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错愕地道:“姑娘,你……”白衣少女盈盈一笑,说道:“老人家,我正要去找你,没想到竟在这儿遇见了你。”
老头儿眨眨眼睛,注目问道:“姑娘认识老朽?”
白衣少女笑道:“老人家高姓是杜,大号是上心下蘅,对么?”
原来这位穿着一身土布衣裤的老头儿,就是那“黑心秀士”莫秋风的师兄,名闻天下武林的“金石巧匠”杜心蘅。
“不错。”
杜心蘅点头说道:“老朽正是杜心蘅,姑娘找老朽有何见教?”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老人家请先喝我敬你的这一杯再谈,如何?”
杜心蘅没有再说话,含笑颔首,举杯一仰而干。
白衣少女也含笑举杯,喝干了自己杯里的酒,放下酒杯,由桌上拿起一尺长六寸来宽的檀木盒子,起身移步到杜心蘅桌旁,美目注视了黑衣少年,将檀木盒放在桌上,打开盒盖,目视杜心蘅说道:“老人家请看看,这块玉如何?”
檀木盒子里铺着厚厚的丝绒布,中央平放着一块长约七寸,宽三寸许,厚有二寸色呈殷红,晶莹透明无瑕的红玉。
杜心蘅双目奇彩飞闪地赞道:“好玉,姑娘此玉何来?”
白衣少女没有回答杜心蘅的话,含笑问道:“此玉比和阗玉如何?”
杜心蘅摇头说道:“这岂可相提并论,和阗玉虽然名闻天下,但焉和此玉相比,此玉色呈殷红,晶莹无瑕,乃稀世宝玉,老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在玉堆里生活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名贵的稀世宝玉。”
语声一顿,问道:“姑娘找老朽,可是要老朽雕刻此玉?”
白衣少女摇头道:“不是。”
“不是?”
杜心蘅一怔,道:“可是要老朽鉴定此玉的价值?”
白衣少女道,“也不是。”
杜心蘅眉锋微蹙了蹙,旋即目光一凝,说道:“那么,姑娘将此玉给老朽看的用意是什么?”
白衣少女淡淡道:“我想将此玉赠送给老人家。”
杜心蘅神情不由一呆,道:“姑娘是在开老朽的玩笑么?”
白衣少女正容说道:“绝对不是。”
杜心蘅眨眨眼睛问道:“姑娘为何要将此玉赠送给老朽,有道理么?”
白衣少女道:“有道是‘宝剑赠豪杰,红粉送佳人’,老人家是名闻天下的当世‘金石巧匠’,这道理,老人家明白么?”
杜心蘅点头一笑,道:“老朽明白了,只是此玉太过名贵,老朽不敢收受。”
白衣少女笑道:“老人家客气,此玉虽然名贵稀世罕见,但却是我自己愿意赠送给老人家,何不敢受之有?”
杜心蘅道:“有道是‘无功不受禄’,老朽与姑娘素昧平生,姑娘竟要将这等稀世罕见之宝玉赠送给老朽,老朽除深感受宠若惊外,更有点儿心惊肉跳!”
白衣少女眨眨美目道:“老人家心惊肉跳的什么?又怕的什么?”
杜心蘅淡淡道:“以姑娘之慧质兰心,一定明白老朽心惊肉跳什么?怕什么?何必明知故问。”
语声一落又起,说道:“姑娘请将此玉收起来吧!”
白衣少女美目一凝,道:“老人家不爱此玉么?”
杜心蘅道:“若说不爱此玉,那是违心之言,俗语说得好,‘君子爱宝,应该取之有道’,老朽焉能凭白无故接受姑娘这等贵重的馈赠!”
白衣少女美目眨动地微一沉吟道:“如此我提出一个不让老人家凭白无故收受此玉的交易,老人这便能收下它么?”
杜心蘅心中不禁暗笑地忖道:“来了,终于说到正题了……”
他心里暗忖着,一双灰眉已微扬地说道:“这也是姑娘要找老朽的真正的用意吧!”
白衣少女点头一笑道:“老人家高明,实不相蹒,我找老人家是有事相烦。”
杜心蘅道:“什么事?姑娘请说。”
白衣少女道:“以此玉为交易,烦请老人家工作三年!”
杜心蘅双目微睁道:“姑娘要老朽以三年工作,换取这块稀世宝玉?”
白衣少女点头道:“三年工作完毕,此玉就是老人家的了!”
“做什么工作?”
“到时候我自会告诉老人家。”
“什么时候开始?”
“请老人家现在就随我前往,到了地方就开始!”
“在什么地方?”
“敝处。”
“贵处在什么地方?”
白衣少女美目一瞥黑衣少年,问道:“老人家,这位是?……”
杜心蘅道:“他是老朽的朋友。”
“他也是武林中人么?”
“是的。”
“他叫什么名字?”
“他姓江,名叫阿郎。”
原来这黑衣少年竟是那名震当世武林,“少年六俊”之首,恶徒闻名丧胆的“一刀斩”江阿郎。
江阿郎怎会与“金石巧匠”杜心蘅成了朋友?
不用说,这自然是江阿郎于请“黑心秀士“莫秋风父女前往“第一堡”之后,便即往请“金石巧匠”,以他高绝盖世的才智说服了杜心蘅,因而成了朋友,并随同他往“第一堡”绘制蓝图。
“一刀斩”虽然名震武林,但江阿郎三字,武林中却是知者不多。
因此,白衣少女闻江阿郎之名,也就毫不在意的淡淡说道:“阁下,你可以走了!”
江阿郎似乎没听见白衣少女的话,却伸手端起酒杯,朝杜心蘅一举,说道:“老人家,来,干一杯!”
杜心蘅也伸手端起酒杯一举,含笑说道:“小兄弟请。”
白衣少女原以为江阿郎这是一杯礼貌的作别酒,干了这杯之后,便会立刻起身离去。
那知出于她意外地,江阿郎放下酒杯,不仅未立刻起身离去,反而拿起酒壶替自己斟满一杯,又替杜心蘅斟满。
看样子,他根本毫无离去之意。
白衣少女见状,黛眉不由微微一蹙,娇颜儿倏地一寒,道:“江阿郎,我的话你没听见么?”
江阿郎一怔,眨眨眼睛,脸露茫然之色地摇摇头道:“什么话?姑娘。”
他真没听见么?
当然不是,他分明是在故意装糊涂。
白衣少女冷冷地一哼,道:“我说你可以走了。”
江阿郎做作诧异地问道:“姑娘为何要在下走?”
白衣少女道:“因为你该和杜老人家分手了。”
江阿郎道:“为什么?”
白衣少女道:“因为杜老人家要跟我一起去一处地方工作三年。”
“哦!”
江阿郎道:“所以姑娘便要在下跟老人家就此分手?”
“不错。”
白衣少女一点头道:“你正是必须就此跟他分手。”
江阿郎淡然一笑道:“姑娘,在下请问,杜老人家答应姑娘了么?”
“这……”白衣少女美目一瞥杜心蘅,说道:“他虽未答应,但也未反对。”
江阿郎笑笑道:“姑娘何不先问问清楚,再要在下和他分手呢。”
白衣少女摇头道:“这用不着问,杜老人家一定会答应的。”
江阿郎道:“何以见得?”
白衣少女道:“因为这块红玉是稀世罕见的宝玉,如此阁下明白了么?”
“在下明白!”
江阿郎点头说道:“不过,这只是姑娘的想法,在下以为姑娘还是应该先问问杜老人家,只要老人家点点头,不用姑娘开口,在下会立刻和老人家分手,起身离去。”
白衣少女眨眨美目,转望着杜心蘅问道:”老人家,你不会不答应吧?”
杜心蘅淡淡道:“姑娘,老朽深感非常抱歉。”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不答应。
白衣少女神情不禁一呆。
江阿郎笑说道:“姑娘听见了么?”
白衣少女黛眉微蹙了蹙,没理江阿郎,美目倏然一凝,问道:“为什么?”
杜心蘅道:“老朽不答应就是不答应,这也是老朽的自由,没有要向姑娘说明‘为什么’的必要。”
这话不错,是理!
白衣少女黛眉不由又是一蹙,道:“老人家难道不想要这块宝玉?”
杜心蘅正容说道:“姑娘应该明白,老朽不是个贪财爱宝之人!”
白衣少女眨眨美目道:“这么说,老人家一定不答应了!”
杜心蘅点头道:“姑娘原谅,老朽不能从命!”
白衣少女沉吟地道:“老人家,我劝你还是答应的好。”
杜心蘅冷冷说道:“姑娘不必多说了,多说也是徒然,还是将宝玉收起来吧,老朽说话向无更改。”
白衣少女黛眉倏然扬了扬,说道:“老人家如此决绝,令我无法下台……”
杜心蘅冷然截口说道:“姑娘无法下台,那是姑娘自己的事,与老朽何关。老朽要喝酒了,请姑娘别再在这里纠不清,打扰老朽的酒兴。”
白衣少女娇颜倏地一寒,道:“老人家,我希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杜心蘅双眉微微一轩,道:“姑娘可是要对老朽用强?”
白衣少女冷冷说道:“老人家我无法下台,我没有别的法子,只好请老人原谅我的无礼放肆了。”
杜心蘅忽然哈哈一笑,转向江阿郎说道:“江兄弟,你听见了么?”
江阿郎点头道:“我字字入耳。”
杜心蘅目光转向白衣少女,倏然凝注地道:“姑娘以为能强得了老朽?”
白衣少女道:“我知道老人家的一身功力不俗,但是我有把握……”
她话未说完,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急响,上来一个豹头环眼,满腮虬须,身高八尺,肩阔腰粗,腹间围着一条婴儿手臂般的钢鞭,威凛有若天神般黑衣彪形大汉!
虬须大汉一踏上楼来,立刻朝着白衣少女说道:“五妹,你在干什么,咱们该动身上路了!”
白衣少女美目一瞥虬须大汉,摇头道:“咱们用不着再往前走了!”
虬须大汉一怔!问道:“为什么?”
白衣少女抬手一指杜心蘅,说道:“这位就是杜老人家!”
虬须大汉眼倏地一瞪,道:“真的?五妹!”
白衣少女道:“小妹几时说过一句假话,骗过人了!”
虬须大汉豪声一笑道:“这可好极了,省得咱们多跑路!”
说话间,人已大踏步的走了过来,环眼一扫江、杜二人,问道:“五妹,你已和他说过了么?”
白衣少女道:“说是说过了,小妹正在这儿进退两难呢!”
虬须大汉道:“为什么?”
他话刚出口,随即若有所悟地问道:“可是他不答应?”
白衣少女道:“要是答应,小妹就不会在这儿进退两难了!”
虬须大汉道:“他不要那块红玉?”
白衣少女道:“他若是要,就不会不答应了!”
虬须大汉翻了翻白眼,问道:“那么咱们怎么办?”
白衣少女道:“小妹正感无法下台,不知该怎么办,大哥上来得正好,你帮小妹想想看!”
虬须大汉浓眉微微一皱,道:“五妹,你这是给咱出难题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咱是个向来不会用脑筋的直心眼儿粗人一个,能帮你想什么,该怎么办,还是五妹你说吧!”
白衣少女眨眨美目道:“这么说,小妹说怎么办,大哥都赞成听小妹的了?”
虬须大汉点头道:“那是当然,此来之时,大妹曾经吩咐过咱,要咱一切都听五妹的,不可莽撞自作主张!”
白衣少女笑了笑,说道:“大哥,杜老人家既然一定不肯答应,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又不能就这么空跑一趟,只好强请了,大哥认为如何?”
虬须大汉环眼翻动地想了想,说道:“五妹,你先回座位上坐着去,这件事交给咱来办好了!”
白衣少女微点了点头,伸手拿起檀木盒子,盖好盒盖,走回原位坐了下去!
虬须大汉抬起双手,抱拳朝杜心蘅一拱,说道:“杜老前辈,咱五妹虽然那么说了,但是咱可不想对你老用强,请你老看在咱的面上,答应咱们如何?”
杜心蘅淡淡道:“老朽非常谢谢你这份不想用强的好心,不过老朽仍是不能答应!”
虬须大汉眉锋一蹙,沉声道:“杜老前辈,咱可是实在不想对你用强,希望你老不要逼咱!”
杜心蘅淡然一笑说道:“老朽奉劝你最好别想用强,否则你便是自找难堪!”
虬须大汉浓眉忽地一轩,一声豪笑道:“杜老前辈,你这么一说,咱倒要试试你,看看你能接得住咱几招?”
话落,右掌一抬,似乎就要出手!
他人高马大,胳臂粗;一双手掌也比常人大了几乎一倍,是个巨霸型的人!
江阿郎虽然并不认识那白衣少女和这虬须大汉,但他从白衣少女的衣着,虬须大汉腰间围着的那条特粗的钢鞭上,已猜知了二人的身份!
他心中甚是明白,“金石巧匠”杜心蘅一身功力虽颇不俗,却很可能难以接得住虬须大汉掌下的三招!
因此,虬须大汉一双蒲扇般的巨灵掌,刚一提起,他就立即沉声喝道:“邓天杰,你住手!”
江阿郎这一声沉喝,不但虬须大汉心神陡地一震,立时垂下了巨灵掌!
坐在一边的白衣少女也是心神不禁一震,脸现惊容地,美目凝望着江阿郎!
和白衣少女同桌的四个绿衣少女,乃是白衣少女的随身护卫,她们的脸上眼中也全都现露惊异之色,八道目光一起投向江阿郎!
虬须大汉心神一震之后,随即环眼猛地一睁,望着江阿郎问道:“你认识咱?”
显然,江阿郎并没有猜错,这虬须大汉,正是邓天杰,也是名列“六俊”第三的“风雷鞭”!
江阿郎淡然摇头,冷然说道:“我并不认识你!”
邓天杰神情微微一呆!道:“那你是怎么知道咱的名字的?”
江阿郎淡笑道:“是你腰间的钢鞭告诉我的!”
邓天杰先是一怔!
旋即明白了哈哈一声豪笑,说道:“咱还以为你认识咱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语声一顿又起,环眼一凝,问道:“你尊姓大名?”
江阿郎说道:“我名叫江阿郎,你听说过么?”
邓天杰摇摇头道:“没有,你为何要喝叫咱住手?”
江阿郎道:“我是为你好。”
“为咱好?”邓天杰翻翻环眼道:“你可是说咱不是杜老前辈之敌?”
江阿郎道:“根本不劳杜老人家动手,你只一出手就会吃亏!”
“这咱倒有点不信!”
“你最好相信!”
“你和杜老前辈是什么关系?”
“朋友!”
“你怎知道咱一出手就会吃亏?”
“因为你一出手,就会有人打抱不平,代杜老人家出手教训你!”
“那人是谁?”
“我!”
“你能让咱吃亏?”
“不错!”
“那么咱就试试你!”
“我劝你最好别试!”
“不试咱不信!”
“试过以后呢?”
“你要是没有吹牛,咱就佩服你!”
江阿郎淡笑了笑,说道:“好吧,那你就试吧!”
邓天杰道:“如此你小心留神,咱可要出手了!”
话落,巨掌倏出,快如电闪直朝江阿郎的肩胛抓去!
“风雷鞭”虽然是个粗人,但其一身所学功力确有不凡的火候造诣,只那出掌一抓的威势,就足令一般江湖高手惊心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