令人难以置信走出于一位妙龄少女之手,倒像是练气火候已有半甲于岁月的内家耆宿。

    小书生也大感意外,身形乱扭,改从右侧逼进,在逼人的拳劲空隙中强行切入。

    秦灵羽移位的身法真够迅疾,扭身移位双掌再次连续拍出。这次出掌迥然不同,浑雄的掌风消失无踪,代之而起的却是阴柔澈骨的寒风,连四周带动的气流也温度剧降,改变的不可思议,从阳刚突然变成至阴。

    这种改变,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已练成了火候精纯的两仪真气。

    小书生又几乎上当了,连换三次方位,打一冷战,最后退出丈外。

    “婆婆,这鬼丫头掌劲不可思议,十分可怕。”小书生叫:“不用兵刃,近不了身。”

    “那就掏出你的看家本领来呀!”老太婆顿着寿星杖叫:“耗光她的真力,就可以痛揍她了。”

    小书生一声怪笑,双掌一错,疾冲而上。

    秦灵羽两次袭击无功,也心中暗懔,哼了一声,左掌吐出,右手接着戟指疾点,虚空发指,至柔的指劲后发先至。

    岂知疾冲府上的小书生身形突然折向,眨眼间使到了她身左,掌风指劲落空,自费真力。

    两人开始各展所学,移位逐渐加快,出招避招快逾电闪,避实攻虚招不发老,一沾即走快得令人目眩。

    小书生的身法变化诡异绝伦,也迅疾得多。秦灵羽则攻势绵密密,占了七成优势,逼得小书生险象横生。

    但所耗的真力也快,手脚渐慢。

    两位侍女看出不妙,两人一打手式,同时拔剑出鞘,意图在外围找机会截击。

    老太婆一闪即至,劈面拦住了。

    “秦灵羽的老爹与祖父,是白道的领袖人物,号称北地第一剑。”老太婆冷冷的说:

    “神剑秦泰当年在京师振远镖行威震北五省,据说从没倚多为胜。他的孙女既然已经露了名,就表示他秦家的声誉成败一身当,你们不想败坏秦家的门风吧!”

    “老太婆,滚你的!”一名侍女大叫,一剑攻出。

    寿星杖后发先至,闪电似的搭上了剑身。

    “哎呀!”侍女惊叫,连人带剑斜飞出丈外,几乎一跤摔倒。

    “你也上!”老太婆的寿星杖,指向另一名侍女。

    另一名侍女的剑本来已升至出手部位,右脚亦作势踏进以便出剑,发现同伴的剑一沾寿星杖便被震飞,吓了一大跳,骇然悚立不敢妄动。

    这瞬间,砰啪两声音爆,小书生与秦灵羽终于硬拼了两掌,势均力敌,各向侧飘。

    两面,人影来势如潮。

    “咱们走!”老太婆叫。

    “走得了吗?”秦灵羽愤怒的拔剑。

    可是,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像星跳丸掷,向东冉冉而去,快得令人目眩。

    “咦!这……这两人是何来路?”秦灵羽骇然惊呼。

    “小姐,快走,三山别庄的人来了。”一名侍女急急地说:“再不走,误会大了。”

    “走!”秦灵羽断然发令。

    三山别庄的人,仍在六七十步外,像一群疯狗,争先恐后飞奔而来。

    秦灵羽一跃三丈,主婢三人向府城方向如风而去。心绪不宁的人,也就是走霉运的时候。

    张允中不但心绪不宁,而且疲劳过度。

    初闯江湖,一切都得靠自己,尤其是生平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女人,心理和生理上的巨大变化,一时还不能适应,一切是那么新奇,那么刺激,那么不可思议。

    以往坚苦卓绝比苦行僧更苦的生活一旦被扰乱,精力的透支,与及情绪的纷乱,是可想而知的。

    白天,他在三山别庄潜伏、躲避、侦查,详细察看庄内庄外的情势,累了一天。晚上,接着是跟踪、潜行、探索、救人……所付出的精力,又耗损得差不多了。

    与断肠箫分手之后,看天色仍早,便打算先找地方歇息养精蓄锐。要救黑煞女魅,不宜在黑夜进行。

    黑煞女魅现在是侍女,藏在内室不易接近,断肠箫太过自恃深入中计被制,就是前车之鉴。

    他与断肠箫的协议是很微妙的,没有任何协定,没有任何条件,既不是利害的结合,更不是朋友的情谊。

    反正彼此心中有所认同,彼此也产生了各行其是,精神上有联手的默契,所以用不着进一步的商讨,便分手各找目标。

    小河向北流,愈往北河面愈宽,距离他早些天与黑煞女魅藏身栖息的茅屋四五里,河面的宽度已增加了一倍。

    他在河东岸的草丛中休息,按情势,西面是绝对安全的。

    他睡得很不安稳,一连串的梦此隐彼现。

    “狗王八!你杀了我吧……”赤裸裸的冷面煞星,化名蓝六爷的韩登,躺在地上向他厉声咒骂。

    “你害了蓝六爷,我岂不是所有的希望成空?你这杀千刀的贼胚……”一丝不挂的蓝六爷那位姘妇,正哭泣着向他哭骂。

    梦境又变,变得似乎相当真实。

    可爱的紫菱小姑娘,愁容满脸站在他面前。

    “不管你飞多高,飞多远。”小姑娘的话像神圣的誓言:“我相信你仍会飞回来的。

    我等你,那怕等到湖水干了……”

    景物一变,变得荒唐而又真实。

    黑煞女魅躺在他身侧,他的手触及那高耸弹性极佳的部位。

    “你真是个奇怪的男人。”黑煞女魅半裸的酥胸,压在他壮实胸膛上:“竟然睡得那么平静香甜。难道说,我没有吸引男人的丝毫魅力吗?”

    天知道,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发现女人的可爱。

    他一点也不“奇怪”,而是害怕。生理上的奇异变化,真的令他害怕,因为他觉得自己已变成另一个人。

    景物又变,变得又模糊,又真实。

    怀中有一个可爱的女人,手触处似乎像是触及温润的天鹅绒,一阵强烈的电流震撼着他。

    “允中,多……多爱我一些……”春熙姑娘令人销魂荡魄的腻声在他耳畔袅袅缭绕。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要些什么,反正……

    哦!像什么呢?对,像崩溃了的堤防。有什么东西刺了他一下,令他感到悚然而惊。

    是什么地方痛?似乎很模糊,触不到,摸不着。对了,良心在痛。

    老天!他为什么不能克制自己?他没有理由要这样做!黑煞女魅也曾经诱惑他,为什么那时候他能把持?

    黑煞女魅是个好姑娘,还保有一些女性的矜持,不至于那样火热露骨。

    他一惊而醒,冷汗涔涔而下。

    他看到了几个人影,刚惊跳而起,突然觉得自己好软弱,躯体有些地方不受指挥。

    这瞬间,他听到一声怪叫,看到四面八方伸来的掌影,可怕的劲道及体。

    震惊和昏眩中,他看清了一张面孔,年轻、英俊,有一双冷电四射的大眼,掌力阴冷透骨。

    另一张面孔他熟悉,老道无极天君,所发的天罡掌是阳刚猛劲,与那位年轻英俊的人所发的寒阴掌力,性质与潜劲皆相反,各有千秋,但致命的威力却是相同的。

    共有六个人,有四个人在向他冲近时发掌遥攻,都是真力已可伤人于八尺以上的可怕高手。

    他本能的反应是放松全身,神意保住心脉。

    空前猛烈的各种劲道,把他的身躯震飞,远抛出两丈外,一声水响,水花飞溅,他掉入混浊的流水中。

    “谙水性的人下去。”有人大叫:“生见人死见尸,把他的尸体捞上来。”

    有三个人下水,向下游潜泳寻找。

    可是,河水混浊,速度也不慢,丈余深的河底,全是软软的厚厚污泥,想捞死尸委实不易。

    六个人出现在上游廿步外,看到站在河岸上指手画脚的三个人,立即脚下一紧,三两起落便到了现场。

    “咦!你们在捞什么?”公孙英惑然问。

    他身边有两位侍女,其中之一是黑煞女魅。

    另两位是一高一矮的生死二门:生神南门春生,死神北门真武。三山别庄的高手中,生死二门是声威最盛的江湖风云人物。

    最后一位是无情剑单定远,黑煞女魅的死对头。

    目前黑煞女魅已成了公孙英的侍女兼情妇,无情剑自以为心腹大患已除。

    三个家伙仅穿了亵衣,在河中时潜时起,岸上只剩下三个人,三比六。

    还好,公孙英并没乘人之危下令围攻。按情理,双方势同水火,机会太好了,应该断然下令进攻的。

    在岸上指挥的三个人:秦吉光、无极天君贺云鹏、大力鬼王平吉。

    “捞死人,阁下有意见吗?”秦吉光冷冷地说,接着发出一声信号,召唤水中的三个人上岸。

    “死人?死的是什么人?”公孙英追问。

    “你管那么多干吗?”秦吉光的口气带有火药味。

    “姓秦的,你给我说话客气点。”公孙英也冒火了,年轻气盛,一言不合拔剑而斗,平常得很。

    “哼!在下已经够客气了。”

    “狗东西!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公孙英无名火起,举步逼进,气势汹汹。

    “太爷的事,你凭什么管?你才不是东西呢!”秦吉光的神情,比公孙英更为狂傲,也向前迎上。

    河下的三个人都上来了,无暇脱衣绞干,岸上有女人,脱衣不便,匆匆将外衣裤穿上,佩上兵刃与同伴会合,严阵以待。

    “大公子,不可激动。”一名中年人急叫,一面奔出,一面扭绞湿了的发结:“有话好说。”

    无情剑哼了一声,举步迎出。

    “没你的事,阁下。”无情剑傲然地说:“他们年轻人会处理自己的事。”

    “尊笃似乎有意怂恿年轻人任性妄为。”中年人冷冷地说。

    “年轻人有他们的作法想法,咱们岂能阻碍他们的前程和发展?”

    “你……”

    “我无情剑单定远也曾年轻过,所以我知道年轻人的需要。你阁下最好知趣些,乖乖闭上嘴少管闲事。”

    “在下不许可无谓的事件发生。”中年人沉声说:“目下双方正在谈判期间,不能有人节外生枝。”

    “你不许可?哈哈!你凭什么?”无情剑傲然狂笑。

    “凭我。”中年人厉声说。

    “你?你是什么东西?哼!”

    “我夺魄童七郎不是东西。”中年人咬牙说:“现在,你给我准备了,天下间敢在我夺魄童七郎面前出言侮辱的人,他必须为自己的狂妄愚蠢负责。”

    无情剑大吃一惊,脸色泛灰。

    生死二门两个老魔,也打一冷战。

    天下三天暗器名家,夺魄童七郎名列第一。他的夺魄无影锥长仅四寸,目力超人的武林高手,也看不到飞行中的锥影。

    死在夺魄无影锥下的高手名宿太多了,这些高手的武功,都比夺魄童七郎高得多。

    江湖朋友提起这个人,几乎到了闻名丧胆的地步。

    “在……在下多……多有得……得罪……”无情剑几乎语不成声,魂飞胆落向后退:

    “恕……恕在下有……有眼不……不识泰山……”

    “你准备好了吗?”夺魄童七郎厉声问,一步步向前跟进。他两手空空,自然地垂在身旁,掌心向内,没有人能看出他手中是不是藏有武林朋友丧胆的夺魄无影锥,更不知道锥会在何时发射出来。

    生神南门春生急走两步,挡在无情剑面前。

    “童老弟,不知者不罪。”生神抱拳陪笑:“要单定远陪不是也就算了。”

    “哼!”

    “老弟说得不错,双方谈判期间,不宜节外生枝。冲老朽薄面,饶了他一遭。”

    “你是生神南门老兄。”

    “正是老朽。”

    “叫这个什么无情剑赶快滚。”

    不等生神招呼,无情剑打一冷战,扭头撒腿狂奔,像是见了鬼。

    “老朽承情。”生神行礼后退,举手一挥。

    公孙英神气不起来了,冷冷一笑,带了同伴退走。

    秦吉光脸色有点不正常,怒火仍未消退。

    “童叔,真该让小侄斗斗这个自命不凡的公孙大少庄主的。”秦吉光脸有愠色:

    “反正早晚要和他敞开来算,看今日江湖道上,到底是那位武林新秀的天下,早些了断岂不甚好?”

    “不是时候,大公子。”夺魄童七郎苦笑:“我已经打听过了,狂彪公孙龙的武功,还算不了第一流的。但他的两个儿子,不但武功惊人,而且诡计多端,阴狠恶毒相当可怕,真才实学决不在你之下,真要全力相拼,还不知鹿死谁手。”

    “你说我不如他?”

    “很难说。如果我所料不差,千招之内,你与他谁也不能稳操胜算。算了吧!令尊并不希望在谈判期间,闹出不愉快的事故来。”

    “哼!我会摆平他的。”秦吉光恨恨地说:“我必须尽快除掉强劲的竞争对手,愈快愈好。”

    “你放心,真正的竞争对手没有几个。”夺魄童七郎笑笑说:“在众多高手名宿的扶植下,你要不了几年,定会登上江湖年轻一代的霸主宝座,急什么呢?至少,最强悍的劲敌张允中,永远不会威胁你了。”

    “但愿如此,童叔的一枚夺魄无影锥要了他牛条命,再给了他四掌,又掉入河中,他不死才有鬼。走吧!尸体无法打捞了,恐怕已经漂入大江啦!”

    “即使是早年的天下第一高手中原一剑姓杨的,也难逃得性命。”大力鬼王说:

    “那小狗睡得像条猪,先挨了一锥,接着是四掌齐集,即使是地行仙,也保不了老命,死定了。”

    “咱们走。”秦吉光发令,得意极了。

    张允中并未远走,他活得好好地。他命不该绝,那支革制的荷包救了他。

    荷包内有济急的几块碎银,双层皮革也发挥了阻挡的功效,夺魄无影锥无巧不巧地击中他因熟睡而挪至腹侧的荷包,再被荷包内的银块阻了一阻,锥尖偏向,斜贯在左肋的肌肉上,锥尖未能贯穿内腑。

    这就是他梦中感到良心痛的时候,其实是夺魄无影锥所造成的痛楚。

    只是,掌劲汇聚,令他吃足了苦头。

    天罡掌只能造成内腑的震伤,秦吉光那阴寒歹毒的掌劲,才令他死去活来。

    他爬伏在河岸边的芦苇丛中,身躯泡在水泥下,只露出口鼻呼吸。三个水性不差的高手在河中水上水下搜寻,却不知他藏身在芦苇丛中。

    秦吉光一群人一走,他吃力地、艰难地爬上河岸,仍然藏身在芦苇中,但藏身处已经没有水。好冷,冷入骨髓。

    他不能让寒冷所征服,他必须抗拒这愈来愈冷、发自体内深处的爆发寒潮,不然就会被冻僵。

    “这畜生的玄阴寒魄掌好霸道,好歹毒。”他心中暗叫,怨毒之火从心底往上升,往上升。他浑身可怕地颤抖,快冻僵了。

    终于,他咬紧牙关,完成了五岳朝天的玄门修炼坐式,忍受无边的痛苦和寒冷,慢慢地凝聚了尚未消散的先天真气。

    疗伤、驱除寒毒,不是容易的事,正常的练气高手,至少须化四十年苦功,才能达到这种境界。他已经达到这种境界。

    超人的天资、修真有成的名师、大恒心大毅力,让他达到了这种几乎不可能达到的境界,连他自己也弄不清自己的修为程度。

    痛苦的浪潮不断袭击着他,一阵比一阵猛烈,有几次几乎忍受不住昏厥。

    但他熬过去了,熬过最艰难、最痛苦的先天真气开始运转的凶险时期。

    近午时分,他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

    他终于从鬼门关里逃出来了,阎王爷还不打算收他。

    把玩着那把夺魄无影锥,他心中百感交集。锥长四寸,细小而沉重,没附有锥穗定向,重心在前,锋尖呈三角形纹向左旋,因此贯入时可向内旋钻,十分歹毒。挨上一下即使不中要害,也将痛得失去控制身躯的力道。

    他不明白,能使用这种暗器的人,必定是有超人身手的暗器大行家,威震武林的成名人物,为何会卑鄙得乘他睡熟时偷袭?

    最后,他终于想通了。

    要想成功地在江湖称雄道霸,就必须除去具有威胁性的竞争者。他,就是那些想称雄道霸的人,所欲除去的目标。

    有许多具有才华的武林新秀,就是在锋芒刚露时被除去的。他,正届锋芒已露的危险关头,难怪那些人要不择手段除去他。

    春熙姑娘那群神秘女人,用的是另一种手段,怀柔争取。

    心潮一阵汹涌,似乎看到眼前涌起一团霞光。

    在家乡,据说有人看到天开眼。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开眼?

    “他们能,我为何不能?”他心中在呼叫:“我已经身在江湖,我也应该有我的地位,有我的根基。”

    春熙姑娘那群美丽的娇娃,就是他的根基。他也该用些心机,也该以豪勇的斗志加紧冲刺。

    六福客栈二楼西侧的几间客房点起了灯火,店中雇用的仆妇进进出出殷勤照料,闲杂人等严禁接近,几位刚健婀娜的侍女负责警卫,旅客们最好识相些远远回避。

    两名巡捕带了七名捕快,到达了二楼的前面花厅,由两名店伙带领,摆出神气不可侵犯、公事公办的态势。

    原来是查店的,店伙手中捧着旅客流水簿。

    巡捕是秀水县捕房的公人,本辖区的治安人员。至于那七名捕快,有两名的气概就不一样。

    捕房专门负责捉拿人犯的丁役有两种,称马快和步快。

    镇江虽然以船支交通为主,但仍有马快的编制,不过很少出动马匹,快速出动改乘快船。

    马快、步快不负责查案,只负责捉人,通常由巡检巡捕率领办案,出动时必定有人要遭殃。

    接着,另一名店伙领着两位明艳照人的女郎进入花厅。其中一位捧着像招文袋一样的锦匣,外面绣了一个圆武字图案,下面交叉着一枝茅,一枝戟。

    “这位就是总管丹柳姑娘。”店伙向两位巡捕引见:“这两位公爷是孙巡捕、李巡捕。”

    看了两位姑娘的气概,两位巡捕不敢摆架子。

    七名步快目灼灼虎视眈眈,目光十分锐利。

    “在下奉命查店。”孙巡捕说:“姑娘一行共十二人,流水簿上登载着南京常家,其余人等记载不详,可否请贵主人出面澄清一些疑窦?”

    “本姑娘身为总管,可以代表主人说话。”丹柳姑娘冷冷地说。

    “在下坚持要见贵主人。”

    “住口!你好大的胆子!”丹柳姑娘冒火地叫。

    “你……”

    “你先看看。”丹柳姑娘从同伴的锦匣中,取出一只公文封丢在桌上:“南京崇文坊武安侯常侯爷的千金,岂是你坚持要见的?小姐前来镇江,至金山寺进香,将有十天半月逗留。小爵爷在最近几天即可赶到,他性如烈火,如果知道你们故意前来找麻烦,小心你们的脑袋。”

    镇江地近南京,南京的功臣国威多得很。

    侯爵是二等爵,来头大得很。

    两巡捕一听对方亮出身分,登时吓白了脸,拾起公文封,用发抖的手打开,只看了一眼,便慌忙将所有的文件装回,惶恐地双手奉还。

    “在下十分抱歉,打扰总管了。”孙巡捕惶然说:“公务在身,不敢多留,告辞。”

    “你请吧!”丹柳总管神气地说。

    店堂中有人等候,是三个像貌威猛的穿便装中年人。

    “如何?”一名中年人向孙巡捕低声问。

    “南京崇文坊武安侯府的小姐,来金山寺进香的。”孙巡捕苦笑:“很抱歉,查不出可疑线索。”

    “似乎带点江湖味。”扮步快的大汉说:“很有可疑,可是,她们有身分证明,无法进一步追查。”

    “侯府的内眷远出,必定带有家将。”中年人说:“她们没带有半个男人,显然可疑。”

    “那位丹柳总管说,常侯爷府的小爵爷,这几天可以赶到,届时咱们再留意些,必须刨出出她们的根底来。”另一位扮步快的人说:“这几天,她们的确不曾离店外出,兴藏春坞那批女人,似乎扯不上关系。”

    “藏春坞那批女人,神秘地失踪了。”中年人说:“我总觉得这批所谓侯府的女人有问题。孙兄,能不能进一步追查?”

    “进一步追查?”孙巡捕脸上变了颜色:“我可没有这分勇气玩命,只要那位总管把那些证件与名帖,往府衙里一送,鸡飞狗走,兄弟的吃饭家伙随时都可能被拧下来。

    那些功臣世家的子弟,对侮辱他们的刁民,是不会客气的。你做做好事,回去禀明庄主,对江湖朋友,他可以打打杀杀,任所欲为,惹上了官裔贵-,不啻自取灭门之祸,离开这些女人远一点,大吉大利。抱歉,兄弟无能为力,告辞。”

    “好吧!我们改用自己的方法查。”另一位中年人说。

    “屈兄,听得进兄弟的忠告吗?”孙巡捕正色问。

    “孙兄有话请讲。”

    “万一出了纰漏。”孙巡捕郑重说:“我是说万一。案子可能交由卫军处理。侯爵是功臣世家,自有军区都督府出面办理。那时,贵庄最好预先作最坏的打算。贵庄挡得住江湖人,绝对挡不住官兵,也挡不住丁勇民壮。屈兄,明白兄弟的意思吗?”

    “孙兄……”

    “届时,兄弟恐怕已经不在了。”孙巡捕说完,领了五位步快走了,但扮步快的另两人并没走。

    屈兄几个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垂头丧气地走了。

    廊门附近的一位清洁妇人,也转身入内去了。

    楼西面的一间客房中,春熙、春月姐妹在房中用膳。

    那位自称总管的丹柳在一旁侍立。

    “依你的估计,他们还敢派人来侦查吗?”春熙向丹柳问。

    “按情理,他们怕惹火烧身,不敢再派人前来。”丹柳欠身答:“但公孙老狗有的是死党,会派不怕死可承受酷刑死不招供的人,作试探性的骚扰窥伺。”

    “即使派来,也查不出什么来的。”春月笑笑说:“我们城外的人一动,他们的注意力便被引开了。哦!张允中的行踪,怎么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弟子已发出信号,催请城外的人尽快查报。”丹柳说:“据极乐仙子方面午间传来的消息,似乎有点不妙。迄未仍未查证绝剑那些人,暗中活动到底在干些什么勾当。

    小狗秦吉光所称除去的劲敌,还不知是那方面的人,姓名也没查出。”

    “哼!极乐仙子最近好像在敷衍我们。”春熙姑娘眼中闪过一道冷电:“会不会是她姘上了秦吉光,不打算与我们合作了?”

    “不会的,大姐。”春月显得信心十足:“秦吉光年纪比她小,那小狗初试啼声,像只刚长成的骄傲小公鸡,野心大得很呢,她能在小狗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比她美丽漂亮的小母鸡多得很呢!”

    “但愿她能有自知之明,但咱们仍得防着点儿。”春熙郑重地说:“她那种女人,说变就变的。”

    虚掩的房门,传出三声轻微的叩击声。

    丹柳一闪便到了房门侧方,将门拉开一条线。

    外面的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匆匆退走。

    “大师父,张爷来了。”丹柳低声禀告。

    春熙姐妹大喜,放下碗筷站起。

    片刻,丹柳将门拉开,张允中闪入。

    “咦!允中,你……你的脸色……”春熙惊呼。

    张允中脸色有点苍白,倦容明显。

    他到了桌旁,拖凳坐下。

    “碰上一群卑鄙的偷袭高手。”他将那枚暗器往春熙面前一放:“认识这枚暗器吗?”

    “老天!夺魄无影锥,一点不假。”春熙拈起暗器变色叫:“天下三大暗器名家之一。夺魄童七郎的杀人利器,天下无双。你……你碰上了这个人?”

    “共有六个人,一个年轻英俊的青年,我认识的一个是无极天君贺云鹏。”他咬牙说:“那些狗东西乘我睡熟,先打了我这枚夺魄无影锥。同时四个人随后扑上,同时出掌攻击。那年轻人的掌力可伤人于八尺外,劲道澈骨奇寒……”

    “秦吉光!”春熙抢着说:“绝剑秦国良的儿子。这小狗与乃妹秦灵羽,是九阴婆的得意门人,玄阴真气的潜劲入体,便会冻僵心脉而死,你……”

    “我在鬼门关里进出了一次。”张允中收回暗器:“我会好好回报他们的。我内腑尚未复原,无影锥的外伤需要治疗,我需要三天工夫,因此攻人三山别庄的事,往后延三天。”

    “也好,你就躲在这里养伤……”

    “不,我需要绝对的安静,不然内腑很难复原。”张允中一口拒绝:“哦!你们有克制獒犬的药吗?”

    “克制獒犬的药?这……”

    “三山别庄养有异种巨型獒犬,很可能是来自卫藏的纯种獒犬。这种犬体型大,凶猛绝伦,比金钱豹还要勇猛。在卫藏,有地位的王公和喇嘛,将这种犬与猎豹同养作为警卫。昨晚我接近侦查,听到獒犬的吠叫。奇门遁甲佐以这种猛犬,想进入十分困难。”

    “你放心,我们有专门人才对付任何异种猛犬。”春熙姑娘欣然说:“这是我们的必修之学。”

    “什么?必修之学?”张允中一怔。

    “江湖人必修之学呀!”春熙姑娘不着痕迹地掩饰自己的失言:“一晚上,我可以让那些猛犬大乱一百次。”

    “那就好极了。”张允中不再追问,离座而起:“我要去找药,这就走。”

    “我这里有救伤丹……”

    “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我自己知道该用什么药。哦!春熙,不要派人监视我,好吗?”

    “这……”

    “昨天你派了两个,她们要是落在三山别庄的人手中,后果你应该知道。我走了,三天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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