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卢老三说及折城之行的时候。萧布衣心思飞转。薛举不明不白的死。让他大起戒心。他知道。李渊绝非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他让卢老三调查真相。并非想为薛举报仇。而是不想重蹈覆辙。
李渊既然能用这手段对付薛举。当然也可能用到萧布衣身上。萧布衣虽从未和李渊直接开仗。可已经敏锐的察觉到。李渊的势力很不简单。他和李渊的战争。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他和李渊的较量。从来没有停止过!
卢老三虽说没有查到什么真相。萧布衣却已从卢老三的描述中想到很多微妙之处。他不动声sè的将这些记在脑海中。慢慢串起来。然后准备到关键的时候使用。
他的成功。绝非无因。因为他虽比李渊年轻。但是若论隐忍上。已丝毫不让李渊。
现在他需要很关键的一环。就是要知道刺客到底是谁。莫贺咄毕到底打着什么算盘。草原因素瞬息万变。他已经嗅到了其中的血腥暗藏。而解开这个谜题的关键。很大程度在思楠身上。可他不想勉强她说出来。
但思楠显然和他唱着对台戏。脱口就说出刺客萧布衣认识。那一刻。萧布衣心中的震撼。无以伦比。
刺客武功高、或许比思楠还高。方才思楠也说过。她不如刺客。思楠绝非个客气的人。她说不如刺客。当然就是不如刺客。
武功比思楠还高。他又见过的人。简直屈指可数。呼之yù出!
见萧布衣脸sèyīn晴不定。思楠道:“你还没有想到是哪个吗?”
“反正你也要说。”萧布衣笑道。
他镇静自若的表情倒让思楠琢磨不透。思楠叹口气道:“你这么聪明。当然已经猜到了。符合条件的没有几个人。我也没有想到鹊山要杀你的符平居会去了折城。他真的无所不在!”
见到萧布衣微愕一闪而过。思楠问道:“你不信?”
萧布衣目光一闪。“为何不是社稷坛杀我的符平居?”
思楠皱眉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两次出现的符平居并非一个人。”
萧布衣兴趣大增。“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原来当初他和思楠鹊山对战符平居。二人就曾研究过两次出现的符平居是否同一个人。后来思楠匆忙南下。这问题也就不了了之。没想到一年过后。二人显然都了解些真相。
可思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萧布衣蓦然发现。他对思楠的兴趣。还远超过了符平居。
思楠冷冷道:“萧布衣。好像是我先问的问题。”
萧布衣爽快道:“已经过去的事情。不算是秘密。我就不妨告诉你。据我所知。社稷坛刺杀我的符平居就是裴矩。亦是大隋的黄门侍郎。他还有另外的身份。就是楼观道的道主……亦是北周的天涯!”
他不怕思楠说出去。因为他知道。思楠其实也没有谁可以倾述。更何况。他不想让思楠认为。他在欺骗她什么。
将关于裴矩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因为关联极多。自然又说到天涯明月一事。思楠双眸满是惊奇。静静的倾听。萧布衣已知道。这个吃白饭的妹妹。知道的东西也是可怜。不过又过了一年。她除了会杀人外。还多少会思索。主动的去寻求答案。萧布衣觉的。这是个好现象。
等认真听萧布衣说完后。思楠这才诧异道:“你说裴矩就是符平居?那么说。我第三次遇到的符平居是裴矩?”
萧布衣惊奇道:“你在和我分别之后。又碰到过符平居?你怎么能活下来?”
思楠这次并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简单道:“杨广绝非那么容易杀的。你要知道。这人对自己的xìng命。比谁都要看重。我想要进入皇宫对他行刺。就和洛水袭驾样。需要别人的安排。让我刺杀杨广之人说……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接应我。我没有想到出现的是符平居。”
她到现在。仍是不肯说出指使她的人是谁。萧布衣唯有苦笑。却也钦佩她的坚持。
“当初我见到符平居的时候。也很是诧异。不过他却对我暂时没有恶意。他给了我进入宫中的令牌。我这才的以混入宫中。你说符平居就是裴矩。这大有可能。试问若非宫中重臣。怎么会能让我随意进入宫中呢?”思楠认真道。
萧布衣微笑道:“我方才也和你说了。裴矩若是符平居。一切都好解释。他苦心积虑。****隋朝。妄想自己称帝。掌控东都。是以才想杀我。”
“可以他的身手和身份。要杀杨广。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为何一定要假我之手呢?”
“不是裴矩假你之手。而是收养你的人假你之手。”萧布衣正sè道:“你总不会说。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吧?”
思楠头一次露出苦恼之sè。“当然不是同一个人!可裴矩显然和他有关系。他可是……他要命令裴矩杀杨广也不难呀。为何一定要我去杀?”
她语气不再波澜不惊。而是有了丝不满。萧布衣心中一动。暗想思楠口中的他。当然就是收养她的人。思楠认为。他可以指挥裴矩。那他当然就应该是昆仑!把念头压制住。萧布衣淡漠道:“杀一次也是杀。杀两次也是杀……”
萧布衣话音未落。只听呛的一声响。思楠已拔出长剑向他刺来!长剑离他半尺之距已然停下。思楠持剑之手本来稳若磐石。可那一刻。却有了颤动。
她纤手晶莹如玉。可五指收紧。一条青筋在手背上浮现。甚至也有些颤抖。
萧布衣凝望剑尖。没有丝毫愤怒不安之意。轻声道:“我若有什么说错的的方。还请你谅解。”
思楠双眸露出不安之sè。夹杂着苦闷。“你没有说错!可我不知……我是否做对了!”
呛的一声响。思楠还剑入鞘。缓缓的坐下来。低声道:“我方才真想一剑杀了你!”
萧布衣苦笑道:“思楠。不知我哪里的罪了你呢?”
思楠双眸缓缓的闭上。喃喃道:“我这一年来。过的很不好!”她说完后。再无声息。可脸上黑巾无风自动。可见心情极为的激动。
她是天下无双的剑手。一个女子。剑法能与男儿争雄。已经是很值的骄傲的事情。她清心寡yù。专心练剑。亦知道七情是阻止她提高剑法的心魔。可她此刻。却显然没有想到这点。
她陷入了苦恼之中。萧布衣看出。她改变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思楠这才轻声道:“你为何不问?”
“问了你会说?”萧布衣道。
“你没问怎么会知道我不说。”思楠反诘道。
萧布衣无奈的摇头。想了半晌。“那你为何过的不好呢?”他有些勉为其难的味道。但真诚可见。思楠一直凝望着他的双眸。眼中烦躁渐去。露出丝温暖之意。“我以为你会问折城的事情。”
“那些不过是枝叶末节。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知道鹊山的符平居再次在折城出现就好。”萧布衣淡然道:“相对于刺客而言。我更关心你!”
思楠手抓座椅的把手。冷冷道:“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她口气再次生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萧布衣并不着恼。微笑道:“我关心你。也和你无关呀。你需要不需要是一回事。我做不做是另外的一回事!”
“这就是你一直信奉的对朋友之义吗?”思楠问道。
萧布衣肃然道:“不错!”
“你真的是个奇怪的人。或许……你们都是奇怪的人吧。”思楠喃喃道:“萧布衣。其实我虽然表面很冷静。但是我内心很不安……自从洛水袭驾后。我就很不安。我杀了个不想杀的人。”
“你是说……不想杀陈宣华?”萧布衣问道。
“你见过陈宣华吗?”思楠道。
“见过。”萧布衣脑海中浮现出假陈宣华临死前的那张脸。那张脸上凄婉yù绝。可无怨无悔。
“我和她……”思楠的声音颤抖起来。无法遏制。“是不是真的很像?”
萧布衣很是奇怪。“据我所知。你当时刺出那剑后。陈宣华幂罗已掀开。你应该见到过她的面容!”
“我忘记了。”思楠紧闭双眸。颤抖道:“你观察的很仔细。我的确见过陈宣华的那张脸。但是惊虹一闪。我那时候……脑海一片空白。事后我又刻意忘记。到现在。我真的不记的陈宣华长的什么样子!萧布衣。你相信我!”她霍然睁开双眸。紧张的望着萧布衣道:“你相信我。我真的……真的……不记的她的样子了。”
萧布衣皱眉道:“好。我相信。”
“那你见过陈宣华。可否告诉我。我是否和她很像呢?”思楠问道。
萧布衣无奈道:“我的确见过她。但是……我从未见过你的面容。”
思楠微愕。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揭黑巾。萧布衣慌忙止住道:“等等……”
“等什么?”思楠不解道。
“你说过。谁见过你的面容。你就会杀了谁。无论男女。”萧布衣吃惊道:“我可不想看了你脸后。和你决出生死。”
“我三个任务均已做完。不再受这个誓言的约束。”思楠已伸手摘下了面巾。然后……一张清秀绝俗、非人间之秀美的面孔。已现在萧布衣的眼前。
萧布衣虽早有准备。知道思楠极可能和陈宣华长的很像。可见到思楠面容之后。还是眼前一亮。良久无言。
那张脸宛若花树堆雪。新月初升。让人望去。只觉惊艳!
他一眼就看出来。思楠的确和陈宣华长的极像。可又大有不同。相同的是在面貌。不同的却在气质。他见过的陈宣华虽假。可却有种天生的雍容之气。思楠虽和陈宣华相像。但是神sè中却多了分野xìng。
或许。她们二人成长的环境截然不同!
望了良久。思楠忍不住道:“萧布衣……你说话呀。”她脸sè有些苍白。可能太久戴着纱巾的缘故。这时候多少有些激动。带着分酡红。更增娇艳。
萧布衣移开了目光。轻声道:“很像。若是乍一看。很可能会觉的是一个人。”
思楠双拳紧握。双眸有了焦灼之意。“萧布衣。你如此聪明。我和陈宣华如此相像。这说明了什么?”
萧布衣半晌才道:“不知令堂可曾说过……你有个姐姐或妹妹?”
思楠摇头。坚定道:“从来没有!”
萧布衣舒了口气。“那就是说。你和陈宣华没有半点关系。”
“你骗我!”思楠霍然站起。大声道:“你肯定认为。她和我是姐妹。对不对?不然你怎么会如此问?你都这么认为。那么说我的感觉没有错?当初我从未想过要杀她。是她突然凑上前来!我不想杀她。我杀了她那一刻。我真的很心痛!我后来就是因为想到了她。这才没有杀了裴茗翠。我竭力的想要忘记洛水的那一幕。可我每次做梦都能记起。我刺她一剑的时候。我的心口也在痛。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思楠少有的失态。眼中盈盈泪珠。萧布衣暗自叫苦。“我……她……你……思楠。这些都是意外。或许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你撒谎!”思楠手握剑柄。忿然道:“你们都在骗我。你也不例外!”
门外脚步声急促。张镇周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启禀西梁王。老臣有急事禀告。”
萧布衣心中一动。“我没事。退下吧。”
张镇周应了声。聚集的众人散去。萧布衣和张镇周合作这久。当然明白张镇周的意思。思楠情绪激动。声音变大。随时都可能对他不利。张镇周怕他有失。这才借口求见。
张镇周突如其来。倒是稍微稳定了思楠的情绪。她本非如此失控的人。可实在压抑太多。陡然爆发。这才宛若山崩的裂般。
可外界介入进来。她又暂时的恢复了淡漠。可萧布衣已经看出。她已压抑不住自己的伤悲。
萧布衣饶是足智多谋。一时间也是不知如何劝导开解。思楠说的不错。他的确怀疑思楠和假陈宣华是姐妹。谁都不能证明是。但是谁都不能证明不是!
“我杀了她后。一直心中不安。一直欺骗自己看错了。”思楠闭上眼眸。泪水滑落。“我本来以为自己已忘记。可我在杀杨广之时。他证明我没有看错!他望着我的眼神让我知道。陈宣华真的像我。”霍然睁开双眸。思楠凄然问道:“萧布衣。我那一刻不想杀杨广。他那么痴情。对陈宣华那么痴情。宁可自己死。也不想伤害我。我怎能杀他?”
萧布衣安慰道:“我知道你没有杀他……”
“我没有杀他有什么用?”思楠厉声道:“他还是死了。他因为我死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有如情人的当胸一剑更加致命?我走了。我知道他一定会死。他已绝望。可我不能不走!”
她泪水再次滚滚而下。可见这件事给她造成的困惑极大。
萧布衣这才明白。这一年来。思楠的确不好过。
“一直以来。我只听说。陈宣华是红颜祸水。杨广荒yin无道。”思楠咬着嘴唇道:“可陈宣华为了心爱的人。挡了一剑!杨广为了心爱的人。自尽身亡!这难道是红颜祸水。这难道是荒yin无道?萧布衣。你这么聪明。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萧布衣感觉聪明二字有如根针般。刺入了他的胸膛。他早知世事无奈。可他还能说什么?
“这一对痴情的人。却先后死于我的剑下。我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你这个聪明人。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思楠突然嗄声道:“而且这中间还有一个。可能是我的亲生姐妹。萧布衣。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恨你!”
她双眸陡然间寒光闪现。再次拔剑。一剑光寒。直刺萧布衣!
这一次。她不会再住手!
她本万事淡漠。可这一年来。受尽内心折磨。她把所有的根源归结在萧布衣的身上。萧布衣不死。她不会安乐……
剑光耀处。鲜血迸出。帐内静寂一片。了迷惑之意。她没有想到过能刺中萧布衣!可这一剑。却是实实在在的刺在了萧布衣的肩头。
萧布衣没有惊惶、没有闪躲、没有愤怒、没有反击。他只是望着思楠。笑容带有分怜悯。同情中带着无奈。
思楠停剑不发。喝道:“萧布衣。为何不还手?我知道。你这一年武功不会放下。可你要想杀我。就要出刀!”
她拔剑而出。带出一溜血滴。空中鲜血飞溅。凄艳惊心。思楠振臂再刺。可剑到中途。终于还是止住……她没有见到萧布衣有半分拔刀的意思。
纤手剧烈的颤抖。思楠颤声道:“萧布衣。今rì有你无我。有我无你。你真的不想还手吗?”
萧布衣长叹声。“思楠。你错了。我和你。从未势不两立。如果你刺我几剑。能觉的好受些。我挨上几剑又有何妨?你让我出刀。你难道不知道……我不会杀你?”
他说的真诚坦荡。一双眼眸更是晶晶闪亮。一霎不霎。
思楠身躯巨震。不知望了多久。一跺脚。闪身出了营帐。可才出了营帐。就见到远方火光熊熊照的大营如白昼般。近处长矛林立。刀光闪耀。思楠二话不说。轻叱一声。已挺剑击去。
张镇周远远见到。心中大寒。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萧布衣。是以远远留守保护西梁王!他见到思楠的第一眼就知道。这种女子。祸乱之源。是以他早就让兵士准备。对付高手。他当然有自己的办法。见思楠挺剑杀来。张镇周只以为萧布衣出了意外。令旗一摆。最少有十数把长枪刺出。刀斧手却已手臂凝立。只等思楠落的。投掷刀斧!
这种杀阵。专门对付高手!
萧布衣冲出帐外。不由大惊。腾空而起喝道:“住手。”他后发先至。终于伸手拔刀。刀光一耀。矛头断落。
众兵士见状大惊。不等张镇周下令。已经纷纷后退。思楠脚尖再点。已经冲出营去。没入沉沉夜sè。还有兵士想要阻拦。萧布衣长声道:“本王有令。放她出营!”
他一声喊过。轰轰隆隆。众兵士纷纷退后。让出一条路来。张镇周慌忙上前道:“西梁王。老臣不知……”
“张大人忠心耿耿。没有过错。”萧布衣见他望着自己的肩头。摇头道:“皮外伤。不妨事。张大人。你坐镇军中。我去去就回。”
他还刀入鞘。大踏步向思楠离去的方向奔去。张镇周本想劝住。终究还是后退。却早就派人去找孙少方等人。让他们跟随萧布衣而去。看看有何需要帮手之处。
萧布衣冲出大营。才发现天边微亮。暗想又是一夜未眠。奋起力气。举步急追。可佳人已渺。再看不到踪影。
孙少方等人气喘吁吁的赶到。萧布衣有些歉然。简略说明事情始末。让孙少方先派人回转通知张镇周无事。自己却是放心不下。继续搜寻。等到天边红rì隐隐。朝霞满天的时候。萧布衣已搜遍方圆数十里。
秋风起。露水浓。萧布衣焦急如焚。并无归意。
举目远方。只见天苍苍、野茫茫。红叶乱舞。野草摇曳。远方人影不见。暗想思楠会去哪里?她举目无亲。从折而归。她去折干什么。她会不会再去哪里?
心乱如麻。可冷风吹过。萧布衣这才冷静下来。徐圆朗大军已至任城。大战一触即发。无论如何。他都要回转安定军心。商讨对策。
缓缓转身。萧布衣长叹声。迎着朝阳向大营走回。只是才走了两步。萧布衣又止住了脚步。
朝阳升。秋风起。远方树下。站着一人。背对朝阳。茕茕孑立。
深秋之晨。荒芜凄凉。却掩不住那人的落寞孤单。只是那人双眸晶晶。凝望着远方的萧布衣。一霎不霎。
秋风冷。萧布衣却蓦的感觉阳光温暖灿烂。一夜疲倦云消雾散。大踏步走过去。柔声道:“思楠。你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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