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被矮寿星的虬龙棒擦伤左肩,同时小腿适才被九合金丝带所缠,也感到火辣辣地生痛。矮寿星的雄浑内力令他心中懔懔,再不走,老命恐怕得丢在这儿了。
他奔近屋旁停放的马车,后面青虺四娘行将追及,已无暇多想,收了剑喝声“打”!右手连发三把飞刀,全力向后猛掷。
青虺四娘追得太急,而且也太大意,双方相距不足丈五,冲势既急又猛,飞刀的迎击更加快得匪夷所思,已没有任何回避的机会,银芒甫始入目,飞刀已至。
“铮!”一把飞刀被她的蛇齿矛震落。
“噗!”第一柄飞刀击中她的右胯骨,划破了裤管,但飞刀被她的护体奇功所挡,震落地面。
“嗤!”厉啸刺耳,从她的顶门掠过,打散了发髻,带走了不少头发,金簪从中而折。
她大吃一惊,身形倏止。
中海跃上车顶,转身向后戒备,反纵而起,直升两丈上了瓦面。脚刚沾着瓦面,身后劲风压体,原来瓦面上早已有人潜伏,一只大掌巳向脊骨拍到。
他虽然向外留意是否有人跟踪追上,但眼角看到左肩后有人影,事急矣,猛地向右一扭,左转身一肘顶出。
身后突袭的人一掌拍空,中海反击的左肘已经迫近面门,百忙中向后急退。
一肘落空,中海如影附形迫近,反掌便拍,直取对方的脸部。
暗袭的人是个穿着褴褛的中年人,是原来把守在城门口的暗椿,身手居然了得,再退两步,避开反掌一击。
这一招叫做“连环顶心三击”,是跟踪袭击的狠着,肘攻心坎如果落空,对方不管是侧闪或后退皆逃不出接肿而来的猛袭。侧闪,掌便削出。后退,则反掌击到。即使避开反击一击,第三式是翻掌登出。一招三式一气呵成,打击连环而至,不易化解,更不易避开。
中海欺身直上,翻掌一登,“噗”地击中对方的右胸。
“啊……”褴褛中年人狂叫,身躯向后便倒。
中海贴身迫上,俯身抓住对方的双脚,喝击“打”他以敌人做兵器,旋身将人向后扔出,砸向刚跃上瓦面,但脚尚未落实的火眼毒猴。人扔出扭头便走,穿房越脊纵跃如飞,向市中心走了。
“砰”一声,火眼毒猴被飞来的人撞中下身,两个人同向下堕。
下面大乱,高手们纷纷跃登瓦面,在屋顶狂追已经远出十丈开外,越过五六间屋顶的中海。
这次遂平狠斗,大地之龙的名号脱颖而出,一鸣惊人,名震江湖,谣言愈传愈离谱,再加上有心人的故意宣染,事实反而失真。有人说,大地之龙大闹遂平,在龙虎风云会百余名高手围攻之下,击毙杀伤二十余名功力奇高的会友,力退天南三剑,击伤燕山四毒,在光天化日之下,从容而退,如入无人之境云云。
由大闹遂平的事,便牵出福建击毙海宇五雄、诛歼凤阳七女中的五女等等事迹,消息不迳而走,江湖震动,武林骚然,大地之龙的声誉,跃居江湖十六高手之列了。
城北闹事,市面张惶。中海越屋而走,进入城南闹市,甩脱追踪的人,然后,从偏僻处越城而出奔入乡间隐身。
城中大乱,龙虎风云的人大举搜查,整整闹了一天,毫无结果。
入暮时分,中海在一处村落中买食物充饥,饱餐一顿,然后再次向城中走。
由于黑旗令主属下的出现,他想起了穷学究临死前所说的话,说是安庆双丑已经投奔黑旗令主,机会来了,何不前往找人问问安庆双丑的下落?
经过白天的纷扰,城中巳是步步危机他竟然会去而复来。谁也没料到他仍然胆敢回到高升栈生事他在城外等到二更将尽,方始越城而入。夜市已收,街上行人稀少,他穿街越巷到了高升栈的后面小街,翻越院墙向右侧第三进上房掩去。
三更初的豉声远远传来,是时候了。
上房的外侧,是招呼上房客人的店伙计住处。他必须先找伙计问明底细,不能乱打乱撞。
所有的房间灯火全无,只有店伙计所住的房中有灯火,菜油灯的光芒暗淡,从门缝中出更是朦胧不清。他蹑手蹑脚模近门旁,侧身倾听。运气不错,里面的人还未睡,正在聊天呢。
他先不急于入室,定下心仔细听他们说些什么。先是一个年青人的声音,神情愉快地说:“老天爷,送走了这群黑道好汉,可松了一口气啦!接了这种豪客,整日里胆战心惊,真不是味道。”
“谁说不是?动刀动枪打打杀杀,真要命,一个弄不好,把老命赔上才冤枉呢!”另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说。
“李叔,黑旗令主这群人,说好在咱们这儿落店,怎么又勿匆走了?怪事,这些人行事委实令人莫测高深,他们该不是搬到永顺老店去投宿吧?”青年人问。
“永顺老店?见鬼!他们大群人马出了南门,往确山去了。他们的坐骑都是千中选一的骏马,保险天没亮便可赶到确山。”
“不会吧?既然要到确山,怎么遗留下两个人在咱们这儿住宿?”
“谁知道他们是什么用意?连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呢!别说了,睡吧,明天要早起呢。
咱们在这儿胡猜乱说,犯了他们的禁忌,被他们知道,咱们脑袋明天可能就不会在脖子上了咦!你…你……”
中海突然出现在房中,两名店伙惊得直打哆嗦,恐怖地往床旁退。
中海以黑中蒙脸,两店伙无法看出他的身份。他堵在房门口,平静地说:“诸位不用害怕,请问黑旗令主留下的两个人住在那间上房?”
“在……在西……西跨院上……上房。”
“劳驾,请带在下前往一行。”
“这……这……”店伙恐怖地叫,语不成声。
“走罢,你只须站在远处指点……”
话尚未完,中海突然将灯吹熄,迅疾地贴在门后。
门外廊下暗影处,传来低沉的低喝:“老兄,出来吧,不必劳驾店伙指引,咱们湘西谭氏兄弟恭候大驾。”
中海大踏步出房,在廊下叉腰屹立。天宇中万里无云,星月交辉,洒下满地银光,寒露侵肌。他所站之处附近三丈内空荡荡地,左右皆植有几株扁柏,假使有人从扁柏下用暗器袭击,十分可虞。但他不在乎,向左面的柏影低叫:“两位若是黑旗令主的弟兄,便请出来说话。”
两黑影徐徐出现,黑头巾,黑劲装,左手握着连鞘长剑,身材中等,极有风度地缓缓走近。月光下,两人的脸孔皆无所遮掩,都是国字脸堂,留着短须,面色有如重枣,看来年纪约在五十左右,一看便知是亲兄弟,脸貌相同;打扮一式。两人在两丈外止步,左首的人说:“阁下的胆气高人一等,在下佩服。”
中海淡淡一笑,说:“老兄过奖了,语声发自三四丈外,两位的足音也瞒不了在下,似乎用不着顾虑两位在房外袭击,与胆气无关。”
“有道理。足下可否以真面目相见?”
中海拉掉蒙面巾,冷冷地说:“有何不可?在下并未打算偷偷摸摸。”
“咦!大地之龙。”左首的人讶然低叫。
“不错,正是区区在下,两位是……”
“在下谭家昌,舍弟家盛,在令主手下供驱策。”
“黑旗令主一代英豪,亦正亦邪,亦侠亦盗,为人不失豪杰之风,为何甘心受龙虎风云的驱策?
有说乎?”中海冷冷地问。
“这些事,尊驾最好不必过问。”谭家昌也冷冷地答。
“阁下找咱们的令主,请教有何贵干?”谭家昌接口问。
中海似乎有所发现,徐徐凝神四顾,一面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在下今晚的来意……”话未完屋顶陡地传来一阵长笑,有人得意地高喝:“尊驾的来意,定然是昼间以为有机可乘,所以晚上来说动天南三剑,有意进行策反阴谋,不错吧!可惜你枉费心机了。”
中海心中暗懔,但镇定地扭头上望,发现瓦面上站着三个黑影。远处的屋脊上,月光下,隐隐可见不少伏在瓦面的人影。对面屋脊上,五六个黑影也徐徐站起,刀剑的光芒闪闪生辉。
左面柏树影下,缓缓升起三个劲装大汉。右面屋角,幽灵似的闪出四个灰抱老人。他暗暗心惊,暗说:“糟!我陷入重围了。”
对面瓦面上,传来马面无常愤恨的叫声:“让他说完,看他能供出些什么来。”
谭家昌呵呵一笑,接口道:“大地之龙,你看清了么?”
中海暗中戒备,沉着地问:“阁下,看清什么了?”
“尊驾的处境,你难道没有看出凶险?昼间天南三剑籍故推托,让阁下从容脱逃。马副坛主料事如神;知道阁下必定与天南三剑有勾结,且料定阁下必定会去而复来,阁下的坐骑还留在店中呢。因此将天南三剑打发走,布下天罗地网等候阁下光临,果然不错,阁下来了。”
中海心中焦急,但仍从容地问:“阁下不是黑旗令主的人?”
“哈哈!当然是。但是投弃令主之前,咱们兄弟原是会主的亲信,奉命打入黑旗盟卧底。”
中海已留心退路,知道不能再拖了,正想走,对面屋上马无常已率领四个大汉飘下院中,掠近冷笑道:“阁下,你已进了网入了罗,想自恃了得硬闯,不啻是自寻死路。先定下神,咱们谈谈。”
中海呵呵笑,说:“没有什么可谈的,尊驾如想从在下口中套出口风,就不必枉费心机了。”
“真的?”马面无常怪声怪气在歪着脑袋问。
中海心中一动,忖道:“龙虎风云会与黑旗令主之间,存在着猜忌与不信任的种种问题,我何不利用机会,替他们之间增加磨擦,增加他们之间的冲突,岂不妙哉?”
打定了主意,他词锋一变,似乎软弱了许多,说:“在下相信是真的,你说吧,在下洗耳恭听。”
马面无常傲然地用手向四周一指,说:“你从后冲来,未进入店后咱们就盯住你了,所有房间的灯光全熄,你果然上当飞蛾扑火向唯一的灯光找来。瞧,四周全是本会的高手名宿,没有外人骚扰,你不可能再找到白天那么容易的脱身机会了。”“哦!你要说的就是这些话吗?”
“不必焦急,请听下文。马某的身份阁下知道么?”
“呵呵!大概是贵会的副坛主,谭兄已经透露过口风了。”
“本会会主之下,设有副会主分为内主坛和外主坛。主坛设坛主一人,副坛主四人之外分天下为五路,府州设立分坛。不论主坛分坛,皆设十六煞神与二十八宿,之下便是弟子。
坛外的弟兄,则分称会友及会众,可以说,本会实力雄厚,天下豪杰归心,高手名宿网罗殆尽,风云际会龙聚虎集。阁下以区区一人之力,敢和本会作对,马某不能不佩服阁下的胆气,但也深对阁下不识时务的愚蠢行为感到不以为然,马某虽在江湖只算得小有名气的人,但荣任本会外主坛副坛主,负责与黑旗令主联系转达会主的令谕。”
“请教,黑旗令主在贵会……”
他是本会西路会友,但不久他将正式荣任归州分坛护法。”
中海冷哼一声,冷冷地说:“黑旗令主一代人豪,只配任贵会一位分坛护法?岂有此理!斌会这种用人作风,未免令天下英雄寒心。”
马面无常笑道:“阁下是替令主抱不平罗?”
“正是此意。”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本会的弟子,入会与否决不勉强,正式入会必须由坛中弟子引火上香盟誓参拜祖师圣像,不然只能任会友。黑旗令主能荣任分坛护法,已是破例的宠幸了。这是因为令主的黑旗盟总部在施州,归州扼三峡之中,也是令主的西路门户,所以让他任归州护法,可以照顾施州总部的事,不然还轮不他呢。”
“哦!原来如此。”
“昼间阁下的表现,深令马某佩服,论胆识,论艺业,足下皆高人一等,因此……”
“因此,阁下要誓除区区而后快罗!”中海轻松地接口。
“正好想反。马某在会中地位虽然不算太高,但举足轻重,在会主之前,说话甚有份量。因此马某不追究你击杀海宇五涟、击毙凤阳七女中的五女等等大罪,愿荐引阁下加入本会为弟子,所以用计骗走燕山四位前辈,专诚和阁下开诚布公谈谈。”
“燕山四前辈在贵会的地位是……”
“是外主坛护法。但足下不必担心,他们也许不会记怀昼间大意失手之恨。”
“阁下的意思是……”
“很简单,有两件事和你商量。其一,在下荐引你入坛加入本会共襄风云盛举。其二,把阁下与黑旗令主勾结的事说出,咱们好好研讨,希望及早纠正令主行事的错误,免得伤了足下与令主之间的感情。”
“哈哈!绑下的话倒是十分动听。”中海大笑着答。
“阁下意下如何?”
“不说也罢,说起来阁下必将失望的。”
“马某有自信,不会失望的。阁下是聪明人,当然知道权衡利害,在本会六十余高手重重围困之下,你会知所抉择的。常言道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不是么?”
中海举目四顾,老天爷!在如银月色之下,四面八方屋上都布满敌踪,若想脱出重围,势比登天还难,唯一的希望是能冲开一个缺口,利用夜色脱身。而该死的月亮明晃晃地,天宇中万里无云,地面上的一草一木也看得一清二楚,纤毫难隐,除了拚死硬闯,别无他途。
他一面相度形势,一面敷衍道:“不管怎样,在下须先见过黑旗令主之后再谈其他。”
“不行,马某不是你想像中的笨蛋。”
“阁下的意思……”
“限你立即答覆。”
“你不怕在下口是心非衍你么?”
“笑话!马某从不轻信任何人的话,给你吞服一颗本会的龙虎金丹,你便会对本会忠诚不贰了。”
中海心中一动,伸手说:“在下答应你,先让在下看看贵会盼龙虎金丹。”
马面无常伸手入怀,一名大汉叫道:“副坛主,恐防有诈。”
“哈哈……”马面无常狂笑,说:“不服金丹,他将死无葬身之地,服下了之后,他便和咱们共享富贵,何诈之有?他又不是傻瓜,难道连这点有关生死的大事也不会权衡取决么?”
说完顺手抛过一颗金色丹丸,约有鸽卵大小。中海伸手接住,放在鼻端猛嗅。但金色丹外包金色蜡衣,嗅不出药味。
他握住金丸,笑道:“能告诉在下金丸的作用么?该不是毒药吧?”
“是一种慢性补药,只是药力霸道了些,所以必须每月服用一颗化补丹而已。阁下想必知遗;人是大补之药,但如吃了过量,也会口鼻流血盈溢而死的。”
“那……那在下拒绝吞服。”
“你非吞服不可。”马面无常厉声叫。
中海摇摇头,说:“在下决不吞服,以保持对令主的忠诚。”
谭家昌大吼道:“废话!你这我从来都没见过。谭某在令主身侧三年于,他的朋友在下全见回,却与阁下陌生得紧。你定然是本会的对头派来策反令主的人,怎敢胡说八道?”
马面无常取下枣刺棍,高高举起厉声问:“说!你吞还是不吞?”
“见过令主之后,再吞并未为晚。”中海答,立即准备突围,左手移至皮护腰上准备拔飞刀。
“不行,吞。”
中海不再回答,反将龙虎金丹悄悄放入百宝囊。
“吞!”马面无常大吼。
中海突然冲出,人影似电,吼声震耳:“你做梦!”
“铮”一声暴响,沉重的枣刺棍崩开了刺来的一剑,接着,传出一声狂叫,马面无常的枣刺棍凌空扔出,他的右胸射入一柄飞刀,旋转着向侧仆倒。
两名大汉左右齐上,人影急动,“嗤嗤”两声错剑的怪响传出,三人同时飘退,火星飞溅。
中海被震退八尺,心中一懔,这两个大汉内力之浑厚简直骇人听闲,剑法亦超尘拔俗,居然能将追电剑错开,将是一大劲敌,千万不能让他们缠住,不然死定了。
这瞬间,瓦面上一声长啸,三名黑影飞扑而下。后面客房中,四个黑影一闪即至,四柄沉重的鬼头刀急挥而上,来势奇猛。
是走的时候了,他一声低啸,突然暴退,银虹连珠飞射,旋身向客房冲,吼道:“打打打!”
“啊!啊……”狂号声惊心动魄,从后面冲上的五名使刀大汉,在百发百中的飞刀下仆倒在地,中海在冲至廊下的刹那间,一声虎吼,向上挥出一剑,将凌空下扑的一名黑影削断了两条腿,挫身跃过冲到的使刀大汉顶门,一跃上廊。
这瞬间,屋角的四个灰衣老人一声狂笑,四种奇异的暗器齐飞,一闪即至。
中海是暗器大行家,千手哪叱云峤不但教他使飞刀,对各种奇妙的暗器也多加指点,所以不用看飞来的暗器,由对方的得意狂笑中,巳猜出是诡异霸道的玩意,大意不得。他越过体,人向下落,却不站起迎暗器,顺势挫倒突然贴地向里急滚。
“刷刷刷刷……”奇异的啸声从上空掠迥,但见无数的淡淡黑影在上空飞舞,异啸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可是,他在地面滚动,暗器在他预定冲过的地方飞舞,却未料到他会机警得贴地滚进,暗器失去了准头,全部落空。
快!快逾电光石火,生死关头,怎能不快?他几乎连吃奶的力气全用上了,滚到了房门下,追电剑注入内力,一绞一崩,木门应剑而毁,下半截破了一个大洞。他像个老鼠般一窜而入。
身形窜势未止,房中突然大放光明,三名躲在门后的大汉有一名点亮了油灯,两名大汉大喝一声一把双刃斧和一根子母棍猛劈而下。
必须抓住机会脱身,用不着浪费时刻,他手脚猛撑地面,宛若弩箭离弦,贴地射出丈外,到了房后的壁根下。
“卡喳!当!”子母棍和双刃斧砍劈在他靴底后面的方砖上,火星直冒;没上。
他在壁根挺身站起,迫电剑紫影急闪,奋神威向壁上猛挥,同时抓起一张木橙,向灯台掼去。
外面呐喊如雷,高手们纷纷向房门涌。
有人叫:“把住左右客房。上屋,防他破瓦逃走。”
“砰澎!”油灯倏灭,房中立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轰隆!”有人击破窗户,抢入房中。
追电剑注入了内力,加以他已全力施展,尺余厚的泥墙虽比砖墙难对付,但神剑削铁如泥,绞撬旋扭之下,片刻间便出现了一个大孔。
房中漆黑如墨,这刹那间,冲入房中的人,谁也不敢先亮火摺子,怕被中海那阎王令似的要命飞刀击袭,短期间甚至还不敢移动脚步,以兔发声暴露隐身的地方。
有人听到壁土的落地声,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冒险大叫道:“在外面亮火把,快!”
谁也没想到中海能掘壁而出,便宜了他。用泥土的墙,锤压得坚实无比,厚有尺余。建时用的木框有些宽有两尺,便会有两尺厚的士墙。这种墙偷窃盗最感头痛,必须一分分卖劲地擅,不像砖墙可一块一块撬下那么容易。
如想在极短期间将墙挖开逃走,事实上绝对无此可能。因此墙后近城根的死角上,没有人把守,只有十余名高手在瓦面防备他破瓦而出。
中海一面挖墙,一面用碎土向各处掷击,以扰乱已经入室的人,只片刻间,他仗追电剑的神威,挖开了一个两尺大圆孔,向外一钻,溜之大吉。
屋后有一道水沟,通向城根,秋冬之交,沟中无水,他伏下身躯,沿沟急窜。
从院墙的沟口爬出,不远处便是城根。他一咬牙。潜院墙向街后急掠。不久,店中人群四散,二十余个黑影沿沟追向城根,大部份高手开始在店中狂搜。
中海从后街绕出,上了店左邻屋的瓦面,伏在接近店房一面的飞檐下,凝神留意着店中忙乱的人影。四处灯光通明,他看到所有的人全都穿了黑劲装,也全黑帕包头,左臂缠了一条白巾。
而先前所见的四个灰衣老人,虽没穿黑劲装,也没缠包头,但左臂上仍然绕有白中。看人群乱闯到处穷搜,心中一动,便将里面穿的白汗衫撕出一条白布带,往左臂上一缠。再将紫劲装的内衬撕下一大块,将头发缠住。深紫色的衣裤,在月光下看去,与黑衣相同,如不仔细留心细察,不易分辨的准备停当,突听一个宏亮的嗓音叫:“这家伙机警绝伦,狡猾万分,不会躲藏在店中的,咱们分开来搜,加快脚程把守出城的要道。”
接着有人在分派人手。不久,十二名黑影从店门奔向大街。接着又出来了十二个人,为首的人在下面叫:“走!咱们上屋,留心察看他是否由屋上逃走,咱们由屋顶搜向城西。
上!分开走。”
房屋都不太高,风声凛凛,第一名黑影从中海藏身的詹角上了瓦面,第二名接着一跃而上。
他等到第十二名黑影应上,立即向上一翻,轻如鸿毛,像个无形质的幽灵。
十二个人分为四批,按四个方位向西飞掠。街上的房屋高低不同,参差错落,上下之间,不可能互相照顾策应。看看到了西大街的尽头,前面那家伙刚飘落一栋矮屋的屋顶,前面是一栋高出一层楼的建。前面两人已经跃上,最后一人急行两步,提气腾身而起。
可是,身形刚起,脑门便挨了致命一击。
中海将人击倒,将体塞在脊角的暗影中,向上跃登,追踪前面的人向西走。
前面两人不知同伴已换了人,纵上跃下向前急掠。中海赶上了第二个人,大敌当前,慈悲不得,石手拉了一把飞刀,突然从那人的右侧掠过。这个黑影身手不等闲,耳力不差,居然发现身后有人加快追上,扭头一看,便看到中海的装束和臂巾,大意地以为是同伴要赶上来,毫无戒心地转头留意脚下。
中海在超越的刹那间,左手一钩,钩住了对方的脖子,右手的刀子已经插入对方的胁下一绞一扳没有任何击音发出,他巳将人宰了,将首塞在瓦栊上,再追逐第一名黑影。前后相距不足两丈,可笑前面的黑影居然毫无所觉。
前面出现一座宥后花园的大宅,所有的人全分道绕过,他在前面那人折向左面矮屋的瞬闻赶上了这家伙大概是个冒失鬼,一面沿屋脊掠走,一面低叫:“老三,急什么?别抢先。”
中海已到了左侧,伸手一勾,说:“你太慢了。”
右手勾住对方的喉部,左手一掌在耳门劈下,挟着人跃下花园,从花园的左面连越三条小巷,在一座马厩旁的暗影上伏倒,将人放平,先拉脱对方的双臂关节,再在双环穴上点了两指头,方着手用推血过宫手法将人弄醒。
这家伙是五短身材的中年人,背上的兵器是霸王鞭,固然不是庸手。神智刚清“咦”一声怪叫,便待站起。
≈泻S孟ジ嵌ピ诙苑降男“股希左手控制着咽喉,右手的飞刀在对方的鼻尖上磨了磨,低喝道*“老兄,要命的就小声些,问你一句答一句,不许隐瞒,不要命的话,太爷送你走路。”
黑暗中看不清面容,但中海的声音他却分辨得出来,吓得浑身发抖,恐惧地叫:
“你……你是…是……大……大地……”
“不错,大地之龙。”
“你……你……”
“我问你,黑旗令主目下在何处?”
“饶……饶我,饶我……我……确……确是不……不知道。”
中海用飞刀尖塞入他的鼻孔,冷笑道:“废话!你吐不吐实?”
“兄台明……明鉴,在……在下只知他……他们向南走了。”
“不到黄河不死,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哼!你……”
“我……我发誓,确……确是不……不知道。只……只知副坛主说,正……点子已……
已过了遂平,要……要他们向……向南追。”
“正点子是谁?”
“听说是……是天……天玄剑的女……女儿。”
“黑旗令主的手下,是不是有安庆双丑在内?”
“有……有这两个人,是……是会主派……派去黑旗盟卧……卧底的。”
“人呢?”
“在确山。”
“乱说!黑旗令主午前在高升栈,双丑怎会在确山?”
“黑旗令主……这次来了五……五批人,两……两批在庐山,两……两批在……在遂平,一……
一批在……在濯马庄。”
“湘西谭家兄弟目下走一路?”
“他们往……往南搜的。”
“好,念在你为人干脆,饶你一死,但得昏睡到天明。日后请转告马面无常,太爷手下留情,飞刀仅射伤他的右胸,留下他的狗命,要他不必管太爷和黑旗令主的事,不然下次太爷将射穿他的心。”
说完,制了对方的睡穴,将人塞入马厩中,向城南如飞而去。
搜向城南的十二个人有谭氏兄弟在内,他们沿南大街两侧的小巷向前搜,进展甚慢,一再转折,耽误了不少时刻。到了城南附近,中海巳先到一步等候他们了。
一比十二,对方是否有高手在内,难以估计,中海不得不慎重从事,俾免自陷绝境。因此,他藏匿在一道屋脊上伏倒向下瞧,注视着逐渐搜近的人。在明亮的月光下,他看到谭氐兄弟走在右侧,显然走在前面的人身份,地位和艺业,都比谭氏兄弟要高。译氐兄弟的造诣他未领教过,但决不会太差至少在内力修为上说,必定比他高明。
想起在客栈突袭马面无常时,那两个错剑震退他的人,他心中不由懔然,忖道:“我的练气基础太差,假使早两年遇上明师指点该多好?飞虻剑客邹老前辈所赠的两仪心诀根本是不可能练成功的练气术,我得再下些苦功才行,内力修为不够,即使有宝剑也无法和绝顶高手一拚!”
他对两仪心诀缺乏信心,在邹老人的三天指点下,竟知难而退,只遵照天玄剑所授的心法下苦功进展虽速,无如基础不够深厚,与那些浸淫于练气术数十寒暑的高手相较,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用而后知不足,碰上真正的高手,他感到自己确是差劲。假使不是他机警过人,并且剑术和飞刀术高人一等,可能早已死在别人的手中了。因此,他痛下决心苦练的念头,不断地驱策着他力求上进。
权衡实力,他不愿冒险以一敌十二,决定仍然宁可斗智不斗力,必须找机会将谭氏兄弟引开,在他们的口中迫出口供,并且设法离间黑旗令主与龙虎风云会的感情,扩展他们之间的裂痕,挑拨他们互相火拚。
他从后方绕出,紧蹑在谭氏兄弟的后面。
谭氐兄弟这一组共有三个人,另一个是个身材壮实的中年大汉,手提一柄哨棒,举止沉实,是个老江湖。
机会来了,这一组三个人进入一条小巷,与其他三组分开了,互相不见面,中间隔了一排房屋。
他拾起一小块瓦片,抖手向壮实大汉身后抛去,扭头便走。由壮实大汉的举动中,他知道对方很了得不敢过于接近,小巷中不易脱身,近身偷袭太过冒险,必须将他们引走,远离其他的三组人。
“叭”声轻响,瓦片在地面坠碎。不但壮实大汉火速转身,谭家兄弟也闻声知警,迅疾地贴壁戒备。
“有贼!”他叫,向后狂奔。
二人急起便追,追出了巷口。
他折入另一条小巷,一闪不见。
“招呼其他的人,沈兄。”谭家昌向壮实大汉叫。
沈兄一面狂追,一面说:“不必了,是个鼠辈,咱们擒住他问问,不必惊动其他的人。”
中海沿小巷急掠,到了一处偏僻的荒野,往灌木丛中一钻,故意将树枝弄得扑簌簌怪响。
“那儿走?”沈兄飞步赶上沉喝。
中海已经取掉臂巾,窜至林后的矮草坪,向下一伏,再俯身蛇行向侧方远窜出十余丈,再将臂巾缠上。
三个人追至草坪,失去了中海的身影,沈兄在林缘向四周定神细察,四面鬼影全无,远处疏落地散布着一些房屋,可能是城西南的贫民窟。
“看这儿。”沈兄指着脚下说。
谭家昌瞥了一眼,低笑道:“由左面窜走了,这笨贼。”
枯草的叶片上,淡淡的白色浓霜有被人践踏碰触的痕迹,在月光下看得真切,一看便知。
沈兄冷哼一声,低声道:“谭兄,咱们分道抄出捉他来问问。”
“好,舍弟从右抄出,兄弟走左面。”
三人一分,相距五六丈向前急射。沈兄沿着中海所走的路急窜,单哨棒作势戒备。
中海毕竟江湖经验稍差,一时大意忘了留着霜痕,这一来,他不得不面对面应付突变了。在沈兄相距在三丈左右,他拔剑出鞘,左手拔出两把飞刀,徐徐站起。
沈兄见人影升起,再一看对方左上臂缠有臂巾,挺身急走两步讶然叫:“咦!你是……
风!”
他喝问暗语,中海却莫明其妙,无法回答,信口道:“沈兄,是我。”
他早已听到谭氐兄弟和沈兄的对话,所以想将对骗倒,只消对方大意走近至两丈内,便可用飞刀塞了。
沈兄不愧称老江湖,一听口气不对,重新伏下叫:“谭兄,小心,在这儿。”
左右的谭氏兄弟相当机警,立时也伏下了,小心奕奕移近,形成三面合围。
中海见妙计落空,对方伏下之后,飞刀便不宜使用了,冒险向前移步,一面忖道:“必须速战速决,免得让他们召集同伴赶来声援。”
他可以用飞刀一举将对方击毙,但难在他必须留下活口,因此便不能射要害,况且对方的艺业还未摸清,飞刀能否有效还难以逆料。再说,经常使用暗器,说起来也不见得光彩,对方只有三个人,夜间用暗器有失光明。因此,他的飞刀迟迟未发,如不是生死关头,他还不打算用飞刀。
谭氐兄弟已接近至三丈内,沈兄以棍护身,站起叫:“阁下是谁?亮名号。”
中海哈哈一笑,说:“就是阁下要找的人。”
沈兄不再顾忌,欺上问:“你是大地之龙,可找着你了。”声落,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发出警讯中海一惊,不迅速解决便糟了,一声长笑,疾冲而上,招出“落叶飞花”,展开抢玫。
沈兄有点顾忌,不敢硬接,扭身避招,哨棍拦腰便扫,棍中段的铜环发出暴响,立还颜色。
谭氏兄弟同声暴喝,长剑映月生辉,龙吟倏发,同时从两侧攻上,也截住中海的退路。
中海知道哨棒会析回,不能接架,接棍头棍身便会乘机捣入,接棍身棍头便会折回击到,他向侧飘闪三尺,一声低叱,旋身接住了抢来的谭家盛,“铮”一声暴响,双剑硬接,两人同向侧飘,半斤八两功力悉敌。
在未与长春子交手之前,中海不想发挥追电剑无坚不催的威力,除非万不得巳,决不击毁对方的兵刃,因此双方的兵刃一触即分,旗鼓相当。
沈兄乘机迫到,“老树盘根”急取下盘,“着”大喝一声。
中海如果后退避招,刚抢到的谭家昌必定可以检便宜从背后下手,只好向上跃。
“哈”一声怪响,哨棍的棍头突然向上飞,“喳”一声自靴缘掠过,危机一发,左腿几乎送掉。
事急矣!不得不冒险用绝招制敌。
他的剑向下沉,“铮”一声抢制机先,将哨棍拨开,人如电闪,剑化龙腾,脚落实地招出“拂云扫雾”,抓起这刹那间的空隙,揉身抢入对方的怀中,剑气倏发倏敛。
这瞬间,他的剑剌入沈兄的左胁背。沈兄的棍尾一折,“噗”一声也击中他的左胯,凶猛的打击力道,将他向右震出八尺外,脚下一乱,几乎坐倒,人未稳下,谭家盛已然到了,兴奋的喝击惊耳:“躺!小辈。”
“接刀!”他几乎在同一瞬间叫出,发飞刀自救。
同一瞬间,沈兄“啊”一声怪叫,连退五六步,突然坐倒在地呻吟不已,左胁背血如泉涌。
“砰砰!”中海也失足跌倒,左胯的一棍他有点禁受不起。
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谭家盛,满以为便宜检到了,一剑削中海的右小腿,十拿九稳啦!
岂知只顾杀人,却未料到中侮突发飞刀自救,听到喝声,银虹已到,相距太近,想闪避已力不从心,百忙中猛一挫腰,剑向上拂。
“叮!”剑击中了飞刀的柄部,银虹一歪,仍然一闪即至,“喳”一声钉入右肩井稍下处,深入肺部。他浑身如受电击,猛地一震,再向前仆倒。
同一瞬间,谭家昌已一闪而至,一声怪叫,剑出“流星坠地”,剌向中海的胸膛。中海仰面倒地,背部刚着地,剑已刺落,命在须臾。超人的反应力令他奋勇急滚,反而向谭家昌的脚前滚去,追电剑脱手丢掉,一把扣住谭家昌的足踝,凶猛地滚动。
谭家昌的剑落了空,剌入地中半尺以上,仅从中海的左外侧擦过,伤了衣衫裂了一条小口子而已可是,他感到右脚胫骨像被千斤巨物所压,痛入骨随,想撤腿后退,但踝骨已被扣实紧紧地压在地面无法收回,想用后面的左腿反击,奈何重心已失,无能为力。他“哎”一声怪叫,身不由己直挺挺地坐倒。
中海仍向对方的下身滚,背部翻上压住对方的下身,再一滚右手顺势反拍,“噗”一声闷响,拍在谭家昌的胸腹交界处的蔽骨上。
这地方是脆弱的要害,禁不起打,一掌下去,人全身都会发软,力重可以致命,力轻也感到吃不消,假使蔽骨受了伤,至少也得躺上三两个月。
“嗯!”他轻叫一声,痛软了。
中海一跃而起,拾回了追电剑。十余年来打熬出来的筋骨皮肉,不分寒暑风雨不懈的锻,使他禁得起打击。沈兄那棍他挨得起,只是疼痛感并未全消而已。
首先,他将飞刀取回,缴了三人的兵刃扔得远远地。三个家伙的伤势都不轻不重失去了反抗力。
远远地,有不少人影向这里狂奔,远着哩!
他一把将谭家昌抓起,“拍拍拍拍”右手发如电闪,先给对方四记阴阳耳光,再放倒在地用膝盖压住对方的小肮。
“老兄,你先苏醒苏醒。”他恨恨地叫。
谭家昌有种,发出一声糊的咒骂。
他的右手食中指点在对方的眼上,凶狠地说:“问一句答一句,不从实招来,太爷先挖掉你的眼珠子,再割断你的手脚大筋。”
谭家昌横不起来了,凶焰全消,哀叫道:“请……请高……高抬贵……贵手。”
中海的声音相当大,是说给沈兄听的,问道:“你是风云会派到黑旗盟卧底的人,除了你兄弟两人,还有谁?说!”
“在下委……委实不……不知,会主高……高瞻远嘱,深谋远……远虑,人所难测。到底有……
有多少,谁……谁也弄不清。”
只消听谭家昌的口气,中海便知必定问不出什么结果来。长春子老谋深算,早已事先默默布置爪牙,分配至各地打入江湖豪群的内部,每个人除了知道自己是风云会的人外,不会知道其他会中派来的人。
正如谋杀他父母的主凶一般,由一人出面收买第一个凶手,第一凶手收买双头蛇,双头蛇收买虎爪追魂,虎爪追魂再找到疤眼老三。动手时临时聚会,暗中行凶,事后各散东西。
因此任何一个人出了意外,线索便会中断,除非找到其中一人逐个追索,不然决难找出主事的人。
要想弄清风云会分派至各地活动的人,必须找到首脑方能迫出。即使逼死谭家昌,也必定问不出结果的,用不着枉费心机,同时,他并不想追问,赶来声援的人快到了,他必须走。反正引起那位称为沈兄的人起疑,他便算是达到目的了。
他再抽了谭家昌四耳光,沉声道:“记住了,老兄。你是令主的人,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江湖上最犯忌的事就是吃里扒外,伏线卧底亦为人所不齿。要就忠于令主,不然就离开黑旗盟回到龙虎风云会去。记住,大爷警告过你,要在令主身侧恋栈不去,干你那卑鄙的勾当,大爷会好好的整治你,或者禀明令主,由令主决定你的生死。别再寄望龙虎风云会可以永远庇护你的安全,要杀你真是易如反掌,任何时候你兄弟俩都可以发生意外,决非空言恫吓,反正你自己心里明白就是。”
说完,向远处急掠,去势如电,三两起落便消失在茫茫暗影中。
听说施姑娘已经过了遂平,他心中大急,回到先前买食的农舍,草草度过一宵。他的金银并未遗失,买了一匹建骡,换上灰直,脸上找一包黄果子捣碎做染料,加上些少明矾和锅灰,脸面和手脚变了颜色,成了一个庄稼汉。
整个人变了样,成了一个背部微驼的村夫。灰夹袄直加上一双多耳麻鞋,头顶盖上一顶老旧的三片瓦。破包里背在背上,破荐垫下藏了用布包好的追电剑。跨上骡背向确山驰去。
任何人看了他的打扮,都会以为他是个骑光背骡赶集的村夫。
事先,他已打听清楚遂平至确山途中的地名,但竟没有人知道濯马庄在何处。他想知道黑旗令主有一批人留在濯马庄,不知有何阴谋。同时,他也希望安庆双丑已从确山赶来濯马庄会合,也免得到确山和小襄王碰头。
他却不知,一天一夜中,施姑娘已经深陷牢笼,危在旦夕。
日日日半年来,她居然敢四出奔波,代父传信给各地的友好,要他们及早藏身,真够辛苦的。这次他从京师到南京,走徐州进入河南,目的是到许州暗访乃父昔年的好友八爪苍龙丘宪。这位的老前辈隐世二十年,宛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任何人也不知他下落,仅谣传他呆在许州,连乃父天玄剑也不知他老人家的下落。
行走江湖其间,少不了经常伸手打抱不平行侠仗义,没想到在徐州挑了龙虎风云会的秘窟,露了行径,惹下了天大的麻烦。恰好碰上小襄王正在归德附近行脚,看穿了她的底,为了慎重其事,暗中调动大批人马捉她。
她蒙在鼓里,丝毫不知已经被人钉上了。幸而她为人谨慎,飘忽不定,钉梢的人疲于奔命,消息经常中断。这就是小襄王不敢操之过急的原因。
她到了许州,白费了几天工夫,得不到八爪苍龙的消息,反而让小襄王有从容布置天罗地网的时间,真是天意,合该她倒霉。
她离开许州后便化装成小流浪汉的身份,不再急于赶路,坐长程马车直放湖广,想瞒过江湖人的耳目,居然被她平安地到达遂平。
遂平有骡车店的分站,乘客在这儿上下。站中有黑旗令主的眼线,也有龙虎风云会的暗桩。她居然瞒过了龙虎风云会的人,却逃不过黑旗令主布下的眼线。
黑旗令主一代大豪,只因交错了朗友,与长春子的得意门徒湖海散人结为知交,反而被湖海散人所算,被迫替龙虎风云会卖命,内心的痛苦不言可喻。因此,他虽发现施姑娘,却不敢声张,暗中安排要让姑娘平安脱险。
可惜,事与愿违,白费了一番心血。骡车站中,先前在五里亭遇上汝州五霸的大车也在这儿下客车把式以及车中的客人,将遇难的事加油添醋地传出,引起了不安的骚动。消息传到了姑娘耳中,她心中暗惊,认为遂平可能有大批江湖人活动,决非佳兆。目前敢于在江湖上明目张胆胡作非为的人,非龙虎风云会奠属。她不敢再多逗留,必须及早离开为上。
马车预定在遂平停留两刻时辰,然后南下,夜宿南乡集,次日已牌时分到达确山,但她心中有所顾忌,等不及急于上路,便赁了一匹小驴,急急南行。这一来,反而引起了龙虎风云会暗桩的注意,终于被人看破了她的伪装,立即飞骑禀报确山的小襄王。
至于马面无常,这家伙奉命在遂平阻止施姑娘可能随行的同伴,用不着他前往动手,他却缠住了中海,同时遣走了黑旗令主留在遂平的人。
黑旗令主早一步发现施姑娘,苦于有龙虎风雩会的人在旁,不能贸然出面,只好先带着人走了。
驴车店出租的小驴十分扭,它永远不会听从顾客的驱策,永远用不慌不忙的步度走路,有时甚至会作弄客人,说不走就不走,任凭鞭策死不听命。毛病来了,它会往沟边走,会往树干上擦,把客人吓得心惊胆跳。
这种驴不用赶驴的人,各站的驴皆行走着固定的路线。客人先交租钱,尽避牵走可也,店里的人决不怕客人将驴骑跑,因为小驴到了目的地之后,连止蹄的地方也有一定处所,到了站,它决不会多走一步,等候管驴的小前来带它上厩,客人根本无奈他何。
施姑娘骑上小驴,蹄声得得向确山赶。她心中焦急,小驴可不急,慢条斯理从容不迫,急得姑娘心中冒火,用上了硬劲。偏偏小驴不买赈,反而愈走愈慢,欲速则不达。
她渐渐心中纳罕,怎么后面不见有马车赶来?
并不怪,龙虎风云会的好汉们,已经封锁了交通,南下的车马,全被栏阻在城南十里地的吴庄,翌晨方解除封锁。他们做得太过份,反而因此引起了姑娘的疑心。但在龙虎风云会看来,认为这种举措可以阻住泵娘随后而来的同伴,却未料到姑娘只有一个人,并无同伴。
遂平到濯马庄,整整五十里。这是一座小河旁的三家材,原称三马庄,有三家姓马的人在此地落业生根。
两年前姓马的迁走了,由一家姓翟的人买下了这一带的田庄,大兴土木,建造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土寨,将西南面的丘陵地带开设成一个占地广扩的大牧场,养了三百余匹健马,上千头牛羊。小河穿过丘陵地带,向东流入汝河,牲口经常在小河旁饮水,在河的南面草原和灌木丛中奔驰。因此,小河被人称为濯马溪,土寨子因溪出名,附近的人戏称它为濯马庄,意思是姓翟的来了,洗掉了原来的马姓三户人丁啦!难怪中海在遂平庄打听濯马庄,当地的人一问三不知。
濯马庄的人在本地只算是新迁来的土财主,但在江湖中却是大大有名的,绰号称神爪需蛟,姓翟名俊贤,黑道朋友无人不知。没人不晓。目前他改了名,不叫俊贤,叫荣茂。当地的人因为他生得高大凶猛,黑脸膛乱虬须不怒而威,所以称他为霍爷,背地里叫他做黑煞神。
神爪黑蛟本是太湖的水寇,上了年纪爱惜性命,不再干打家劫舍的风险勾当,急流涌退洗手做良民。他是玉麒麟成君玉的好友,事实上他根本无法摆脱杀人越货的强盗生涯,暗地里仍与那些赋子贼孙保持交往。
他看上了这处通衢大道的好所在,不但风水佳,而且西南角百十里绵绵不绝的丘陵地带,向西南伸展至确山县西北的朗山、竹沟,不但可以作为大好的牧场,更可作为逃匿的好地方。因此,他带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神不知鬼不觉地收拾了马家三户的人丁,建起他的濯马庄。
玉麒麟是龙虎风云会的内主坛副坛主。内主坛和外主坛都设有四名副坛主,但内主坛的权力比外主坛大得多。内主坛掌理决策,外主坛负责执行。因此,他与马面无常在名称上皆称为副坛主,但一内一外,事实上完全不同,外主坛的人,对内主坛的风云人物一律行晚辈礼。
神爪黑蛟因友而贵,因此也成为龙虎风云会的会友,濯马在也因此而成为龙虎风云会的秘窟和宿站,也是情报的搜集与交换中心。牧场中,零星散布着不少秘密房舍,藏污纳垢,危机四伏,不许任何人在附近乱闯。
濯马庄建在官道的西南,相距约十来丈,路旁设有两间野店,前后五里之内没有村舍,贪赶路而错过宿头的人,可以在这儿打尖投宿,马贩子则可沿大车道入庄,自有人加以照顾。往来的朋友,自然得经过许诺盘查,方可入在投帖拜会庄主。
施姑娘午间从遂平出发,按行程,她该在濯马庄以南十里地的黄酉集投宿,半天走六十里,小驴胜任愉快。
可是她和小驴闹上了扭,看看黄昏已临,距濯马庄还有十里远近。
沿途她一直不见南下的车马,心中起疑,不由她不提高警觉。偏偏该死的小驴找她的麻烦,歪歪倒倒摇摇摆摆地愈走愈慢,看光景,她必须及早落店了。但骡车店在黄西集,她不能在半途找地方歇宿,一气之下,她下了小驴,气虎虎地牵着驴儿赶路。
小驴怎强得过她?先是挣扎,最后被拉得受不了,乖乖地跟着急走。
暮色四起,落日余晖映得大地一片火红,远处炊烟袅袅,群鸦归巢。她焦急地向前眺望,笔直的官道上空荡荡地鬼影俱无。
“糟糕!这该死的小草驴可把我坑惨了。”她恨恨地咀咒。
蓦地,她听到身后蹄声急骤,两匹俊马已到了后面里余的官道弯曲处。
她想:“找个人来问问,看前面可有宿处?”
不久,蹄声如雷,两人两骑并辔骑来,渐来渐近。
“吆喝,慢些儿!”她压着嗓子大叫。
小驴突然一声怪叫,猛地一蹦,“拍”一声绳倏断。
她吃了一惊,骂道:“你这该死的畜生!”
她想抓起驴络头,小驴却发起性来,像是离弦之箭,跃过路侧的水沟,落荒狂驰,渐渐去远。
她长吁了一口气,不再追赶,气愤地自语道:“早知如此,还不如靠一双腿赶路呢!这该死的臭驴。”
两匹马勒住了,骑士是两个五短身材的生意人,右面那人笑道;“小兄弟,有麻烦么?”
她只好苦笑,说:“别提了,我的小驴跑掉啦!老兄,前面有宿处么?”
“八九里地是濯马庄,那儿有客店。这样吧,咱们带你赶两步,明天再来找驴,可好?”
她怎能和陌生的男人同乘一匹马?当下摇头拒绝道:“谢谢你,小可还能走,两位请便。”
两骑士并不坚持帮忙,说声“得罪”迳自策马走了。八九里路不久便到,奔到了丁字路口,一名骑士向挑着灯笼店伙叫:“点子将到,少庄主来了么?”
“刚到,入庄不过片刻。”店伙高声答。
“小心了,留下她。”
“小的理会得。”店伙答。
马匹奔入岔路,冲入庄门不见。不久,数十名大汉将小店四周团团包围,伏身在树林丛草中,严阵以待。
庄中灯火尽熄,但大厅中灯火通明。中间的虎皮交椅上,踞坐着小襄王,右首是黑旗令主叶星河黑旗令主一袭黑袍,佩着七星剑,脸色阴沉。他就是在雁石从子午断魂手中救出中海的黑袍老人。
两侧的大环椅上,坐着麒麟双豪,人熊的伤势已经痊愈,依然龙马精神。之外是玉书生荆伟明、云栖生、司马长青。天南剑客薛冠生,三生全到了。凤阳七女剩下的两个也在座。
天南三剑默默地坐在最远处,冷冷地注视着小襄王。
方的剑向上飘,接着剑虹下沉,贯入对方的小肮。
她斜身从侧掠过,到了墙下飞跃上墙,扭头一看,施汝正脚下虚浮地奔来,后面灰影如电;快追近身后了。
只消看第一眼,她便知施汝受了伤,大吃一惊,猛地将剑脱手飞掷。
追施汝的人不敢用剑攻上盘,怕失手将正主儿剌死,正俯身出剑,点向施汝的腿弯,却不知上面有剑下降,“喳”一声贯入他的后脑,一声未出便向下仆倒。
施汝右胁被金刀卓泰撞伤,但要不了他的命,咬紧牙根向上纵,脚下一触墙头,浑身突然一软,向下便坠。
素素一把抓住他的手,背上便跑。
施汝低声道:“入庄,由庄中脱身。”
素素也恍然大悟,高手全在在外,庄中该是最安全的地方,沿寨墙跑怎跑得了?她向下纵,果然下面没有人。
“入屋放火,向东走。”施汝在发令,扭了扭身子,又道:“我不行了,放下我,我替你阻止追兵。
“不!咱们生死相共,患难同当。”素素叫。
“放下来,你的安全与否,关乎江湖大劫,我算不了什么的!”施汝挣扎着叫。
“闭嘴,你把我素素看成什么人啦?”
辩论声中,窜入一条小巷,又进入一所大宅院,遇上一群女人,灯光下,人影乱窜,喊叫声大起两人抢入内间,夺灯放火,再由屋后窜出。屋后是马廊,素素心中一动,接过施汝的剑,说:“好,快!”打开廊门,在几匹健马身上剌了几剑,砍开所有的木栏,马见受惊向四面八方狂奔。
两人弄了两匹马,用绳索做了两个套圈,捆住马腰,脚套入后面的圈中,手拉住前面的圈套,并控住络头的绳,一前一后向东狂奔。“在他们赶回之前,咱们必须从东面出寨。”
施汝叫。
马嘶声大起,庄中大乱,赶回庄中的人已经入庄,两匹马却奔向东庄门。
小襄王太过自信,作梦也没料到施素素非但不向荒野逃命,反而从庄中脱身。因此,庄中没有高手防守,只有黑爪神蛟的手下小贼,派不上用场。
素素和施汝入庄之后,便在房舍中乱窜,等到小襄王率人赶回,庄中已经大乱,谁也不知道两人究竟藏身何虑,像是一群被捣了窝的蜜蜂,循叫喊声发起处聚集,瓦面上人影起落,飘掠如飞,庄中各处马群嘶叫奔窜;乱得一塌糊涂。
要命的是大宅中火起,锣声狂鸣,庄中的人忙着救火,高手们也分散在各处搜人,谁也没想到人已经利用马匹走了。
马儿四出奔窜,施汝和素素藏身在马腹下,绕到了西寨门,寨门已闭,墙门楼两侧,四五名管门的大汉衣衫不整,迷惑地眺望着大乱的庄中人群。
“硬闯,上!”施汝叫,滑上了马背,踢掉套圈。
素素的马冲向门下,突然脱出马腹,人似怒鹰冲霄而起,跃上高仅丈余的寨墙。
一名大汉吃了一惊,退了两步叫:“什么人?你……”
“阎王老爷!”她叫,冲上一掌挥出。
大汉百忙中伸手急封,一面拔刀一面叫:“鸣锣报警,老三,啊……”
姑娘不等他拔刀,另一掌急出,闪电似的劈在对方的右胁下,胁骨应掌立折,她伸手找出对方的单刀,一声娇叱,旋身一刀扎向从后面扑上擒人的另一名大汉的胸口,刀光一闪,刀尖透后背而过。
施汝已用剑剌倒另两名大汉,叫道:“下去,快走!”
两下跃下寨墙,向西面的荒邻牧场的陵地带落荒而逃。
门楼上锣声震耳,警讯传出了。
不久,大群人马出了西寨门,漫山遍野向里搜,同时,另一批人马沿牧场的小径全力驰向远处,要截住西面山区的退路,阻断两人的窜逃方向,天明不久,各处的截击人马已布置妥当,牧场镑地通道全部封锁完成,就等警讯传出的时刻到来。
牧场中心的一栋木屋中,暴跳如雷的小襄王带了一群人坐等,咒骂着昨晚把守西面的人。
分配在各地守候的人,以及负责策应巡逻的小组,皆携带者警锣和流星箭,任何一处发现两人的踪迹,只要警锣一响,或是流星箭升空。所有的人便会从四面八方奔来接应,准备得十分周到,看来两人插翅也难飞出这处丘陵区。
一匹健马从庄中驰出,直奔牧场中心的木屋,马上的骑士浑身大汗,在木屋前下马,由门外的警卫将他引入屋中,木屋内,小襄王气尚未消,对高大如熊,满脸虬须宛似锅底的黑爪神蛟暴燥地说道:“你说,牧场外围所派的人手够是不够?”
黑爪神蛟摇摇头,说:“西南至朗山的路径太过隐秘,林深草密,委实抽不出人手……”
“胡说!难道你不能将庄中的人抽调出来么?”
“只……只是,万一有人到庄中闹事…”“废话!谁有那么大的胆于敢前来捋虎须?快去,把庄中能派上用场的人通通给我找来。』“是,属下遵命。”神爪黑蛟无可奈何地答。
火眼毒猴安逸地半躺在睡榻上,接口道:“少会主,何不命天南三剑带人前往?』“金前辈,万一他们心怀叵测,反而纵走……”
“呵呵!放心啦!咱们的人在外围,天南三剑不是笨蛋,不会自找麻烦的,把黑旗令主放在东面最不关重要的处所把守,一东一西,他们便不敢狼狈为奸了。”
小襄王深以为然,向一名灰袍老人说:“周前辈,请劳驾以金云玉版令谕知黑旗令主遵办,马副坛主不在这儿,与黑旗令主联系的事,有劳前辈了。”
灰衣老人颌首微笑,站起说:”少会主放心,本座理当为少会主分忧。”
灰衣老人和神爪黑蛟辞出,远途驰到的骑士到了,在门口便行礼高叫道:“外主坛弟子刘同春,奉马副坛主之命,有事禀报少会主。”
“进来,遂平方面有事么?”小襄王颌首问。
刘同春擦掉汗水,急急地说:“昨晚大地之龙果然不出副坛主所料,当晚去而复来。”
“怎样了?”
“他竟然在重重埋伏数十高手合围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刘同春将昨晚所发生的事故说了,最后说:“马副坛主身受重伤,但并无大碍,仍能指挥弟于们彻底搜查城里,可是已失去大地之龙的踪迹,特派弟子前来禀明少会主,大地之龙极可能已经前来找黑旗令主必须小心防范。
谭家兄弟与沈前辈已乘车赶来,将昨晚的经过向少会主面禀详情,请少会主早谋对策,及早预防,黑旗令主被大地之龙说动,制止令主心生异念。”
小襄王一再遭受挫折,心情异常地乱,暴怒地叫:“混蛋,连一个大地之龙也对付不了,简直岂有此理!马副坛主自作聪明,贪功误事,自作主张假传口信,将金前辈四人骗来濯马庄,将黑旗令主的人也打发走,以致实力削灭,被大地之龙从容脱身,不但伤毙了本会不少弟子,更灭了本会的威风真该死。
黑旗令主有什么要防的?他有人质落在咱们手中,吞下了龙虎金丹,每月必须向咱们讨解药,他敢心生异念?你们简直在庸人自扰。要说他不尽力替本会卖命确是事实,如认为他敢心生异念无人敢信。
至于他手下那群盟友,骄傲得很也是事实,只要黑旗令主存在一天,他们都将会为本会卖命,仅凭黑旗令主的名头,便足以吓阻不少想和本会作对的人,也替咱们罗致了不少江湖豪杰,你们何必对他的骄傲不满?我要追究这件事,外主坛香堂执法弟于何在?”
一大大汉向里面大声叫:“少会主要外主坛香堂执法弟子。”
内堂应声转出一名老道,戴九梁冠,穿青道袍,背剑,手执云扫,三角脸皱纹密布,鹰目厉光像利箭一般,花白山羊胡稀疏几根,阴沉沉地说:“本座在,少会主有何吩咐?”
“速派入将马副坛主械送反坛,追究遂平失机之罪,本少会主无权处治内外两坛的重要弟子,交由该坛坛主开刑堂追究。”
“本座立即派人至遂平处理,先送汝宁分坛,再由分坛派人械送主坛,少会主请作书交本座派人前往拘捕马副坛主。”
小襄王即席修书,刚交到老道手中,门外突然奔入一名大汉,高叫道:“西北角马场有流星箭升空,正点于出现了。”
小囊王一蹦而起,喜悦地叫:“备马,快!速召集咱们的人,随我前往。”
众人涌出大门,果然不错,西北角传来了隐隐警锣声,可是,大概只响了十来声便倏然而止,听声源,约在四五里以外,不久,二十余名高手逐渐到来会合。
二十余匹健马向锣声传来处飞驰,烟尘滚滚,蹄声如雷。
施汝与素素乘乱逃出翟马庄,仗天上的星斗指示方向,向东狂奔,却不知东面的丘陵地带正是翟马庄的牧场所在地,不知高低地迳向里闯。
奔了十来里,已进入丘陵起伏,杂树零落的荒野,两人都浑身大汗,施汝已经支持不住了,他气喘吁吁地说:“该已脱离险境了,歇会见再走。”
素素将单刀插在草地上,扶施汝靠在一株松树下,擦掉汗水关心地问:“施兄,何处受伤?我看看。”
施汝指指肋下,苦笑道:“被金刀卓泰在右胁下撞了一肘尖,假使不是我手快,先一刹那拍中他的脊心,我这条命就送定了。”
“胁骨是否断了?”素素惊问。
“没有.还好,只是逃了这许久,吃不消,未能及早疏筋活血,相当麻烦。”
素素探手入怀,取出一只小玉瓶,一面说:“施兄,躺下来,脱衣。”
“脱衣?见鬼?这么冷的天气……”
素素抬头向四周打量,向东北角一指,说:“瞧,那儿有灌木丛,野草浓密,可蔽浓霜风寒,有我家传治伤圣药万应千金丹,可用推拿术替你疏筋活血,此刻动手还来得及,走。”
施汝摇头拒绝,说:“不必了,我可以用真气治伤术自治,等会儿让我静下来,汗收后便可行功了。”
素素一把将他拖起,焦急地说:“那怎么行?等会儿风寒入体,想行功也力不从心了。
那怕将你累死,我也得迫你立刻行功,我用椎拿术助你,双管齐下便永无后患了,走!”
不管施汝肯是不肯,拖起便走,住编木丛中一钻,真妙,这儿是一座积满了树枝干草的兽窟,霜风不侵,月光透不过头顶的枝叶,里面黑沉沉地。
素素将施汝放平,先将一颗万应千金丹塞入他的口中,解腰巾替他擦汗,柔声问:“施兄,你会冷么?”
施汝笑道:“佳人在室,满室生香,佳人在旁,温暖自生……”
“啤!你还油嘴?”素素笑骂,又道:“脱下上装,我替你推拿。”
“我的天!你一个黄花大少女,日后看你怎样见人,荒郊旷野,你替一个大男人……”
素素在他胸前掏了一把,笑道:“你这假货生得好一张油嘴,这时还有心情开玩笑?脱啦!施兄快。”
施汝缩成一团,他怕痒,笑得直不起腰,叫道:“小妖怪,你还叫我施兄?”
『你甘心做我施家的人,可惜我的弟弟还小,不然真希望叫你一声嫂嫂。”
“呸!,你想得真不错……』“别废话了,快,准备行功。”
素素制止施汝再说,三不管解开她的外袍,拉掉他衣内的胸围于,内衣外露,胸部倏然高耸,果然也是个女人。
足足过了一个更次,东方已泛鱼肚白,素素方停止推拿,擦掉满脸汗水,替施汝盖上外袍,低声说:“你再行功运气三周天,我到外面看看,不久前远处有脚步声,不知是人是兽,不可不防。”
她钻出树丛,凝神向四周打量,在朦胧的黎明微曦下,视野可及里外。
但这一带是丘陵地,草长及腰,树丛密布,视界不广,最远只可及十来丈,便被树丛所遮断,不易发现人兽的形影。
她定下心神,侧耳倾听,在这种环境中,耳力比目力更为有用些。
起初听不到异响,只听到飒飒寒风掠过枝头的轻微啸声,荒野中已没有秋虫的清鸣,只有间歇地传来夜枭的凄厉叫号。不久,左侧隐隐传来踏草擦枝的声音,听声源约在十丈外,但看不到半个人影子。
她心中一懔,暗说:“不止一个人,希望不是追来的恶贼。”
她凝立不动,静观其变。
踏草拨枝越来越近,终于,在树影中可以看到模糊的人影子,共有六人之多,每个人的肩上皆露出刀剑的把手,穿的全是黑色动装,正从左侧接近。
“希望你们不搜到我藏身的地方,不然,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们活了。”她在心中自语。
她想起她的刀,真糟!刀还插在前面的树下,相距在七八丈外,她所藏身的地方看不到,但她确是记得是在对面那株不高不矮的松树下,这时想前往拾取,已经来不及了,也只好放弃将刀取回的念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情遂渐紧张,假使来人的身手高明,那便糟了。
脚步声突然停住了,就停在五丈外的两株大树下,她清晰地看清这些人的身影,全是高大健壮的中年人。
六个人有三个在树根下席地而坐,其中之一用愤怒的声音说:“见鬼!为了两个贱女人,累咱们辛苦整夜,在重重埋伏下居然让她们给跑掉了,说起来也真丢人,我不知少会主究竟存的是什么心眼。
刀剑无眼,动起手来稍一失着,不死即伤,怎能要活的呢?困不住她们,怎能责佣是咱们的错?擒不住也并不打紧,万一失手宰了两个雌儿,说不定还得偿命,才划不来呢!真要命。”
另一个叉腰向四周用目光搜索的大汉说:“南云兄,别发牢骚了,万一让别人听见,我看你少不了要挨顿鞭子!”
另一个半躺在树根下的人笑道:“挨鞭子小事一件,牢骚是要发的,喂!你们说,牧场周围四十里地,咱们不足两百人,像不像是在大海里捞针?”
“也不尽然,咱们负责潜伏拦截的人共有二十五组之多,青天白日视界可以及远;每一组监视的地区足以管制方圆五六里,再加上十组巡逻搜寻队,和少会主直接控制的五组接应队,只消有一组搜到,还能逃得掉?”另一名秃头中年人极有把握地接口。
“汉阳兄,你说,少会主下令要活的,是不是失策?”一名头带青巾的人问。
“你知道个屁!”秃头中年人答。
“哼!要死的还不是一样么?”
“死的要来何用?你简直糊涂。
“我才不糊涂,咱们志在天玄剑老匹夫,不管小丫头是死是活,写上一封信,按上小丫头的手印,天玄剑怎会知道那是死人的手印呢?管叫他上当,只消咱们不将死讯泄出,谁知道小丫头是死还是活呢?”
秃头的汉阳兄仰天哈哈大笑,笑完说:“桐华兄,世间恐怕就你这个老顽固老道学被蒙在鼓里,也只有你才不知道少会主的用心。”
“什么话?你……”
“我说的是老实话,别不服气,谁都知道你是个大好人,平生不喜女色,视女人如洪水猛兽,所以不知道女人的可爱。”
“么话!你扯上我干什么。”
“不说你,说少会主,半年前少会主在甘凉道上,曾经见过那丫头,但那时少会主正在追踪金凤。
小丫头身边又有狂丐和白衣神君两个怪人,所以不敢打歪主意,你知道少会主是个好色如命,见一个爱一个的风流种子,为何要活的,你还不明白?真该打入十八层地狱,哈哈哈哈……”
桐华兄愕然,久久方说:“汉阳兄,这是真的?”
另一名大汉冷冷地接口道:“桐华兄,摸摸你自己的脑袋,看是不是还在脖子上,如果在,那就是真的。”
桐华兄下意识地摸摸脑袋,抽口冷气说:“那么,岂不是苦了咱们?”
“何足为奇?活该咱们倒霉。”汉阳兄若无其事地答。
“昨晚死的人,岂不冤枉?金刀卓泰功力高人一等,蚩不难以瞑目?”桐华兄一字一吐地说。
“瞑不瞑目谁去管他?冤不冤枉自己心里明白,反正少会主在扯下小妞的罗裙时,决不会想到昨晚枉死的兄弟,更不会想到金刀卓泰,这是铁的事实。”
另一名大汉大声地说:“别尽发牢骚了,小心隔墙有耳,要是让少会主治你个扰乱军心妖言惑众挑拨离间的死罪,那又何苦来哉?俗语说,祸从口出,闭上你们那闯祸的乌鸦嘴,省些气力准备以后快活吧!”
久久,没有人作声,暗中偷听的素素,却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数十里之内到处埋伏着人捉她,岂不可怕?万一当真落在小襄王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不久,又有人说话了:“喂!谁知道遂平那位大地之龙的消息?”
汉阳兄懒洋洋地站起,说:“据我看,八成儿吉多凶少。”
“你说咱们的人吉多凶少?”
“不!我说大地之龙吉多凶少,咱们的人却凶多吉少。”
“你老兄未免太长他人志气,减自己的威风了。”
“信下信由你,老兄,想想看,白天里在光天化日之下,燕山四毒和天南三剑都在场,双方的高手不下百名之多,大地之龙居然击伤打死咱们十二人,四毒的矮寿星陶老前辈成了残废,青虺四娘姜前辈发髻被飞刀打散,他居然从容脱身,毫发未伤。
晚上马副坛主能带多少高手埋伏?黑夜间更不易将人拦住,想杀大地之龙,哼!算了吧,这叫作螳臂挡车,自不量力,走吧!咱们向南搜到老李的小木屋吃早饭去,辛苦了一夜,委实难煞哩!”
六个人鱼贯而行,勿勿走了,大概是累了,懒得在附近搜索啦!在素素身前四丈左右走过,素素伏在原地不动,摒住了呼吸,暗中戒备,出了一身冷汗。
六个人已经去远,她身后传来施汝的声音:“素素,知道我们的处境么?”
她徐徐站起,苦笑道:“四十里内危机四伏,任何一组人发现我们,只消发出警讯,各处的埋伏高手必将闻警赶来,我们将陷入死境。”
“不错,虽不至于死,但比死更难堪。”施汝接口说。
“施姐姐,我看你还是走吧,连累了你……”
“你呢?”
“我?我和他们拚啦,吸引他们的人,你便可从容脱身了。”素素斩钉截铁地说。
“这么一来,我昨晚所花的心血不是白费了么?”
“姐姐义薄云天,小妹心领盛情了。”
施汝淡淡一笑,挪了挪剑鞘说:“少说废话,我这人任性而为,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只有你认为我义薄云天,我可消受不起。”
“我不信,姐姐能将真名号见示么?”
“你连我小甭人妖也不知道,还走什么江湖?”
素素吃了一惊,注视对方片刻,讶然问:“咦!靳姐姐,你为何救我?』小甭人妖神色凄然,说:“上月初,风云会的会友四海游僧智方老贼秃,在江西南昌将我的好友薛梅姑先xx后xx,手段残毒,惨绝人寰,我追踪月余,知道贼秃早些天到了小襄王身边,所以我赶来了我并非有意救你,只想利用机会将贼秃诱出,这就是我为何要你从庄中脱身的缘故,没想到还未入庄,便被金刀卓泰用肘撞伤,只好和你一同逃命了。
“哦!原来如此,事情虽已闹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有机会脱身呀!”
小甭人妖摇摇头,淡淡一笑道:“我并不关心江湖大劫,我对世间的人毫然好感,谁主宰武林大局,皆与我小甭人妖无关痛痒,我照样可以在江湖中神出鬼没,任意横行。
龙虎风云会明知我小甭人妖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却一再到小甭山找我入会,我拒绝受命,他们却卑鄙得派秃贼惨杀我唯一的好友,我岂肯甘休?我已探明四海游僧确是在小襄王身侧,不杀他我寝食难安。
目下我的内伤虽无大碍,但不能用劲过度,因此,我认为很难逃出他们的埋伏区,不如让你脱身,我挺身而出,用你的名号和他们拚命,必能和四海游僧见面,和他同归于尽,一方面报了我薛小妹的仇,也成全了你.权算我这人妖唯一的一次替江湖大劫尽力,量不两全其美?”
素素神色凛然,一字一吐地说:“你想让我脱身,我也想让你出困,推推拉拉不是了局,必须有一个放弃自己的意见,而我却不愿放弃,你呢?”
“彼此彼此。”
“今天的事与你无关。”
“权算我做一次有利于武林大局的事,你的安全关乎江湖大劫,我算得了什么?一个孤零零愤世嫉俗,心狠手辣含笑杀人的女妖而已。”
“你该离开,靳姐姐。”
“我告诉了你,不,我这人向来说一不二……”
“好吧!”
素素叹口气说,稍顿又道:“咱们生死与共,干脆并肩迎接即将降临的灾难。”
“你真不替江湖劫难着想么?”小甭人妖问。
江湖大劫不是我个人的事,家父一代英豪,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别说我落在他们手中,即使家父不幸身陷魔掌,相信千刀万割他亦不会皱眉,岂会为我而屈辱从贼?龙虎风云会的人,未免太轻视家父了。”
小甭人妖点点头,神色肃穆地说:“不错,我相信令尊确是这种人,世间真正令我折服的人有三,其一便是令尊。”
素素心中大乐,笑道:“靳姐姐,另两人是谁?”
小甭人妖指指自己的鼻子,也笑道:“我自己算一个。”
“不害羞!另一个呢?”
“你忘了?甘凉道上的龙中海,记得么?那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不为威武所屈,不畏钢刀加颈,一诺千金,万里迢迢替人带骨灰返乡,而这人却仅是他的难友而已,我问你,这世间谁能办得到?要是我,哼!才不干呢。”
素素瞧了他一眼,打趣道:“难怪,你在山神庙里轻易地放了他。”
小甭人妖拍拍胸瞠,笑道:“你说得对,我才不怕白衣神君找麻烦,当时我早已知道飘渺剑诀是假的,量会冒失地去检查他的骨盒?只是看出白衣神君有点不信,所以才叫他打开骨盒以释白衣神君之疑而已。”
“靳姐姐,你真的是为了释白衣神君之疑么?”
“小表头,何必让人下不了台?”
小甭人妖粉脸泛红地骂,又道:“说真的,我确也怀疑骨灰的真假,但是当我看到那些骨灰之后,我惭愧死了,如果不是你和狂丐白衣神君决定送他出陕,我也会送他的。”
“送他?嘻嘻!你……”
“不许乱说,小表头,老实说,我一生爱戏弄人,游戏风尘,不拘小节,才被人叫作人妖,但对真正的英雄好汉,我同样尊敬他们。
“有关龙大哥的事,你知道多少?”素素问。
“不知道了,只知早些日子,官府画影图形捉他,说他杀官造反,你知道不?”
“姐姐可知道我和他在秦岭救金凤的事?”素素反问。
“知道些,唔!是你拖他下水和小襄王作对的吧?”
素素叹口气,幽幽地说:“我那时找不到帮手,所以事急从权找他帮忙,事后我后侮极了,我真不该拖他下水卷入江湖是非中的。”
“这确是你的不是了。”小甭人妖摇头道。
“当时他确是不愿冒险的,我知道找错了人,便放弃拯救金凤的打算……”
“但你仍然和他……
“姐姐,你不知道啊!他这人值得敬佩的地方,就是侠胆慈心,当他知道小襄王是个淫贼之后,反而不愿放手啦,所以……”
“所以害得他与小襄王结仇,害他不敢在江湖露面。唉!你知道他的下落么?”
“人海茫茫,谁知道他亡命何处?说真的,我觉得他可算是炎凉世道中的稀有大丈夫,很值得人关心,是么?”
“素素,日后我如果遇上他,便告诉他你在关心他……”
“啤!狈嘴里长不出象牙来,不和你说,走啦!”素素羞红着脸,轻打了小甭人妖一粉拳,便待向外钻。
小甭人妖含笑将他抓住,低喝道:“不可!不等霜化了决不能走!留下足迹让人追踪么?”
素素一阵迟疑,抬头看看日色,说:“已经是辰牌正,再不走……”
“还得半个时辰,浓霜方可化解,这时正是半化解期间,任何高明的轻功,也休想不留痕迹,除非你会御气飞行术。”
“好吧!那就先躲上半个时辰。”
“哼!原野茫茫,丘陵起伏,想围困我们,他们怎能如意?等会儿霜一化,雾气即起,咱们便可以……禁声,伏下……”
远远地,一队由六个人组成的巡逻小组,正从西面小心奕奕地搜来。
“我想,他们会搜到咱们藏身之地的,准备动手。”小甭人妖沉着地说。
素素蓦地想起她夺来的刀,向插刀处一看,惊道:“糟!我的刀。”
“你的刀?”小甭人妖讶然问。
“刀插在对面的树下,糟了!”
“剑给你,我在他们手中找兵刃,高手走江湖,是否带兵刃无关宏旨,难道你不会空手入白刃的招术……”
“我不是指这些,我是指那把刀可能被他们……糟!丙然被他们发现了。”
六个人发现了插在树下的刀,齐向树下奔来,一名大汉一把抓起刀,惊叫道:“这是郑二爷的刀,郑二爷昨晚死在寨墙下,刀被那小丫头带走了,怎么会插在此地。”
一名满脸横肉的中年大汉伸手拔出沉重的九节鞭,沉声道:“搜!他们很可能就藏在这附近。”
六人四面一分,先搜西面,逐渐接近至树丛附近,一名大汉用刀向树丛中一指,向同伴说:“我进去看看,你从右手进入,树木太矮,易于藏匿,得小心些。”
他向树丛跨进一步,用刀拨开树枝向里钻,素素就躲在里面,突然急射而出,暴起发难,从大汉的右侧猛扑而上。
光天化日之下,伏在草中不动,短期间也许不易被人发现,但一动便瞒不了人。
大汉总算了得,草一动他便知道不妙,可是已来不及了,树中无法出招,只好百忙中抽身向后急退,一面大叫:“传警,啊……”最后的一声狂叫,惊动了所有的人。
素素如影附形扑上,一掌拍中大汉握刀的小臂,另一掌几乎同时劈中大汉的右胁,大汉狂叫着倒了,她夺过单刀,飞扑使九节鞭的大汉。
小甭人妖比素素高明,她一剑剌中从另一方面进入树丛的大汉咽喉,除了枝叶摇摇之外,没有声响发出。
“砰”一声暴响,一枝流星火箭破空而飞。
另一名大汉在腰上解下一面警锣,紧张地拚命猛敲。
“当当当当……”警锣声狂震,警讯传出了。
小甭人妖大惊,一把夺过被她刺死的大汉落在草中的单刀,奋神威脱手掷出。
单刀把重尖轻,掷出时会不断翻腾,但他的神力惊人,刀居然平稳地化虹而飞,射向鸣锣大汉的背心。
鸣锣大汉一面敲锣,一面拾头四望,希望能看到附近有人闻警赶来,没留意身后有变,刀到如中朽木,透腹而出,一声惨叫,扔掉金锣仆倒。
小甭人妖飞扑刚将流星箭放起的人,一面叫:“速战速决,快!”
素素当然知道必须速战速决,可是使九节鞭的大汉十分了得,鞭沉力猛,修为不弱,九节鞭虎虎生风,凶悍地挥鞭进击,她不贯用刀,急切间无法进身。
小甭人妖果然不愧称五妖魔之一,虽因胁伤用不上全劲,但她依然闪掠如电,一枝剑辛辣无比,把放射流星箭的大汉迫得手忙脚乱。
“铮铮铮!”她连挥三剑,大汉居然全部接下了。
“着!”她娇叱,第四剑变点为拂,大汉退了两步,挥剑招架,也用的是拂字诀。
岂知她招发一半,突然向后急收,“呼”一声轻啸,大汉佛出来的剑落空了,电虹一闪,她的剑尖又送出,右脚也随剑迫近,“喳”一声轻响,刺入大汉的小肮。
她出手有如电闪,火速夺下大汉的剑,向素素掷出叫:“接剑,杀!”
声落,她已追向最后一名大汉,大汉扭头便跑,一面嘶声狂叫:“老李,老李,救我!”
半里外是第二座牧马场,老李的木屋就在那儿,他叫老李救命,真是妙想天开。小甭人妖岂肯让他溜掉?飞步赶上,快逾电光石火,照大汉的背心穴就是一剑,立即暴退往回走。
“啊……”大汉狂号一声,上身一挺,再向前踉跄仆倒。
素素正在心中焦急,听侧方小甭人妖叫接剑,避过大汉砸来的一鞭,眼角已看到抛来的剑影,心中一动,一系叱喝,攻出一招“平湖落月”,直削而下。
大汉一鞭斜抽,大喝道:“撒手!”
他想用过人的臂力,将素素的刀砸飞,岂知素素的刀下得太快,鞭抽到刀已降至下盘,按理,双方的招式已老,该收招变换方位重新换招进击啦!
素素鬼精灵,不收招,刀反而向前一送,人向侧闪,伸手接住了飞来的长剑。
使鞭大汉鞭招还未及收回,下身刀光一闪,刀巳离开素素的手,飞向他的小肮,想躲已来不及了“啊”一声惨叫,丢掉九节鞭,人向后飞退,手抓住小肮前的刀身,想站住脚已不听指挥,直退出两丈余,方被浓霜所滑倒。
小甭人妖到了,向西南一指,说:“快!越快越好。”
走不了里余,前面人影闪动,山坡上六名大汉正向下飞降,其中有四名黑衣人,远远地便可看清面貌。
小甭人妖向西一折,说:“是黑旗令主的人,有两个家伙叫作安庆双丑,避开他们,免得被他们缠住。”
奔了里余,前面土冈上锣声震耳,有人站在冈上叫:“缠住他们,少会主快到了。”
高冈上的草丛中,天南三剑黑袍飘飘一字排开,左右雁翅排开八名黑衣大汉,右侧不远处,六名龙虎风云会的人,正在大敲警锣,高声叫嚷。
小甭人妖当然认得天南三剑,大惊道:“糟!闯不得,还是向西南走!”
两人重向西南逃,逃向先前的山坡,山坡上的安庆双丑六个人,巳降下坡底,看不见了。
小甭人妖的轻功,没有素素高明,因为他不敢用全力,恐怕诱发胁伤,素素的江湖经验没有她丰富,让她领先觅路。
越过百十丈小树丛,前面是山坡下的草原,对面二十余丈,安庆双丑领先抢入草原中。
“杀!放手拼!小甭人妖向素素招呼。
两人即迎而上,素素低声说:“何不引他们追来逐个消灭?硬拚会被他们缠住的。”
“有道理,随我来。”小甭人妖从善如流,立即改变计划。
双方急迎,相距不足三丈,双丑的老大怪叫道:“姑娘们,请留芳驾,哈哈……”
小甭人妖突然向右一折,纵跳如飞,素素也紧随身后,急如漏网之鱼。
“那儿走?笑话!”双丑的老二大叫,折向便追。后面四名大汉轻功稍差,全力狂赶,渐渐落后了。
双丑名不虚传,两人的相貌委实让人不敢领教,老大身高七尺,老二不足六尺高,老大是斗鸡眼,塌鼻,歪唇,漏风的尖利黑黄色门牙往外暴,满脸横肉上长了不少黑粉刺,老二鼠目,朝天鼻,高颧骨,大嘴巴,耳朵一大一小。
两人不是亲兄弟,但相貌都丑得惊人,所以叫安庆双丑,江湖人只知道他们是安庆府人,反而对他们的姓名陌生,提起他们的姓名,知者不多。
两人的轻功相当了得,掠走如飞,小甭人妖低声向右肩后的素素说:“逐渐放慢,宰掉他们。”
追近坡腰,丑老二比老大的轻功高明些,逐渐追近了素素。
这家伙相当阴险,始终不发声,脚下加了十二成劲,三两个起落便迫近了素素身后,悄然伸手戟指点向素素的脊后穴。
“杀!”素素突发怒吼,身形一扭,倏然旋身一剑狂挥,剑使刀招,她发了狠。
双丑反应力惊人,身子一扭,侧冲而出。“刷”一声血光暴现,双丑的头皮带起发髻,飞坠丈外“哎”一声惊叫,“砰”一声冲到三丈外,骨碌碌向坡下滚去,滚了七八丈方行止住,仍在扭动挣扎着。
几乎在同一瞬间,小甭人妖如电闪地转身,身剑合一向飞掠而来的大丑迎去。
大丑一声长啸,闪身一剑急封“铮”双剑接触,火星直冒。
小甭人妖志在必得,这一剑已用了全力,立将大丑的剑震开,揉身抢入,“刷”一声就是一剑剌到。
大丑身形未稳,百忙中沉剑急架,小甭人妖左手一闪,倏然后退,左手食中二指鲜血触目。“噗噗”两声轻响,两个血团落地,原来是两颗眼球。
大丑的双眼只剩下了两个空空的血框,仰天长号向后便退,剑吃力地在身前挥动护身,左手掩住了左眼的血洞。
小甭人妖踏进一步,“铮”一声击落大丑的长剑,继而一剑剌入大丑心窝。
中海苦苦追寻的线索,又断了一根。
另四名大汉还在五六丈后,大惊失色,不敢再追,一个大叫道:“退!咱们远远地盯住他们。吆喝……”最后两声狂叫,是招呼同伴的警讯。
远处小霸上的天南三剑,已经率人向这见赶来。
东北角的草原上蹄声如雷,小襄王的大队人马到了,这时,轻雾已起,其实不是雾,而是浓霜溶化后所蒸发的水气,如烟似雾,视界逐渐模糊,听得到蹄声,却看不见人马,虽则山坡比草原高得多仍然无法看见。
小甭人妖已无法对付四大汉了,他们像狼一般盯在身后,远隔五六丈紧跟不舍,保持距离,亦步亦趋,只要他们有回头袭击的举动,四人便分别止步或各向后逃,不断地用啸声招呼,召引其他的人赶来,这一着果然够狠,不易摆脱他们。
小甭人妖心中暗急,但无可如何,向素素说:“不好!这些家伙讨厌,不宰棹他们麻烦得紧。”
素素留意片刻,说:“靳姐姐,你先走一步,我可以设法将他们摆脱掉。”
“好!你的轻功比我高明些,到前面的矮树丛分手,你可在树中截他们的后路,或者将他们扔掉再追上平原。”
两人掠走如飞,在朦胧的雾影中向坡顶急奔,窜入一处小编木丛,素素向树下一伏,凝神待敌。
四大汉鬼叫连天,呐喊着在后面跟到,他们上了小甭人妖的当,只顾向枝叶响动处急追,追入树丛,一名大汉倏地醒悟,止步叫:“且住,前面的声响不对。”
小甭人妖故意拨枝发响,向前窜掠。
另一名大汉也呆了一呆,说:“是呀!她们怎会发出这么大的拨枝声响,会不会是故意引我们去追?”
他们所站处,已经超出素素藏身的地方,声落,素素已从后掩上,叱声震耳:“不错,杀!”
杀字刚出,剑已贯穿最后一名大汉的背胸,接着,剑影如银蛇旋舞,风雷骤发,击向见机旁跃的另一名大汉。
大汉只想逃命,不敢回手反击,又没有素素快捷,想得到要糟,剑虹一闪,右臂飞落,右胁被划开,“啊”一声惨叫,跌出丈外去了。
另两名大汉心胆俱裂,往树影中一钻,亡命飞逃。
素素不赶追,逃命要紧,循前面的响声飞跃,一面叫:“宰了两个,谅他们……”
话未完,前面树影中传来“哎”一声轻叫,接着“铮”一声铿锵的金铁交呜声震耳传夹,显然前面已动上了手,而那一声轻叫,正是小甭人妖的声音,素素骇然一震,急掠而上。
坡上的雾气比下面要淡薄得多,动手处在五六丈距坡顶不远,矮树一阵摇幌,小甭人妖急退而下看得真切,她的左肩上有血迹,脚下不稳,从树影中急退。
接着三个灰衣花甲老人从上面的树影中突然出现,如同怒鹰下搏,手中剑闪闪生光,向下面急退的小甭人妖扑来。
后面和两侧,同时出现了四名灰衣老人,长笑声震耳,一个老家伙伸手拔剑,嘿嘿怪笑道:“阴山五老等候多时,来得好,弃剑投降,丫头们。”
素素大吃一惊,知道糟了,阴山五老近二十年来横行漠北,极少在中原走动,今天,突然在这儿出现,想脱身势比登天还难,她心悬小甭人妖的安危,急掠而上,让过小甭人妖,截住了下扑的灰衣老人,奋勇挥出一剑叫:“接招!”
身后山坡底部,蹄声如雷,突然传出一声惊心的惨号。
山坡是倾斜三两里的起伏坡地,矮树丛生,荒草绵延,坡度甚缓起伏不定,站在坡顶向下望,阳光下一目了然,人马行走其间,无可隐身。
浓霜溶解后所生的淡淡雾气,在坡底稍浓些,坡顶居高临下,可以俯视十里外的景物,但这时被雾气所遮掩,五六里外的景物已无法看情,只看到高大的树梢耸立在飘渺的雾气上,似在云端飘浮的幻影。
坡下方雾气比坡顶浓。这时蹄声已至坡下,雾气被冲得徐徐移动,树木若隐若现,隐隐可见人马的影于,如虚似幻地出没其中,像是一群幽灵在幻境中飘浮。
蓦地,如雷蹄声中传出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号。西面远处的高冈上,天南三剑一群人已经不见了,冈下有人影闪动,显然也正向这儿赶来了。
素素抢救小甭人妖,奋不顾身出剑截入,插入老人和小甭人妖的中间,挥剑直上。
另四老撩起袍袂,仗剑向下走,大摇大摆地满不在乎,似乎对两人毫不在意,神情相当傲慢。
“铮”一声暴响,素素攻出的一剑老人崩开了,剑缺了豆大的一处缺口,人被震得向侧飘出八尺外。
老人嘿嘿狂笑,追到说:“如此而已,手到擒来。』他剑向前点出,揉身抢入,捷逾电光石火。
素素已别无选择,不管身形是否已经稳下,猛地一剑挥出自救。
老家伙就是要他出剑,信手振腕,“叮”一声轻响,双剑相交,再向侧按出,两剑像是吸住了,嘿嘿汪笑道:“区区小辈,不值得劳师动众,到手了。”
声落,伸手便抓素素的右肩,素素的剑被压出左侧,抬不起抽不出,身躯扭转,右半身整个暴露在老家伙的左手下,手来势奇急,声出印至,大势去矣!
小甭人妖回身抢到,她左肩被划开了一条血槽,鲜血不住流出,她奋不顾身抢近,一剑挥向老家伙后面的右腿,这一剑她已用了全力,奇急奇猛。
老家伙的手稍一停顿,扭头冷笑一声,毫不在意地反而一脚向削来的剑去,这记虎尾脚倒还相当凶猛。
“噗!”剑砍中了,人影倏分。
老家伙低估了小甭人妖的艺业,竟胆大得用脚去接剑,小甭人妖名列五妖魔,齐身于宇内十六高手之林,如无惊人绝学,岂能至此?
刚才她急于觅路脱身,没想到一头钻入阴山五老的潜伏处,人影突然出现,她百忙中出招自保,变生仓卒,剑上只用出三成劲,被老家伙一剑震退,而且肩上受伤,几乎失手被擒,想不到因此一来被老家伙视得杷她看成了五流小混混,所以敢用脚接他的剑。
“哎哟!”老家伙怪叫一声,单脚跳出圈外,右脚后跟鲜血淋漓,护体神功护不住脚,深砍至脚骨。
素素在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脱离脸境掠出八尺外。
“咦!”四名老人讶然叫,急掠而下。
小甭人妖挥手向素素叫:“快走,别管我。
素素掠回焦急地叫:“不行,你不走我也不走。”
被砍伤的老家伙站稳了,瞥了创口一眼,只看到靴后跟裂了一道大口,鲜血涌出,他勃然大怒,切齿叫:“小贱货,老夫要拆了你们的脚。”
小甭人妖和素素撒腿便跑,绕右侧窜上了坡顶,不辨方向不顾高低,全力逃生。
阴山五老怪叫如雷,随尾狂追,还好,这一面山坡倾斜度比另一面大,两里下便是翟马庄的南牧场,是三大马场之一,西面,是通向朗山的山区,林深草茂,鸟道羊肠,只须越过马场到了西面,便是易于藏匿的安全地带了。
下面霁气渐散,不时传来震耳的马嘶声。幸而山坡上的矮林比另一面多,两女在矮林深草中急走奔窜飘掠快速绝伦。
五老自命不凡,不屑在矮林深草中钻窜,分道狂追,几番转折,始终未能追及。
后面的山坡上,小襄王的人马正向上狂奔,越野而上。
天南三剑的人已从另一面抄出,驰向马场的西端。
马场的东面,不少人已快接近马场了。
阴山五老的后面,也有一组人,狂敲着警锣,指示两女逃走的方向。
在山坡上东逃西窜,逐渐接近了平野中的马场,马场便阔,西北角有一排木屋,有不少马栏,一列仓房建在树林前,里面堆满了马儿的冬粮。
天南三剑一群人已守着西面的山区人口,小襄王所带的二十余骑,已经超越了坡顶,正排山倒海似的向下狂冲,烟尘滚滚,蹄声如雷。
两女将降至马场,看清了淡雾中的四周光景,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她们看到雾影中人影隐隐,马影瞳瞳,全向她们逃走的方向集中,这一带怎么埋伏了这许多人?糟了!她俩却不知锣声已标示了她们的行踪,所有的人皆加快赶来,截住了她们的去向。
远远地,下面有人大吼,“来了,准备擒人。”
小甭人妖抽口凉气说:“素素,这时想脱身已难似登天,看来咱们都得断送在这儿了,命也。”
素素掠到一处草原中,银牙一挫,说:“生有时死有地,咱们拚了!失手时便自杀,他们休想将我生擒活捉!”
“当然,没有人能将你我生擒活捉,双剑合壁,准备生死相拚。”小甭人妖傲然地说。
两人立下门户,严阵以待。
四面八方人影飘掠,逐渐合围。
后方,阴山五老行将接近。
左侧,十二名大汉,正由一名老和尚率领,纵跃如飞,渐来惭近。
右面,一群高手如飞而至,前面马场方向,高手纷纷赶来。
外围远处有不少人列阵相候,右侧不足半里地,天南三剑一群人把守在木屋右侧的山坡下,向这儿遥望,他们只负责把守,未前来参予合围。
素素仰天长笑,向脚跟受伤咬牙切齿掠来的老家伙豪放地说:“龙虎风云会今天重魔齐聚,对付我们两人,想不到咱们两人居然有此荣幸大会群魔,实足自豪,来吧!恶贼们!
马群将到,第一匹骏马上小襄王的脸容已可看清,右后方第五匹马上,一名骑士伏鞍急驰,看不清脸貌,似乎这匹马在这时突然加快了些,只片刻间便超越了第四匹马,冲剌之势有增无减。
“少会主驾到!”右后方第二匹马上的骑士大喝。
“克勒勒!克勒……”蹄声震耳,人马惭近。
被小甭人妖砍伤脚后跟的老家伙狂怒地冲上,剑出“飞星逐月”,愤怒地强行抢上进击。
另四名老人左右一分,冷然柚手旁观,似乎只须一个人便可将两女解决,懒得插手,但左首第一个老人在双方行将接触的瞬间,叫道:“少会主到了,先耗尽她们的精力,再好好整治她们。二弟,小心些,可别误伤了啊!”
这瞬间,风雷骤发,剑影漫天,但见三个人影倏然契合,狂风大作,剑气飞腾。
“铮铮铮……”剑呜声震耳,三人纠缠片刻,蓦地人影倏分,旋动的人影突然停顿,风息雷止,激射的野草纷纷下坠。
被称为二弟的老人站在八尺外,上身一阵急幌,山羊胡无风自摇,鹰目睁得滚圆,左大袖的袖桩信段不见了,脸色泛青。
小甭人妖连退五六步方始定下身形,粉面泛青,持剑的手徐徐下降。
素素也退了四五步,脸颊上的血色徐徐退去,但持剑的手凝实坚定,秀目冷然前视,脸上的肌肉似乎已经冻结了,肃穆地徐徐深深吸气。
老人缓缓举剑向后面的四位同伴一招,沉声道:”“三弟,上,和愚兄联手,大玄剑术果然厉害,愚兄以一敌二深感困难。”
一名老人大踏步而出,拔剑冷笑道:“二哥,兄弟占太阴位,你取少阳,我为主攻。”
小甭人妖突然举剑向左侧奔到的老和尚厉叫:“四海游僧,你过来领死。”
老和尚左手抓钵,右手挟着方便铲,奔迎至四丈外,此刻闻声一惊,双脚倏上,讶然叫:“咦!
小甭人妖!”
马群已接近至十余丈外,小襄王大叫道:“小甭人妖格杀勿论,上。”
四海游僧一声大吼,飞步上扑。
阴山五老的二三两老一声长啸,举步抢进。
八名中年悍贼同声呐喊,向小甭人妖猛扑。
马群续向前冲,小襄王已挺起上身,准备勒住坐骑,他的右手已经举起,示意后面的骑士勒停步。
先前超越第四匹马的骑士,已经到了第三匹马的后面,依然伏鞍狂奔,马群与小襄王并驾齐驱,后面的骑士则分为数路前冲,这位骑士到了第三匹马的后方,即是说已到了将与小襄王并驰了,再往前冲剌便超过小襄王啦!
这瞬间,斗场中人影乍合,金铁交鸣声大起,两女力斗十一名高手,危机一发,尤其是小甭人妖。
小囊王巳下令对他格杀勿论,她的处境比素素危险百倍。
“啊……”惨叫声乍起,两名大汉突然抛剑倒地,被小甭人妖刺倒了。
“纳命!”四海游僧狂吼,抓住小甭人妖身形未定的瞬息间,左手的铁钵脱手投挪,砸向小甭人妖的下盘,方便铲一记“泰山压顶”兜头便砸。
“铮!”小甭人妖的剑被五老的三老架开,震得她虎口血出,剑几乎脱手。
铁钵已飞近下身,方便铲开始下落,她身形不稳,脚下已虚,剑又无法收回,只好扭身拚余力一闪,绝望地低叫道:“我命休矣!
这瞬间,右面的素素也惊叫一声,阴山第二老的得意叫声震耳欲聋:“撒手!手到擒来。”
“铮”一声暴响,素素的剑脱手飞抛,二老的手,已经劈胸抓到,她一声厉叱,奋余力一脚踢向二老的小肮,拚个两败俱伤。
两女皆身陷死境,命在须臾。
这瞬间,一声长啸如天雷狂震,倏地博来,骑声震耳,烟尘滚滚。
小襄王的吼声,也直震耳底:“退回来!哎哟……那是谁?”
谁?
是龙虎风云会的人?
还是两女的救星?
(全书完,请看续集《剑海腾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