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德嘴里满是大饼,终于抬起头来,含含糊糊道:“刘大人,在下河间人士。”
“哦?”刘武周目光一闪,微笑起来,“如此倒巧,刘某人也是河间人士。不知道兄台又是河间哪里人士?”
魏德愣了下,这才说道:“那倒是巧了,在下一介草民,如果敢同大人一个地方。”
他说的含糊,刘武周笑了起来,摆手道:“兄台真会说话,天下英雄,不论出身。如果能和兄台一个地方,刘某人倒是荣幸。刘某人河间景城人士,不知道魏兄是河间哪个地方?”
刘武周追问不舍,魏德无可推脱,含糊道:“刘大人,在下河间易县人,穷乡僻壤,大人多半并不知道。”
刘武周神sè一动,又笑道:“如此真的更巧,河间易县刘某人也是略微知晓些人物,魏兄武功高强,我听说易县有个魏刀儿,也是jīng通武艺,打遍方圆百里并无对手,不知道可和魏兄有什么关系?”
魏德有些意外的表情,半晌才道:“魏刀儿是个豪杰,在下怎么会有缘相见。在下其实在易县偏左的一个村子,向来都是耕田种地,识得的人不多。”
萧布衣听出魏德的敷衍,向几个兄弟使了个眼sè,示意他们不要多嘴。
几兄弟虽然不认识刘武周,可也知道他是官差,都是不由自主的坐在一旁。人家是官,他们是贼,天生就有排斥。
食客没走的看到这架势,早早结账走人。老板虽然唉声叹气,但是找不到贼人,只能自认倒霉,让伙计收拾桌椅凌乱,又给刘武周上壶茶来。
“原来如此。”刘武周笑容不减,“不知道兄台来到这里,有何打算?”
他身为校尉,说话客气,萧布衣的几个兄弟都是大生好感,觉得此人不摆架子,值得结交。
萧布衣却是想到了什么,主动为魏德说道:“魏德兄如今也是裴家商队一员,想必也是有经商的打算。”
“哦?”刘武周有些惋惜,“以魏兄的身手,从商实在可惜。”
看了萧布衣一眼,可能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妥,刘武周又笑了起来,“不过萧兄气度不凡,既然有裴家小姐赏识,定能做出一番事业。”
几兄弟有些激动,心道跟着少当家就是不错,看看人家才来多久,就算这个武官太守都是对少当家客客气气,这在以前,那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韩雪螓首低垂,心中只是想,才认识这个萧布衣,以为他不过是个悍匪,没有想到相处下来,才觉得他的善解人意。女人一世,能得个体贴的男人已经是难得的福气,自己因为族人的缘故,不能yīn差阳错的嫁给他,已经是憾事,可是如今看来,萧布衣好人好报,得到裴家小姐的赏识,这样的话,倒要祝福他们幸福美满。
她并非中原人士,却早听多了才子佳人的事情,想像中裴家小姐定然是个可人,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由有点自怜自艾。
不如她如果见过裴茗翠一面,多半不会顾影自怜,只能为萧布衣觉得可怜。
萧布衣听到刘武周的夸奖,客气几句,一团和气。
刘武周身为校尉,官及六品,如此和善和别人唠叨家常,身为布衣,应该感觉荣幸才对。可魏德多少有些不耐,看样子恨不得刘武周早走。
刘武周经验老道,察言观sè,如何不知道魏德的不耐,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悦的神sè。又谈了几句,刘武周站了起来,抱拳施礼,颇有江湖气息,“刘某还有他事,今rì先行告别。”
众人都是客气一番,萧布衣想要起身送别,刘武周笑脸拒绝。
刘武周出了饭馆,缓步前行,穿街走巷,来到一座大院前面,推门径直而去。
宅院简单,远没有裴家的豪奢,刘武周走到一间房前,推门而入,第一句话问道:“你们的伤势如何?”
屋内一张胡床,躺着一人,竟然就是饭馆中那个戴帽子的地痞。
地痞挣扎要站起来,却被刘武周一把按住,旁边一人跛着脚,正在揉着脚心,坐在一张椅子上苦笑,“不碍事,死不了,可是我们没有想到那小子拳头够硬。”
“我让你们两个去试探萧布衣几个人的身手,我知道他们中间没有那个魏德。”刘武周拧着眉头,“你们怎么会和那个魏德交手?”
坐椅上的那人有些奇怪,“他叫魏德吗?那我们倒不清楚。校尉让我们试探那几个人的底细,我们故作找茬,他们果然过来抱打不平。我和胡风打倒了两个,本来想试探萧布衣和那个杨得志,可没有想到横生枝节,那个魏德站出来打伤了我们。不过虽然没有试探出萧布衣的底细,但根据他两个兄弟的出手,想必他们也是一般,不足为惧。”
刘武周点点头,“萧布衣这人绝非池中之物,他让人小心的是他的头脑,而不是武功。方才我和他交谈,这人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是个成大事的人。”
房门一响,刘武周并不回身,只是问,“事情查的怎么样?”
推门进来的正是陈平,刘武周去饭馆的两个手下之一。
陈平一拱手,恭敬道:“大哥,那个魏德果然是裴家商队的人,他还和萧布衣住在一起,想必是因为这样才认识。不过我们听说他来到裴家商队就一直没有出来,而且谁都不理,他今天替萧布衣出手,倒是让人诧异的事情。”
“魏德,魏德?”刘武周喃喃自语,“虽然说草莽之中,每多豪杰之辈,但是我在河间绝对没有听说过魏德这人。他能够轻易打伤你们两个,武功之高不言而喻,可这种人我竟然闻所未闻,岂非天大的笑话?”
“或许这是他的化名,也或许是,他根本不是河间的人。”陈平猜测道。
刘武周仔细想了下,点头道:“我当时也有这个怀疑,他说自己是河间人,口音却是完全不像,他甚至故意含着食物和我说话,显然是不想让我认出他的口音,我倒没有想到他这么个大汉,竟然心细如发,谨慎非常。”
“他为什么不想让大哥你听出口音?”陈平看着刘武周的眼神只有尊敬,也不以官职相称,显然是和刘武周私交胜过官场的关系。
“这就有可能是他怕我听到他口音,认出他的身份。”刘武周笑道:“其实给我的感觉,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小心翼翼,不和官府打交道。我想他或许犯案才逃到马邑,借裴家商队出塞躲避风头。”
“大哥说的极是。”陈平笑了起来。
房门又是一响,周正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张纸,稍微有些气喘,“大哥,鄯阳来了通缉公文,你看看这张画像。”
刘武周接过画纸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经认出画上的人就是魏德,仔细看了下正文,不由微笑起来,“原来他在鄯阳杀人避难,这才逃到这里,怕我是本地人,听出他鄯阳的口音,这才推说是远在河北,却不知道那是我的老家,这么说……”
“大哥要不要马上通知衙门抓他?”陈正和周平兴奋道:“如此一来,萧布衣和魏德有关,逃脱不了关系,而且说不定会把裴家扯下水,这样岂不是一举三得?”
刘武周摆手,眯缝着眼睛望着那幅画像,“那样我们能得到什么?就算裴阀倒台,目前和我们有什么干系?更何况他们根深蒂固,我们得罪裴茗翠是为不智。你们要知道,如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敌要强。此人武功高明,大有用处,送他去牢房砍头不是大为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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