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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宝经宝剑 掀起风波

    袖里乾坤忽然脸现紧张之色,用沉重的语气,重复问了一句:“仁兄,你没有说错人!”

    落魄书生听他如此问话,立刻脸现不愉之色,冷冷地答道:“过去和她不相识,错不错我无法证实,信不信由你。”

    纯阳道长忽然插嘴说道:“闻说这女魔头,生性残毒,好吃人心,她师傅传下,一把意形剑,和一张长生不老,返老还童的秘笈图,有不少武林人物想来此夺取她那两样宝物,但都丧命她的手中。”

    落魄书生听了老道的话,分外惊讶道:“这么说来,两位是为了无名女那两件宝贝,专程来这哭笑洞的了。”

    袖里乾坤连忙摇摇头,道:“老夫和纯阳道兄,都是去少林寺和天宏方丈商量要事的,彼此不期在临汝相遇。”

    纯阳道长接着说道:“我们到达临汝时,城内传说纷纷,一经打听,才知天宏方丈和三位男女侠士,为追赶两个蒙面大盗,来伏牛山了。所以立即随后追来了。”

    落魄书生问道:“两位怎知道我们来了这里石洞。”

    袖里乾坤听他这一问,脸上立现愧色,感慨地说道:“在这峰顶无意中碰上了蒙面人,和他对了一掌,只觉他的力道奇大,出手招式怪异,盘问他的出身,摇头不说,似是一个哑巴,我们和他没有什么恩怨,而且有要事在身,不欲与蒙面人无谓的争斗,即弃他而走,却不料瞎撞瞎闯,竟夜此洞内见着了各位。”

    落魄书生哈哈大笑,道:“瞎乱撞闯倒撞对了,若不是闯进这哭笑洞来,两位掌门人,恐怕已遭测了。”

    袖里乾坤老脸一红,没有说话。

    纯阳道长听到哭笑三字,猛然吃了一惊,暗道:刚才慌慌张张的跑进洞来,想不到竟然闯入惊惶的鬼门关!

    心念及此,略一定神道:“我道天宏方丈等人,为什么沉睡不醒,必定上中了独眼笑翁的菌之毒了。”

    落魄书生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中了独眼笑翁的笑菌毒?”

    纯阳道长道:“贫道查看他们的呼吸都很正常,只是沉睡不醒,因独眼笑翁培植的笑菌,相当歹毒,若不立时止笑,任你功力深厚,非笑死不可,如果及时服下解药,也要沉睡一天天才能自动醒转。”

    落魄书生道:“听道长这样说,除了等候他们自动醒来之外,是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救醒他们的了!”

    纯阳道长道:“若贫道所闻之言不错,只有等候他们自动醒来,舍此别无他法!”

    落魄书生转眼一望袖里乾坤,笑声问道:“云兄既然知道无名女一柄‘意形剑’,为何我们刚才都未见她使用?”

    袖里乾坤云灏然道:“这柄意形剑在武林中盛传很久,确是一支无上的刹刀,品质虽不如莫邪、干将,但和人交锋时,发生的威力,倒要胜过莫邪干将。”

    落魄书生听得有些怀疑,问道:“宝剑讲究的是品质,品质既然不好,如何能发生威力?落魄书生有点不明白,倒要请教其详。”

    袖里乾坤道:“据传说一百年之前,武林中出了一位怪杰,年纪不到三十岁,就威震武林,他一身擅长各门各派的武学绝技!……”

    落魄书生听到这儿,心中又生疑窦,截住他的话,问道:“他年纪这么轻,那能学到这样多的,武当派收了他做门徒,少林派也不会再收他啊?”

    云灏然道:“这位怪杰倒不是武林中名门大派的门徒,他只跟随一位老武师学了两年武功,就入江湖闯荡,但他天赋异禀,聪明绝伦,只要和你交过一次手,就能把你的招式完全学去,所以不到几年就窃取了各门各派的武学。”

    落魄书生连声赞道:“奇才,奇才。”

    云灏然继续说道:“他在江湖上闯荡十年,已成了武林中第一把好手,但名高招忌,树大招风,结果这位怪玉,竟败在一位奇女子的‘风雷剑’下,这并不是他的武功不如那位奇女子,实在是风雷剑的威力太大,每出一招一式,都象风雷并发,逼得他不得不甘拜下风。从此之后,他发誓要炼一柄比风雷剑还要强宝剑,翌年春天,他在贵州云雾山灵光洞,发现一堆万年寒铁,他就在这灵光洞中架炉炼剑,整整地炼了一年,剑是炼成了,可是和普通的剑并无差异,于是又放回炉内重炼,再过一年,见炉火还是没有转青,知道剑仍未炼好,突然他想起了古人炼剑要用生人祭炼,方能成功,但这荒山野谷,那有什么人来往,自己又不能离开……”

    纯阳道长插嘴问道:“是不是他殉剑了?”

    云灏然道:“起初他未殉剑,只想到炼成一柄无上的利刃之后,就是剩一条臂,他还是武林第一人,想着,便将自己的左臂断下,抛人炉中,炉火虽然立时转色,但还不到纯青之境,他于是又把自己的双腿也砍断了抛入炉中,可是他砍断双腿之后,突然醒悟……”

    “他后悔了,是不是?”

    云灏然点点头,道:“不错,他砍断了自己双腿之后,已不能行动,纵然把剑炼成,又如何能和人交锋相斗呢?于是一气之下,便跳入炉中殉剑了。”

    落魄书生问道:“那么,这柄剑怎么又会落到无名女的手中呢?”

    云灏然道:“这位怪杰殉剑之后,炉火立时纯青,当时并无人发现,但每年到了他殉剑的那一天,灵光洞就冲起一道很高的剑光,这冲霄的剑光,被云雾观的皆了道姑发现,她寻至灵光洞,得到了这把剑,并发现石壁上金刚指功,刻着那位怪杰炼剑的经过,于是皆了道姑录下遗言,转刻剑叶上,以后皆了道姑仗此剑行侠江湖,除去不少的江湖败类,听说她收了一男一女徒弟便隐居此洞,从此不再到江湖上游动,男的开口就笑而女的却终日啼哭,皆了道姑因此便把此洞取名为‘哭笑洞’。”

    落魄书生听他把意形剑的来历说过之后,又问道:“无名女的秘笈图,又是从那里得来的呢?”

    云灏然道:“世上的人,不管贫穷富贵,人人都想长生不老,听说在五百年前,有一对恩爱夫妻,家财万贯,应有尽有,真是享尽了人间幸福……”

    纯阳道长接口问:“纵然生活富贵,顶多也不过享受数十年岁月,没有什么可羡慕的啊?”

    云灏然点点头,道:“他们夫妻也想到了这点,便离家到处搜买‘长生不老,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

    落魄书生微微一笑,道:“世上那里会真有长生不老的仙丹?这一来定然有不少游方道士,和江湖郎中得了发财的机会了!”

    云灏然道:“申兄说的不错,他们夫妻吃遍了游方道士,及江湖郎中配制的灵丹,但一点也不见效,夫妻两人还是一年衰老下去。”

    纯阳道长道:“只有我们武林中吐纳之法,倒是能延长人的生命。”

    云灏然道:“后来他们夫妻遇到一位异人,传授了他们吐纳之法,及阴阳调合之法,并进修练,果然产生了不可思议的神效。”

    落魄书生大笑,道:“阴阳如何调合?老兄懂得吗?”

    云灏然摇摇头,道:“我没有见过那本‘长生不老’的秘笈,不敢妄猜。老兄以后有机会得到那本秘笈时,便知如何阴阳调合了。”

    纯阳道长虽是出家人,谈到这种人间乐事,也感到兴趣,于是笑声接口道:“那对夫妻录下的‘长生不老’秘笈,怕恐也离不开夫妻床第……”

    云灏然笑了笑答道:“要男女合籍双修,才能修到长生不老,顾名思议,当然不出道兄猜测。”

    落魄书生道:“这份秘笈流传有多少时候了?难道还未被人寻得么?”

    云灏然道:“那对夫妻将修长生不老的心得秘法,录成一本秘笈,命名为‘长生不老’秘笈,内用蜡封后再用一个铁盒盛装,把它沉在佛岭的龙深池底。这对夫妻还绘了一幅藏笈图,说明藏笈的位置取笈的方法,这幅图流传至今,已二百余年了,凡是世人都想得到这部长生不老的秘笈,听说武林中人为了这张藏笈图,不知死伤多少人的生命。在数十年前,这幅藏笈图,落在一个绿林人物手中,但这个绿林高手,却失了踪,外面的武林人物,追寻了很久,也没有下落。”

    纯阳道长道:“那个武林高手,得到藏笈图之后,可能按图索骥,依法把长生不老秘笈取得,觅见潜修去。”

    云灏然摇摇头,道:“这部长生不老秘笈,仍然存在龙潭池,不依照图上说明的方法去取,任你有高不可思议的武功,即是看见了那个铁盒,也拿不上来。”

    纯阳道长叹息一声,道:“这样看来人生对长生不老的欲望,比名利还要庄重了?”

    落魄书大笑一声,道:“人身艳福,只是一时之乐,久了会令人生厌,名利也不过是眼云烟,依我之见,倒是长生不老,静观世事之变化,却可一新耳目,刺激人心,比那一成不变的豪华、醉生、梦死的生活,一时的宣赫的荣耀,还要富人生的意义。”

    他话刚刚说完,忽然有一阵很细而又清晰的谈话声,传入耳内,倾耳一听,发觉由崖洞的南端传进来一阵谈话的声音,而且愈来愈近,听得其中一人说道:“魁哥,老富已自行离开了九幽洞,而且收纳了不少的绿林豪杰,企图东山再起,目前他已入河南境内,可能是得到藏笈图和意形剑在这哭笑洞的消息,若是与我们同时赶了来,我们还是让他呢?还是不让呢?”

    另一人答道:“珠妹,这两样宝物,如被他捷足先得,没话说,只好和过去一样。称他一声大哥,悉听支配,若是我们先得到手,嘿嘿!他只有倒转来听我们支配了,我们得到了两件宝物,便可镇慑武林,谁敢逆命,就斩谁的脑袋。”

    这一阵洞外传来的话声,被两位掌门人听了,都心头起了骇颤,仿佛死亡之神重又降临,注定他们今日要见阎王了。

    落魄书生却不屑地冷笑一声,道:“这对狗男女的口气,倒是不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中,两位可知道吗?”

    云灏然皱起眉头说道:“听他们彼此称呼和谈话的口气,好似数十年前在武林中盛传很久的四大邪魔头。”

    纯阳道长也脸现惊容,道:“四个魔头虽已数十年不在江湖出现,但他们的名号,却无人不知,……”顿了顿,又道:“不错,来人正是传说中的地邪南保魁,和人邪米贵珠两个男女魔头。”

    云灏然长长的叹息一声,道:“阎王注定你三更死,决不能让你活到五更天,先前碰到蒙面人,几乎了账,现在又碰上了两个老魔头来夺宝,我们绝难逃过此劫了。”

    落魄书生哈哈大笑,道:“别长他的志气,灭自己的成风,我落魄书生生平就不怕邪,倒要见见这两个男女邪魔。”

    不是云灏然胆小怕死,实在江湖传说四邪的手段太毒辣,武功太过奇特,不由你不闻名气馁沮寒。落魄书生的豪气,仍然提不起他的勇气,叹了口气,道:“申兄,大概你未听过四邪的传闻吧?数十年前这四个老鬼的武功,就练到出神入化之境了,而且心狠手辣,恶毒无比,老一辈的武林人物,死在他们四邪手中的,不知多少,把江湖闹得天翻地覆,人鬼皆愁,何况又经过这些年的修练!”

    落魄书生耸耸肩,冷笑一声,道:“落魄书生虽然见闻不广,武艺不精,象天邪那等利害的人物,也能和他对上几十招,不见得就束手无策,闭目等死。”

    纯阳道长在江湖闯荡数十年,就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字,听他大言不惭,不自禁的注目间他仔细一打量,看不出身怀绝技来,轻蔑地一笑,道:“施主和天邪在什么地方打过架,这倒是一件震荡江湖,了不起的奇闻啊。”

    落魄书生见他话带讥讽,根本不不信他和天邪恶斗之事,乃傲然一笑,道:“名不见传的人,和天邪打一架,也难令人相信,那天邪和了空拼了一场气功,当场真气衰竭而死,这该是惊震天江湖的骇斗罢?”

    云灏然听得吃了一惊,问道:“天邪已经死了?僧隐……”

    话声未绝,只闻地邪和人邪的谈话声音,已来至洞口,落魄书生急中生智,立刻跃到独眼笑翁尸体前,拾起他仍然紧捏手中,藏有笑菌的手巾拒敌。

    但拿起一看,那知手巾已被鲜血溅得透湿,知道已经失了效用,只好随手抛了,迎上前去,横身立在洞口,大喝一声,道:“什么人?敢到此洞窥探,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地邪与人邪蓦听一声大喝,也是吃了一惊,突然站在身形,放眼一望,见是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年书生。不由哈哈一阵大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阻我的去路,找死。”

    云灏然和纯阳道长见地邪眼中暴射出来的凶光,灼灼逼人,不禁骇然一惊,暗道:看他的目中射出这等逼人的威芒,内功定然巳臻超凡人圣的境界了,恐怕今夜凶多吉少了……

    落魄书生一身傲骨,那肯当面示弱,放声大笑道:“我是什么东西,你大可不必过问,你们再欺前一步,我这拳头就不客气了。”说完,扬起拳头,晃了一晃。

    地邪冷一声,一抬右掌,平胸轻轻地推出,看他出掌虽然轻描淡写,好象没有用力似的,但落魄书生已觉有一股疾猛的暗劲,猛撞过来。

    但落魄书生浑阻,那管地邪的掌势厉害,手臂一抬,猛然击出一拳,硬将地邪撞来的掌力挡了回去。

    他这拳击出,信心培增,更是有恃无恐,哈哈大笑,道:“掌力倒还是雄浑,够资格地邪了。”

    两位掌门人见落魄书生打出的拳劲,能将地邪激猛的掌力挡回,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神态仍感轻松,不觉暗暗惊奇,想下到他竟有此浑厚功力?

    地邪被落魄书生一拳逼回掌风,暗自惊诧不已,心想:这不老不小的一辈武林中人,竞还有人能硬挡我一拳,倒是怪事了。

    心念一转,右掌暗运了七成功力,倏然又推出一掌。这一掌运用平生功力,势道之强,简直骇人听闻。

    落魄书生早已把全身真力暗运于右臂,未待地邪掌力拢身,猛然又打出一拳。

    两股力道在中途一碰,“蓬”的一声,紧跟着一阵轰隆如崩山地裂之声和一声惊叫,把两位掌门人惊骇得面无人色,各自向后疾退数步,只见沙石弥漫全洞,急切之间,看不见落魄书生是否被地邪猛力的掌风击毙当场。

    云灏然和纯阳道长定了定神,注目一望,只见洞顶的崖石,被两人激起拳劲掌力,震落了一大块。落魄书生仍然挺立当场,神采飞扬。

    纯阳道长见他硬接地邪两掌之后,刚才对他轻视之心,一扫而光,反对他衷心的警佩了,向落魄书生拱手一揖,赞道:“仁兄,的确是真人不露像,云某佩服!佩服!”

    落魄书生淡淡地一笑,道:“客气,客气,申某侥幸接了他两招,恐怕来人不会是四个邪魔一流之人物吧?”

    纯阳道长知道他有意报复适才轻视之心,一皱眉头,尴尬地道:“看对方出手的掌力,是地邪无疑。”

    云灏然一看震落的石块,已把洞底堵塞了半人高,突然想起了阻敌之计,连忙说道:“申兄,真若再和他硬接两掌,这个洞底就要被石块完全墙塞不通,两个邪魔却无法有所作为了。”

    地邪和人邪见洞顶崖石被激起的力道,震得纷纷堕落,也急忙向后退了四五步。

    定神一望,发现洞底被坠落的崖块阻止通行,目望人邪很觉后悔地说道:“刚才没有硬冲过去,我们竞上了他的当了。”

    人邪一看空隙,还能用燕子穿梁的轻功冲过,答道:“我们施展轻功跃过去。”说完,作势欲纵。

    地邪伸手一拦,道:“珠妹,不可造次,我看那个落魄鬼的拳势,有些来历。”

    如果不是地邪看出落魄书生拳势,是出自樵隐的真传,让人邪跃身半月形洞内,十一个人的命运如何,又很难遇料了。

    落魄书生听了云灏然的说话,灵机一动,笑道:“好办法!干脆再向洞顶击上几掌,让击落的岩石,把这洞口还全绪死,也好挡他们一阵,待众人醒来。”

    他说做就做,猛的一拳向崖顶击去。

    又是轰隆一声,坠一大堆岩石。

    两位掌门人见他这办法很妙,也跟着运足生平功力,挥掌向崖顶猛击。

    蓦地——

    轰隆!

    轰隆!

    震耳不绝,崖石成块不断坠落。

    刹那间——

    洞口堵得紧紧的,连鸟也飞不过来。

    纯阳道长微微一笑,道:“贫道闯汤江湖数十年,倒没见过用这种阻敌的办法啊。”

    躺在地下的八个人,那知道有这连串的惊险。

    落魄书生一看洞口堵得水泄不通,哈哈大笑,道:“这笨主意,例是不错。”

    袖里乾坤道:“申兄,不要乐观太早,我们还得小心……”

    话未说完,只听轰的一声大震,但见堵塞洞口的石堆,如黄河决堤一般,滚滚向他们这边坍落下来。

    纯阳道长骇然一惊,道:“不好!快!他们就要乘势冲过来了。”

    落魄书生大笑道:“这种别开生面的打斗,倒也有意思。”

    于是三人集中力量,各尽生平功力,发掌向洞顶崖石乱劈,岩石虽然急骤的隧落,但两邪推动落下崖石的掌力,也是激猛无比。

    崖石坠落得急,向他们这边滚动势子也速,但见地上的落石堆愈多,而洞顶也越来越高了!

    他们三人一边挥动拳掌,震落崖石,一边向后缓退。

    这样坚持了约有顿饭光景,眼看快要退到了天宏方丈等人身前。

    纯阳道长倏然大惊,嚷道:“我们不能再退了,再退了,地下沉睡的八个人,便要被滚过来的崖石活埋啦。”

    说话间,心神一分,掌势无疑缓慢,那边推过来的崖石更急。

    神里乾坤连忙提出警告道:“道兄,这分神不得,若能支持一段时间,他们醒来一二人,我们就不怕了。”

    这种用掌力推动崖石阻敌,是最耗真力的,落魄书生突然收势站立,摇摇头,道:“我吃不消啦,希望两位能尽力支持。”说完,转身把地下躺着的八个人,迅速地拖到一边去。

    两人本已再难支持,见他退后,心中顿生怯意,浑身功力,再也用不上劲来,发出的掌力,必然软弱。

    只闻两声震耳欲聋的大喝,地邪和人邪一同由岩堆的空隙跃入。两对切光闪烁的怪眼,狠狠地注视三人,口里发出阴森森的怪笑,裹令人汗毛倒竖。

    落魄书生自从赌气离家之后,已到中年了还是孑然身,在凉亭上编结草鞋糊口,所以他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死!对他也没有什么可怕。

    一个人对死都不在乎,还有什么值得可怕呢?

    他把八个沉睡不醒的人,移到一边之后,突然挺身目视地邪,哈哈一声大笑,道:“你那个凶样子吓不住申某人,我们不如再打上一架试试。”

    地邪冷哼一声,道:“好啊,你就接招吧。”右手一扬,向他当胸击到。

    他这一击,用了八成以上的功力,存心一掌把落魄书生击劈,掌势奇强,无与伦比,逼来的力道,有如泰山压顶。

    落魄书生一看形势,绝不允许闪让,心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好猛运功力,拼命硬接一招。

    他的内功真力,本与地邪相差远甚,先才因地邪一时轻敌,被他挥拳挡住了两掌,还难分出轩辕,经过一阵挥拳击石之后,真气枯竭,那还能再接得住地邪猛烈一掌。

    拳掌砰然相触,但见落魄书生的身子,已被震得蹬蹬蹬后退了三步,还未拿椿站稳,而地邪的第二掌,又疾速攻到。

    袖里乾坤和纯阳道长,此时因利害相共,见落魄书生身陷险境,同时大喝一声,双剑齐出,两股凌厉的剑光,硬将地邪抢攻的掌势逼退。

    地邪眼看两道寒芒从左右夹劈过来,赶忙将击出的攻势收回,疾退两步,双掌齐扬,右掌斜击云灏然,左掌向掌纯阳道长。

    两个掌门人,见他以一双肉掌接招,心中便坦然多了,云灏然暗道:你地邪的功力纵然再高,想凭一双肉掌,招架我们两人的长剑恐怕未必讨得便宜。

    心念一落,大喝一声,道:“道兄,我们若双剑联手,都不能胜人家一双肉掌,以后就无面目见人啦。”立刻展开瘐岭派的剑法,招招抢攻。纯阳道长见多识广,已听出他话中的含意,答道:“双剑联手均不能胜人,不说今后无面目见人,就是今夜也不容许我们逃出这个崖洞。”说话之间,已连续欢出了三剑。

    地邪冷哼一声,喝道:“你们就是存心拚命,也是休想逃生。”他虽然凭一双肉掌,但对两股如蛟龙飞腾,威猛凌厉的剑势,完全没有看在眼中。

    只见他一双肉掌,忽劈忽抓,忽点忽拦,任你两人的剑势威猛,奇招百出,也休想刺到他的衣角。有时两人不但不敢直指他的身边,反而见他五指向剑上抓来,就得赶忙撤招变势。

    两人各自抢攻了八剑,都未能把地邪逼退一步,两人心中暗自惊骇,连眼也不敢旁顾一下,集中心神,才能勉强支持一时不败。

    落魄书生被震退三步之后,略一运气,只觉血翻气涌,正想坐下调息,忽听到一声娇叱,注目一望,只见人邪米贵珠,连人带掌向他扑来。

    他知道今夜难逃劫运,不甘闭目等死,咬紧牙关,运聚一口真气,拚着一死,想硬接一掌。

    蓦地,一声号哭来自背后,接着一道耀眼剑光已掠身而过,迎向疾扑面至的米贵珠。

    人邪见剑光夺目,寒气贬肌,骇然一惊,赶忙收势后退。

    无名女一剑骇退人邪,拯救了落魄书生的性命,也一收剑势,落在他的身旁,以幽怨而带怜惜的眼光,瞥了他一眼,道:“赶快退后坐下调息,我将这老妖婆的头斩下,替你报一掌之仇。”挥动手中意形剑,舞起一切威猛的剑影,猛向米贵珠身上罩去。

    人邪米贵珠就后退之势,翻腕拨下背上的长剑,舞起一切绵密的剑形,护住身体。

    猛然见对方剑光中,幻化起一个威猛的人影,向自己当头罩下,看得心里骇颤,连忙倒纵退避,只觉头顶一寒,满头白发已被削得一根不留,幸得她轻功卓绝,又见机早避,不然人头已经落地了。

    她退出洞口,见对方的剑光未再追来,惊魂稍定,伸手一摸头顶,已变成光秃秃的尼姑,不禁冷汗与伤心之眼泪同时流下。忖道:我米贵珠横行江湖数十年,几时受过这等耻辱。

    无名女关心落魄书生的伤势,见人邪退出半月洞去,没有再继续追击,收剑转身,目望落魄书生那副颓丧神色,不觉心中一痛,双目流出两行珠泪,哽咽地问道:“你伤的重不重,碍事吗?”

    落魄书生此刻惊魂人窍,心神稍定,已看清楚无名女的复活面目,只见她头上裹了下方自绢,前额外的白绢上,还染有斑斑血迹。她身上另换了一件宽袖镶边的蓝色衣衫,右边一排黄光闪闪的铜扣,有小手指粗细,黑裙拖地,年龄虽老,风韵犹存。

    落魄书生心里觉得非常奇怪,忖道:她分明是碰壁而死,并且双腿被我砍断,何以会复活呢?

    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多了挨不起,一掌还不至有性命的危险。”

    无名女放心了,转眼一望地邪和两位掌门人,只见两位掌门人,此时已被空手赤拳的地邪,逼得气喘手缓,步步后退,眼看两人就要丧命在他的掌下。

    她回头问道:“那两人是你的朋友吗?要不要我把那个老鬼杀了。”

    落魄书生平生就一副傲脾气,不想借她的宝剑退故,但一看两人的处境,已到了生死间不容发的关头,只好从权应道:“好吧!”

    无名女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号,宝剑一扬,寒芒暴长,霎时剑光中,聚集成一个人影。地邪立刻想起意形剑来,一种贪婪的心,遮掩了他的畏惧,乃舍下两人,转身去迎剑光,施“分光捉影”的手法,企图夺取无名女的宝剑。

    立在洞口的人邪米贵珠,见地邪不知宝剑的厉害,竟迎身向前夺剑,不由大吃一惊,出口警告道:“魁哥!当心她手上拿的是‘意形剑’。”

    地邪答道:“珠妹,你放……”

    心字还未出口,骤觉左臂一凉,一条左臂齐肩被削落地下,断臂处血涌如泉,痛澈心肺。

    他功力深厚,虽然断去一条左臂,神情仍然镇定如常,急举右手,点了左臂穴道,止住流血,但他夺剑之心未死,强忍疼痛,旋身弹腿,猛向无名女当胸赐去。右手一招“猛虎扑羊”,直劈生名女当头,其势疾如电光石火。

    无名女振腕一招“浪卷流沙”,迎着地邪踢来的腿一铰,只闻“咋喳”一声,地邪的一条右腿,又活生生地被剑光斩落。

    无名女上身向后一仰,避过地邪疾猛的一掌,宝剑一扬,疾展一招“飞絮落荚”,一团奇猛无比的剑影,又疾速地向地邪身上罩来。

    人邪米贵珠见丈夫眨眼之间,断去一手一腿,痛急之下,顾不得危险,猛施一招“野火烧天”,硬将无名女逼退数步。

    她立即抓起地邪右腿,往背上一负,就拨腿向外飞驰而去。

    这刹那间的变化,直看得纯阳道长得袖里乾坤怔怔出神。

    无名女见老妖婆救走了地邪,转头向落魄书生问道:“你说要不要将他们留下来。”

    落魄书生摇摇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让他们去吧。”

    两位掌门人,见两邪败走之后,才感叹了二声,超前两步向无名女施礼道:“今夜若不是女侠援手,恐怕……”

    无名女急忙摇手道:“我和你们索不相识,和那两个老妖怪,也无冤无仇,只是为了救我的未婚夫,顺便救了你们,要说感激的话,你应该向他道谢。”说时,伸手一指落魄书生。

    云灏然哈哈大笑,道:“申兄,我们真是沾光啦,何时请吃喜酒,别忘记了我们两个患难朋友啊。”

    纯阳道长也纵声笑道:“你们两位的结合,贫道认为是武林中的一段佳话,应该遍发请帖,邀请武林同道大事庆祝一番。”

    落魄书生老脸虽厚,也不禁微微泛红,摇摇头道:“两位不要听她胡说,没有这样的事。”

    无名女哭号一声,道:“你这人又不是三岁小孩,说过的话怎不算,难道你想毁约不成?”

    落魄书生把手一伸道:“绣花荷包还给你,一句戏言,不要认真,找落魄书生自从离家潦倒之后,已断了再娶妻室之念了。”

    此话一出,凉得无名女后退一步,也未接绣花荷包,却睁圆了一双电目,喝问道:“你真的想撒赖毁诺吗?”

    落魄书生将绣花荷包抛向无名女,道:“接着,就算我撒赖毁诺吧。”

    无名女左掌一扬,将直飞而来的绣花荷包,一掌震落地上,道:“你想撒赖毁诺可不成。”

    落魄书生冷冷地道:“我不履行诺言,你想把我怎么样?”

    无名女一扬手中意形剑,道:“我要杀了你。”

    落魄书生一仰脖子,道:“要杀你就动手吧!”

    无名女欺前一步,长剑打闪而出,剑锋指着他,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落魄书生以鄙夷的眼光,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寒笑道:“你这毒胜蛇蝎的女人,不说杀一个人,就是杀一万八千……”

    话未说完,突见无名女将长剑撤回,叹息了一声,道:“我的心再狠毒,也毒不过你。”说时,两眼已隐观泪光。

    落魄书生不但无动于心,反而哈哈大笑,道:“申某人活了五十多岁,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也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竟有人批评我心毒,真是怪事,怪事。”

    无名女叱道:“你逼我碰崖自绝,趁我晕死时,还补了一掌。”说此,微微一停,又道:“不错,我杀死了数百人,都是他们自己来找死的,我居住这洞内从不犯人,他们来找我,我不杀他们,他们要杀我,我自卫杀人,难道也是我的错!”

    “就算不是拯死,也不该吃他们的人心!”落魄书生淡淡说。

    无名女道:“歹恶的人心,吃了何妨,何况尚可治我的疾病!”

    “哼!任凭你如何的说,也休想我履行那一句无意之言。”

    无名女用尽了一片苦心,结果也不能得到他的一丝同情,气怒之极,号哭一声,挥剑向落魄书生就刺。

    落魄书生知道意形剑的威力奇猛无比,决非自己的肉拳可以抵挡,他甘愿以生命抵偿食言,一闭双眼,从容就死。

    无名女仅不过想凭意形剑的威力,逼他履行诺言,那舍得真下杀手,好在意形剑的威力,是随持剑人的心念而发,只是把他的长衫,削的片片飞走。

    落魄书生紧闭双目,一副凛然就义的神色,看得无名女既惊怒又爱怜,不觉握剑手腕微微颤抖,剑势威力随之缓弱下来。

    云灏然和纯阳道长料不到落魄书生的性情,会如此屈强,宁死不屈,见无名女挟怒出手,剑光如密幕,罩住了落魄书生,呼吸之间,就要溅血当场,惊骇之下,双双同时叫道:“女侠,快请住手。”

    无名女见有人出声相劝,也就乘机收剑。

    纯阳道长接着说道:“女施主,别意气用事,有话可以慢慢地商量吧。”

    这时,天宏大师等人,也被这寒森森的宝剑,逼的全身起栗,提前清醒过来。

    百花女睁眼一望,看见义父被无名女的宝剑,逼的闭目等死,立即弹身纵起,一抖手中长剑,连人带剑,向无名女扑了过去。

    落魄书生听到叫喝“住手”之声,缓缀睁开两眼,见干女儿挥剑向无名女扑去,急忙赐道:“珠儿,不可造次。”

    百花女听到义父的喊叫,倏然收势,转头说道:“干爹,你老人家身上的衣服,都被她削的稀烂了,珠儿要割下她的头来,给干爹出气。”

    无名女瞥了吕姑娘一眼,冷笑一声,目光转向落魄书生道:“她要斩下我的头,岂不是使你称心如愿吗?为什么阻止她呢?”

    落魄书生冷哼一声,道:“她是我的义女,我不能让她死在你这扫帚星的剑下。”

    无名女号哭一声,道:“我不但不还手伤害她,反而想借她的手,解脱我的痛苦,了此残身。”

    百花女呸了一声,道:“你既然想死,何不横剑自刎,却要借别人的手,求得解脱,可见你在说鬼话。”

    无名女冷冷地道:“小姑娘,你想我没有自杀的勇气是不是。”

    百花女道:“你若自觉良心有愧,活在世上羞于见人,或是心愿不能达成,活着受罪,干脆自绝,倒不是很好吗?”

    无名女闻言之后,哭号一声,哭声凄楚,令人闻之心酸,哭声一落,她突然横剑自杀。

    纯阳道长距无名女只有咫尺之隔,见状大惊,赶忙趋上一步,右手疾伸,扣住无名女的右手脉门,将意形剑夺过手中,道:“女施主,小姑娘信口开河,你何必认真。”

    郭素媚不识纯阳道长,但见他道貌岸然,竟然同情一个女魔头,冷冷的说道:“道长救她一命,无异为世上多造杀孽,就是你再虔诚修道,也难修成正果。”

    纯阳道长转眼向郭姑娘一望,微微一笑,道:“姑娘,别误会,若不是仗这位女施主一把奇异宝剑,将强敌击退,你我都没命啦。”

    说完,无意中一扬手中意形剑,只见剑光清淡,也没出现那个威猛的人影,暗感奇怪,又重挥了一挥,和一把普通的剑,并无异样,心中暗自忖道:这把剑我舞起来,一点威力也没有,难道我的功力不及她不成?……

    天宏方文等八人,自中了独眼笑翁的笑菌后,蒙面人和地邪夫妇闯进洞来,两次遇险,完全不知,现在听纯阳道长说是无名女救了大家的性命,均感诧异,不由八对眼睛齐向无名女看去。

    片刻,天宏方丈合掌高喧一声佛号,道;“女施主,既然放下了屠刀,憬悟前非,又何必要自刎呢?”

    无名女道:“什么放下屠刀?我一向没有违背道德的事,我虽杀人不少,但从没有错杀一个好人,屡次想存心一死,但我的罪还未受够,阎王老子不肯收容,想死也死不了。”

    说此,手指落魄书生又道:“他在洞底之洞,逼我自绝的时候,我心中早有了预感,我的痛苦还未受够,煎世孽缘未了,不会这样痛快的死去,我碰崖自绝前,和他有一言相约,那知他言犹在耳,竟然就背信毁约。”

    天宏大师听了此话,即转脸向落魄书生微微一笑,道:“申施主,我们武林中人,最重信诺,倘然施主和她真订有诺言,那就不能随便食言背信的。”

    落魄书生冷笑了二声道:“当时不过是一句口头戏言,那算是什么诺言?”

    天宏大师接着说道:“施主读书明礼,岂可言如儿戏,但不知是一项什么诺言?”

    无名女抢先说道:“他答应我,假如我死而复活,今世就结成夫妻,若是真的死了,来世也要成双。”

    落魄书生连连摇头道:“老和尚别听她的疯言疯语,你想我落魄书生几十岁的人了,那还有这个兴趣,和她订这项诺言。”

    无名女叱道:“我交给你的绣花荷包,你当时接受了没有?”

    落魄书生点点头,道:“不错,我收下了,我收你绣花荷包的动机,是为了我们众人的安全,现在我还给你并我们向你感谢,也就此了事,互不相欠。”

    无名女坚决说道:“你履不履行诺言,悉听尊便,但我已送给你的东西。绝不再收回。”

    落魄书生放声笑道:“谁希罕你的绣花荷包,你不收回去,绝不怕你赖上我。”

    无名女道:“你看不起这绣花荷包,是你对我存有成见,其实这个绣花荷包,实是世人没有一个不梦寐求之而不可得的至宝。”

    落魄书生笑道:“里面就是装满了价值连城的珠宝,我落魄书生虽穷,也没把它看在眼中。”

    无名女道:“珠宝算不得什么稀罕之物,而且武林中人视钱财如粪土,那能为了几个臭钱拼性命争夺,这绣花荷包内藏有乃是疯狂世人的‘长生不老’的藏笈图。”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齐转眼向落在地下的绣花荷包望去。

    在场的高手,虽然都想据为己有,但他们都是武林中颇有具声望的人物,只怔怔的望着那个绣花荷包,谁也没有动手拾取。

    无名女见大家都集中目力注视着绣花荷包,她上前一步,指着纯阳道长手中的意形剑,道:“这把剑更是轰动武林的意形……”剑字还未出口,纯阳道长突然跃身向前,就想去拾绣花荷包。

    落魄书生蓦然大喝一声,道:“牛鼻子,你敢存贪心。”猛然一拳击过去。

    纯阳道长利欲熏心,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知利害,想将两件宝物据为己有,尤其意形剑在无意之中,已到了自己的手中,在场众人,若想各凭武力抢夺,以自己的功力,加上意形剑的威力,定能压服得了。

    他心中打着如意算盘,手中宝剑的尖端已挑起绣花荷包,猛觉疾猛的拳风,如排山倒海股当胸撞到。赶忙横跨一步让过,一扬宝剑,一招“天地交泰”,猛削落魄书生的右腕。

    但见剑势出手,毫无一点威力,他以为自己力道尚未运足,于是,急将浑身真力,凝集于右臂,力透剑身,再度振腕刺出,仍然如故,宛如一把废铁……

    此刻,落魄书生也已发怒,一举不中,第二拳又出,动作敏捷,拳风凌厉已极。

    纯阳道长被拳风逼退一步,恼羞成怒,潜运生平功力于右腕,突展一招“长虹贯日”直刺过去。

    招式出手,仍是挡不住对方的猛烈拳风,心中除了惊讶万分外,已经有点气馁,又暗自忖道: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奥妙?没有依照意形剑的招式,发挥不出威力吗?……

    落魄书生,大喝一声,道:“今天倒要向你这等见利忘义之徒讨教讨教。”立即展开龙拳五十式抢攻,转眼间打出五拳,逼得纯阳老道又连退了五步。

    那个绣花荷包就落在百花女的面前,她见纯阳道长和干爹打斗起来,赶忙躬腰把绣花荷包拾起,道:“干爹,绣花荷包我已拾起来了,是不是还给她。”

    落魄书生专心对敌,无暇回答,而无名女,走近她的身边,柔声说道:“小姑娘,这个绣花荷包是属于你义父的了,你就替他揣起来吧。”

    百花女这时没有了主意,也只好将绣花荷包揣入怀中,暂时保管,她捏紧了剑,目注两人交手,若发觉干爹不敌,即出手相助。

    天宏大师见他们两人动了真火,唯恐有了伤亡,身形一晃,抢到中间,双臂一招“左右开弓”奇猛掌力,把两人同时震开,道:“两位施主请停手!”

    纯阳道长没有想到这柄意形剑,到了自己的手中,好似破铜烂铁,竟然发挥不出威力,并且见绣花荷包已被百花女拾起,只好顺阶下台,把意形剑抛回给无名女,道:“贫道本想将绣花荷包拾起来,一并交回给女施主,不料申施主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贫道图占有……”

    落魄书生纵声大笑,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别欲盖弥彰了。”

    纯阳道长被说得脸色一红,暗暗怀恨在心。

    天宏大师赶紧又打圆场,道:“彼此一场误会,不必再说,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此地,免得夜长梦多。”

    无名女接过意形剑,向百花女一招手,道:“姑娘快过来。”

    百花女情不自禁的移步走了过去,向她福了一福,道:“老前辈,叫我过来有什么吩咐?”

    无名女放眼一扫视,故意一扬意形剑,提高嗓子,道:“这是一柄无上的宝剑,有德者才能居之,我师父在云贵灵光洞寻得这柄宝剑,她老人家仗这奇剑的威力,替江湖上除了不少的败类,我师父羽化时,怕我仗此剑乱杀无辜,故把它插人崖壁中,不教我使用,自从我师父死之后,我就想把剑从崖壁中抽出来,但自尽生平气力,好似蜻蜓撼石柱,一动也不动……”

    这时,众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无名女怔怔的听她说话,百花突然插嘴问道:“今天你才把它扯出来了,是也不。”

    无名女点点头,道:“我被逼自绝未死,心有不甘,企图报复,但自觉功力不及,想到这剑的威力,若能抽出来,定能称心如愿,心念一动,走至插剑的崖壁一望,只见崖壁裂了开来。”

    百花女微微一笑,道:“这下老前辈该喜欢了啊。”

    无名女道:“我本想仗此剑的威力,把你们这些人个个诛绝,但一转念,这把剑,偏偏在你们来这里时,崖壁自行裂开,一定是剑遇其主了。”

    百花女矫笑一声道:“老前辈,是想把剑送给我吗?”

    无名女点点头,道:“我这残废之人,实不佩带这等神物宝剑,若仗此剑乱杀无辜,不但是违背师父的遗命,也要招至天谴,我既然将绣花荷包藏笈图,交给你义父作了定情之物,这柄也一并送给他,请姑娘代他收下。”双手捧剑,送到百花女面前。

    吕明珠正伸手去接剑,突闻落魄书生大喝一声,道:“珠儿,快将绣花荷包还给她,我一生落魄,还想什么长生不老,更无意称雄江湖,不说意形剑,就是干将、莫邪,我也无动于衷。”

    无名女道:“我决心把这两件宝贝交给你之后,立即离开此地,到泰山贞女庙相见,你诚心毁诺,也就作罢。”

    说完,把剑交给百花女,右手往怀中一探,掏出一张擂得四四方方,手掌那么大的白纸,两手一搓,搓成纸捻,手腕一扬猛向落魄书生面前掷去,身形一晃,转身疾跃而去。

    落魄书生接住纸捻,展开一看,只寥寥数语,是意形剑使用的要诀,他忙牢记住,把纸一抓,立时捏成一切,两掌使劲一搓,搓成了纸粉,一松手随风飘散。

    于是众人走出哭笑洞,抬头仰看天色,日正当头,是中午时光了,略一打量山势,放腿疾奔。

    这是一条畸岖的山路,干回百转,两边伸下来的草木,刮得衣服沙沙作响。

    深遂骇人的幽壑,奇形怪状的峋石,均阻阻碍了他们十一人的奔势,飞快地从他们脚下向后溜过。

    疾行一阵,落魄书生突然大声嚷道:“老和尚,你们前面走吧,我肚子里的酒虫造反了,我要先找个山居人家,弄点酒喝喝,才能继续赶路。”

    天宏大师放慢脚步,回头一望,说道:“各位恐怕都已肚饿了,我们一同找个山居人家买些杂粮充饥之后再也好。”

    放眼一望,只见前面的山腰里,有一缕炊烟弱弱升起,立即加紧劲向山腰疾跃下去。

    到达山腰一看,那里有三楼草屋,屋门敞开,门外两边挂着各种兽皮,被太阳晒得蒸发出来的奇腥,令人闻之作呕。天宏方丈当先走至屋门外,双手合十高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妇人,背上背着一个两岁大的小孩,闻声在屋内出现,看见门口站着十来个各样的男女老少,惊骇得欲出又退。

    天宏方丈合掌当胸,合十说道:“女施主,不要害怕,我们是路过此地的,想向女施主讨一顿饭充饥。”

    那个妇人听老和尚说话温和,一脸慈祥之色,知道不是凶恶之辈,这才摇摇头,道:“说来真可怜,我们三个月没有见过一筒米了,那来的饭施舍给活佛啊。”

    落魄书生上前一步,道:“米没有,杂粮总是有的了,我们绝不白吃你的。”

    他这两句话,声音比较大一点,妇人背上背的孩子,被吓得大哭起来。

    妇人身子摇了一摇,伸手向背后拍了拍,道:“小福,别害伯,他们是好人。”

    背上的母亲这一说,倒也乖,便没再哭了,妇人于是又答道:“我们家里什么杂粮也没有,只有半升煮熟豆子,活佛们实在是饿的话,我就端出来让你们吃。”

    众人都是侠义中人,听她说得这般苦,那还忍心吃她煮的豆子。

    郭素娟从怀中摸出一锭很子,走人门内,说道:“大嫂,你家里这般苦,真是可怜!我这里有一锭银子,送给你买米吧。”说着,将银子递到妇人手中。

    妇人在这荒山之中,那里见过白花花的银子,她望着郭姑娘手中的银子,怔了怔神,摇摇头,道:“谢谢姑娘的好意,无缘无故怎么好接受你的银子,我们一家三日,全靠小福爸爸捕些野兽,把皮晒干,拿到浙川去换些粮食油盐回来过活,这里到浙川有上百里的路程,去一趟很不容易,经常都是一个月去一次,你们来的不凑巧,正逢我们粮食吃光的时候,所以拿不出一点东西来招待你们。”

    郭姑娘把银子交到她的手里,道:“大嫂,这点小意思,就不必客气啦,快收下吧。”

    落魄书生仰脸大笑一声,感慨地道:“想不到世上也有比我落魄书生还穷苦的人。”

    众人正要转身离去,蓦见一个壮健的大汉,手拿钢叉,肩上背着一只百多斤重的野猪,从山脚下走了上来。

    百花女纵手指向山脚下对妇人向道:“你快出来看看,那上山的大汉是不是你丈夫……”

    妇人走出屋门外,举目俯望,立刻面露喜色,说道:“不错,正是我小福的爸爸。”

    落魄书生哈哈大笑,道:“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有得吃的了。”

    那个大汉健步如飞,瞬眼间已定至山腰,一看自己门外站着十多个人,有和尚有道士,有年老书生,再加上疾服劲装的青年男女,不由心里大起惊惶,连忙把野猪放下,怔怔地望着众人出神。

    天宏方丈合掌当胸,把来意向他说明。大汉听了,方敛起惊疑之色,躬身让客道:“请屋内坐,在下好久未智发过利市,今天恰好猎着一头大野猪。诸位来到舍下,米饭拿不出款待客人,野猪肉倒是足够诸位吃个饱。”

    说着,把众引进茅屋内坐下,立即吩咐妻子烧了一锅开水,准备汤野猪毛。

    许青松微微一笑道:“用不着烧水了,我们的剑锋利无比。”

    大汉笑道:“很好,很好,就请小兄弟帮忙吧。”

    许青松起身向门外走去,拨剑出鞘,左手持剑叶,在野猪身上唰唰地刮毛,片刻时间,就将野猪毛刮得干干净净。

    然后由大汉捧了一个热气蒸腾的大瓦钵,放在桌上。

    野狸味道虽然很美,但煮的火候不到,皮肉还是十分坚刃,百花女接着一块,咬了一口,那里咬得动,不觉望肉叹道:“这野猪肉还没有煮熟,咬不动呵!”

    郭姑娘娇笑一声,道:“肉是熟了,但肉皮很坚刃,要想咬动,那就得暗运内功,不然就是咬上两三个时辰,也不容易咬烂。”

    这话说得十分风趣,引得哄堂大笑起来。

    云灏然笑罢说道:

    “老朽闯了数十年的江湖,今天才听到吃猪肉要用内功的话,妙论,妙论。”

    天宏方丈不吃荤,女主人盛了一碗煮熟了的豆子给他吃。他们这一说,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刚好含了一口豆子在嘴上嚼,这一笑打紧,一日豆子竟从口鼻两处喷了出来,众人见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落魄书生大声嚷道:“野猪肉吃得倒是过瘾,就是缺少酒,真是美中不足,大熬风景。”

    大汉突然想起自己尚酝了一缸红薯酒,未曾开坛,微微一笑,道:“荒山野猪,美酒佳酝,有钱也无法沾得,在下平时也喜爱杯中物,月前酝了一缸红薯酒,我去看看好了没有?”

    落魄书生纵声大笑,道:“有乳便是娘,不管什么酒?有喝的就成。”

    大汉转身向厨房内走去,片刻捧了一个洒罐出来。

    物以稀为贵,红薯酒虽不是什么好酒,但在这荒山野岭,能闻到酒昧,也就聊胜于无了。

    众人一降大笑过后,都狼吞虎咽的放肆大嚼。

    众人的肚子均饿得够了,吃起来倒也觉得有味。

    蓦地——

    只听“蓬”的一声,注目一望,但见天宏方丈翻倒地下,众人都不禁大吃一惊,正砍抓住大汉追问原因。

    接着百花女和郭素娟、许青松三人,也同时晕迷了过去。

    云灏然猛地一掀桌子,大喝一声,就要来抓大汉。

    落魄书生忙不迭地抢住那罐红薯酒道:“险些连我的命根也给砸碎了。”

    大汉向后疾退两步,摇着双手道:“你老别误会。”

    云灏然大起舌头,怒道:“你……你……弄……的……什……么……鬼……”

    鬼字模糊出口,轰然一声,便摔倒地上。

    纯阳道长等人,正想拨剑,手腕刚抬,也同时仰翘下去。

    落魄书生是一个酒鬼,没有酒不管吃什么山珍海味,都觉乏味,他中毒最轻尚能支持,众人的生死好似与他无关,捧着酒坛,一昧狂饮。

    天宏大师因不吃野猪肉,他那碗豆子内,下的迷魂药最重,因此当先晕倒地下。

    落魄书生抱着那坛红薯酒边喝边说:“你就是在这酒坛内下了剧烈的毒药,我也要喝个精光。”

    大汉见十一个人中已迷倒了十个,只剩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年书生便放胆大笑道:“绝未下毒手,他们的晕倒,可能是中了山煞。”

    落魄书生身摇脚晃,道:“放屁,我们是怎么样的人物?你不下毒谋害,什么煞……”双手一扬酒坛猛向大汉飞去。

    大汉一个闪让不及,酒坛碰到他的肩头砰砰的一声,酒坛碰得粉碎,溅得他浑身都是红薯酒糟。

    他愤怒异常,转身奔入内屋,拿了一把大刀出来,见落魄书生也中毒倒了下去,不由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邪门道,吃了我祖传的迷魂药,而不晕迷。”说毕,手中大刀一扬,向落魄书生拦腰砍落,想把他一刀砍成两段,以报刚才被挨了一酒坛之恨。

    大汉下的迷魂药,是用来迷野兽的,无嗅无味,任何人也嗅不出味道来,尤其众人见他长像老诚,大家都没有怀疑他会暗中害人,真是阴沟里翻船,八十老娘绷在孩儿手中。

    那知大刀刚要砍下,忽然自己的妻子不由大忽喝道:“你这是干吗?”

    妇人没有立即放手,仍然紧紧地抱着他的身腰,答道:“文才,这些都是好人,你不可随便杀人。”

    刘文才怒睁环眼,道:

    “好人,我不信世界上真正的有好人,谁不讲利害,谁不自私。”

    那妇人一松双手,随即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在她丈夫面前一晃,道:

    “这个老和尚向我化斋,我说我家里一颖米都没有,那里有饭施舍,另一位姑娘立时拿了一锭银子送给我,难道这等慷慨的人,还不是好人吗?”

    刘文才怒喝一声,道:“呸!我刘化才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娶了你这么一个见钱眼开的人,这区区的一锭银子,你就心满意足了吗?”

    他的妻子说道:“人家和我们无怨无仇,又何苦要把他们的性命结果呢?”

    刘文才听得心一震,忖道:是啊,我和人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狠心杀了他们,不过是为了想劫他们身上的钱财而已……

    心念一转,便掉过话锋道:“月娥,我们住在这荒山野森,终日与毒蛇猛兽为伍,时时刻刻都有丧身毒蛇猛兽口中的可能,我想杀了他们,把他们身上的钱财搜光,把房子放一把火烧了,我和你远走高飞,找一个环境好的地方,建筑一栋堂皇的房子,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不比在这儿吃苦好得多吗?”

    月娥长长的叹息一声,道:“富贵由命,发财由天,你昧良心害了人家,难道不怕将来身受恶果报应?俗话说,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也不不惊,我们住在荒山野拎,虽然生活清苦,但是逍遥自在,何苦谋财害命,日夜心惊胆跳!”

    这大汉叫刘文才,本是一个老实勤俭的人,那知他是为了近两三个月来运气不佳,受不了穷困的煎熬,动了见财起意之心。

    他今天猎着一头大野猪,心中本来很高兴,欢欢喜喜背回家来。

    但是到了家门口,一看站着十几个形形色色、带刀佩剑的人,心中立即生了怨心,暗道:他妈的,我刘文才好久都没发过利市了,今天刚好猎着一头大野猪,就跑来一群饿鬼……他一气便在野猪肉中下了迷魂药,连他的妻子都不知道。

    刘文才听了妻子仍劝告.忽有所悟,抛弃手中大刀,一把抱住他的妻子,疯狂了似的在房中又跳又笑,道:“我们结婚十多年,只知道你是一个温顾的女人,却没有想到你竟然这等的知礼明义,我刘文才有这么一个贤良妻子,纵然是苦死,穷死,我也心满意足了。”

    月娥背上负的小福,只吓的哇哇大哭,她赶忙说道:“文才,快放我下来!”

    刘文才道:“月娥,救醒他们之后,他们能宽恕我们吗?”

    月娥点点头,道:“我看他们都是好人,绝不会计较你的过错,一定能原谅你的。”

    刘文才跑到厨房里,端了一盆冷水出来,先将两个姑娘喷醒。

    郭姑娘蓦觉头上一阵清凉,当下清醒过来,挺身淹起一望,但见众人笔直的躺卧地下,立即翻腕拔剑矫躯一晃,用剑抵住刘文才的胸口喝道:“你用迷药毒害我低是何居心?快说。”

    刘文才只吓的浑身哆嗦,目望他的妻子口里埋怨道:“都是你这扫把星,我说他们醒来之后,不会饶怒我,你却说他们是好人了不会记仇。”

    月娥上前一步向郭姑娘一福,道:“这位妹妹请你宽恕他一时之错吧。”

    郭姑娘星目一圆,娇喝一声,道:

    “你们等居心不良之辈,姑娘饶恕了你们,无异是旅虎归山。”暗中一用劲,就砍刺进刘文才的胸膛。

    这时百花女也清醒站了起来,她一看义父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由大惊,立刻拔下背上的长剑,指着妇人喝道:“你们用什么毒药,暗害了我干爹他们?”

    那妇人仍是非常镇定,微微一笑,道:“小妹妹,你干爹他们等一下很会醒转过来,请暂时息怒,且听我解说。”

    百花女撤回长剑,忽睁一对星目,气愤的道:“你说。”

    妇人转眼一望郭姑娘,但见她风目怒睁,剑尖紧紧抵住丈夫的胸口,已把他吓得浑身哆嗦,面色铁青,连忙说道:“文才,不要害怕,他们都是好人,不会杀你的。”

    刘文才哭丧着脸孔,答道:“她的剑抵在我的胸口,我只要一咳嗽,剑尖就会刺下进去,她还不会杀我?”

    郭姑娘突然把剑收回,冷哼一声,道:“杀了你,也怕污了我的宝剑。”

    刘文才见她撤去了剑,赶忙躲到妻子的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吁出一声。

    妇人又继续地说道:“我们本来是老老实实的猎户人家……”

    郭姑娘冷笑一声,道:

    妇人又继续说道:“我们住在这儿已经有三代了,这种迷魂药是祖传下来,用来混合食物迷野兽的。”

    百花女怒喝一声,道:“我们又不是野兽。”

    郭姑娘听她这一说,竟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妇人道:“近来我们运气不佳,一两月来都没有猎着一头值钱的野兽,我小福的爸爸,穷极无聊,一时糊涂,竞想谋财害命。”

    郭姑娘道:“是大嫂深阴大义,劝阻了他是不是?”

    妇人点点头,答道:“谋财害命,乃是有伤天良的事,所以,我要他把你们救醒。”

    郭姑娘道:“大嫂的天性,真是非常慈善,就看在你的面上,饶恕了他,快把我们的同伴救醒。”

    刘文才见姑娘答应宽恕他了,一颗吊起的心,才跃落下,赶忙端着水盆,将大家喷醒。

    众人清醒站起宛如做了一场恶梦,听郭姑娘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方知性命已从鬼门关里被救了回来。

    天宏大师合掌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落魄书生纵声大笑道:“那里是善哉?简直是无妄之灾。”

    落魄书生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探手人怀,摸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送给刘文才,道:“落魄书生一生在穷字上打滚,饱尝个中滋味,我老哥哥送了我三锭银子,我现在慷他人之慨,分送你一锭,你有这么一位贤良的妻子,应该安平乐道,心满意足了。”

    刘文才羞愧满脸,向众人作了一个环揖,道:“各位大侠饶了我的过错,以后当改过自新,再也不敢存心害人了。”

    众人受了一场虚惊,好在肚子已经饱了,便离开猎户之家赶路。

    他们刚刚走出一箭之地,正想展开轻身术,蓦听妇人大声叫道:“姑娘,请你们等一等,我有一点东西送给你啦。”

    郭姑娘忙转头一望,见妇人连叫带奔的从后追来,听他说有点东西送自己,还以为是腊兽肉之类的东西,挥手说道:“大嫂,你们留着自己吃吧,不要客气啦。”

    妇人边跑边说道:“我送给你的是本书,吃不得的啊,我们留着也没有用,你们这里有位老先生,他一定知道书的用途。”

    郭姑娘和落魄书生听她说是一本书,立即停步转身,一看妇人右手拿一个小布包,已到了两人近前,郭姑娘问道:“大嫂,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妇人跑至两人身前,站定身形,双手捧着那个布包,送到郭姑姨的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十年前正当六月里,一天中午,天气忽然大变,乌云遮天,狂风暴雨骤降,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好不吓人……”

    郭姑娘忍不住打断她的话问道:“这本书和下雨有什么关系?难道是被大风刮来的不成?”

    妇人摇摇头,接着说道:“就在这个时候,忽见一个白发老人从山峰上疾奔而来,正跑在我们的茅屋门口,忽然轰隆一声巨响,一通日光,从天空一划而下。”

    郭姑娘又问道:“那人被雷击毙了,是不是?”

    妇人点点头,又道:“是的,那位白发老人应声倒在我们的门槛上,头在屋内,脚在屋外。”

    说此,略一停顿,又道:“我们见白发老人气绝,将书留下。这本书我们保存有十年,我们夫妇又都不识字,留着无用,只好转送给姑娘吧。”

    郭始娘接过那个布包,立即打开来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四个篆字“青囊神术”。

    这时,天宏方丈等人都转身走了过来,一直没有插嘴,静静的听他们谈话,郭姑娘接过布包,各人都愕着一对神目,向郭姑娘手中望来,一见书面的题字,五个掌门人和洁贞子师兄弟,都不禁心生惊骇,面色骤变。天宏方丈合掌念道:“阿弥陀佛,这不是赛华陀东方源施主的医书吗?”

    纯阳道长也感慨地说道:“这么一位神医,想不到竟会遭雷击毙……啊!”

    袖里乾坤长长的叹息一声,道:“真是好人不长寿,祸害命千年。”

    其余的人,无不同声感叹。

    郭姑娘翻开一看,只见上面记载的,都是从来未听闻的医术。

    落魄书生目光锐厉,而且他又紧靠郭姑娘身侧站立,他目光一触上面记载,赶忙转眼一望,示意她收下。

    郭姑娘是何等聪明之人,一见他示意,立即重新包好,微微一笑,道:“大嫂,谢谢你的赠送,我不客气了。”

    妇人笑道:“小妹子,你送一锭有用的银子给我,我送你一本无用的书,公平交易,还客气什么啊?”

    她不知道这本“青囊神术”,她表哥能恢复人生幸福,实得力于这部奇着,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她小心翼翼地将书包好,背在背上,立刻告辞妇人,随众人赶往浙川。

    浙川虽是一个山城小县,街道算是整洁,往来豫鄂边境的商贩,络绎不绝。

    这时,正当华日当头,大街人熙来攘往,倒也显得热闹。

    他们一行十一人,进得城来,迎面看见一家名叫“进至发”的客栈,天宏方丈站住身形,观望不前。

    落魄书生闪身向前,直入客栈,高声嚷道:“伙计,贵号兼卖酒菜不?”他好酒如命,住宿倒在其次,故引先问店小二卖不卖酒菜。

    店小二见一大群客人,走进店来,赶忙迎了上来,躬身一揖,道:“敝号前厅是酒馆,后院才是客栈,吃喝住宿均很方便,客官,请进吧!”

    落魄书生听说是两便的客栈,正合他的心意,哈哈大笑道:“好极,好极。”转脸一望,一挥手直向客栈内走去。

    店小二接着这群客人,心中又喜又耽心,暗自忖道:这群不相称的客人,定非平常人物,侍候得好,倒可得到一笔丰厚的小费,若侍候不当,却有苦受的。

    心念一转,慌忙含笑说道:“客官,要住店还是吃饭。”

    落魄书生道:“就是住店,也不能饿着肚子睡觉啊,要二间上房,赶快搬些酒菜来。”

    店小二诺诺连声,抢到前面领路,导引众人走入后面独院。

    这个独院,三房一厅,布置雅洁,尤其院内花木稀疏,疲劳的身子,走进这等雅洁的房子来,只觉一阵轻松,劳困顿消。

    落魄书生一看这间独院,既可吃酒又可休息,倒也便利,转眼向店小二道:“伙计,我们就要这间吧,赶快去整治一桌上等酒菜来。”

    店小二听了吩咐,立即转身出去,片刻之后,洒菜一齐搬了进来。

    落魄书生见了酒菜,口水就流了下来,不等店小二摆好,大笑一声,道:“请!”提过酒壶,就当先自酌自饮起来。

    天宏方丈见店小二将酒菜摆好之后,问店小二说道:“伙计,你先出去,要添酒添菜时,我们再叫你。”

    店小二听老和尚这么说,心中暗感高兴,当即转身出房去了。

    纯阳道长等人见店小二走出房去之后,大家互视了一眼,便和天宏方丈讨论那幅素绢告白的事。

    天宏方丈道:“各位都见过那个手拿怪笔,玉拍写字的蒙面人,可知他是谁?”

    纯阳道长和春明道长等人,齐声答道:“尚不知他的来历。”

    天宏方丈叹口气,道:“他就是张贴告白的人。”

    此话一出,纯阳道长等,心顿都起了骇颤,他们均险些送命在那象面人手中,闻之如何不惊惶。

    天宏方丈眉头一皱,又继续道:“这人的武功,为贫僧生平见的高手,不怕各位见笑,蒙面人那夜突然闯人敝寺,本派虽然早有戒备,也遭到了有史以来未有过的重大伤亡。若不是申施主的图像退敌,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四个掌门人和洁贞子师兄弟,都听得面色骤变,忖道:其他的门派,不用说是耸耸可危了。

    袖里乾坤愁云满面,说道:“蒙面人既然公开向我们各派为敌,他的本领固然厉害,但我们也得相商一个对策,阻止他的杀孽才是。”

    纯阳道长接着说道:“听说这人,受了混合派中人之害,而迁怒到所有的武林人物,贫道意欲公推天宏方丈出名,广邀武林九大门派,合力把混合派歼灭,替蒙面人报仇雪恨,或许蒙面人心存感激,能消弥这场武林浩劫也未可知,若他仍不肯收敛凶焰,只有联手起来对付蒙面人,不知各位道兄和云兄意下如何?”

    春明道长沉思有顷,突然抬头答道:“据贫道的猜想,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这其中另有原因?若蒙面人只是为了报仇雪恨,以他的武功,定可把混合派的人,个个诛绝,却不会绕圈子,箭头指向我们九大门派。”

    天宏方丈听他这一说,心中也有同感,点点头,道:“是啊,混合派的势力,虽然不可轻视,但蒙面既然敢找各大门派寻仇,又何俱混合派的势力之大,这事可能暗中有人指使。”

    他说完之后,转眼一望落魄书生,只见他酒到杯干,对他们讨论之言,好似没有听到似的。

    落魄书生见老和尚的眼光向他望来,知道老和尚顾彼言他,突然哈哈大笑一声,道:“蒙面人的武功,已到了惊世骇俗之境,暗中指使他的人,武功可能还在他之上,各位就是查出暗中指使的人,恐怕也是束手无策。”

    洁贞子忿愤地说道:“若不是各大门派,有一定的基业,绝不怕蒙面人寻仇。”

    天宏方丈点点头,道:“道兄说的不错,我们吃亏的就是有基有业,不然蒙面人的武功再厉害,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他们商量了很久,都没有得到一个具体性的办法,最后由春明道长提出建议。纯阳道长补充说道:“我们不必作这种无谓的空谈,贫道赞成纯阳道兄的意见,公推天宏大师出名柬邀九大门派,目前在这里的,那不须再柬,只有两派无人在场,请柬很容易送到。”

    天宏方丈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道:“承两位道长推重,老衲义不容辞,但急也不在一时,我们一同到武当山,见了光义道长再详细地研究吧。”

    众人听他这一说,都无异议,立即停止谈论,一看桌上的酒菜,被落魄书生吃喝的只剩下不多了。

    三派掌门人,与洁贞子师兄弟及法成道长,除了天宏方丈一人吃素之外,其余的人,虽无落魄书生的宏量,但也喜爱怀中之物。

    袖里乾坤立即招店小二,吩咐重新来一桌丰富的酒菜,大家畅饮一番。

    许青松,郭索娟两人各怀心思,食而无味,尤其听了各人的说话,更增添了心中的愁绪。

    郭索娟心乱如麻,不想再和他们周旋,拉着吕明珠向房内走去。

    落魄书生哈哈一笑,道:“我大大的占便宜啦。”

    袖里乾坤也有惊人的酒量,接着笑道:“申兄,你如果有豪兴,我们来较量较量。”

    落魄书生已有了五六成酒意,那经得起云灏然的挑战,把酒壶提了起来,替各人斟了一轮酒,端起酒杯,道:“我先敬各位一杯,再舍命奉陪云兄。”

    大家共同干了一杯之后,两人便开始比拼,真是酒逢知己干杯,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都有惊人的酒量,酒到杯干,眨眼之间,便各自喝了十大杯。

    许小侠又不便即时告退,怀着满腹的心事,虽经强制抑住,但仍不能安静下来,故此愁眉苦脸,神色很是中安。

    落魄书生向他望了一眼笑道:“你不想休息,不必闲坐着,就和我们拼几怀,凑凑热闹。”

    许青松谣摇头,道:“晚辈不胜酒力,不敢奉陪,替各位前辈持壶斟酒,倒还可胜任。”

    落魄书生笑道:“你不喝酒,倒用不着你替我们持壶,我看你师妹一路走来,就未开口说话,对你仍然有气,你还是进房去向她跪下陪个小心,免得明天再遭她的白眼。”

    许青松俊眼一红,道:“老前辈,别取笑啦。”

    落魄书生转眼一望二女的房门,并未紧闭,笑道:“我说的话乃是天经地义之言,绝不是有意取笑,你看他们的房门都没有关上,不是等你等谁?”

    许青松转眼一望,果见二女的房门虚掩,立即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探头向房内一望,但见二女把一块垫单隔开两边,他轻推开房门,移身进去,细声叫道:“师妹,睡着没有?”

    喊了一声,不听有人回答,以为她一路劳顿,已经睡着了,便在门旁一张椅上落坐,闭目休息。

    这间房子,在靠厅的右边,前面靠天井,房后都是旷地,她们把垫单一遮,刚好隔成前后两间。一张床铺就在靠后的窗户下,留出前面一半间,原本想给许青松休息的。

    郭姑娘和百花女两人,还未睡觉,两人面对面地坐在床上休息,许青松一进房,她俩早知道了,但故意不出声答话。

    直等到许青松久无声息,两女又开始絮絮细语轻笑,互道身世,蓦地听到房上传来几声咪咪的声音,此起彼落,好似不是一只猫儿的叫声,于是惊断了两女的说话。

    突然,落魄书生在厅内大声笑问道:“道兄,你听那是猫叫还是人叫?”

    春明道长答道:“是两只猫在叫春。”

    落魄书生笑道:“猫儿叫春,道兄心中有何感想?”

    春明道长已经有了九成醉意,感慨地随口吟道:“猫春叫猫叫春,听它愈叫愈精神,老僧亦有猫儿意,不敢人前道一声。”

    落魄书生突然回头向天宏方丈大喝一声,道:“喂,老和尚,你听见了春明道兄吟的诗没有?”

    天宏方文坐着闭目养息,还未入定,听他这一叫唤,立即高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郭姑娘和百花女听得很清楚,郭姑娘微微一笑,轻轻说道:“妹妹,你干爹人老心不老,说话挺有意思的。”

    百花女认干爹不久,还不了解他的个性,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道:“大凡书念多的人,说话都很幽默风趣。”

    话声甫落,忽闻窗户“哧”的声轻响,两女同时转眼一望,只见窗户上糊的白纸,破了一个小孔。

    二女吃了一惊,轻轻跨下床来,蹑到窗前一望,只觉窗外空寂寂的,毫无一点声息,二女以为是昆虫把窗纸撞破,也未在意,仍回床上休息。

    突然传来,笃、笃、笃三声清晰的更声,知道时候不早,二女便闭目养息,不再谈话。

    郭姑娘刚刚闭上眼睛,陡闻叮当一声,响声就在自己身前,不禁骇然一惊。

    睁目一望,只见一枚一寸五分长短,锋利无比的钢刺和一片屋瓦落在床前。

    百花女也被这突然的响声,骇得心头一跳,赶忙睁眼一望,见郭姑娘的身边,有一根雪亮的钢刺和一片屋瓦,不禁掠呼一声,道:“姐姐,有人偷袭。”立即跃身窗户推开,跃了出去。

    郭姑娘正望钢刺和屋瓦怔神,听百女这一叫,才惊醒转来,紧随百花女的身后,穿出窗外。

    放眼一扫视,突见一条黑影,纵上左边房脊,二女彼此打了一个手势,纵过旷地,窜上房屋,跟尾追去。

    两女追过一重较高的房脊,忽见前面多出了一条人影,越过城墙而逃。

    两个小姑娘,艺高胆大,那肯就此放过,也立刻越墙疾追。

    许青松也被这叮当之声惊醒,赶忙起身问道:“师妹,什么事情?”

    他是一个老诚的青年,不敢立即掀开掩隔的床单查看究竟,待两女相继穿窗而出,方才掀开床单,不禁大吃一惊,正欲随后追出,天宏方丈等人都闻惊闯了进来。

    天宏方丈大师一看床上的瓦片和钢刺跌落在一处,抬头一望,但见屋顶和窗纸,都破了一个洞,暗道:看这情形两件东西,并非一人所发,其中定有原因。

    心念一转,脚下一弹,庞大的身躯,穿窗出去,身子一晃,跃过圹地纵上对面屋顶,众人也陆续跟踪追来。

    众人越上街房时,正发现二女越墙而去,立即展开轻功,尾随二女身后退去。

    两女追到城外,已经距离前面两条人影很远了,她们两人眼看追不上,本想转身回客栈。

    回头一望,发现众人都已跟踪追来,当下胆子一壮,又跃身向前追去。

    转身之间,已追出数十里去,但前面两条人影,身法快的出奇,早已追失了人的身影。

    天宏方丈一看方向,是去武当山的途径,无意再折返客栈,便一直追了去。

    蓦地,眼前一片黑黝黝的森林横阻,天宏方方丈纵上树梢,由上下望,看得非常清楚。

    但见不会说话的那个蒙面人,在拍上写道:“你为什么要下毒手杀害她?”

    对面那个蒙面人,咯咯娇笑,声如银铃,笑后缓缓说道:“你这话问得太离谱,你扬言要杀绝武林中之人,她是武当派的女弟子,为什么独要救她?你不是出尔反尔吗?”

    哑巴蒙面人被她这一反问,真是问得哑口无言,他圆睁一对神目,盯视她良久,才又写道:“我虽然要杀绝武林中之人,但我不能泯灭人性,下毒手害我的表妹,也不能眼看她死在你的钢刺下。”

    对面那个蒙面人又是一阵咯咯娇笑,声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除了几个已知蒙面人来历的人外,其他各人都听得惊诧不已,听这笑声显然是青年少女,笑声一落,随即说道:“我要杀他的理由也很简单,我不能抛弃自私,让她把我的中意人夺去。”

    哑巴蒙面人正想挥笔写话,蓦听到一声哀伤的呼叫:“少华表哥呀!”跟着跃了下去。

    女的蒙面人,听有人喊叫,立即闪身转去,男的蒙面人知道是表妹等人追了上来,不愿和她见面,也闪身转向,疾驰而去。

    郭姑娘自从被蒙面人掳到悬崖,蒙面人无故逃走之后,心中就怀着深疑,但未见面目,不敢直认,目下见他写在怪拍上的字,承认他是表妹,无疑是失踪多年的表哥了。

    她心中中立时泛起一种莫名的喜悦,立刻扑身下去,见他闪身疾走,那里肯舍,脚一沾地也窜人黑暗的森林中。

    许青松怕师妹单身遇险,也纵落树梢,紧随追去,他一边追一边出声叫道:“师妹,那个不说话的蒙面人,真是你的表哥吗?”

    郭姑娘停下步来,转头一望师兄,不知她是喜是怒,抑是感到悲伤,两眼流泪点点头道:“他跳深崖之后,我就怀疑他是我的表兄,但不知为什么不肯见我,难道他真的被人害得不能见人下吗?”说着,竟然放声大哭。

    这时,大家也都跃下树梢,追了过来,听她的说话和痛苦神情,除了惊诧之外,也为之心酸。

    落魄书生忽然纵声大笑,道:“蒙面人既然是你的表哥胡少华,你不赶紧追去,却站在这里哭泣,岂不把相认的机会失之交臂吗?”

    郭姑娘忽被他这一句话提醒,立时停止哭泣,施展轻功,向她表哥隐去的方向追去。

    天宏方丈这一路走来,都在暗中注意落魄书生的言行,听他这一说,疑云更深,忖道:这人的举动,诚令老衲难以猜透,难道他真是受人所托,而确实不知蒙面人的实情么?不然,他与郭姑娘不会不认识,就是他们假装得这么自然,一点破洞都瞧不出来。

    三派中门人和洁贞子师兄弟及法成道长,看他站在那儿怔神,同声说道:“大师,我们随郭姑娘追去吧,现在这个不说话的蒙面人露了身世,就容易查出他的来龙去脉,以及被害的情形了。”

    天宏方丈高喧了一声佛号,道:“好啊,若能借郭姑娘和蒙面人的关系,阻止杀孽,倒是武林中之幸。”

    越过了这一片大森林,前面便是汉水,沿江而上乃是出县,这一带山势异常峻险,若不是身怀绝顶的轻功,真不容飞驰疾奔。

    众人展开踏叶飞行的轻身术后,就似十一只掠空飞的蝙蝠,登峰渡涧,一连翻越了三四重山头,虽说众人的轻功都已臻上乘,但两个蒙面人的轻功,比众人还要高一筹,几重山头一翻,已失去了蒙面人的身影。

    天宏方丈猛然提气,庞大的身躯凌空飞起,几个起落,就登上一座高峰,停身四顾,忽然发观对面的山腰中,掠起两条人影,如两缕轻烟凌空飘飞,身法快得出奇。

    他转身一望见众人都陆续跃了上来,两腿一弹,猛向对峰扑去。

    这一发现,不管两条黑影,是否为先前两个蒙面人,展开身形疾追。

    只见前两条黑影,疾弛起来,身子不动,脚不沾地,如两团黑影向前飞驰,郭姑娘看那两条影疾奔奔的身法,甚是奇怪,向并身而进的百花女低声说道:“妹妹,我看前面的两条黑影,飞奔的身法有些奇怪,轻功就是入了化境,也不会象那样飘荡的前进,一定是鬼而不是人。”

    百花女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听完她的话,答道:“是啊,我也是这样想,任你轻功再高,绝不会手足四肢不动,象两块黑云凌空瓢飞。”

    众人奔上对面峰顶,先前的两条人影,已然消失,突见眼前竟是一片斜倾的荒冢。

    从坟冢中闪耀起团团光磷,贴着地面游动,百花女看了那些飘忽无定的光球,骇然叫道:“鬼火!鬼火!”

    这些在荒冢间飘忽无定的光球,光度忽强忽弱,颜色碧绿,更给这荒山坟丘增添了几分阴森和恐怖。

    十一人中除了许青松师兄妹外,都是久闯江湖的高手,对这神秘的光球,倒还是初次见到。天宏方丈突然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接着说道:“坡下这片凄凉的荒冢,甚是蹊跷,莫非……”

    话声未落,忽见荒冢的尽头,黑压压的一片树榴上,红光一闪一灭,接连亮了十一下。

    春明道长看那红亮的讯号,正是如我们的人数,道:“大师猜的不错,峰下确潜藏着武林人物,说不定对我们有所举动!”

    蓦地——

    荒冢左边的深谷中,隐隐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听得众人更是不寒而栗。

    心悸间,忽地右边谷底又传来一阵叫声,声音更是悲惨凄凉,使周围阴森的景象,更加浓了恐怖的气氛。

    云灏然正欲拨腿跃过去,察看是什么杂猫狗叫,而被天宏方丈阻住,道:

    “道兄,这是有人故布疑阵,我们须得镇静心神,慌张不得。”

    郭姑娘乃是名门中的闺女,虽在武当山学了一身武艺,那里见过这等恐怖的场面,情不自禁的依偎在许青松怀中,骇然说道:“咦!这个鬼地方,简直要把人活活的吓死……”

    许青松单臂搂住了他的师妹细腰,道:“师妹别怕!”

    百花女转眼一望干爹,但见他眉头紧皱,好似心中悬着一件重大难解的心事,她本想询问,又怕扰了他的凝思,只望着干爹失神。

    落魄书生皱了一阵眉头之后,忽然心神有所悟似的,朗声大笑,道:“我真是被烈酒冲昏了脑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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