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比一,一剑愁应付西门宫主绰绰有余。
剑术的造诣上,西门宫主的天风狂剑十三式,固然在武林有甚高的地位,但比起以剑术威震武林的一剑愁,依然差了那么一点份量。
可是,碧落宫的两种武林独步的暗器,彩虹针和霹雳五雷梭,却不是那些剑术通玄,功臻化境的高手名宿们,所能应付得了的。
一剑愁必须时时刻刻注意暗器飞出,随时准备从相反的方向远避出三丈外脱离威力圈,因此剑术虽比西门宫主高明,却不敢放手进招,预留下五分劲闪避不敢有丝毫大意,步步为营严加防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希望能尽量争取时间。
各攻了百十招,谁也无法主宰全局。
黄泉殿主在树林内等得不耐烦了,二十余名男女开始向前迈进。
黄泉殿的冥河地火珠,威力并不下于碧落宫霹雳五雷梭,歹毒甚且过之。两种霸道歹毒的暗器同时发射,首当其冲的人恐怕不会有一个活的。
在庄门内戒备的鬼影邪乞知道情势危急,立即断然发出撤退的信号。
一剑愁应声发出一声长啸,攻出一记狠招银汉飞星,在刹那间击出七剑之多,每一剑形成一枚破空疾射的飞星,无俦的剑气山涌壁立,一代名家果然不同凡响,第一次发起威力万钧的强攻。
西门宫主后退封架,封至第五剑,迟了五步,突然看到十余名庄丁以奇快的身法后撤。
原来是以进后退,这一招强攻志在掩护庄丁退走。
只要闭上庄门,想以十几个人冒险攻庄,所付出的代价必定可观。
一声娇叱,她封出第七剑,同时左手一挥,彩芒破空,足有十余枚彩虹针,向一剑愁与急撤的庄丁背影疾射,她也用了全力。
一剑愁不想与彩虹针硬碰,在长笑声中急退,速度骇人听闻,竟然退在彩虹针的前面,已明白表示速度比飞针更快些。
同时,长剑一振,无与伦比的剑气突然增强了一倍,风雷声震耳,气流一卷,把射向两名庄丁背心的三枚彩虹针震歪两尺。
连声大震,庄门闭上了。
庄门楼上层,出现十八名钩镰枪手,以及十八名旋动流星锤的大汉。
任何人想跃登庄墙的人,很难逃出枪和锤的空中攻击,是防守的利器。
“你们躲吧!”西门宫主在三十步外停步:“杀掉七个俘虏,你们就会情急出来拼命。”
她举手一挥,七名男女各押了一名俘虏上前。
“西门宫主,本殿的人攻庄西。”黄泉殿主高叫:“杀进去放火,你发令,如何?”
“碧落宫的人不是强盗,你少出馊主意。”西门宫主断然拒绝:“攻庄与本宫无关,本宫主只要求他们出来公平了断。”
七名俘虏被踹跪成一列,准备停当。
西门宫主发令行刑的剑举起了。
人马出现,八骑士与山轿飞驰而至。
“西门宫主,你的女儿在轿子里。”周小蕙尖声大叫,飞骑急进:“我们的人救了她,请不要恩将仇报,等问清之后,再论是非好不好?”
黄泉殿主一怔,举手一挥,八大鬼王飞步抢出拦住去路。
雷霆剑客与八荒人龙双骑超越,拔剑前冲。
“天凤,你这是何苦?”八荒人龙老远便大叫:“你找的是我,与他人无关,请不要波及无辜。”
“这些什么鬼王,交给我雷霆剑客打发。”雷霆剑客的嗓门大得很,高举的剑传出殷雷似的振鸣。
黄泉殿主这才看清雷霆剑客与八荒人龙的面貌,吃了一惊,发出一声信号,八大鬼王立即后撤。
人的名,树的影,雷霆剑客号称武林第一剑,是路庄主请来对付毒手睚眦的主将,八大鬼王想对付武林第一剑,还嫌不够份量,一照面很可能要死掉四个鬼王。
庄门重开,一剑愁与鬼影邪乞都出来了。
山轿在二十步外停下,周小蕙亲自下马上前掀起轿门。
侍女小秋抱着气色不太好的西门小昭出轿,原来轿内坐了两位姑娘,难怪需要多准备两名轿夫。
“娘,我很好。”西门小昭欣然娇叫。
“不是他们掳走你的?”西门宫主问。
“是萧伯伯救了我,女儿几乎丧身在酆都五鬼的偷袭下。”小秋抱着西门小昭向前走,周小蕙也一同上前。
“真的?”
“娘,真的。”
西门宫主狠狠地瞪了八荒人龙一眼,收了剑举手一挥,七男女立即解了俘虏反绑的双手,将人向侧一推,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能走吗?”西门宫主关切地问。
“五毒阴风还没完全离体,浑身发虚,但不要紧。”西门小昭要挣扎下地。
总管余红姑抢出,伸手接人。
“不要勉强,小姐。”余红姑将小昭抱住:“苦头没吃够?你笑什么?”
“我有好消息要向娘禀告。”西门小昭笑得很得意:“余姑姑,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
“飞灾九刀的消息?”余红姑抱着她往回走。
“与他有关就是。”
“那我当然相信啦!小姐。”
西门宫主关心地检查女儿的五官,心中一宽。
“你们退至一旁。”西门宫主向所有的人下令:“我要和萧老鬼了断三十年前的是非。”
八荒人龙独自上前,脸色不正常。
“天凤,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呢?”八荒人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造化弄人,你的绰号飞天夜叉,的确不怎么好听,偏偏你又不肯和我一同去见家父解释……”
“你给我闭嘴!”西门宫主咬牙说:“我一个大闺女,怎么能和你一同去见你爹?日后我还要不要做人?
你们一家子都把我看成妖女,一个个摆出伪善面孔,把我逼得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容身之地。
等我真的成为妖女,你们噤若寒蝉,一个个成了懦夫胆小鬼。你,真的成了逃匿八荒,欺世盗名的浪人懦夫。
三十年,好漫长的日子,我一直就在找雪耻复仇的机会,你永远都逃得比任何人都快。这次,你逃不掉了,你……”
“天凤,你听我解释……”
一声怒叱,西门宫主挥剑猛扑而上。
八荒人龙身形一晃,斜闪出两丈外。
糟,霹雳五雷梭斜截而至。
一声长啸,八荒人龙掏出了平生所学,急速斜闪的身形化不可能为可能,以更快的速度折回原地。
这一进一退之间,有如电光石火。
“铮!”西门宫主攻出的致命一剑被封住了。
“砰!”霹雳五雷梭在三丈外爆炸,梭分裂为五片,爆出丈五左右,在五方同时爆成碎屑,飞散的破空锐啸惊心动魄,碎屑射入地面,爆起一阵沙尘,声势惊人。
八荒人龙封住一剑的同时,身形乘势倒地,狂风似的滚出丈外,再跃起斜掠丈余。
西门宫主也借力飞退,间不容发地躲过了五雷梭几片铁屑的爆裂路线。
这就是霹雳五雷梭不能滥用的原因所在,本身有难以克服的弱点,如果退向计算差了分毫,很可能发射的人也同归于尽。
一连串的变化,令人心胆俱寒。
黄泉殿主是旁观者,本身也有歹毒的暗器冥河地火珠,但看了五雷梭的可怖威力,也惊出一身冷汗。
这玩意决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抗拒得了的,除非炼成了金刚不坏、水火不侵的法体,不然难逃大劫。
八荒人龙不敢再停留,飞跃出五六丈外。
这瞬息间的接触,老怪杰已耗掉了五成精力,有自知之明,再也没有足够的精力躲避五雷梭的攻击了。
一声怒啸,西门宫主再次挥剑猛扑。
八荒人龙一阵怪叫,斜掠而走,一窜三丈,眨眼间便远出三十步外去了。
“天凤,你冷静点好不好?”八荒人龙站在远处焦灼地叫:“我躲了你三十年,不管谁对谁错……”
西门宫主一跃三丈,但八荒人龙更远出四五丈去了,想拉近势难如愿。
“娘,请听女儿有好消息禀告。”西门小昭在余红姑的搀扶下坐在草地上:“女儿如果没有萧伯伯……”
“不许你再提这老狗!”西门宫主退回愤怒地叫:“不管他用任何方法赎罪,今生今世,我决不原谅他,不杀他决不干休。”
“西门宫主,大家都是入土大半的人了,难道还看不开吗?”站在不远处的雷霆剑客苦笑:“你们霍家与萧家,不论是长辈或晚辈,对人生的态度各有看法,谁都不承认自己的看法有错误,先天上就极不相容,两家怎么可能结成亲家?幸好你们能及早分手,不然……”
“没你的事。”西门宫主怒叫:“风凉话谁都会说。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杀萧老鬼决不罢手,你们最好不要替他挡灾。”
“这种纠纷,谁都不愿沾惹……”
“那你还说什么?”西门宫主气势汹汹。
“好,算我没说。”雷霆剑客居然肯在口头上示弱,这是极为罕见的改变。
也许,是飞灾九刀给他的一刀,让他懂得如何改变自己的态度吧!
“女儿,你要说什么好消息?”西门宫主没有发泄的对象,只好找自己的女儿打交道了。
“爹击败了萧伯伯。”西门小昭喜悦地叫。
“你说什么?”西门宫主似乎没听懂女儿的话,焦灼地伸手试探女儿前额的温度:“你没发烧呀?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了?”
“女儿是没发烧。”
“那你刚才说……”
“女儿说,爹用刀击败了萧伯伯。”
“什么?你爹?你爹手无缚鸡之力,你……”
“女儿从轿缝里看得一清二楚,没错,爹的口音,女儿决不会听错,虽则爹蒙了脸,但口音与身材……”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西门宫主不胜忧虑地说:“是不是阴风奇毒在体内作怪……”
远处的八荒人龙,可听了个字字入耳。
“丫头,那蒙面青衫客是你老爹?”八荒人龙大叫,声震荒野。
“不错,是我爹。”西门小昭也大声说:“要不是小秋姐掩住了我的嘴,我一叫,爹就会见我的。”
“真是你老爹西门英?”
“半点不假。”
“那书虫?”
“他击败了你,萧伯伯。”
“哎呀!难怪他说的话那么语无伦次。这……我不信,我要去再找他。”八荒人龙跳起来叫,转身如飞而去,显然不相信蒙面青衫客是西门英。
“怎么一回事?”西门宫主一头雾水。
“是这么一回事……”雷霆剑客将经过概要地说了,居然有认输的勇气,将被飞灾九刀砍了一刀的创痛让众人观看。
“这……这怎么可能?”西门宫主拒绝相信:“我恨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武林人,所以嫁一个不会武功的丈夫。我夫君西门英是学舍的教谕,他连最基本的骑射都一窍不通……”
“你最好去找他证实一下。”雷霆剑客饱含深意地说:“他与飞灾九刀走在一起,假使他性情大变,江湖上很可能出现一个更可怕的横祸九刀,飞灾横祸走在一起,保证江湖将血流成河。”
不远处的黄泉殿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起来。
“好哇!西门宫主,原来是你在暗中捣鬼。”黄泉殿主怒叫如雷:“难怪在德安,你那扮猪吃老虎的丈夫,打伤了我的人,狂妄地提出警告,不许本殿的人招惹你碧落宫的人。
你公母俩一明一暗,再勾结飞灾九刀翻云覆雨。你给我记住,我黄泉殿和你碧落宫没完没了。”
西门宫主张口结舌发怔,似乎还没从震惊中清醒。
“娘!”西门小昭担心地低唤。
西门宫主仅皱了皱眉头,显得茫然失措。
“娘,爹和李……李大爷走的……”
“去找他!”西门宫主像是大梦初醒。
人如果能将世情看得开,将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变化发生。
一是消沉颓废,什么都不在乎。
一是失常暴烈,任情发泄不顾一切。
不管颓废或暴烈,决定的因素很多,千头万绪,众说纷坛。而诱发的主因,决定于当时的精神状态,和外力所加的压力程度,并不是说变就变的。
西门英的心病压抑了三十年,这是一种极为深沉苦闷的精神重荷,普通的人是很难忍受得了的。
三十年,局外人的心目中,这只是一组数字,一种意识代表,一件寻常的故事而已。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走上了返回州城的道路,外表依然神情安祥平和,内心却波涛汹涌,万马奔腾。
绕过一座树林,前面路右的一家农舍中,踱出五个狰狞骠悍的男女,显然有意拦路,并肩一字排开,五双怪眼目迎他接近。
为首的一双夫妻,正是人见人怕的阴阳双魅:阴魅姚霜、阳魅雍和。
在铁城,双魅与毒手睚眦出现对付飞灾九刀,但飞灾九刀不战而走,夫妻俩并不知道飞灾九刀有多厉害,对飞灾九刀并没怀有多少戒心。
五人中地位最低的是汉阳女霸,江湖五大女煞星之一,飞花魔女许翠华。飞灾九刀在南阳纪家,就曾被这位女霸所打昏。
飞灾九刀那次很幸运,没被汉阳女霸打死或打成残废,那时他毫无反抗之力。
“老弟,留步。”阳魅雍和笑吟吟地说,神色上看不出恶意。
“哦!有事吗?”青衫客西门英止步,懒洋洋地瞥了五人一眼。
“你和飞灾九刀走在一起,却不是他的同伴。”
“你看出来了?”西门英油然兴起戒心。
“没错吧?”
“没错。”
“八荒人龙萧啸天,真才实学并不比雷霆剑客差多少,比普度三僧、一剑愁等等名宿还要高明些,而在你的刀下,几乎施展不开。”
“哦!原来你们躲在一旁目击事故发生。”
“不错。老弟年纪轻轻……”
“呵呵!五十有五了,我比你大几岁,你居然称我为老弟,荒唐!”
“骗人,你最多不过四十岁……”
“再说小几岁,我可就成了少年英豪啦!”
“能击败八荒人龙,你老兄已可名列武林绝顶高手之林,怎么江湖道上,从没听说你老兄这号人物?在下姓雍,雍和,请教你老兄尊姓大名?”
“你就叫我青衫客好了,飞灾九刀就叫我青衫大叔。你如果也叫我大叔,我会很高兴的。”
“在下想交你这位朋友。”
“朋友?”
“是呀!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名利任你予取予求,你相信我吗?”
“很抱歉,目下我唯一想做的事,是回到客店睡个好觉,名利的事,我兴趣不大。”
“不大,并非不想。”
“那是以后的事。”
“老兄,人往高走,水往低流,只有傻瓜和白痴,才不知道名利的重要。老兄,要名成利就,光凭努力是不够的,需要有大好的机会,和挡都挡不住的幸运。现在,就有大好的机会,你击败了八荒人龙,就是现成的幸运。
老兄,机会错过了,永不会再来,好好把握啦!”阳魅真有点说客的才干,鼓如簧之舌相当有吸引力。
“我说过,我唯一要做的事是睡一觉。”
“好吧!你回城睡,我等你。”
“等我?”
“我知道你住哪一家店,等你睡够了,想通了,我再去找你。”
“也好。”
“请便。”阳魅让在一旁,相当客气。
其他四男女,也善意地微笑让路。
“谢谢。”西门英也和气地微笑,抱拳为礼,客气地道谢,从容举步穿越。
走了五步,他身形一晃。
“哈哈哈哈……”身后的阳魅突然大笑。
西门英缓缓地转过身来,本来红润的面孔,已经变成了苍白色,而且在流冷汗。
“你……们。”他的嗓音也变了:“在这附……近,泄放了些什……什么毒……毒物……”
“三步断魂飞雾。”那位像貌狰狞的中年大汉说:“在下是无双秀士蓝二爷的亲随,三步断魂飞雾是毒魔尚天的毒物中至尊,毒魔的门人程贞,是二爷的情妇,你明白了吧?”
“三步断魂,你五步仍能支持,太了不起了。”阳魅笑吟吟地说:“但你一定会倒的,只要你再动一动脚,早倒晚倒无关宏旨,反正倒就是了。”
“你们为……为何要计算我?”
“目下咱们急需可用的人手,你就是咱们不惜一切代价争取的目标。”
“你们……”
“动脚呀!快动……”
林子里踱出一个人,一身黑。
“你们真笨得像猪。”这人嘲弄地说:“这位青衫大叔并非对毒物全然无知,早些天一到德安,他就知道有程贞这么一个毒魔的得意门人,再经过与我这个曾身受其害的人谈及毒物的事,他已心中有数。他不会再动脚引起毒物迸发威力,他在用玄门心法行功辟毒。”
“飞灾九刀!”汉阳女霸飞花魔女惊呼。
“谢谢你还记得我。”飞灾九刀站在三丈外笑吟吟地说:“在南阳纪家,你把我打得好惨。
天杀的!女人手应该温润柔嫩,而你的手……却会用铁打的花来杀人,你真不该是女人。”
谈说间,异啸刺耳,共有七朵径寸大的杀人铁梅花飞舞而出。
而每一朵花,皆在距飞灾九刀不足两尺处,被他弹出的七枚制钱所击碎,奇准无比,不可思议。
阳魅手一伸,阻止飞花魔女再发射飞花。
“那天,你跑得太快。”阳魅也笑容可掬:“咱们没能亲近亲近,在下一直引为憾事。”
“呵呵!那天在铁城,你们人太多,而且还另有人埋伏,在下怎敢不快走?呵呵!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早晚会见面的,现在咱们不是见面了吗?
你这引为憾事的心愿,今天就可以获得补偿,咱们就来亲近亲近吧!五个人,我飞灾九刀幸会了。”
“李老弟……”
“住口!李老弟是你能叫的?”飞灾九刀半真半假沉喝:“谁不知我叫飞灾九刀李大爷?”
“好吧!就算你是李大爷。”阳魅居然仍能保持笑容可掬的神采:“能第五刀就把雷霆剑客砍伤,你足以配称大爷。李大爷,何必呢?”
“你的意思是指……”
“冤家宜解不宜结,李大爷。”阳魅重鼓如簧之舌下工夫:“蓝天虹蓝老大南阳的事,是正常黑道好汉的正规作法,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是吗?”
“唔!说得很有道理,并不包括天理。”
“只要你不再追究,你要什么,请吩咐,雍某可以全权作主,满足你的要求。”
“蓝老大知道我的要求。”
“李大爷,总该让人有路可走,是吗?”
“老兄,蓝老大并没有路让我走。”
“李大爷……”
“我挥刀重新闯道,只有两件事要做。”
“两件事是……”
“烧掉藏剑山庄;杀掉鬼面神,够简单明了吧?”飞灾九刀不笑了:“我这两件心愿,要求并不过苛。当然,我并不怪你们为朋友两肋插刀,但也不会慈悲让你们宰割我而放过你们。”
“总该有条件有商量呀!”
“我是个很单纯的人,不与任何人谈条件。以牙还牙,这就是人生。”
“李……”
“你打算和我干耗到天黑吗?”
“这……”
“你们可以走,在你们向我下毒手之前,你们是安全的。”
“不要欺人太甚,阁下。”阴魅姚霜冒火了,手按上了狭锋刀的刀靶。
“正相反,飞灾九刀从不欺人太甚。你们看,飞花魔女打了我七枚飞花,我并没和她计较,甚至让她平安离开。
这位无双秀士的亲随,用三步断魂飞雾暗算我的朋友,我也不介意,世间还有比我更好心的人吗?”
那位亲随眼神一变,突然向五步外站立行功排毒的青衫客西门英扑去。
意图十分明显:擒人作人质。
电虹破空,一闪即没。
飞灾九刀所立处在侧方,相距三丈,比五步远了一倍,按理绝对阻止不了亲随的快速擒人行动。
第九刀:飞电刀。
“砰!”亲随失足摔倒,滑至西门英脚前,扭曲着挣扎、爬动、抽搐。
五寸长的回风柳叶飞刀,从右肋深入内腑,全部没入不见形影,铁打的人也禁受不起。
“呃……”亲随狂嚎一声,停止爬动,蜷曲着颤抖,作垂死的抽动。
“你怎么这样笨?”飞灾九刀说:“我如果没有制止你们蠢动的能耐,会站在此地和你们聊天胡扯吗?真是至死不悟!”
“你……”阳魅大吃一惊,几位有数的高手中的高手,的确不曾看到飞刀飞出。
“我在制造杀掉你们的借口。”飞灾九刀冷酷无情地说:“飞灾九刀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每一刀皆是飞灾。你们如果自信能挡得住飞灾,动手吧!等什么?四比一,你们还有机会杀掉我。”
“你……”
“我等你。”
阳魅一咬牙,手搭上了剑靶。
一声刀吟,尖刀出鞘。
阳魅作势拔剑,只是吸引对方注意的障眼法,而负责出其不意出手攻击的,却是表现得神态悠闲的阴魅。
两人对付真正的强敌,配合得丝丝入扣天衣无缝,有许多比他夫妇高明的对手,就是死在他们这种卑鄙手法下的枉死鬼,一动一静突然出现相反的行动,的确令对方措手不及,发觉不对已来不及应变了。
阳魅的剑还没拔出,尖刀却已先一刹那出鞘。
这瞬间,出鞘无声的晶亮狭锋刀,挟凛冽刀气光临飞灾九刀的胸骨,阴魅的攻击快得令人目眩,贴身的身法有如鬼魅幻形,刀法更是狂野绝伦,女人用刀比男人更凶猛。
拔刀、近身、出招,一气呵成,有如电耀霆击。
可是,却没有飞灾九刀快。
黑色的尖刀,事实上比阴魅的晶亮狭锋刀快了一瞬。
“铮!”尖刀错开了狭锋刀,男人的臂力浑雄多多。
电光一闪,尖刀立加反击。
“撼山刀……”喝招声震耳欲聋。
刀山崩散,化为无法看清形影的电虹。
阴魅疾闪出两丈外,刀气四散。
一只发髻飞起,飘落,跌松。
是阴魅头上梳的盘龙髻,一种头发特别美而长的女人,最时兴的发髻。
而阳魅的剑,仅出鞘一半而已。
“进招!”飞灾九刀沉叱,尖刀已指向大惊失色的阳魅。
“这……可能吗?”阳魅傻傻地自问,忘了把剑完全拔出。
“我给你拼了!我的发髻……”阴魅发狂般尖叫,披散半短的乱发,像个鬼,挥刀疯狂地冲上。
尖刀一转,迎向冲来的阴魅。
飞灾九刀嘴角出现冷酷的阴笑,尖刀发出慑人心魄的冷电寒芒。
“阴阳合仪……”阳魅厉叫,不得不挥剑冲上。
假使配合得宜,默契圆熟,夫妻俩可在发动的刹那间,完成刀剑互相配合的阴阳合仪大阵,阵势一催动,可把强一倍的劲敌,在刹那间击杀。
可是,阴魅心痛喜爱的发髻被削,急怒交加中乱了章法,激动地独自冲上拼命。
阳魅没料到变生不测,慢了一刹那。
致命的一刹那,刀一发便决定了生死存亡。
“铮”一声暴震,尖刀的刀背斜架住阴魅砍来的狭锋刀,取得了进手最佳空隙,顺势反手一刀挥出,身形急移斜转。
阴魅美丽的脑袋飞起三尺高,无头的身躯仍向前冲,鲜血狂喷。
这一刀有如追命符,无情地削断了脖子,刀过无声,刀锋从颈骨缝中锲入滑过,干净利落,似乎尖刀比刽刀还要锋利十倍,割肉剔骨得心应手。
最熟练的屠夫,也没有如此高明的神技。
尖刀回旋,只能看到动的闪光,而看不清刀的实体,到了阳魅的剑侧方空隙。
阳魅的反应的确超尘拔俗,厉叫一声,倒纵出丈外,从刀尖前退出,生死间不容发,刀尖以分厘之差,从阳魅的咽喉下掠过。
“给你一刀……”飞灾九刀跟上沉叱。
阳魅飞掠而走,快极,胆都快吓破了。
飞花魔女看到阴魅的头离颈飞起,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七魄脱体逸走,已先阳魅一步侧窜两丈,老鼠般窜入树林溜之大吉。
另一名中年骠悍大汉也不笨,悄然电射而逸。
“休走!”飞灾九刀大叫,但并没追赶。
阳魅已逃出五六丈外,如飞而遁。
从此,阴阳双魅只剩下单魅了。冷酷无情的一刀,勾消了一魅。
飞灾九刀收刀入鞘,将两具尸体拖至路旁摆放停当,以免惊世骇俗。
他到了西门英身侧,从百宝囊中取出药瓶,倒了一颗丹丸递到西门英口中。
“你很不错,居然撑得住。”他摇头苦笑:“你这种人在江湖玩命,早晚会把命玩掉的。情绪放松,让解药早些溶入经脉。”
西门英脸色泛青,冷汗彻体,双目已呈现朦胧,快要支撑不住了。
不管西门英肯是不肯,将人扶住、托起,迈步进入树林,将人摆平在树下。
不久,西门英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冷汗已止,呼吸逐渐回复正常。
飞灾九刀坐在对面的树下,脸上仍挂着阴森冷酷的神情。
“我死过一次了。”西门英坐起,说话元气未复,显得有气无力,但饱含深深的恨意。
“他们不要你死,只想要你入伙。”飞灾九刀说:“他们目下人手不够。”
“我不会入他们的伙。”
“那一定死。”
“我也是这么想。”
“今后你有何打算?就此打道回府?”
“不打算回家了。”西门英站起伸展手脚:“海阔天空,何处不可遨游?其实,我有家却等于无家,那个家,已非我所有。”
“怎么说?”
“我与妻子儿女分居已久。”
“分居?为何?”
“一张床,本来应该只有两个人。而我感觉得出,始终多了一个。所以,我只好退出,让步。同床异梦,这滋味真不好受。”
“你在胡说些什么鬼话呀?”
“老实话。走,回城,为了庆祝重生,我治酒请你,不醉无休。”
“好吧!你有心病,找个人吐吐苦水,也许会减轻些少痛苦,我是个好听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