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好媚的姑娘,半夜出现在旅店的客房外,旅客即使不敢亵渎误认为神女,也会怀疑是狐仙。
水汪汪的动人明眸,惑然地打量高高坐在桌上面的逍遥公子,眼神不住在变。
“唷!你是怎么啦?”姑娘终于忍耐不住了,悦耳的嗓音甜腻腻地:“不是神坛嘛!
你怎么扮起神佛来了?是存心唬人吗?”
逍遥公子其实是用双手的食指,将自已撑在凳上的,看上去是坐在凳上,但臀部距凳面还有一寸,这种坐式,极像五台苦行僧的瑜珈坐功,两个食指的支撑力十分惊人,说难真难。火侯到家时,一个指头也可支撑老半天。
他眼神一动,感到心潮汹涌。但这种心潮并非警觉或惊疑的悸动,而是心理与生理上的本能反应。
“喝!好美的姑娘!”他由衷地称赞:“半夜裹在客店四处游荡,你会引起一埸暴动。”
“是吗?”姑娘似笑非笑腻声问:“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在练功。”
“什么?练功?见鬼了!”
“信不信由你。”
“什么时侯啦,还在练功?骗人。”
“用不着骗你。你知道,练功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个出来闯道的人,整天在名利中打滚,玩阴谋耍诡计,一天到晚都在计算别人,那有闲工夫和心情继续苦练?
要不抓住机会就练,今后将永无进境了。”
“那你……”
“我只要有机会就练,所以我能一直保持良好的精进境界,不论时地,不管环境是否凶险,能练就练,所以我逍遥公子在江湖逍遥了四载,活得十分如意。”
“唔!很了不起。”姑娘嫣然一笑:“我也经常抓住机会苦练,所以我闯了鬼蜮江湖,迄今为止,一直就十分如意,从没吃亏上当。”
“姑娘们闯荡江湖,上当吃亏那还了得?两年你能一帆风顺十分如意,那是你走运。”
他放手坐下停止练功:“请问贵姓芳名呀?我姓乔……”
“乔冠华,我知道。”姑娘显然有所为而来:“我姓夏,春夏秋冬的夏。喂!我可以进去吗?”
“哈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五福客栈呀!”
“客栈里是非多,你一个美绝尘寰的年轻姑娘……”
“本姑娘从不在乎蜚语流长。”
“好吧!你很勇敢。”他跳落地面:“不过,话讲在前面,你有胆气闯,进了房门,一切后果自已负责,我说得够明白吗?”
“够明白了。”夏姑娘毫不忸怩地举步入房,媚笑如花,走动时莲步轻移,仍禁不住臀波乳浪出现,那双灵活,慧诘,水汪汪的媚目,表现出反道学的叛逆性,无畏地在他身上流转。
“请坐。”他取下凳摆放在桌旁:“没想到来的是你这么一位水葱似的美人儿。呵呵!二君一王一定昏了头,改派你来软的,他们应该知道我逍遥公子是软硬都不吃的难缠浪子。不过,无可否认地,姑娘们长得美,办起事来毕竟够份量方便多多。夏姑娘,我会给你机会。”
“哦!原来你在等二君一王。”夏姑娘在他对面坐下:“你认为我是二君一王派来的人?”
“不是吗?”
“嘻嘻!你不是看我在发抖吗?害怕得发抖。”夏姑娘无顾忌地娇笑,红馥馥的秀颊绽起一对笑涡儿,又美又媚迷人极了,当然并没真吓得发抖,而是媚笑得花枝乱抖。
“真的呀?”他半真半假似笑非笑。
“江湖朋友不论黑白魔邪,提起二君一王很少有不发抖的,并不奇怪。本来,我出道的前些日子,本来打算投靠二君一王请他们提携一把的。”
“你没去投靠?”
“没有,我受不了他们那些爪牙们的嘴脸,所以决定自已闯天下。”夏姑娘明白表示不是二君一王的爪牙:“总算运气不差,真闯出不小的名气呢。”
“成了女英雄?”
“嘻嘻!你看我像个女英雄吗?”
“不太像。”
“怎么?”
“你太美太媚了,真有一笑倾国的风华。名动江湖的三朵花,好像有一朵是出身武林世家的侠女,据说可称之为女英雄,可惜我无缘得见颜色。”
“你是说碧玉兰花。”
“你穿一身碧蓝衣裙,是不是碧玉兰花?”
“你地江湖逍遥四载,声誉鹊起名动江湖,带了一群身手高明,武功深不可测的男女随从,按理应该消息非常灵通,怎么误把冯京当马凉,连碧玉兰花的底细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混的?”
红艳艳的樱口一撇,美好的琼鼻一皱,那神情又媚又俏皮,动人极了。
他一愣,心中一跳一荡。
“我从不多管闲事,也不屑去发拙别人的隐私。”他苦笑:“天下大得很呢!人也太多太多,消息再灵通,也不可能把每个稍有名气的人底细摸清。像姑娘你……”
“我姓夏,碧玉兰花姓司空。”
“对,隐园小筑司空世家的千金,千幻剑司空长虹的女儿。”当然他对有名气的人不陌生:“但是,闯荡江湖的人,随意捏造绰号姓名隐起身份平常得很。司空碧玉和你一样,在江湖成名露脸也是最近两年的事,在她没爬上风云人物之前,虽则她是侠义世家子女,应该堂堂正正扬名亮万,但难免诸多顾忌,隐起真正身份何足为奇?夏姑娘,你一直就没说出芳名和绰号。”
“那重要吗?”
“是的,闯荡江湖的人,姓名很可能是假的,绰号反而容易引起注意。”
“引起注意,也就是引起戒心?”
“不错。”
“我不想引起你的注意。”
“为何?”
“困为你逍遥公子的声誉不佳,风评不好。”
“不错,我逍遥公子既不是侠义英雄,更不是人间大丈夫,专干黑吃黑的勾当,招摇撞骗无所不为,哈哈哈……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喜欢欣赏美丽的女人,像你这种貌美如花,又娇又媚的可人儿……”
“你给我灌迷汤,又捧又骂。”夏姑娘水汪汪的媚目中冷电一闪即没,随即发出迷人的媚笑:“逍遥公子名不虚传,相信你地情埸上必定无往而不利。先说正经的事,好不好?”
“好哇!我目下最正经不过了,所以对正经的事颇感兴趣,其他的事日后有的是时间解决。对勾引良家妇女,我这人从不像急色儿一样恶形恶像的。呵呵!夏姑娘的所谓经事,不知是否对我有利?说啦!”
“请不要过问阎知县的事。”
“阎知县的事?”他一愣,像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问题出乎意外,难怪他发愣。
“你逍遥公子出名的慷慨豪奢,不在乎区区一些值不了多少金银的枉法赃囊……咦!
乔兄,你……你怎么啦?你……”
逍遥公子的虎目张得大大地,身躯猛然一震,仰面便倒,口中有白沫涌出,倒下就声息全无。
夏姑娘突然飞跃而起,到了窗台前,烛火摇摇,幸而并没熄灭。
她火速探囊取出一包药沫吞服,侧首向窗外猛吸新鲜的空气。
这片刻,她嗅到了淡淡的异香,感到头脑一阵晕眩,再片刻方神志倏清,服下的防迷香药物药力行开了,几乎被迷香摆平啦!
不用猜,她也知道逍遥公子被迷昏了。
她还不够精明,自以为是。逍遥公子坐在内面,她在外,迷香飘入室,按理房门是唯一的通路,微凉的晨风从门口吹入,从窗口逸出,如果被迷香弄昏,第一个中迷香的人应该是她,决不可能是逍遥公子。
如果她聪明,该知道迷香吹入,该是她到了窗口以后的事,逍遥公子是迷香吹入的前一刹那摔倒的。
威麟堡的空灵香,是迷香药物中的至尊,也奈何不了逍遥公子。
“原来是你呀?”她那明媚的微笑出现了,凤目中的煞气消失:“无情浮香可以薰倒十丈内的猛虎。吴大姐,我可没惹你呀!而且,我又不是男人,你实在用不着对我无情,你该不是有意冲我而来的吧?”
房门口站着一个老太婆,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毫无表情,但一双锐利的眼睛丝毫不显老态,像一双猫的眼睛,在光线朦胧下显得更明亮。
“我要这个人。”老太婆举步入室,指指昏迷了的逍遥公子,眼中有戒备的神色:
“我不但对男人无情,对女人也不例外,凡是妨碍我行事的人,下手无情。哼!你好像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你的易容术并不高明。”夏姑娘迎面拦住:“去年三月天,你在荆州诱杀荆州三豪,用的就是今天的老妇打扮。那次我恰好行脚荆州,事不关已冷眼旁观,知道所有的经过,对你有相当的了解。”
“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哼!你已经妨碍了我的事。”
“同样地,你已经毫无理由地用无情浮香暗算我。”
“你不是逍遥公子的随从?”
“不是。”
“情妇?”
“无情花,你的心和嘴都不要那么脏好不好?”夏姑娘粉脸一沉,阴森的眼神慑人心魄:“我比你更憎恨世间的人,但我有理性,不伤害无辜。你已经第二次伤害到我了,你得为你的行为负责。”
“哼!你……”
“你不要哼,你名女人三朵花的名号吓不倒我。你心狠手辣的无情花吴倩武功仅算第二流的,凭真才实学,你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我的事很忙,无暇和你胡缠。”无情花反而软弱了:“既然你与逍遥公子无关,我不和你计较。我要把人带走,让开!”
“咱们只有一个办法,解开眼前的僵局。”
“你是说……”
“谁活谁就带他走。”夏姑娘阴森地说。
“你……”
“你可以施展无情剑术,用无情迷香相辅。”夏姑娘手一动剑已出鞘向前一引:
“我从不使用暗器,更不屑使用下三滥的迷香毒物,凭拳剑收买人命。拔剑吧!我给你公平一决的机会。”
她说的是实情,如果不给对方公平一决的机会,凭她拔剑的骇人速度,剑一出便可将无情花控制住,说不定剑出人倒。
无情花吃了一惊,甚至不曾看清剑是如何出鞘的,反正看到手一动光芒乍现,剑尖已出现在眼前,距胸口不足一尺,阴冷的剑气扑面生寒,如此而已。
向后退了两步,无情花这才拔剑出鞘,先前目空一世的傲态一扫而空,换上了极端警戒的神情。
夏姑娘毫不迟疑地挥剑主攻,发出一声阴冷的低叱,剑发飞星逐月,电虹急剧吞吐,一剑连一剑快速绝伦地点出,毫无顾忌地走中宫正面强袭,攻势之猛烈无与伦比,强烈的,澈骨奇寒的神奇剑气,如山洪决溃绵绵狂涌而出,似乎整座外间皆被寒气所撼动,隐隐的风雷声,却又表示出劲道在阴柔中暗隐可怕的浑雄异力存在。
“铮铮铮……”无情花镇定地封架,将一招防守绵密的云封雾锁发挥得淋漓尽致,连封八剑,退出房外仍然不现空隙,有效地遏止夏姑娘的剑长驱直入,甚至曾反经击回敬了三剑,几乎夺回主动反客为主,可知无情花的绰号不是平白混来的,湖江道有她三朵花的地位。
退入幽暗的院子,无情花获得活动的空间,先前局促在房中有如鼠斗于窟,力大者胜,有利于主攻的人,现在空间增大,可以闪避回旋,就可以发挥剑术的神奥精微招式了。
一声冷叱,无情花抓住反击的机会了,压力似乎突然增加了三倍,一口气狂攻了十余招,反而把夏姑娘逼得换了十余次方位,仍难摆脱绵绵不绝的狂野剑势控制。
一对雌老虎打出了真火,打出了无穷杀机,彼此功力相当,剑术同样高明,短期间很难分出胜负来,更难作生死一击的决死拼搏。
屋顶上,先后出现八个黑衣人,看到两女在飞腾的剑影中奔东逐北,皆感到莫名其妙,不知两女是何来路,为何在此地狠拼。
他们不想加入,也懒得理会。为首的人传出一声呼哨信号,立即有五个人轻灵地跳落。
另三个后下,在房外戒备把守。
五个人进入房中,籍微弱的烛光,看到了昏倒在桌下的逍遥公子。
“咦!这小辈死了?”为首的黑衣大汉讶然叫,身形一晃即至,到了逍遥公子身旁,伸手抓人。
“孙兄且慢!”另一名黑衣人急叫:“即使是死人,也不可大意……”
可是,为首的黑衣大汉艺高人胆大,手已经向下伸出,岂能示怯?哼了一声,身俯手落。
“哎…”大汉突然狂叫,身躯凶猛地飞翻而起,翻越地下的逍遥公子上空,似乎身躯硬梆梆失去活动能力,飞翻一匝,砰一声摔了个手脚朝天,鬼叫连天起不来了,好象脊骨已被摔松啦!像倒了一头大牯牛,地为之动。
而倒在地上的逍遥公子,却在原地站得笔直,神色泰然地用手挥长衫的尘埃,似乎刚才并没有发生任何事,他站起的情景,其他四个黑衣人竟然不曾看到。
“咦!你……你怎么……”先前向同伴发出警告的黑衣人骇然惊问。
“躺在地上等死!”逍遥公子俯身拾回自已的摺扇,微笑着轻扇:“天杀的,我逍遥公子真是走了霉运啦!但不知道冲了哪一个该死的值日太岁,祸事没完没了,真应了一句话,祸不单行。”
“你就是逍遥公子?”
“如假包换。呵呵!你们是……”
“奉二君一王三信位老前辈所差,带你去见他们。”黑衣大汉嗓门够大,气势汹汹。
“该死的!又是祸事。”
“你……”
“早些天,有人把我当死人看待。今晚,两个又娇又媚天仙化人似的大姑娘,把我当赌命的花红,谁赢谁可以把我带走。你们看,她们还在拼命干呢!现在,你们又把我当成羊,八个人要将我牵走去见你们的主子。天杀的混蛋!你们简直岂有此理!太过份了,太过份了,这世间哪还有天理国法人情?混帐!”
最后两个刻毒的字声如乍雷,震得烛火也出现闪动的情景。
“小辈!你骂得痛快……”
“宰你们也宰得痛快。”
“你该死……”
逍遥公子突然欺近,右扇左掌信手左右轻挥。
“砰匍……”两个黑衣人向左右飞摔而起,撞在室壁上屋柱似乎也在撼动,跌落壁根下反射性的抽搐手脚,像即将断气的鸡。
扇影再次闪动,蓦地风吼雷鸣,扇张合之间,全室皆充满了无可抗拒的潜劲,击中人体时音爆乍起,他闪动的身影有似逸电流光,好快。
人影突然静止,室中只有一个人:主人逍遥公子。
五个侵入的人全倒了,五个人都没有拔刀剑抵抗的机会,袭击太快太突然,致命的打击来如迅雷疾风,而五个家伙毫无警觉,栽得好惨。
房外,进来了少女小孤与娃娃小羽,共拖了三个人入室,那是在房外把守戒备的黑衣人。
院子里,两女仍在火辣辣地狠拼,剑鸣震耳,电虹八方闪耀。
“公子爷,全宰了。”小羽丢下拖着的人说:“着实痛快,一掌就震碎了这狗屁高手的天灵盖。”
“把后面那为首的家伙拖来,是唯一的活口。”逍遥公子拖长凳坐下:“我有话要他转告二君一王,你们到原外监视。”
“是的,公子爷。”小孤首先应喏着往外走。
小羽将鬼叫连天的人拖来,丢下再出房。
“你阁下的名号,可以说出来了。”逍遥公子冷冷地说:“我要知道你是哪一方的神圣。”
“在……在下……哎唷……”黑衣大汉仍在叫痛,脸色死灰,已知道所有的同伴凶多吉少:“在下铁……铁臂熊郑……郑……”
“唷!原来是横行卫辉府的黑道大豪,铁臂熊郑钦郑老大。你的铁臂名不符实,我两个指头就扣住你的手臂摔飞了。”
“你……你把我的同伴……”
“宰了七个,委实痛快。”
“你……”
“留你一个活口。”
“在……在下……”
“替本公子传话。”
“这……”
“七具尸体,就是本公子对二君一王的答覆。”
“你好残……忍……”
“比起二君一王,他们比本公子残忍百倍。你回去告诉他们,要他们离开我逍遥公子远一点。”
“你……你知道你在做……做了些什么事吗?”大汉仍然嘴硬。
“铁臂熊,你还想恐吓我?好,我卸了你的铁臂……”
“不,不……要……在下认……认栽……”铁臂熊硬不起来了。
“回去告诉他们,不服气的话,摆下道来,与本公子公平了断。假使他们再鬼鬼祟祟,再派你们这些下三滥明攻暗袭,本公子将以牙还牙找他们结算。郑老大,记住了没有?”
“在……在下记住了。”
“好,你可以走了。”逍遥公子挥手赶人,一脚踢在对方的腰眼上。
铁臂熊恢复了活动能力,爬起来踉跄奔向房门。
“阁下,你……你将死……死无葬身之地……”铁臂熊扶着门框扭头厉叫:“三位老……老前辈必定将你化……化骨扬灰……”
“你嘴硬是不是?”逍遥公子长身而起。
铁臂熊象是见了鬼,扭头狂奔。
对面客房的屋脊上,一个青衫微扬的修长身影,像个朦胧的幽灵。
这人已经来了许久,一直就冷眼旁观客院所发生的事故,既不干涉,也不加入,站在屋脊上屹立不动,似乎对下面所发生的暴乱颇感兴趣。
两女功力悉敌的恶斗,这人固然看得真切,房中八大汉所发生的变故,也可以隐约地看出一些眉目,虽则事实上并没发生激烈的搏杀。铁臂熊孤零零地溜走,客房重新沉寂,幽暗的烛光从未掩上的房门透出,透过房门,可看到房内的一小段模糊景物,隐约可以分辩出躺在地下的两具莫糊尸体。
这位冷眼旁观的青衫客吃惊了,八个高手气势汹汹入侵,怎么没看到激烈的搏杀,片刻间就结束了?
只走了一个,显然是房中的逍遥公子有意放走的,看铁臂熊逃走的狼狈相便知道大概了。
“喂!你两个婆娘还打些什么?你们要的人,恐怕已经被二君一王的人带走啦!”
青衫客终于放弃旁观的立埸,在屋脊上大叫:“这叫做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你们怎么这样蠢?”
两女当然知道发生了意外,但双方皆志在必胜,剑术同样凌厉,险象业生,生死关头,谁也不敢分心留意其他的事,无法撤招自陷死境,难解难分。
身后,突然出现逍遥公子的身影。
“你知道房中的结局,为何要骗她们?”逍遥公子冷冷地问。
“其实还无法了然。”青衫人也冷冷地答,并未转身察看,镇静的工夫到家。
“应该猜想得到。”逍遥公子直接点破。
“也许。”
“那又何必分她们的心?”
“心中存疑,所以希望她们进房察看结果。”
“你自已为何不下去看看?”
“在下没有冒险下去察看的必要。”
“那你来干什么?”
“看热闹。”
“阁下倒是怪冷静的。”
“坐山观虎斗,看群魔乱舞,不冷静就会自陷死境,成为众矢之的。我是很聪明的。”
“今晚来的人,都不够聪明,看热闹尤其愚蠢。”
“不见得。”
“现在,你可以准备自保了。”
青衫客冷然徐徐转身,手落在胁下所佩的笔囊上。那是一枝魁星笔,笔囊是金色的,十分抢眼。
穗饰也是金色的,金丝流苏不像是丝制,长有八寸以上,与传统的六寸长一半,长了就碍手碍脚。
“咦!是你?”青衫客讶然轻呼。
“我该在房里等死,是吗?”逍遥公子笑笑:“那朵什么无情花放无情浮香时,你就来了片刻了,看得一清二楚,我还以为你是她一伙的呢。”
“虽然不是一伙,但目的相同,殊途同归,我不想操之过急。”
“哦!你也想带我走?”
“对。”
“道理何在?”
“以后你就明白了。”
“你最好先说明白,我逍遥公子下手不留情,如果失手宰了你,岂不是永远不知道阁下的来意了吗?”
“你还宰得了在下吗?”
“不久自有分晓,亮名号。”
摺扇唰的一声抖张,立即涌出一道浑雄的劲流,风雷隐隐,远在丈外的青衫客袖扬袂飘,抖张时似乎并没用劲,竟然有如许强劲的气流涌发。
星光下,金芒隐隐,金笔出囊,虽在黑夜中,依然可以感到迫人的磅礴气势,象浪潮般汹涌而发,似乎空间里可以嗅到死亡的气息,青衫客郑重地撤兵刃了。
“原来是你,金笔秀士敖世纶。”逍遥公子大感意外:“好家伙,武林新秀江湖年青菁英,今晚都前来赶集了,真定府城有祸事就不足为奇啦!你一个侠义名宿的子弟,居然扮起强盗掳人恐哧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侠名何在?饶你不得。”
不由对方分辩,逍遥公子愤然挥扇抢攻。
强敌一而再来来去去,闹了一天一夜,委实令他愤火中烧,屠杀二君一王的爪牙便是怒火爆发的前兆。
“啪啪啪!啪……”连封五笔,暴乱的人影合而后分,罡风四射,劲气袭人。
但易碎的屋瓦,每一片都是完好的。这表示双方以雷霆万钧的声势拼搏,并没从脚下借力,完全凭凌空的意志力拼搏,避免脚下失闪陷入死境。
大地是力之源,脚不借力而能行雷霆似的连续攻击,双方的内功修为,确已修至化境不需借助外力了。
电光石火似的接触,一合即分,看两人飘退的方位,可看出双方的修为半斤八两,棋逢敌手,一笔一扇攻防之间,完全以神驭刃妙到颠毫,每一击皆凶险绝伦,丝毫差错皆可能丢掉老命。
“阁下出道三年,名动江湖号称年青一代高手中的高手,果然名不虚传,一枝金笔出神入化。”逍遥公子一面重新逼进,一面神功默运:“公子秀士第一次相逢,看谁今后在江湖除名。”
金笔秀士不敢再托大,不再在原地等侯挨打,神色肃穆地开始移位制造进手好机。
“你是在下行道三年来的第一个劲敌。”金笔秀士沉静地说:“事实上阁下已略胜一筹。”
“是吗?”
“阁下的竹制纸扇,硬碰在下的可破内家气功,可接宝刀宝剑的金笔,扇却毫无损伤。来吧!各为所事各有目标,势将作最后了断,正好今晚一决生死,上!”
“掏出你的绝招点龙三笔来!”逍遥公子气吞河狱沉喝,招发指天划地狂野地抢攻,扇使笔招,居然深得笔招的其中三昧。
电芒连续吞吐,金虹漫天澈地激射,双方都是短兵刃,一接触只有一击的机会,稍有瑕疵必须立即闪退,不能被贴身缠住迫攻。
“啪啪!铮!”最后所发的是金铁接触的交鸣声,按理不可能有这种声响传出,因为摺扇竹骨。
人影疯狂地乍合急动,再次倏然中分。
响声表示金笔受到金属的撞击,但确是与竹骨扇接触,没有火星溅出便是明证。
“咦!”震飘出丈外的金笔秀士讶然惊呼:“阁下已修至化绕指柔为金钢的不可思议境界了,可能吗?阁下有多大年纪了?”
“天下间,任何不可能发生的事,在江湖道上都可能发生,你少见多怪了。”逍遥公子第三次主动逼进:“你已经攻了点龙三笔中的两笔,还不够神奇。不要藏私,不然就没有机会施展了,打!”
扇与笔同发,蓦地风吼雷鸣,扇影怒张,斜沾上电射而至的金笔,猛地移劲疾旋。
“大罗天绝!”传出逍遥公子的沉叱声。
金笔的劲道被震得扭曲斜逸,笔尖前所发袭向右期门的神奇异劲走偏,接触护体气功迸发出异啸,掠过逍遥公子的胸口,无法击实,第三笔绝技走空。
同一瞬间,扇上的可怕劲道突然增加三倍。
“蓬!”扇劲被金笔秀士的左掌接实,双方变招移力的反应,快得不可思议。
“啪!”逍遥公子脚下破了一块瓦。
金笔秀士贴着瓦面飞退丈外,再飘退了三步,几乎跌下院角。
瓦片破裂声震耳,金笔秀士每一步都踏破了几块瓦,身形不稳。
一声怪啸,金笔秀士倒飞而起,象一头怒鹰,疾落在三四丈外的院墙外,青影一闪即逝。
“不许追!”逍遥公子急叫:“危险,你们不是他的敌手,他并没受伤。”
在屋脊暴起追赶的小孤,闻声折掠而回。
“公子爷,他竟然在大罗天绝绝招下没受伤?”小孤讶然问。
“是的,他的掌功和护体内功极为神奇。”逍遥公子苦笑一声:“他将是我最强劲的对手。”
“公子爷……”
“我对付得了他。哦!那两个女人呢?”
“走了。”小孤向左面一指:“夏姑娘几乎得手,扮老太婆的无情花知道取胜无望,见机撤走。夏姑娘不甘心,穷追不舍,走了片刻。”
“她们会再来的。你们把尸体弄出去,荆东主会派人迅速处理。天快亮了,下去休歇吧!”一早,城北关的灵官庙。
老庙祝替寄居客院的四位香客张罗早膳,自已也参加进食。
“所有的人中,逍遥公子是最可虑的劲敌,甚至比二君一王更具威胁,虽则二君一王狐群狗党众多。”人才一表英风超绝的金笔秀才向同伴说:“以往这家伙虽然名气日盛,但也只能聊算二流名人,好象从没听说他曾经与什么超等的高手名宿较量过,比起二君一王这种一代豪霸,有如小巫见大巫,可是……”
“敖贤侄,他真的有那么可怕?”坐在上首的中年灰袍人似乎听得浑身不自在,语气不豫:“一个被酒色淘空了身子的花花公子,贤侄是不是太抬举他了?”
“杨叔,小侄用不着灭自已的威风。”金笔秀士苦笑:“小侄的点龙三笔,事实上全被他的摺扇封住了。他那招什么大罗天绝,主攻在左手,突然间从扇影中探出,真象一具罗网,然后化为一点长驱直入,气功内劲皆阻挡不住,及体时又猛然扩张,象在收网。要不是小侄见机敛神内聚,借力撤身,恐怕必定伤在他的手下呢。”
“也许他真的身怀秘学,愚叔总认为他强不到什么地方去。这样吧!你负责留神其他的人,这个逍遥公子交给我对付好了。愚叔发现了九灵箫张家的人,这个邪道煞星十分可怕,他为何也来趁热闹,委实令人不安。贤侄碰上他们,要特别小心才是。”
“小侄理会得。九灵箫张老邪多年来没在江湖走动了,杨叔所看到的张家人……”
“黑衫客张兴隆,九灵箫张老邪的儿子。这小子在江湖横行了七八年,是年青一代中声威最盛的几个人之一,比他老爹张老邪更阴狠,改用剑而将箫藏在袖中,与人交手时,箫出其不意吐出,令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