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径沿途栽了柳树,而且形成绕村的柳林,不但是风水林,也是有效的防火林。
郊野杂林野草丛生,田野不论麦子或高梁,天旱时一起火,势如燎原不可收拾,必定没及村落。
但有了外围的柳林,火势就会被柳林所阻而中断,村落可保安全,那些饱含水份,而不含油脂的柳树,只会冒烟而难以起火燃烧。
柳树也难以隐身,细条枝叶不能提供隐蔽,她站在小路旁的柳树下,老远便被对方看到了。
小魔女也看清了对方,心中的愤怒减弱了些。
是天下四凶之一的一见魂飞百里飞、狼狈为奸的无我人妖陈忠礼、花花太岁阳起风、云雨神宫宫主巫山神女、无双秀士王士秀、以及大名鼎鼎的荡妇桃花仙史,六个男女脚下甚快,沿小径快步而来。
不是侠义群雄,凶魔们赶尽杀绝理所当然,因此她先前的愤怒减了许多。
她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凶魔,怕的是侠义群雄中的七仙九菩萨。
假使她知道这几个凶魔,曾经打她老爹九天飞魔的主意,曾经与她老爹较量过,就不会掉以轻心了。
可是,她并不知道那天她老爹曾经到十里庄找她。
她更不知道一见魂飞四个凶魔,追不上她老爹之后,转而在她身上转恶毒的念头。
心中一宽,这六个凶魔对她不构成威胁,举目向北眺望,大白杨树下的八个青衫客,已分为数处,悠闲地相互交谈。
相距两里地,居高临下,应该可以看到村外走动的人,但八个青衫客,似乎一点也不介意。
一见魂飞武功与名头,在六个人中首屈一指,因此神气地走在前面,真有司令人的气概。
远在百十步外,六双怪眼早已投注在她身上了。
她真应该走避的,至少也该将这些人往村郊引,人多势众,她还没有以一比六的能耐。
她不能示怯走避,她的心还留在姜步虚身边呢!
村西,又传出犬吠声。
即使轻功已修至化境的超凡高手,想经过村落而不引起犬吠,那是不可能的事,地行仙恐怕也难办到。
这表示后续有人,群魔分批涌到。
一见魂飞六男女,眼中有怪怪的神情流露,相距十余步,便相互打手式传递信号,终于在三丈外止步,六个人脸上都没有明显的敌意。
“小魔女,你在搞什么鬼,弄什么玄虚?”无我人妖首先邪笑着问:“你老爹满城乱跑找你,你却跑到城外鬼鬼祟崇出没,是串通好了愚弄人吗?到底玩弄些什么阴谋诡计?”
她心中一宽,原来这些凶魔不是冲她而来的,也不是冲姜步虚而来,不然他们早该进村了。
“看热闹。”她心中一动,信手向北面两里外的大白杨一指:“怎么啦?犯忌啦?”
“哼!这里的事,看热闹犯了大忌。”一见魂飞脸色一沉,语气中充满凶兆:“管不该管的事,有如自掘坟墓,你说,你老爹已经偷偷地来了?”
“家父一代魔道至尊、那有闲工夫管你们的事?”她不屑地撇撇嘴:“就算他老人家要管,她不会偷偷地来去。”
“你丘家的人,最好置身事外。喂!老夫有件事问你。”一见魂飞神色不再冷厉,甚至有了笑意,是属于黄鼠狼向鸡拜年那种笑。
“本姑娘该回答吗?”
“事关难解的仇恨,你最好回答。”
“你问什么?”
“从欲魔和太真玄女手中,救走你的人是谁?是你老爹吗?”
“要是家父,那两个狗都不吃的东西,那有命在?我爹不宰掉他们才怪!”她得意地说。
“说的也是,你老爹其实除了轻功稍过得去之外,不论武技内功,都比四大残毒差那么一分半分,绝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你轻易地救走,是谁?”
“你管他是谁?”
“小魔女,早晚你会说的。”一见魂飞阴笑,向同伴打出走的手式:“欲魔与太真玄女绝不会放过你的,必须小心提防,回头见。”
六个人同时举步,鱼贯沿小径向北走。
一声娇笑,小魔女突然向侧方飞射三丈外。
同一瞬间,六个凶魔同时飞扑而上,成一列扑出,两端最快,意在包抄。
一扑落空,六个老江湖居然估计错误。
“我早就知道你们不要脸。”小魔女再退两丈,破口大骂:“一群毫无高手名宿风度的狗男女,眉来眼去一肚子坏水,只会偷鸡模狗玩弄阴谋诡计,瞒得了本魔女的法眼?
为保持你们的前辈声誉名头,敢不敢与本魔女一比一公平决斗?百里老狗,我向你单挑。”
眼前没有旁人作证,六比一,那有公平单挑的机会?她说的是废话。
偏偏有人证明她说的不是废话,小径人影电射而来。
“我这里有五个人,正好一比一单挑。”四海游龙震耳的嗓音传到:“咱们都是成名人物,公平决斗谁死谁倒霉。”
五个人:四海游龙、孟念慈姑娘、许门主移山倒海、吴天一剑、妙手海平。
上次在大街上,一见魂飞用调虎离山计,引走四海游龙,这时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五个人电射而来,冲势狂野。
“你是我的!”四海游龙最先到达大叫,身为前辈的昊天一剑,整整落后了十二步。
大叫声中,无畏地挥剑猛扑一见魂飞,根本没将老魔左近的五同伴放在眼下。
一见魂飞右侧的无我人妖勃然大怒,一声怒DL,斜刺里截出,左大袖一挥,拂云袖风雷骤发,右手一抄,霸道的龙爪功随袖虚空抓出。
“该死!”狂冲的四海游龙怒吼,快速的身形一顿,身形半转,剑发漫天电虹进射,剑气进爆势如崩山,强行锲入袖风爪影内。
嗤嗤两声裂帛响,无我人袄的左大袖断裂而飞,身形急向侧方暴退,右手几乎被剑触及手爪。
龙爪功可以硬抓刀剑,但却在四海游龙的剑尖前几乎断指。
昊天一剑恰好到达,剑已在手却不愿乖机攻出。
“你本来就有断袖之癖,这可名实相符啦!”老剑客嘴上缺德,在旁扬剑狞笑:
“不服气就拔剑上,老夫不想乘人之危占你的便宜,老夫不好此道。”
幸好孟姑娘远在三四丈外,找上了桃花仙史,没留意这一面的变化。
一个老前辈,在好友的女儿面前说这种话,老脸往那儿放?可知这位老剑客的德性如何了。
四海游龙一剑震挥人妖,豪勇地重新扑向一见魂飞,霸气十足,气吞河。
一见魂飞真有魂飞魄散的感觉,上次他引走四海游龙,并非出于甘心情愿,而是交手时吃了亏,不得不溜走的。
尤其是近身发射,发则必中的三颗铁蒺藜,射中四海游龙的胸腹,不但伤不了毫发,反而被震落劳而无功,总算知道这条龙身怀绝技可怕极了。
无我人妖乘隙发起攻击,一见魂飞便知道要糟,但已来不及策应,也没料到无我人妖一照面就当堂出彩,一看四海游龙狂野地冲来,只感到心胆俱寒。
“撤!”老凶魔狂急地下令,飞掠而去。
“我不信你还能逃得了。”四海游龙怒叫,剑隐肘后无所畏惧地穷追。
上次在城里追逐,被老凶魔逃掉,心里一直不痛快,这次在郊外,看老凶魔要往那儿逃。
一见魂飞像是人精,怎会笨得落荒而逃?折向全力飞掠,奔向房舍凌乱的小村。
“穷冠莫追:“昊天一剑急叫:“妖妇的迷香厉害,村中房舍参差易受暗算。”
所有男女凶魔,皆不约而同往村里逃。
双方都是高手名宿,武功修为相差有限,利用房屋隐身偷袭暗算,追的人失败的机会多一倍,所以说穷寇莫追。
四海游龙心中有数,不得不恨恨地停止追赶,向凶魔们的背影大声咒骂,以消心中的怨气。
小魔女聪明刁钻,也往茂草中一钻,这些人是冲姜步虚而来的,她必须将这些人引开。
透过草隙向北望,白杨树下的八位青衫客,正好奇地向下面观望,但并无离开前来察看的打算。
“这些人到底是何来路?”她心中自问:“也许,与一见魂飞这些凶魔有关。”
她发现四海游龙五个人,正越野而走,去向正是坡顶的大白杨树。
“也许,我该去看看。”她想。
接着,她陡然失惊。
六个凶魔躲入村落,姜步虚也在村内。
“糟!”她失声惊叫,向村边的农舍狂奔。
强敌不追,六个凶魔心中大定,重新聚集在村边,目送四海游龙五个人扬长而去。
“咱们要不要前往助威?”花花太岁迟疑地问:“显然,伏魔剑客那些人,已经闻风赶来捣乱了。”
“不前往行吗?”一见魂飞向两里外的白杨树林张望:“咱们都是摇旗呐喊的人,份量只有那么重,如不前往听候差遣,日后那有好日子过?”
“是呀!尤其是我们这些刚加入的人,处境更恶劣。”桃花仙史美丽的面庞,出现无可奈何的神情:“当初我们伙同点龙一笔,绑架许门主的女儿,向那些浪得虚名的侠义道狗熊,报复华山受挫的耻辱,那曾想到涉入风云会在开封的事?
情势不由人,咱们不得不接受你们的驱策,你百里老哥的名头威望,比咱们几个人高得多,在风云会的地位,似乎也高不了多少,违抗差遣日后没有好日子过,我们岂不更惨?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认啦:“这位大名鼎鼎的荡妇,还真有女光棍的气概。
江湖十豪强与天下四凶这些人,固然威震江湖名号响亮,但比起四大残毒和七大畸形人一类超凡的名宿,份量就差了不少斤两,桃花仙史与无双秀士在一见魂飞面前,也只有唯唯否否的份量。
桃花仙史有意发牢骚,立即引起无我人妖的不快。
“女人,你少给我胡说八道。”无我人妖一照面便被四海游龙削掉衣袖,早己感到脸上无光,乘机找人出气:“要不是你们这群三流货色,鬼撞墙似的恰好在这里寻仇绑架,无端惹起风波.咱们怎会遭遇许多意外麻烦?要是你们不愿接受驱策,可以一走了之呀!”
无双秀士一脸尴尬,拉拉桃花仙史的衣袖,用眼色示意不可再多言,以免多言招祸。
“咱们走得了吗?”无双秀士神情落漠,语调有气无力:“点龙一笔陈老兄,仅表示奔得太累,想休息一天半天,便挨了残怪陈冲两耳光,受到严重警告,不得偷懒,这还是残怪陈冲认为冲同宗份上,揍两耳光从轻发落呢!换了在下不姓陈……”
“很可能被揍得半死。”花花太岁冷冷地说:“眼下执行调度的人是四大残毒,大权在握,直接受会主指挥,有权处理内外事务,惹火了他,谁也没好处。”
“他们四个人,包括活行尸和太真玄女,早些天在十里亭,被四海游龙和救走小魔女的神秘怪人折辱,有气没地方出,咱们可就跟着受气倒霉。”一见魂飞也乘机发牢骚:
“算了,王老弟,俗语说:事到头来不自由。既然你们惹了祸,咱们替你承担起来,彼此都有好处,受些委屈,值得的。咦?小魔女她要干什么?”
他们所站立处,正是姜步虚养伤的农舍前晒麦场,可以透过树隙,看清百步外小魔女现身后的一举一动。
小魔女正急急飞掠而采,急如星火。
“她要妄想向咱们再次挑战。”无我人妖咬牙说:“咱们打她的主意,她竟然一而再主动送上门来,可恶!让我好好整治她。”
如果这家伙知道,小魔女敢恶斗四海游龙和孟姑娘,就不敢说这种大话了。
“我来。”巫山神女信心十足地说:“我用云雨香擒她,你们出面方一失手伤了她,在她老爹面前就难以交代了,那老飞魔要发起威来,四大残毒恐怕也奈何不了他。”
他的老伴飘渺仙子尚惜春,更是有名的心狠手辣的雌老虎,只有完整的小魔女,才能逼老魔公母俩就范。”
“我暗助宫主一臂之力。”桃花仙史自告奋勇:“先站在上风,等机会算计她,我的迷香是十大绝品之一,比宫主的云雨香威力差不了多少呢!”
“也好。”巫山神女不敢太过托大。
事实上,桃花仙史的迷香,并不比云雨香差,迷倒人的速度甚至更快更灵光些,同时使用迷香的人,彼此心中有数,尽管口头上谁也不服输。
两人左右一分,列阵相迎。
小魔女眼看六个凶魔全在农舍前现身,心中焦灼自不待言,心中一横,便横定了心,愤怒地冲人晒麦场,立即毫不迟疑地撤剑。
但她总算能控制情绪的冲动,剑一引倏然止步,凤目瞥了并肩分立的两荡妇一眼,警觉地向上风移位。
“给你们十声数滚蛋!”她冷冷地说:“赶快到白杨树林与你们的人会合,不许在村落中生事连累村民,不然本魔女……”
无我人妖正在气头上,大概这辈子从没有人胆敢对他说这种话,一个黄毛丫头,竟然狂妄地面对六个威震江湖的凶魔,给十声数滚蛋。
“我要你生死两难……”无我人妖狂怒地叫吼,狂冲而上,从两荡妇的空隙中冲越,左手先扬,三把小飞剑化虹破空,右手不用龙爪功,用剑,剑出鞘冷电森森,身剑合一随三把小飞剑前冲、发招。
小魔女身形一扭一旋,乍隐乍现,三把小飞剑呼啸而过,全部落空。
“着!”小魔女的冷此阴森震耳,信手一剑飞出,奇准地从无我人妖的剑侧楔入,剑气进发电虹乍现,这一剑破招进击神乎其神。
行家一眼便可看出,她这一剑极为神似孟家的幻剑招路。
她聪明绝顶,机灵慧黠,与孟姑娘拼搏,已经大致模清孟姑娘的剑势剑路,暗中加以参详研究,悟出其中机契,自然而然地用上了自己所参的剑招剑势。
一声惊叫,无我人妖侧射两丈外,挫右膝几乎跌倒,脸色泛灰。
右肋近背处、裂了一条血缝,鲜血泉涌,显然割裂了肌肉。
假使闪慢了一刹那.必定是刺入而非割裂。
狂攻一招,反而受伤挂彩。
“聊施薄惩,下一个就不会如此幸运了。”小魔女长剑一引,大有一代名家的气概风标:“你们走,我不希望同类相残。”
“我……我不要活了!”无我人妖狂号,一而再受挫,这位性变态的凶魔,已快要崩溃了。
狂号声中,疯狂地挥剑奋不顾身扑上了。
两荡妇左右绕出,同时出剑抢救。
“不可激动……”两荡妇同声尖叫。
面对无我人妖自杀性的攻击,小魔女心中一软,挥出的剑疾收,疾退丈外,轻易地摆脱三支剑的集中合击。
可是,她忽略了风向。
“冷静些!”两荡妇分别抓住了形同疯狂的无我人妖,向上风急拖。
小魔女本能地移位,移至下风。
“你这一代凶魔,怎么放起泼来?”小魔女不悦地沉声说:“这算什么?你不要活那是你的事,挺着胸膛往我的剑尖冲,末………未免……嗯……我……”
噗一声响,剑失手坠地,身形一晃,摇摇欲倒。
神智将昏未昏的瞬间,她看到狂喜地扑上来的两荡扫,也看到淡淡显现的另一个熟悉的人影。
“大……哥……”她狂喜地、含糊地、感情地狂叫,其实声音小得可怜,神智立即昏迷,向下一栽。
两荡妇欣喜欲狂,争先恐后放了无我人妖,同时扑上擒人,争功的意图极为明显,看谁先到手就是谁的。
人影似流光,从一见魂飞三个人所站的空隙中掠过。
三个凶魔竟然毫无所觉。人影幻现时才知道多了一个人,只看到背影,不知是如何幻化出来的。
“劈啪!”耳光声暴响。
“哎……”两荡妇分向两面斜冲。尖叫出声,各挨了一耳光,被打得向两侧斜撞。
“不知自爱。”现身的姜步虚,一手抓起小魔女扛上左肩,身面对着六个吃惊的凶魔:“我对你们动不动就使用下五门的迷香,动不动就倚多为胜一拥而上的举动,十分厌恶反感,下次再撤野,我鬼神愁一定痛加征戒,保证把你们整治得半死活,快滚!”
美丽女人的脸不能打,打了一定难看。
两荡妇深以有迷人的脸蛋自傲,昏天黑地中,感到左右颊辣辣地发麻,便知道脸蛋要变红变肿,这比刺她他一剑更舌,破了相那就更可悲。
“太岁……毙……了他……”巫山神女掩面痛苦地向花花太岁求助,她自己也挥剑拼命,左手一面发射霸道的牛毛针,一面散发云雨香。
桃花仙史的内功修为,比巫山神女差了一大段距离,左颊了一耳光,支持不住地摔倒在地,头昏目眩挣扎难起,无法加入搏斗了。
花花太岁不能不上,情势逼人无可抉择。
一见魂飞和无变秀土,也只好硬着头皮冲出。
无我人妖受伤并不重,肌肉伤算是最普通的创伤,但不能再激烈运动,动就流血难止,疼痛加剧,即使能忍受痛楚,也用不上劲。
他很聪明,一而再受到挫折,激动之余,总算能冷静下来了,不但不冲上联手,反而悚然向后退。
一声长笑,姜步虚反击了,影动风生,似流光,如逸电,闪动间谈影依稀,肩上有一个人,依然快速绝伦,在漫天剑影中倏然进出,当者披靡。
巫山神女的牛毛针像被风刮走了,云雨香完全失效,剑刚吐出,便感到剑尖人影倏灭,接着漂亮的发髻一紧,被无穷大的力道施得仰面便倒。
“你生得贱!”耳听姜步虚在她耳畔叱骂,噗一声丰臂接了一脚,滚了三匝,痛得眼中再冒金星,几乎瘫痪在地。
刚挺起上身,刚想爬起,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毛骨依然,心惊胆跳。
她只看到一个能直立的人,是无我人妖。
他正如见鬼魅般向后退,退出了晒麦场,脸上惊恐的神情十分吓人,而且浑身在颤抖,拖着的剑也剧烈抖动。
无双秀土与一见魂飞。趴伏在地痛苦地颤抖叫号。
桃花仙史躺在地上,张口结舌像是惊呆了。
花花太岁昏倒在她身夯不远处,没死,可以明显地看出仍在呼吸。
“怎……么可……能……”她心胆俱寒脱口惊叫。
一刹那间,五个助手的人全倒了,确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即使是五个笨手笨脚的村夫,也不可能在这极短暂的刹那问被摆了。
转首张望,看到抱着小魔女的姜步虚,泰然自若进入农舍的院门。
五个凶名昭著的凶魔,在刹那间,被姜步虚单手两脚,一照面就摆平了,他们的兵刃全成了废物,暗器的迷香全派不上用场,武功无用武之地。
“妖……怪……”桃花仙史终于惊魂入房,发出惊怖的尖叫,慌乱地爬起便路。
“救人……要……紧……”巫山神女跳起来急叱,右颊红肿,成了半脸神女。
老大娘替两人沏了一壶茶,端了一张小桌,放在屋前的大槐树下,两张小凳对面坐着品茗。
大槐树浓荫蔽日,树下凉风徐来,暑气全消。
透过北面树隙,可以看到两里外坡顶的白杨林,甚至可以看到在那一带活动的人影。
“送给你防身。”姜步虚将从太真玄女处,没收来的一只小玉瓶,塞入了小魔女的手中。
“那是什么?”小魔女喜悦地把玩着可爱的小玉瓶,欣然问:“好像是太真玄女的……
的盛药瓶。”
“正确地说,是太真玄女盛迷香解药的盛具,太真玄女是天下十大迷香宗师之一,她的解药宇内无双,迷药与毒药不同,毒药的种类复杂。有些相生相克,因此解药必须对症。
迷药的种类有限,使用的情况也有限,所以大同小异,通常能解独门神妙迷香的解药,也可以解品质次等的迷药。”
顿了一顿,姜步虚加以详细解释:“我学过炼丹术,对这类事物颇有渺猎,除非我完全大意忽略,一般的迷魂药物对我无效,你就是大意,有必要送给你防身。”
小魔女突然红晕上颊,快红到脖子了,急急地回避他的目光,脸上表情丰富。
云雨香并非是纯粹的迷魂药物,其中有诱发原始本能情态的催化剂。
巫山云雨神宫,号称男人的天堂。
小魔女被云雨香迷昏,药物在她身上引起了些什么变化,她心中明白,难怪脸上表情丰富。
“谢……谢谢你啦!”她期期艾艾含糊地说。
“如果有提防的必要,不需浪费丹药。”姜步虚不理会她的窘态,泰然自若地进一步说明:“取一颗丹九在鼻端磨擦,猛嗅数次,丹药将遗留薄薄一层粉末在鼻端,嗅入胸肺的微小粉末便有辟毒的功能。”
“人家知……知道啦:“她涨红着脸说,噘起红艳艳的樱唇,表示讨厌唠叨。
“重要的是事先防范,等到感觉出昏眩,己来不及取解药了,这表示你已经嗅人不少迷魂药物,药物一发作,你想取解药已经无能为力了,所以与任何人打交通,切记不要像傻蛋呆鸟一样,站在下风同一位置,比手划脚论是非讲黑白,对那些善用迷香的人,更需特别留心。”
“你……你真的……真的关心我是不是?”她说话的声音低低柔柔,慧黠刁钻的神情已无迹可寻,甚至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了。
“废话!”姜步虚笑了:“似乎,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呢!”
“我……我好高兴……”
“且慢高兴,该动身了。”
“动身?”
“是呀!我已经复原了,难道还想赖下来不走?”
“你真的复原了?”她惊喜地抬头,接着立即转首他顾,粉颊红晕绽放。
“真的复原了,这两天真谢谢你的辛苦照料,走吧!咱们到白杨坡看他们在搞什么鬼,再送你回城。”
姜步虚喝掉杯中茶,起身向农舍走,要向农舍的主人道谢。
“白杨坡有祸事了,不知道爹和老花子来不来?”她喃喃自语。
原来这座村落,就叫做白杨坡村,坡顶长了白杨林,那地方就叫白杨坡。
白杨坡真有祸事,所有的英雄好汉,纷从四面八方接近,敌友分明各走各路,避免在途中碰头。
目下不是结算仇恨的时候,宁可在发现仇家时折向回避。
白杨坡风云会与正义锄奸团会晤谈判的消息,本来是十分秘密的大事,却被有心人故意散布消息,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比起点龙一笔计算许门主的事故,白杨坡会晤可是震惊江湖的大风暴,各路英雄好汉陆续抵达。
点龙一笔所掀起的小风波已烟消云散,无人加以理睬了。
当姜步虚偕同小魔女登上坡顶时,白杨林内已聚集了不少名震江湖的高手名宿,各找同道聚在一起,各画地盘泾渭分明。
人一多,情绪就难以控制,因此主事的人不敢妄动,不敢派人将不相关的人赶走。
主要的集团有三,在坡南分别占了一株大白杨作为聚集地。
每株大白杨皆粗逾半腰,矗天而起高有十余丈,上面还有喜鹊窝,有不少受惊的喜鹊在枝叶间呱噪,沙哑的叫声令人心烦。
风一吹,千万张巨大白杨叶劈啪声,严重影响听觉,难怪所有的人,说话都调高了嗓门。
听风辨器术在这里无用武之地,太嘈杂了。
幸好这附近没有柳树,也没有其他杂树林,所以没有蝉鸣,耳根不至于更嘈杂。
蝉最讨厌大白杨,最喜欢柳树。
每株大白杨下面,至少可以围坐七八十个人而不嫌拥挤,不会受到日晒之苦,恰好可容纳一个集团的人聚集在一起。
所有的目光,皆向两人集中。
四海游龙这一集团,是侠义道英雄的代表性人物,除了伏魔剑客吴天一剑几位名宿之外,赫然有击伤姜步虚的两个道装前辈在内。
这些侠义道英雄的目光,几乎没有一双是对他俩友善的,四海游龙更是跃然欲动,要撒野了。
另一集团的人中,四大残毒全来了,活行尸与不男不女戴面具的太真玄女也在。
中间的六个高手主事人,其中两个就是在茶亭中,突下毒手几乎把姜步虚,打入十八层地狱的人。
一见魂飞几个人也在,一个个狼狈万分。
这一集团的人,目光也是凶狠怨毒的。
另二集团只有八个人,就是最先到达的青衫客,实力最为薄弱,人数相差太远了。
其他三三两两散布的人,大概是闻风前来观礼等候结果的江湖群豪,其中有天涯怪乞师徒。
没有九天飞魔的惜春宫子弟,小魔女反而喜上眉梢,她就怕碰上她老爹,更怕她老爹向姜步虚问罪。
江湖群豪对姜步虚完全陌生,谁也不知道他是老几。
但有些早些天提前赶到的人,曾经听说过鬼神愁与侠义道结怨的事故,而不曾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见了也不认识,因此他俩出现,并没引起群豪的注意。
姜步虚是唯一身上没带兵刃的人,他的泰然自若的神情,给所有的人留下鲜明的印象。
尤其是那些挨过揍的人,更被他的气概所震慑,觉得自己矮了半截,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鬼神愁!”突然有人高叫。
时势造英雄,他抓住了扬名立万的机契。
他在三个集团的东南,一株已有十余人坐观成败的白杨下,挽了小魔女排排坐,向十余位江湖群雄善意地颔首打招呼,对四周议论纷纷的声浪置之不理。
他俩的出现,谈判的主要人物皆被他俩所吸引,片刻后人声渐止,中断的谈判这才重新进行。
谈判的主要对象,显然是那八位青衫客。
八个人年在四十至五十之间,正是人生的颠峰期,所以每个人都沉着稳健,气概不凡,穿一式青衫,佩一式鲨鱼皮鞘青钢剑,一式打扮,八人如一,不同的只是相貌而已,连表现在外的气势也是相同的。
八个人一字排列坐,大热天,双手皆笼在大袖内,坐得笔直,真像八具坐式石人,加以神情沉静肃穆,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神秘妖异地气氛。
对面,坐了三列人,足有四十名男女,前一列坐了六个,两个是在茶亭中向姜步虚下毒手的人。
后一列,是四大残毒、活行尸、太真玄女和五个相貌狰狞的人。
中间那人身材魁悟、坐在地上也有六尺高,暴眼勾鼻络腮胡,佩了一把比雁瓴刀更重更长的阎王令,重量真有廿斤以-上,双臂没有千斤神力,挥舞三五下就会精疲力竭,一令劈下,大石磨也会俐落地中分。
江湖朋友如果不粗心,看了这人的相貌和阎王令,必定知道他是宇内双凶之一,黑道中凶残恶毒的巨豪活阎罗罗成栋,目下的风云会副会主。
副会主亲自出马谈判,对方的主事人身份名头必定很高。
但众所周知,正义锄奸团组成,是最近几年的事,主事人是谁?拥有那些人才?人云亦云,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少之又少。
正义锄奸团是杀手集团,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由于冠以正义两手,因此所接的买卖,皆以主持正义为宗旨,制裁那些不义的人,绝不为私人无关正义的事出头,因此甚获弱小者的好评和尊敬,也受到那些多行不义的人所仇视。
这八位青衫客,穿着、打扮、气质、神态、几乎全同,脸部没有易辨认的特征,所有在场的群雄,都不认识他们的名号身分。
连自以为见多识广的老江湖天涯怪乞,也不知道这八个青衫客是老几。
“诸位请看,不速之客愈来愈多。”活阎罗声如洪钟,说话时发眉俱动:“在下认为,诸位仍以移驾至老槐庄吕家,比较清静些,这样委实谈不出什么结果的。”
“在下坚持在白杨坡会晤,用意就是本团与任何人谈判,上有天下有地,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欺瞒世人。”中间那位青衫客语气沉稳坚定,神情也庄严肃穆:“要谈些什么,罗副会主尽管说,在下是全权代表,当尽可能给予阁下明确的答复,至于答复是否能令阁下满意,在下就不敢保证了。”
“如果在下坚持至吕家才有谈的必要呢?”
“阁下最好不要坚持。”
“在下坚持。”活阎罗沉声说:“这里不是便于谈判的地方。”
“那么,告辞。”
八个人举动如一,同时挺身跃起。
“且慢!”活阎罗也挺身而起:“诸位前来,没有一分诚意。”
“正相反,在下确是抱有万分诚意,前来听取贵会的意见的,以便了解贵会的真正意图,当然,贵会高手如云,风云际会,且有强大实力,敝长上对贵会确也深怀戒心,因此得到贵会信使的邀请英雄帖,以及听到贵会所散布的警告与威肋的消息,不敢掉以轻心,答应派人与贵会面对面商谈。”
但本团有本团的宗旨和立场,在下是全权代表,有权采取安全措施提防意外,老槐庄吕家,是贵会的重要堂口所在地,俗语说,宴无好宴、会无好会;所以在下坚持在白杨坡见面,阁下既然坚持在吕家商谈,那就没有什么好谈判的必要了。”
“没有结果,尊驾如何向贵团主交代?”
“没有结果也就是结果,不是吗?”
“尊驾不希望这种结果吧?”
“那也是不得已的事,结果不是单方面一厢情愿所能造成的,在下只要知道,贵会的要求是什么,阁下要把事情搞得复杂,责任不在我。”
“我想,贵团根本没有商谈的诚意,也无视本会的警告与威肋,只派你们几个连名号都不愿露的人,前来敷衍了事,你们要走,请便,但请将在下的意见,转达给贵团团主。”活阎罗话中的威肋,愈来愈明显了。
“在下再次申明,本团是抱有诚意而来的。罗副会主的意见,在下当郑重转达团主。”
“好,其一,改期会谈,下次希望由贵团主亲自出面,本会会主也亲自莅临,双方主事人会商,必能解决重大事务;其二,本会的先决条件,贵团务请重视。”
“何谓先决条件?”
“那是本会必须达成的目标。”
“那是什么?”
“正式会盟;假使贵团真有困难,那就退而求其次,凡是尊奉本会旗号的朋友,贵团接买卖时,务请慎重考虑,不可损害本会朋友的利益。”
“哦!这等于是城下之盟。”青衫客冷冷地说,但脸上神色丝毫不变。
“本会的实力与威望……”
“在下承认贵会的实力与威望,对本团的确具有相当程度的潜在威肋,好,在下必定将阁下的意见,与所提的先决条件转呈团主,后会有期。”
“请留步!”活阎罗得理不让人,知道自己占了上风,乘胜加强压力:“今天的会晤,可说一事无成,在下很难向会主交代。”
“怎么说?”
“在下以副会主之尊前来与会,却不知尊驾在贵团的身分地位,甚至不知道尊姓与名号,当天下群豪之面,罗某何以向天下同道解释?请留下名号。”
“正义锄奸团的弟兄,不求名求利,所以没有亮名号的习惯,在下全权代表的身分,天下群豪目下有目共睹,罗副会主又何必计较在下的名号?”
“在下坚持。”活阎罗声色俱厉,盛气凌人。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可行。”
“你是说……”
“阁下用武功求证,或许可以从在下的武功中,找出在下的根底来。”青衫客的态度出奇地强硬。
“哼!罗某正有此打算。”活阎罗露出狰狞面目,举手一挥:“鲁兄,看能不能摸清这位仁兄的根底?”
血妖鲁雄应喏一声,跳起来大踏步越众而出。
商谈变成武斗,这是豪霸人物所采的必然手段,谁强谁就是主宰,决无例外。
青衫客也冷冷一笑,举手一挥。
站在最右首的另一位中年青衫客,抄起衣袂掖在腰带上,顺手摘下佩剑,拨剑出鞘将鞘丢给同伴,泰然举步出列,脸上冷漠的表情丝毫不变,冷静的神情,有令人胆寒的威势。
活阎罗派人下场,青衫客当然有权派同伴出面。’“鲁老兄是天下四大残毒之首,干的也是杀手行业,算起来,咱们是道不同的同道,幸会幸会。”中年青衫客的话同样冷冰冰,但字句却颇为客气:“咱们这种行业的人,留名露面列为大忌,在下是不敢犯忌的胆小鬼,套用同行的规矩,鲁兄不妨称在下一声无名胆小鬼好了,请赐教,无名胆小鬼恭候教益。”
血妖鲁雄心中冒烟,被这一番讽刺兼挖苦的话,激怒得快要爆炸了。
举目江湖,没有人敢在四大残毒面前说这种话,连天下七大超凡高手,也不敢狂妄地充人样。
伏魔剑客就是大-厂七大超凡高手之一,在血妖面前就不配说大话。
“好,就算你是无名胆小鬼。”血妖强抑怒火,语气阴森,拔出慑人心魄的血焰刀:
“贵团的弟兄,都是具有奇技异能的杀手,我血妖在风云会,只能称二流小人物,小人物对无名胆小鬼,半斤八两谁也不吃亏。”
“好说好说,请进招。”中年青衫客徐徐举剑,漠然的眼神一变,冷电乍现,杀气汹涌如潮。
剑升至进手顶点,青芒——有如地狱鬼火闪烁,似乎四周涌起阴寒澈骨的冷派,强大的慑人心魄杀气随剑散射,剑势控制了三丈方圆的空间,随时皆可向某一点发起致命的一击。
血妖眼神一变,心中的怒火迅速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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