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无所事事,城中三更初就夜禁,想找地方消遣也无处可去,邀集几位朋友品茗聊天,算是最佳的享受了。
品茗也就少不了对世事有所批评,也就难免信口雌黄发表自己独到的消息。
大南门的一座住宅内,四五位本地混字号头头,吃饱了在一起品茗聊天,相当悠闲写意。
这几天满城风声鹤唳,高手名宿都来赶集,本地的混混们聪明得很,一个个躲得牢牢地自求多福。
他们虽是外人不敢忽视的地头蛇,但过境的强龙太强,谁肯冒险出头充好汉?置身事外明哲保身,才是保命的不二法门。
当然,他们不会真的装聋作哑,缩头收手,仍然得留意生存环境的各种变化。
起初,谈的是陷人坑人的得意往事,表示自己如何精明手段高,言不及义面目可憎。之后,谈上了本城的风波情势。最后,谈到我独行丘星河。
“这家伙到底是伺来路?”上首那位留鼠须的人,正经八百向同伴询问:“没有人敢和九华山庄的人作对,更没有人敢反抗开封周府的老爷们。我想,会不会是九华山庄的人玩的花样,故意制造出这么一个人来制造事端,你看吧!事情闹开了,所有的人都逗留不走啦!
不但吸引了天下同道的注意,可以乘机锄除异己,而旦咱们这些人,也跟着遭殃。”
“欧阳兄,事不关己不劳心,作遭的什么殃呀?”那位生了一双三角眼的人说:“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儿去顶,你我还不是每天吃饱了红烧蹄膀,邀几个老朋友喝茶聊天?”
“你少说一些风凉话,没有人说你是白痴。”欧阳兄狠瞪了对方一眼:“昨天傍晚出事,今早就有几个王八蛋强龙,几乎破门而入,揪住我的衣领,大指头点在我的鼻尖上,警告我不可色庇藏匿我独行,不然保证要我生死两难,这不是遭殃是什么?”
“我更倒霉。”另一位生了一双死鱼眼的人诉起苦来:“午后不久,几个神佛居然找到我藏身的地方,二话不说,先揍了我三拳头,打在肚皮上真不好受,闷着痛,内腑像在造反。”
“只为了揍你而来?”有人说风凉话。
“见鬼!居然要我供给我独行的消息。”说着说着,死鱼眼居然有了生气,像要冒出火来:“我要是知道,还用躲到皮条老八家装龟孙?早就找主顾出卖消息,赚些金银快活了。”
“卖这种消息,会送命的。”欧阳兄冷冷地说:“你只能到地狱去快活。”
“吁吁吁!你少触我霉头,咱们这些混口食的人,只要金银到手,天底下躲的地方多着呢!那些大神佛们哪有闲工夫打我下地狱?”
“没出卖消息,神佛已经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从你的相好秘窝里,抓瓮中鳖一样把你抓出来。”
“这……”
“好了好了,到底有谁听到一些风声?”有人不想再听无谓的话。
堂屋不大,门是大开的,不知何时,门口出现一个浑身灰黑的英伟夜行人。
“咳咳!”夜行人用轻咳吸引众人的注意:“对,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到底有谁知道或听到一些风声,说出来听听好吗?”
所谓夜行人,通常指穿了窄袖窄裤管,衣色灰暗或有迷彩的夜行衣,神出鬼没,夜间活动的人。
另一特征,是兵刃系在背上,拔出虽有些困难,但行动时不至于碍手碍脚,兵刃晃动。
夜间行动常常会误了大事。
“咦!你……”所有的人,皆大惊失色,欧阳兄大概是主人,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面应付。
“有人愿意说吗?”夜行人迈步入堂,顺手掩上门,笑吟吟毫无敌意。
“尊驾是……”。
“别管我是谁,你就把我看成某一位神佛,或者某一条强龙吧。”
“阁下……”
“欧阳老兄,千万不要掏出腰带内暗藏的三棱镖。”夜行人含笑提出警告:“那会送命的,请注意,我不希望任何人受到伤害。”
意思很明白,没有人妄想冒失动武,就不会有人受到伤害。
“老兄,兄弟敢保证,咱们这几个人,都是惹不起神佛的怕死鬼,绝不可能知道有关我独行的消息。”欧阳兄摆出光棍泼皮面孔:“该怎么办,你老兄瞧着办好了,咱们认命了。”
“好吧!在下不会逼你们说不知道的事,哦,哪一位是赤练蛇羊雄老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全落在那位生了一双三角眼的人身上。
“羊老兄,借一步说话。”夜行人含笑向那人颔首示意,并且客气地欠身伸手向大门促驾。
“你……你为何找……找我?”赤练蛇惊恐地问,想要找地洞躲藏,溜走。
“有事劳驾。”
“我……我不认识你……”
“羊老兄,这不是认识了吗?”
“你……”
“请。”夜行人再次促驾。
“如果我拒……拒……绝……”
“我保证你一定五官流血,抬上乱葬冈。”
“这……好吧!我跟你走。”
“先谢啦!”
赤练蛇打一冷颤,颤栗着离座,畏畏缩缩往大门走,像被牵着往屠场的老牛。
据说,老牛通灵,被牵往屠场,必定走得特别慢,而且会流眼泪,知道死期已至,还人类最后一次债。
所以,有些地方的农民,宁可让牛老死埋葬,非万不得已,不将老牛卖掉牵往屠场。
拉开门,刚想奔出逃走,背领已被夜行人抓住,惊叫一声浑身发僵。
“诸位继续喝茶、聊天,打扰了。”夜行人向众人含笑告辞,抓了赤练蛇出门走了。
以最快速度抢出的欧阳兄,只感到眼一花。两个人的形影,像隐身法似的不见了。
“散也散也!”欧阳兄扭头惊叫:“回去躲起来,今晚咱们这里,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谁也没看到陌生人,快,散也!”
说散便散,众人像惊鼠般夺路而走。
这是一间柴房,堆放着柴草。
赤练蛇被搁在一堆柴草上,身躯抖得像筛糠。
夜行人蹲在他前面,手边插了一支吐着红色火焰的松明。
在柴房点松明这玩意,十分危险,带火滴落的油星,滴在柴草上必定引起火灾。
“羊老兄,我已经证实你与闪电手雷呜,早年小有交情,所以目下替他跑腿供给消息。”夜行人不再笑吟吟,沉下脸声色俱厉:“你是本地的地头蛇,精明机警而且阴毒,所以绰号叫赤练蛇,你如果不识相,我点燃柴草拍拍手走路。”
不识相,必定被烧死。
“你……你要干……干什么?”他魂不附体,嗓音完全走了样。
“苑陵老店严加戒备,无俦秀士摆出死守的阵势,其实他并没住在店中,另有一处隐秘地方藏匿住宿。羊老兄,你知道在何处,是吗?”
“我……我不……不知道……”
夜行人取出一锭十两装的金元宝,丢在他脚前。
“皇帝不差饿兵,十两金子你可以买十几亩地。”夜行人有意无意地捏弄着松明的木枝:“答应合作,金子就是你的;不合作,就这样。”
拔出松明,作势点燃柴草。
“不……要……”他惊怖地叫。
“你要金子?”
“好……好吧……要……要金……金子。”
“那就收下啦!”
他不想变成烤猪,伸出剧烈抖动的手,抬起金元宝吃力地揣入怀中,先保住老命再说。
“现在,说啦!
“我只知……”
“你知道我一定可以再找到你,没有地方可以让你这条蛇躲进去冬眠,所以,你最好不要让我跑冤枉路。十两金子可是一大笔财富,我不愿白丢。”
好吧!我……我说……”
“我在听。”
“在……在在……”
无俦秀士的确有雄霸天下的才华,至少他有慧眼明时势知利害。
他的情妇的武功,虽则比他差得很远,但情妇的勾魂彩虹针,用来出其不意攻击或者偷袭,就算早有防备,也难躲过勾魂彩虹针的袭击。
他的情妇失败了,而且被打得乌天黑地。
他的新爱侣姜秋华,任何方面都比他高明,但姜秋华警告他,丘星河的武功深不可测,是一个可怕的劲敌,要他尽可能避免与丘星河交手。
尽管心中不以为然。但一连串的事实证明,丘星河所表现的机警与神勇,在他心中增加了不少压力,不得不忍耐静候机缘。
能忍,就是成功的才华之一。
因此,他暗中离开苑陵客栈,让他的爪牙与丘星河周旋,避免让生星河激怒他而奋起拼命。
他受不了激,橡丘星河那种泼野的叫阵方式,让他难以忍受,认为是奇耻大辱,很难抑止他出去拼命的冲动。
暂且回避,耳不听为净。
让爪牙和强敌拼命,不需亲冒锋镝,这也是具有霸才的人,必具的才华之一。
他以为秘密的住处很安全,单人独创的丘星河,独木不成材,绝不可能未卜先知,绝对不知道他不在苑陵客店,也绝对不可能知道他暂避的地方。
为了守秘,爪牙不能带走得太多,他的身边只有几个亲信随行,苑陵客店中必须有足够的人手,应忖丘星河的骚扰突袭。
快三更天了,还没接到苑陵客店传来有关丘星河骚扰的消息,猜想丘星河可能重施故技,三更之后才发起骚扰。
暂避处是城内的一栋大宅,宅主人不在家,人了少,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宅大、房多、重门叠户、人少,即使是大白天一闯进去找人,也得费大半天工夫,晚间保证一进去就摸不清东南西北,十分安全。
密室在内院深处,住在这里面,根本不需广派警卫,派一个人守夜就足够矣。
三更天,密室中灯火明亮。
但位于房舍深处,门窗紧闭,没有光线泄出,室外的人甚至不知道室中有人,不可能看得到灯光……
室外有一名警卫,室内绝对安全。
他在等候苑陵客店传来的消息,室内有一名侍女侍候,陪他的是九华双卫,一面品茗一面商讨有关丘星河的事。
他爪牙众多,他老爹的朋友,也不断向他提供江湖消息,但没有人知道丘星河这个人的来历,大多数人不曾听过这号人物,因此商讨不出任何结论。
九华双卫暗算了丘星河,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我真后悔。”百毒无常真的后悔不迭,拍打自己的脑袋,“我真该当时就毒毙他的,会有今天的后患,都是我的错,我真后悔当初。”
“不能怪你,常叔。”无俦秀士反而安慰这位忠心耿耿的随从;“不能当堂杀死他,以免惊吓了姜姑娘,是我的意思,应该怪我。”
“其实,当时我应该用暗器先击伤他,他就不会逃得那么远了。”千手天君也表示自己有责任。
“你算了吧!”百毒无常悻悻地说:“咱们的四大游神同时以满天花雨手法,用多种歹毒暗器猛袭,配合古家的人两面夹攻,结果只杀了一匹马,古家的人却死了,猛攻突袭也要不了他的命,面对面你的暗器奈何得了他?别放马后炮了,老哥。”
“你不要长他人志气……”
“噤声!”
无俦秀士突然制止两人互相挖苦,身形倏动,贴在室门后,侧耳贴门缝倾听门外的动静,显然知道外面有变化。
九华双卫也反应迅速,分别贴身在大排窗旁戒备。
无俦秀士之所以受到手下拥戴,本身的条件够是原因之一,这刹那间的反应,便可显示出他的过人之能。
事实上,除了经验稍欠缺之外,九华双卫有许多地方比不上他。
片刻,声息全无。
“少庄主……”千手天君正想说外面没有变化,却被无俦秀士噤声的手势所中止。
再一打手式,无俦秀士猛地拉开门,疾闪而出。
千手天君不得不跟出,心中仍不以为然,认为少庄主疑神疑鬼,因而大意了些。
刚贴门闪出,先一步出门的无俦秀士反而倒撞而回,噗一声撞得同时向室内暴退、摔倒,跌成一团,根本没有闪避的机会。
太意外了。
还有一个人跌入,是室外的警卫。
原来是警卫先一刹那撞中无俦秀士,紧跟在后面冲出的千手天君也遭波及。
一阵怪风随倒下的人刮人,机警的百毒无常当机立断,一掌拍碎了案桌,桌上的两座烛台倒下熄灭.室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千手天君最先爬起,也最先遭殃,黑暗中撞及一个人体,还以为是少庄主也爬起来了,来不及转念,耳门便挨了一记重击,只感到天旋地转……
幸而他经验老到,爬起时已运功护体,但这一记重击,仍让他难以禁受。
身形一晃,小腹随即挨了另一记重击,打散了他刚凝聚的先天真气,有如受到万斤重锤撞击,骨腑受震似要崩散了,气将散功将消。
他这次聪明了,入侵的人一定只有一个,碰上的任何人都是仇敌,可以全力攻击,而他却不能摸到人就下毒手,那会伤害到自己的人。
他向下挫,顺势仆倒。
劲风一掠而过,人侵的人放弃了他。
他听到一声沉叱,碎塌的案桌与家俱乱飞,破风声慑人心魄挨上一下必定灾情接重。
室内太黑,人侵的人找不到目标,愤怒地摸黑乱打,要利用飞散的家俱找出人的藏匿处。
“用奇毒制他,别管我们。”他伏地发声,语音四散不易让人侵者循声找到他。
他要求百毒无常不必管自己人中毒将人制住再说。
这一招还真管用,任何用毒的行家,也对善用毒的劲敌怀有戒心,没有人能完全了解千千万万种毒物。
所以,在没摸清对方使用的毒物毒之前,是不会冒险对抗的。
罡风徐敛,室中一静。
他一蹦而起,追出室外。
室外也是黑沉沉,本来悬在走道上的两盏照明灯笼,早已不知去向。
他怎敢穷追?返室敲亮了火摺子。
昏迷不醒的警卫仍在,无俦秀士与百毒无常,已经逃入内室,这两人比他聪明多多,打熄了灯,连滚带爬躲入内室溜之大吉,留下他在室内挡灾挨揍。
“来的人是何来路?”他不介意两人自顾自述命,反正有机会他也会逃:“怎么可能弄翻警哨长驱直人?太可怕了,是谁?”
拾起摔落的烛点燃,搁在窗台上,着手救警卫,他自己也昏昏沉沉,耳门那一击让他吃足了苦头。
刚俯身抱起警卫的手,便感觉出室内另外有人。
入侵的人已经走了,怎么还有人?
扭头一看,只感到心向下沉。
他没忘了这个人的相貌:丘星河。
他第一个反应是放下警卫,准备发射暗器。
噗一声响,一凳脚敲在他的右肩尖上,左肩尖再挨一击,他的双手便暂时失去活动的能力。
丘星河丢掉手中的断凳脚,一脚将他踢翻出八尺外。
“一报还一报,时辰已到。”丘星河走近盯着他狞笑,像戏鼠的灵猫:“你很幸运,没被当堂打死,这个警卫就运气差了,不死也成了白痴。”
“你……你为何前……前来行凶?”他硬着头皮耍赖,不敢站起来。
“我来讨债的。”
“你……你与姜……姜姑娘的……的承诺……”
“呵呵!她?她自己率先破坏承诺,我为何要遵守被她破坏了的承诺。”
“你……”
“你这狗养的狗屁高手名宿。”丘星河破口大骂:“你要用女人的罗裙来保护你吗?你简直鲜廉寡耻,狗都比你高三级,去你娘的混帐!”
“小辈你……”
丘星河用行动作为答复,先一脚踢在他的右助上。一把揪起铁拳疾飞,肚子上连捣三拳。
一阵凶猛的拳打脚踢,他终于昏厥了。
一阵耳光拍醒了他,他痛得浑身剧烈地颤抖。
丘星河将他搁在一条完整的长凳上,揪住他的发结先在凳上撞了几下。
“我要知道须水桥头,用大量暗器偷袭的四个狗娘养的身分来历。”丘星河凶狠地拉紧他的发结厉声说:“不招,我要把你弄成一团烂肉,招!”
“你休……休想……”他咬牙切齿拒绝招供。
两耳光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拳掌交加,他幻想自己是肉,被摆放在砧上,或者像烧红了的铁,被放在铁砧上锤打。
“我不会用江湖朋友的惨毒手段对付你,因为你不是元凶首恶。”丘星河重新揪住他的发结,语气阴森冷酷:“我只用最粗俗、最简单原始的手段整治你,比方说你的牙齿,再几耳光,就会满地找牙了,招!”
“你……你杀了我……吧……”
他已经快要瘫痪了,口鼻血流如注。
“还没到杀你的时候。现在,我要扭断你右肘的大筋.这只手,以后不可能再使用暗器谋杀任何人了,叫号吧!看粱少庄主愿不愿意回来救你。”
他一直强忍着痛楚,不叫号不讨饶,这时,不得不讨饶了。
硬将肘筋扭断,那痛苦是很难承受的、而且筋一断就无法复原了,天下间毕竟没有续筋的鸾胶存在,他不想做一个废人。
“放……我一马,我……我招……”他毫无困难说出讨饶的话,大概这一辈子,他不曾说过这一类的话,说得怪不顺口的。
“我在听。”丘星河仍然扭住他的右小臂不放。
“是……是本庄后……后庄的……四大游……游神。他……
他们负……责暗中策应,不……不走在-……一起……少庄主不……不需太多的人公……公然露面,避免暴……露实力……”
“好,放你一马,我独行是一个守信的人,但对方不守信又另当别论,你的命暂时保住了。”
“丘……丘老弟,冤家宜解不宜结……”
可是,他发觉丘星河已经走了。
丘星河从北面的房舍撤走。
他那有工夫在房舍内,逐屋搜寻几个武功了得的胆小鬼?而且在屋内搜寻敌暗我明,是最危险的事。
“我会找到你们的,日子长得很呢!”他向下面黑黝黝的无数房舍自言自语。
无俦秀士打着九华山庄的旗号,在各地耀武扬威招摇,扬名立万气焰高涨,还怕没有机会找到这位风云豪少?所以他并不急。
他心中有点狐疑,九华山庄人手众多,高手如云,还有更高明可怕的人在暗中策应,全力自保,他想强行贯人中枢挑战,谈何容易?
除非,无俦秀士受不了激,不顾一切和他单桃。可疑的是,这家伙为何要仅带了几个人,离群匿伏躲避他?有此必要吗?
当然他并不知道,无俦秀士躲避他,是出于姜姑娘的主意,更不知道姜姑娘已取得完全控制权了。
目下苑陵老店负责主持大局的人,其实是姜姑娘,九华山庄的人,似乎也心甘情愿接受这了事实,有没有无俦秀士在场、这
些人并不介意。
他懒得深入了解内情,把注意力集中在无俦秀上身上,也就忽略了其他变故,所以大感狐疑。
他不得不失望地离开,真没料到无俦秀士表现得如此胆怯。
越过一座稍高的屋脊,对面五个黑影也恰好迎面飞掠而来。
双方一照面,便已在三丈距离以内了,正所谓狭路相逢,马行狭道无可回避。
“好哇!果然外围没有快速策应的人。”他心中暗喜,不假思索地拔剑,毫不迟疑挥创直上。
反正他单人独剑寻仇,来人毫无疑问是敌非友。
五个飞掠而来的人,被他突然挥剑猛扑的举动所惊,但似乎并没感到意外,似乎早就料定有人拦阻。
“他是我的!”为首的人喝声如洪钟,左手一挥,命四位同伴退至侧方,喝声中长剑出鞘。
没有余暇思索与分辨情势,相距太近,接触有如电光石火;谁反应迟钝,谁就是输家。
“铮铮铮……”
急剧的金鸣震耳,火星飞溅,两支剑光芒吞吐闪烁,纠缠在一起令人目眩,强劲无匹的爆发剑气,把退在一旁的四个人震得不住后退,似乎承受不了剑气余劲的压力,可知激斗的猛烈程度了。
双方都把对方当成仇敌,岂敢不全力以赴?
最后两声金铁狂震中,闪烁如电的剑光骤分,迸发的剑气更为猛烈,脚下的屋瓦纷纷崩裂。
为首的人侧冲丈外,冲近了檐口。
“好手难寻,再来十剑!”丘星河沉喝,剑如匹练横天,豪勇地扑上了。
为首的竟然气慑,贴檐口斜掠,要绕至上方抢屋脊便于施展,不接招先争上首优势地位再说,顺势一带剑,用上了引力术,要将丘星河势若雷霆的剑势引偏.要将他引向檐口往下掉。
丘星河不上当,剑势随神意转变,一沉一拂,不但摆脱厂引力,锋尖反而紧蹑在对方右肋后侧,猛然向前迸射,剑光的速度倍增。
为首的人大吃一惊,千钧一发中扭腰侧闪,居然能将创撤回,急封。
“铮!”生死间不容发封住了这一剑急袭,解除了强攻猛压的危局。
瓦片碎了一大周圈,为首的人脚下一虚、扭身急倒、斜滚,从剑光迸射中脱出危境,搏斗的经验可以决定瞬间的生死存亡,这人竟然能一而再死中求生。
两名同伴看出危机,并肩冲上发剑抢救。
“冲咱们来!”两人同声暴叱。
“有何不可?”丘星河不得不放弃追袭,这两人的冲势太快太猛,似是存心拼命抢救同伴.用的是两败俱伤打法,不顾自身暴露空门,无所顾忌放手抢攻。
剑势骤变,楔人两剑形成的剑山中。
龙吟震耳,剑气彻骨,两支剑上升、外扬.而丘星河的剑光,却排云驭电长驱直人。
这瞬间,震耳的沉喝传到:“要活的!”
同一瞬间,三方伏兵齐起,不少黑影向这儿集中汇聚,来势汹汹。
他十分耳熟,是无俦秀士……
无俦秀士怎配向他下令要活的?
毫无疑问他,黑夜中看错了人,也把他当作是埋伏的爪牙。
这五个人不是无俦秀士的爪牙。
意动神动,锋尖以毫发之差,从左方那人的咽咙前撤回,生死间不容发。
“快离开!”他沉喝,随即发出一声长啸,向左方涌来的人影冲去。
刚才的沉喝声是从左方传来的,无俦秀士必定在这些人保护中冲来。
原来无俦秀士不是怕他而躲避,而是另有目的,不但要留下他,而且要留下所要等候的人。
所要等候的人,才是无俦秀士的主要目标。
三方汇集的人,被啸声所惊,脚下一慢。
“无俦秀士,你这狗娘养的来得好,债主还没走呢!就等你还债。”他一面怒吼,一面飞掠而进。
蓦地前面响起一声闷雷,火光耀目,随即阴风呼啸,黑灰色的怪雾涌腾。
他心中一懔,知道来人是何来路了,对方人太多,在雾影中波涛似的涌来,他单人独剑怎受得了?假使用暗器或毒物相辅、更为可怕。
他向前一仆,滚倒向屋下飘坠。
果然不错,暗器从上空呼啸而过,锐利的破风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假如他慢一刹那逸走,身躯很可能变成蜂窝。
对街的一座小楼屋顶上,金剑龙镖四位当代高手名宿,伏在屋脊上居高临下窥探,被对街屋上的人啸声吓了一跳。
再看到黑雾涌腾,异声四起惊心动魄,都感到毛骨惊然,脊梁发冷。
“妖术!”老快客悚然低叫:“老天爷,梁少庄主身边有这种人,咱们不论明的暗的,都奈何不了他,准输不赢、咱们在做毫无希望的挣扎。”
“老哥,你灰心了?”三江孽龙黯然问。
“除个算一个,咱们仍然大有可为,反正不挣扎就等死,我还不想等死呢!”老侠客重新振作,语气坚决:“只要小心些.没有什么可怕的。”
“今晚咱们几乎一头钻进圈套里。”尹老哥惊容明显:“天杀的!那些狗养的下三滥不但供给假消息,而且将咱们出卖给九华山庄,假使刚才那位自称债主的人不先来一步,咱门栽定了。”
“不是栽定了,而是死定了。”那位叫皇甫兄的人咬牙说:
“供给的假消息说,梁少庄主只带了两三个亲信,在这里与洛阳伊王府的代表协商,咱们就认为有机可乘.傻呼呼地赶来捡便宜。”
真该死!咱们白混了一辈子,连这点见识都没有,协商又何用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进行?
“真够幸运的,大概上苍瞧得起咱们这些过了气的胆小鬼,哦,这位债主真可爱。”金剑龙缥风趣地说:“尹老哥,会不会是你要找的小伙子?”
“是他,没错。”尹老哥语气十分肯定:“很糟,我真替他担心。”
“不需咱们担心,他走了。”三江孽龙的语气也十分肯定:
“这些杂碎们一哄而散,跳下屋乱找就是证明。咱们也走吧!他们如果过来搜寻,咱们恐怕就走不了啦俄受不了妖术.走也。”——
文学殿堂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