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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节 千古一帝

    岚和萧布衣在房间内窃窃私语,倒是亲热非常。袁人,眼下却是以诚打动萧布衣,他本身见识广博,可谈话过程中,萧布衣很多念头和思想却是让他称奇不已,更是坚定了和萧布衣一条路的念头。

    只是二人呆了很久,还不见萧皇后来宣,多少都有些诧异。要知道袁岚是萧皇后感激之人,萧布衣如今算是萧皇后的远房侄子,初次见面,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放置一旁不理会的。

    又过了个把时辰,一通事舍人急冲冲的走进来,宣萧布衣厚德殿见驾,袁岚有些奇怪,知道厚德殿是圣上见臣议事的地方,不算隆重,更有点私人会见的味道。不明白为什么圣上会召见萧布衣,难道是皇后娘娘径直去找了皇上?

    袁岚是个商人,杨广既然没有宣见他,他当然不能去的,只是嘱咐了萧布衣两句,不过想来才和皇后认了亲,不至于有什么大的麻烦事,何况就算是有麻烦事,有萧皇后在杨广的身边,再加上萧布衣的急智,想必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萧布衣辞别袁岚,跟随通事舍人到了厚德殿。大殿的奢华富丽自然还是和别的宫殿一样,让人瞋目结舌。萧布衣到了紫微城后,就从来没有见到过不奢华的房子,紫微城的每栋大房宫殿都和裴茗翠所说的大隋服饰仪仗制度一样,必须华美壮观,务求隆重。

    厚德殿前还是守卫森然,进厚德殿前。按例的检查,只差没有翻翻萧布衣地底裤。萧布衣明白皇上身边为什么不需要太多的武林高手护卫,只是这些检查,刺客恐怕都是进不了紫微城,进了紫微城,也是进不了大殿的,皇上要是不想见的人,谁都不行。就算刺客都是不行的!

    胡思乱想的功夫。萧布衣已经见到杨广高高在上的坐着。萧皇后正在他的身旁,除了萧皇后外,有两个大臣都是陌生地脸孔,只是看服饰和帽子就知道,这绝对是重量级别地人物。

    萧布衣跪倒参拜,杨广高高在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挥手道:“免礼。赐座。”

    两个大臣都是互望一眼,满是惊诧,不明白圣上怎么会对一个校书郎如此地礼遇,不过圣上有旨,别人只有听着的份。他们都是久在杨广身边,知道他的心意,前一段时rì宇文化及诬陷这个校书郎,很多人都知道校书郎是冤枉的。也有很多人知道宇文化及按律例早就应该斩上十次八次。烹杀都是不为严厉,可是又有很多人知道,圣上罢免了宇文化及。其实很不开心。

    这一点不奇怪,因为宇文化及就算有着千般错处,就算他是想要陷害点别人,但是他不会陷害圣上,他也能讨圣上欢心,他一个马官比谁都更会拍圣上的马屁,这在圣上眼中看来,宇文化及就是个忠臣,对他很忠的大臣!

    忠臣jiān臣很难说的明白,在不同地人眼中也有不同的辨别标准,圣上说你是忠臣,那就是金口玉言,没有谁敢反驳的。

    圣上曾经公然说过,他生xìng不喜欢别人进谏,如果是达官显贵想要进谏以求功名,那是他不能容忍的事情,如果是卑贱士人为了升官进谏,他还可以宽容些,但是决不会让他有出头之rì。有些人会以为宇文化及倒下,萧布衣能够借机上位,可是他们都知道,宇文化及一倒,这个萧布衣在圣上的印象中只有更加恶劣,从这段rì子圣上对萧布衣的冷处理上可以得知,要非裴茗翠的缘故,只怕圣上早把萧布衣驱逐出了东都。可他们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来个大转弯,听今天圣上的口气很和缓,这些rì子竟然是前所未有。

    “今天我招你们来,主要是想问问……”杨广高高在上,望了萧皇后一眼,微笑下,这才说道:“校书郎仆骨扬威,让蛮夷之人知我大隋地勇士天下第一,他在四方馆又为我大隋争得了面子,让外邦知道我大隋就算是个校书郎地智慧,都是他们难以企及,再加上校书郎发明了什么,什么,校书郎,你发明什么了?”

    “回圣上,是雕版印刷术。”萧布衣只能站起,为雕版印刷术默哀般的回了一句。

    “哦,对,是雕版印刷术,秘书郎虞世南极为推崇的方法,我看了,还不错。”杨广这时候倒像是唠家常,并没有高高在上,“校书郎立下了这么多地功劳,我觉得校书郎一职好像有点屈才,虞侍郎,你意下如何?”

    萧布衣心中一动,虞侍郎,难道就是内史侍郎虞世基,也就是虞世南的大哥?一官站起,高高瘦瘦,喜怒不形于sè,施礼道:“回圣上,我觉得圣上说的一点不错,校书郎仆骨扬威,四方馆忠心耿耿,又发明了雕版印刷术,使圣上必定流芳千古,这校书郎的职位,似乎真的是有点屈才。”

    萧布衣心道,这人说话看似曲折,却和没说一样,完全就是杨广的传声筒,看起来深得为官之道!

    虞世基虽然没说什么,杨广却很是满意,点点头又问,“那苏纳言有什么意见?”

    苏纳言颇为苍老,颤巍巍的站起来,“回圣上,老臣并不认可虞侍郎的看法,老臣觉得,校书郎本是布衣,若是升迁太块,只怕于理不合!圣上开科取士,就是为了给天下之人公平进官的机会,并鼓励天下人来读书以光耀家门,萧布衣当上校书郎就是没有经过考核,这已经于理不符,若再是冒然再次升官,我只怕有人会非议。”

    杨广皱着眉头,半晌才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说,总要考考的。”苏纳言回道。

    “你说怎么考核?”杨广问道。

    苏纳言?萧布衣想了下,记忆中这人应该叫做苏威。也就是大隋门下省的头,从人情来讲,这个虞世基为他萧布衣说话,苏纳言是有些为难地意思,可从道理来讲,这个苏纳言总算是尽了做臣之道,倒比那个虞世基强上一些。

    “这个嘛,”苏纳言看了萧布衣一眼。“不知道校书郎对明经。进士哪科较为熟悉?”

    萧布衣有些头大。“回苏大人,校书郎其实是个粗人,哪科也是不懂的。”

    明经进士两科萧布衣现在倒是知道,不过那是文人才会考的科目,他写字都困难,要去考取这个实在有

    ,更何况他本意不在这里。

    虞世基见到杨广皱眉。起身施礼道:“圣上,校书郎不会明经进士,但是屡立奇功,我想也可以破格录用的,科举考核是为了公正严明,但有些奇才的录用也可以不拘一格的。”

    “我只怕打破了惯例,让天下人只想着取巧,不思读书。反倒不美。”苏纳言道。

    虞世基心中道。你老小子收取别人的贿赂,让人升官的事情还少了?现在倒说什么打破惯例,真地滑稽可笑。不过他贿赂收地也是不少。倒不好拿这个说事。他知道这老小子总有别地名堂,讨圣上喜欢,可他总要萧布衣去考到底是什么目的?

    苏威有些皱眉,“如果校书郎对明经进士都不熟悉,只怕要考些别的内容了,不知道校书郎骑shè如何?”

    杨广突然大笑起来,“你问他骑shè?我听说他在仆骨千军中单骑杀入,一箭shè死了莫古德,怎么会不jīng通?既然文的不行,那就考武举人吧,三rì后殿试,萧布衣若能骑shè娴熟,就封他个大官好了。”

    杨广说到这里,又转头向萧皇后点点头,嘴角满是微笑。萧皇后眼中也是欣喜,将手轻轻按到杨广手上,却向萧布衣看了一眼。萧布衣见到二人的恩爱,几乎以为传说中的大被同眠的杨广是在说别人,可也知道这个机会是萧皇后为自己争取,心中微有暖意。

    众人都想,看来圣上对突厥人深恶痛绝,只恨不得萧布衣shè死了莫古德,可实际上莫古德并没有死,可看到杨广兴头上,都是不好纠正。

    苏威听到殿试,连连点头道:“圣上从谏如流,实乃千古地明君,老臣这就去和张瑾大将军商量,如何考核才能体现出校书郎的本事才好。”

    杨广挥挥手,“好吧,事情就先这么定下,你们都退下吧,校书郎留下。”

    苏威和虞世基互望了一眼,都是疑惑,不知道这个萧布衣是踩了狗屎还是吃了牛粪,不然怎么这么好的运气,竟然由杨广亲自来赏官?见到虞世基不解自己的意思,苏威却是心中暗笑,他和虞世基不同,虞世基是内史省的侍郎,负责起草圣旨之类,深熟圣上的脾气,从来都是应声虫一个。他怎么说也是个纳言,负责纠核朝臣奏章,复审中书诏敕,没事还要修正点圣上的旨意,说句实话,碰到杨广这种喜怒无常的君主并不好做,苏威能做到今天,几年如一rì实在是经验老道地缘故。他听到萧布衣被吹地神乎其神,心中并不相信,可他倒是绝对没有和圣上对着干的意思。他在建议考核的时候已经想到,圣上想赏官给萧布衣是一定地了,自己务求要是尽善尽美。萧布衣怎么说也会两下子,到时候自己在考核上动些手脚,让他风风光光的过了考核,圣上岂不更有面子,自己也算是尽忠尽责,搏得个好的名声?

    萧布衣不知道这些佞臣的心思,内心还在夸奖苏威这个老狐狸的忠良。不知道圣上留下自己做什么,却是不敢多话,只是坐在那里。

    “校书郎,你在想什么?”杨广突然发话问道。

    这算是萧布衣和杨广的第一次正面接触,望着高高在上的杨广,隐有光环,倒让萧布衣内心有些困惑。

    他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就在思考杨广这个人。当土匪,做生意,赛马,出塞,见可敦,到东都,听也听了很多,见也见了不少,可他还是没有对杨广有什么明确的印象。他到了东都,固然是身陷洪流。不能自主地缘故,但是他心中对于杨广,还满是好奇。

    他记忆中的杨广慢慢的发生了改变,在他记忆中,也就是从野史中,杨广是个杀父yin母,荒yin无道,横征暴敛。昏的不能再昏的昏君。可是他接触的慢慢多起来。杨广的奢侈和任xìng倒给他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至于别地印象,倒是甚少。从他对萧皇后地态度来看,甚至可以说是恩爱,这对一个君王来讲,已经难得可贵,甚至在裴茗翠地眼中,杨广还是个很深情的男人。很滑稽,也很可笑。

    “布衣,圣上在问你话呢。”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来,是萧皇后的催促。

    萧布衣回过神来,瞥见杨广脸上的怒容,灵机一动道:“臣下什么都不敢想。”

    杨广微愕,不解道:“你说什么?”

    “臣下得见天子之威,一时间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到。”萧布衣回道。

    杨广问道:“难道我在你眼中。只有威严可讲?”

    萧布衣不明所以,更不知道他的心意,只能微笑道:“当然不止是威严。”

    “那还有什么?”杨广不动声sè的问道。

    萧皇后听到杨广询问倒是有些着急。自从她得知他是萧大鹏地儿子,认萧布衣为亲后,就盘算着怎么给萧布衣讨个官当当。方才李渊,李世民向她求情,让她救救高士廉,她却觉得不急,只是想等着杨广高兴的时候提及高士廉就好。可她对为萧布衣求官倒是不遗余力,由此可以看出在她心目中萧布衣地位的重要。

    和杨广相处数十年,没有谁比她更了解杨广的脾气,那就是喜怒无常,她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只怕萧布衣应对不及,反倒不美。

    萧布衣施礼道:“圣上,布衣本来是个草民,知道的事情不多。”

    “就你知道的说,我很想听听。”杨广突然来了兴趣。他视力所及,都是奇珍异宝,锦绣堂皇,他所识得的人中,除了王公贵族,就是重臣显宦,听说萧布衣是草民地时候,突然有种很新奇地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见过草民了。

    “那草民就说了?”萧布衣见到杨广的好奇,只是在琢磨自己的措辞。

    如果能够奉劝杨广下,让他少点奢侈,少点征伐,少点暴戾,让天下百姓少点疾苦,他倒是非常想劝劝杨广,可是就算要劝,他也要找个稳妥地方法去劝,他可不想去激怒杨广,掉了自己的脑袋。

    “快说快说。”杨广脸上隐有兴奋。

    “圣上造福后世,算得上功德无量的。”萧布衣先拍句马屁,听听效果。萧皇后有些讶然,杨广却是微愕,半晌才道:“怎么个造福后世的法子?”

    “先说大运河吧

    脉,极大的促进大隋经商的发展,而且使东都各地供应方便。大运河的开通,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在布衣看来,甚至比长城的修建更为意义深远。”

    杨广目光有些诧异,兴奋之意更浓,重重的一拍几案道:“说的好。”

    萧皇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也露出了微笑,虽然心中是不以为然,因为无论是大运河开通的前后,这都是个诟病,群臣私下对她这个皇后说的唯一一点就是,大运河劳民伤财,圣上失之武断。

    见到萧布衣沉默起来,杨广口气多少有些急切问道:“还有呢?”

    萧布衣心道,你就个大运河还算不错,我还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别的功绩,让我如何拍马屁?

    “圣上,微臣见识粗鄙,别的方面也不知道很多。”

    杨广有些失望的表情,“那这东都的兴建,你又有什么看法?”

    萧布衣想了半天,“东都富丽堂皇,是微臣所见的最繁华的城市。”

    杨广叹息一声,喃喃道:“草民到底是草民,怎么知道我的想法之深远。”

    萧布衣耳聪目明,听到了杨广的惋惜,不由脸红,认真想了下才道:“回圣上,以微臣的想法,这东都地理位置在中原居中,圣上迁都东都,可是为了均衡四方着想?”

    杨广哈哈大笑,竟然站起来。走下了高台,缓步走到萧布衣的身边,目光灼灼地望着萧布衣,沉声道:“校书郎,你以前是个草民,可比那些大臣考虑的更符合朕意。”

    “微臣愚昧,不敢和他们比较。”萧布衣只好道。

    杨广冷哼了一声,“有什么不能比较的。你现在也是皇亲。怎么比不过他们这些愚昧之人?只是凭你方才的见识。已经比一些蠢臣高明了很多,不过你说的虽然不差,很多地方还是考虑的不足。”

    萧布衣恭声道:“圣上英明,高瞻远瞩,布衣远远不及万分之一,当然很多地方欠缺考虑,还请圣上指点。”

    他说的恭敬。其实内心倒觉得马屁实在已经拍的不轻,没有想到杨广居然还是不满意!他离杨广是如此之近,只见到他黑发如墨,只是眉间却是有着极深地皱纹,这种面貌之人通常都是一辈子发愁,萧布衣内心突然升起了莫名地感觉,他觉得杨广其实很寂寞。

    杨广缓步前行,绕着大殿慢慢地行走。双眉紧锁。伸手虚指道:“这诺大的东都城并非奢侈,也非炫耀,而是我大隋的千古之基。大隋之前。中原割裂,纷战不休,妻离子散,民不聊生。大隋建国伊始,仍是动乱频频,西京路途遥远,生产低下,开皇十四年,关中大旱,先帝甚至带着百姓到洛阳逃荒,百姓吃着都是豆屑杂糠,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当年西京运粮运物,每年耗费动辄以万亿计,东都建成后一劳永逸,实乃后代之福。”

    萧布衣不知历史,只能沉默,他当然知道杨广没有必要和他说谎。

    “洛邑自古之都,控以三河,固以四塞,水陆通,贡赋等。”杨广那一刻眉飞sè舞,滔滔不绝,“自古君王,何曾没有留意此处富裕给足,只是不建都者莫不机缘不对,或九州未统,或钱粮不足,朕建东都,开千古未有之壮举,肃膺宝历,纂临万邦,遵而不失,心奉先志,自古之帝有哪个及我?”

    萧皇后高高在上,望着丈夫的眉飞sè舞,脸上有了敬仰之sè,萧布衣不知道杨广说的很多都是当年营东京诏中的内容,却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杨广口才极好,刹那间神情飞扬,倒是让他整个人变地生动起来。

    萧布衣古语不行,却也多少明白一些,杨广说的就是西京偏远地穷,导致当年隋文帝甚至和百姓一块去逃荒,杨广说滑稽,萧布衣想想,也是觉得好笑。洛阳地理位置极佳,物产丰富,很多古代君王也想在这里建立都城,可就他杨广建了东都大城,那是极大的成就。

    可他没有想到杨广还没有说完,“当年汉王叛逆,东都未成,关河悬远,兵不赴急,等叛乱消息传及西京,已过月余,叛逆荼毒山东,造的民不聊生。我建新都于此,只因大隋平定江南之前,中原有近四百年的分裂,民众甚苦,地方势力过于强大,若是失和,又必然是烽火连天。大隋开国之际,四次叛乱,均是在新统地区,南北无法融合,大隋甚危,我建都在此,恰恰南北融合交汇,无论对大隋还是对后世而言,都是功不可没。”

    萧布衣听的有些瞋目结舌,望着杨广的神采飞扬,竟然很是陌生,这就是那个传说中荒yin无度的隋炀帝,他怎么说地自己都是想不到?

    “你说大运河沟通南北经济,利在当代,功在千秋。”杨广喃喃自语,“萧布衣,就凭你说地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八个字,已经算我的知己。”

    萧皇后大为诧异,有些吃惊,没有想到杨广以堂堂国君的身份,竟然把萧布衣引为知己,这是滑稽,还是调侃,认真,或者是,自己听错了?

    厚德殿虽然没有了大臣,却还有宫人宫女,听到这话,差点丢了手上扇子玉如意,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圣上竟然说一个小小地校书郎是他的知己,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萧布衣也是一阵恍惚,只是说,“臣下不敢。”

    杨广冷哼道:“有什么不敢的,我说你是你就是,旁人就算溜须拍马,又如何知道我的心思?利在当代,功在千秋。说的好,这八个字说地极好。”

    杨广被这八个字振奋,放声大笑起来,一时间好像都有了癫狂,所有的人都是脸sè大变,不知所以。

    杨广笑了良久,这才止歇,沉声道:“但是你想得显然还是不够。没有说出我开通大运河的全部用意。

    “圣上的心意微臣怎能尽数揣摩。”萧布衣苦笑道:“微臣说了。我见识少。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圣上指点。”

    “不是不对,是不全。”杨广纠正道,目光灼灼,带有狂热,像是看着萧布衣,又像是透过萧布衣的身体望向极远的方向。

    “先帝在时,虽是四海安宁。可大隋统治并不牢靠。虽

    ,南北差异太大,不断地排斥,已是我大隋地隐患。执着,“四百年地分裂岂是短短的年限就能够消弭?南方水利通便,民生富足,北方却是土地贫瘠,多是穷困。南人视北人粗鄙浅显。都是杂种。北人却是觉得南人只被征服,胆小懦弱,两地仇视。几为异族。我当年不为天子之时,在江都甚久,一直都此事头痛。大隋形式虽然统一,但要融合,却需要一个沟通南北的脉络,那就是运河……”

    萧布衣被杨广的侃侃而谈吸引,目光中已经带有了敬仰。这种敬仰并非敬畏产生,而是实实在在被杨广的分析所打动。他武学或者高明,见识或者有千年基础,可杨广的分析入理,实在看不出昏聩在哪里。

    “运河开通,不但是物质交流方便,最重要的一点却是在于jīng神地沟通。”杨广说及jīng神的时候,神sè凝重,“运河开通后,大隋才算是真正的一统,血脉贯通,南北消弭差异,大隋才能国富民强。可笑那些粗鄙之人不明朕意,只说什么劳民伤财,却不知道若是不开通运河,我只怕庶民之苦,争乱之频,远远胜过开通运河的开销。”

    萧布衣心中叹息,虽然对最后一句话持有保留意见,却真心道:“圣上远见,臣下如今才算明白圣上的良苦用心。”

    杨广叹息一口气,“布衣你虽是粗人,可圣上今rì这番话没有对皇后说,没有对百官说,只对你说,你可知道为什么?”

    萧布衣摇头道:“臣下不知。”

    “只是因为你不拍马屁,却说出朕的良苦用心,”杨广淡然道:“懂我的,我不用解释,不懂我的,我何须和他解释?”

    萧布衣这才明白杨广地偏执,苦笑不语。

    “建东都,通运河不过是我谋划中地最根本之处。”杨广说的兴起,旁若无人,看得旁边宫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圣上从西京回来后,一直都是紧锁着眉头,烦躁不堪,哪里有如今rì这般欢畅,这个校书郎真的有本事,也没有听他说什么,竟然让圣上恢复了昔rì地神采。

    “微臣恭听圣上所言,只盼再学些东西。”萧布衣恭敬道。

    杨广微笑起来,竟然拉着萧布衣的手,走到一旁道:“来,坐。”

    宫人们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萧皇后却是心中大喜,觉得夫君已经多年没有如此振奋的时候。

    “我在江南之时,就曾考虑融合的问题,”杨广目露沉思,“我免陈土地之税十年,要求文官收集重抄各地佛经,以求教义化解南北暴戾,早rì融合,僧粲高僧就曾过来帮我,只可惜他早早的过世,让人惋惜。”

    萧布衣听过僧粲的名字,知道那是五祖之一,不由大惊,心想人家得道高僧总不是假的,他既然帮助杨广,肯定是觉得有意义,这么说最少以前来说,杨广做事还是不差的。

    “可民无学不成,”杨广又道,双目光彩炯炯,像是说给萧布衣听,又像是喃喃自语,“我在江都之rì,就让学者编撰书卷典籍,如今你在秘书省,应知道秘书省规模之宏,绝非一rì之功。”

    萧布衣知道这点不假,只是点头,现在杨广如同洪水决堤,他要做的不是堵,而是疏导,可是怎么来看,后世评价杨广的用语都是过于苛刻,不学无术,虚伪残暴,喜好女sè,贪图享乐这十六个字基本就是杨广的一生评价,可萧布衣知道,眼下这个杨广不应该这么被诋毁。

    “迁都和开河,再加上我这些年的苦心孤诣,已经很好的解决了南北排斥的问题。”杨广又道:“实行科举制度,让天下无论文人,或者是寒士草民,都有荣耀门楣的希望,岂不让百姓更是齐心?”

    萧布衣知道事情远非杨广说的那么简单,杨广开科举制度更深刻的用意却是打击近四百年来旧阀的势力,维护统一,不过他不说,想必也是不想说而已。这并没有让萧布衣对他方才说的大打折扣,而是觉得杨广不是昏君,可是他xìng格太求完美,决定了自行其事,不喜纳谏,这才有一帮溜须拍马的在他身边。

    “分化安抚突厥,击吐谷浑,打通丝绸之路,哪件事情我不做的完善尽美?”杨广又道:“千古以来,能和我媲美的只有秦皇,汉武二人而已。”

    萧布衣应了声,“圣上说的极是,我只怕秦皇汉武也不及圣上的。”

    “你说的是真心话?”杨广有些失态,竟然一把抓住萧布衣的肩头,语气急切,在萧布衣眼中看来,如同一个急需被肯定的jīng神病患者。

    “臣下说的的确是真心话。”萧布衣心中叹息,“秦始皇实现华夏统一,圣上也已经做到。秦皇修筑长城,圣上开通运河,长城耗财,运河聚财,这点秦皇已不如你,汉武穷兵黩武,经高祖,文景三帝百多年的积蓄,征讨匈奴,还是落下劳民伤财的骂名,圣上以短短不过十年的光景做到这些,所作所为其实远远超过汉武帝的能力,臣下说圣上超越秦皇汉武实在不足为过。”

    杨广哈哈大笑,颇为满意的站了起来,伸手一划,“校书郎所说正切朕意,朕本天才,以天下承平rì久,士马全盛,慨然慕秦皇、汉武之事,只希望rì月所照,风雨所沾,孰非我臣!高丽本是箕子所建的礼仪教化之邦,晋末分裂出去,本是我华夏一部分,朕既然效仿秦皇汉武之事,焉能让高丽不为我服,你说的什么江山大一统非常好,朕的江山现在大一统只差这最后一块,高丽王既然不肯朝拜,那好,我不久后就要四伐高丽,势建一兼三才而建极,一**而为家的王朝,做一个夸三皇,超五帝,下视商周,使万世不可及的千古一帝!”

    萧布衣愣住,望着神采飞扬,不可一世的杨广,久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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