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经曲折进入百十多丈,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更无打斗过的痕迹。
汪浩然倏地在一个大转弯处立定身形,道:“听!什么?”
说着,人已侧身贴壁。
傅震宇也听出前面几十丈外,有声息了。
那是有人在说话,又似在争论的声音。
另外,好像还有人在哭泣?傅震宇暗道:“隔得太远,听也听不清楚?”
刚低叫一声:
“汪叔叔”
汪浩然摆手悄声道:“附近有人把守,我们现在不宜再进。”
傅震宇低声道:“叔叔能听得到?”
汪浩然道:“你也试试看。”
傅震宇也真的贴耳在壁。
先听到前面十多丈左右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
再过去,就的争吵的地方。
隐约地可以听到一个严厉的声音:
“怎么?只找到这两个丫头?姓方的浑家(太太)和他的四个畜生如何?”
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属下照计行事,依照左丞相所给好的地下道秘室详图一一搜索过,除了这两个丫头外,其他的都没有看到!”
“左丞相如何指示的?”
“我们未见到丞相到预定地方接应,可能是出了意外之变?或者临时被绊住了?”
“只弄来方家两个‘赔钱货’,有什么用?”
“好教右丞相得知,方家这二位姑娘,不但生得天仙一样,身手也很高”
“胡扯,我只问你们,当你们进入方家内院地下道后,直到离开为止,可曾发现什异样?”
一个阴沉的声音道:“有。”
“快报上来。”
“属下是负责‘兰桂精舍’方面,在地下道里,听到上面有人说话,是说‘右锦卫’被一个白衣人带走了!不知道是谁?”
“右锦衣?白衣人?唔,一定是他了!大糟!右锦卫落在他们手上,就算你们把方家大小儿女一概弄来,也是得不偿失的!”
“可以交换!何况,右锦卫是否真的失手了?属下还不敢断定!”
“胡说!功亏一篑,叫我如何向主公交代?”
半晌,才听到惶恐的声音:
“属下等该死,愿受责罚!”
“你们可知道主公何在?”
“不知!我们因为穷搜不着方家儿子,而又未见到左丞相等接应,不敢久留,即照预定时间撤回!”
“这个,你们可以立即再去,等我马上向主公请示,你们只等讯号,再定进退!”
“得令!”
是一阵脚步杂乱声息。
傅震宇听得一头露水,似悟非悟。
想不到以耳贴壁,竟可听到几十丈外说话。
他略思忖:
除了确定了“绝绝教”魔众是由地道攻入方家堡,企图挟持方家妇孺内眷,作为要挟方不同的工具,却只把方家两位姑娘擒来外,其他的,谁是“左丞相”?
谁是“右锦卫”?
“主公”
是哪一个?就难臆测了。
可惜,当白衣人在后院把连城璧带走,以及王岳,冯骥魏世才,郑中仪等在后院所发生的经过,当时傅震宇不在现场,所以,他弄不清楚。
如果他能先清楚了那些情形,便会了然于胸,那一个什么“主公”,正是他身边的汪叔叔。
由于地道中太暗了,汪浩然又是背对着他,他无法看到汪浩然的神色变化。
汪浩然正在又惊又怒呢!
他与“不知先生”蒋淡如,合计策划,对方家堡蓄谋已久,志在必得,这次借“绝绝教”向方不同“问罪”的名义就是想一举拿下方家堡
方家堡对他太重要了!
因为,如能一举制住方不同,则无异一下拿下了江北武林,使江北武林失去了领袖,群龙无首,蛇无头而不行,再恩威并施,即可把整个江北武林置于号令之下,非听他汪浩然的躯策不可。
因为,当前的形势,是“青面天王”
甘沛已死在符学谦之手,“北剑”
宫鹏又塌尽了台,等于把江北武林的威风打掉一半。
只存下唯一的方家堡,如果能达到控制了方家堡的目的,也等于控制了江北武林。
即使有人不服,也缺少发号令的人才了,不难以咸相协,以利相诱,收归旗下。
江汉的“锦绣别墅”,已经等于快进囊中,垂手可得!
“南庄”史刽被擒,又早已布下了棋子在“南庄”,只要一声令下,“南庄”也进了口袋。
如此,等于席卷了大江南北,囊括了天下武林,不但“绝绝教”可以再次君临八荒,他汪浩然也已达到了多年昔心孤诣,阴谋野心得遂,踌躇满志了。
再加运用,把“四海游龙”符振扬与“八荒一剑”章大钧等除去,天下莫子毒,只有我汪某人唯我独尊,天下第一了
由于此举有悠关大计,天下轻重决定这一役之成败,务期必成,还知道方不同个性宁折不屈,不可能俯首听令,才不惜软硬兼施,双管齐下。
由于江北高手,几乎已先云集方家堡,汪浩然也不敢轻敌,调集了各手得力同党下属,也几乎倾巢而来。
可是,由于汪浩然得悉符振扬并未中计人阱,章大钧又只重伤,为了对符,章二人尚有顾忌,不得不多方做作,再次耍花样,以方不同老友的姿态进人方家堡,目的就是窥探虚实,混淆耳目,主要的是想探出符振扬与章大钧的消息。
他除了把指挥大权,交付给“不知先生”蒋淡如外,他自己始终隐身在方家堡附近,监视手下一切进退经过。
当他在方家堡华表之上,发现了蒙面人时,他就断定蒙面人是符振扬了。
可惜,他虽然奸人骨髓的以暗器突袭蒙人,解了“雪山老魅”申北辰的困境,脱身而去,再抽身往前面与申北辰会合,骤下杀手,把“雪山老魅”
申北辰制住,借了老魅的头,进入方家堡,一切发展,皆出他估计之外
先是蒙面人再次现身,竟会是“寒山孤客”吴不名。
接着,傅震宇大展绝学,证实了“指定乾坤”已为傅震宇所得,而且,傅震宇又十分机智,决非易与,使汪浩然也起了特别警戒之心。
同时,依照预定的“地下攻势”,又迟迟未见发动得手的讯号,在方家堡预布的棋子“活曹操魏世才与“八手伯温”邓中仪等也未见出面联络呼应,实在皆非佳兆。
汪浩然凝心最多,他认为一定是符振扬藏身方家堡,在暗中策划一切,才使魏世才与邓中仪也不敢轻举妄动。
假定如此,他当然不便久留,免得与符振扬照了面,露出破绽。
因此,他临时决定,先离开方家堡。
再把傅震宇引走。
一进入地道,他就是想与“不知先生”蒋淡如会合,先对傅震宇采取行动,而后决定下一步棋如何走。
可是,眼前的事,他已经听得一清二楚,分明是方不同已经得到了这份“天机”,秘密已泄,全家小内眷藏在不可忖度的地方,徒劳无功,岂非一着错,全盘皆输了?”
他如何受得了这种打击?
又如何善后?
至于符振扬是否真在方家堡?或是追寻符学谦去了?魏世才与邓中仪等是否已经出了事?他都要立即弄清楚,马上探取对策
那么,他必须火速与蒋淡如会面共议不可。
对身边的傅震宇该采取那一种方式呢?
他心神不定,傅震宇已忍不住低叫:
“叔叔我们”
汪浩然忙传声道:“禁声,可用传声回答。”
傅震宇传声道:“叔叔可知道这些人是谁么?”
汪浩然传声答道:“当然是‘绝绝教’的人!”
傅震宇又传声问:
“小侄是问叔叔,可知道方才说话的那班人是谁?”
汪浩然摇摇头,又点点头,道:“不清楚,也可能是昔年见过面的人,要见了面才可知道。”
“那么,我们是”
“只怕不太妥当!”
“为何?”
“老方的两个女儿在他们手上!”
“叔叔是投鼠忌器?”
“当然!”
“我们可以下手快些!打他们一个迅雷不及掩耳”
“恐怕打草惊蛇,未必能够做得干脆!”
“那怎么样?”
“阿叔想先去一探,贤侄在后策应!”
“小侄遵命。”
“哦,阿叔想起来了!”
“什么?”
“想起了方才那个什么‘右丞相’的说话口音,极似当年一个最难缠的人物!”
“谁?”
“贤侄可知‘不知先生’蒋淡如这个人?”
“咱家师说过:
但不清楚底细!”
“贤侄可曾听过‘活鲁班’蒋四维这个人?”
“据家师说,此人为一代巧匠,有鬼斧神功之学!精于土木消息及各种机枢之术!”
“对!蒋淡如就是蒋四维的同胞兄长!弟犹如此,其兄可知!”
“哦!小侄却不清楚这些。”“
此人大智若愚,所学极博,贤侄想想,这样深沉得无人知道他细底的人,要想对付他,岂不是很扎手的事!”
“这个当然,但为了”
“贤侄,他身在险地,岂有不严密戒备之理?”
“无法突袭么?”
“他一生专门算计别人,岂有不知自保万全之理!”
“那怎么办?”
“所以,愚叔先冒险一试,也许可以先除去他的身边爪牙,再加制服!”
“冒险之事,小侄理当占先。
“不可!”
“小侄自有分寸!”
“贤侄,你是傅家唯一骨血,愚叔绝对不放心你去冒险的!”
“叔叔放心好了!”
“不行!贤侄得听我的。”
“叔叔吩咐就是!”
“我想,不能力服的话,何妨智取。”
“叔叔有何妙计?”
“我想,贤侄且先退回,最好先藏住身形,由我以故人身份,作误打撞进入此地,与他攀下老交情,也许,他对愚叔不敢乱动!”
“这很难说!”
“为何?”
“姓蒋的既然已是‘绝绝教’中人,这个时候,岂能容许别人窥探秘密,恐怕他翻脸无情!”
“只要能面对面,愚叔自保总可以的,就是怕贤侄被他发觉了,却很难说!”“小侄愿凭一身所学,与他一斗!”
“这个,不是武功可以制胜的,谁知道他有一些什么鬼玩意?”
“那么,叔叔是”
“贤侄听我的,我先走一步,你退后,如果我有一个万一,贤侄不可逞勇,火速退出,如没事,再招呼你就是。”
“叔叔这样说”
“我意已决,贤侄快退!”
傅震宇只好悄然隐身退回数丈。
汪浩然已飘身向前,消失在转弯之处。
傅震宇一吸气,又悄然跟上去。
十余丈外,已骤见烛光明亮。
可惜,那里又是一个转角处。
汪浩然的背影闪处,只听到两声惊呼,就寂然而止。
继之,烛光一幌而灭,又是漆黑一团。
傅震宇暗道:“他已经得手了?为何又改变了主意?是以力对付蒋淡如了?”
他脚下仍是疾掠上前。
只听一声沉着而冷厉的断喝:
“谁?”
一阵轧轧的异声响起。
傅震宇吃了一惊,便知道是什么机枢消息被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