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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示之以弱

    ——    已近午时。深冬的暖阳照射在路旁光秃秃的树干上,越发显得那一道道斑驳的树皮杂乱无章,一如此刻卞停的心情。

    卞停回过头,眯起眼睛凝视身后的天水茶楼片刻,等回转过头时,眼内已充满了坚毅之色。

    是时候做出决定了!与其跟蒙彩衣这等虎狼之人为伍,不若自食其力──他作出如此决定,即代表了纵意山城和花溪剑派、蒙彩衣的联盟关系彻底决裂。

    政治,有时就是如此可笑,前一刻还是亲密无间的盟友,下一刻便是刀剑相向的敌人。

    卞停深吸一口气,胸中已是斗志昂扬。蒙彩衣啊蒙彩衣,你若以为仅凭你一人便可将天下英雄轻松玩弄于鼓掌之间,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总有一天,会让你见识到我卞停的手段!

    然而,当卞停望见拓拔舞自始至终浑浑噩噩、失魂落魄地紧随在自己身旁时,胸中那股豪气突然不翼而飞。

    以小舞方才的表现,只能以政治白痴来形容,这是天生的政治鲁钝,与聪明与否全无相干,只怕再怎么栽培训练也是白费力气。

    看来,她果然不是领导山城的人选啊!自己强迫她去坐上阀主之位,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呢?

    卞停叹了口气,向拓拔舞道:“咱们走吧!”

    拓拔舞这才如梦初醒一般,问道:“走?我们要走去哪里?”

    自从在蒙彩衣处得不到鹰刀的消息之后,拓拔舞便一直恍恍惚惚的,满脑袋都是鹰刀的音容笑貌,就如陷入一个悲伤却又甜美的梦中,无法醒来,也不愿醒来。

    鹰刀……鹰刀……你这狠心短命的小冤家,你可知我是这般地想你吗?

    一抹嫣红飞上她苍白的脸颊,心中柔肠百转、凄凄婉婉,却始终无法将那人丢开放下。

    卞停眉头一皱,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默默地将拓拔舞扶上马匹,自己却在跨上马背之时狠狠地一夹马腹,以发泄心中的郁闷之气,只可怜他座下爱马无端端成了主人迁怒的工具。

    两人骑着马匹在襄阳城内兜兜转转,穿梭于蜂拥的人群之间。看似是漫无目的地闲逛,实则卞停正用反追踪的技巧来试探蒙彩衣有否派人来盯梢自己。

    终于,当卞停肯定没人追踪之后,方领着拓拔舞进入了城南一家靠近城墙的普通民宅。这间民宅正是他在襄阳城设立的秘密巢穴。

    这间民宅的外表看起来和襄阳城大多数民宅全无二致。一样是带有天井和东西厢房的建筑格局,一样的青瓦灰墙,墙体上种植了一些爬墙虎之类的攀爬类植物,给人一种颇为陈旧有待修缮的感觉。

    然而,只有卞停知道,就是这间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民宅,山城每年要投入近千两白银进行维护和修整,并派有专人负责打理。

    这是他苦心经营的“虎穴”计画中最重要的一环。在江北每一个重要的城市建立一个秘密巢穴,并驻派一定数量的特派人员,平时用来收集各地经济、政治以及帮派等情报,在特殊情况下可以当作刺杀、破坏等秘密行动的据点。这就是“虎穴”计画。这一计画只限于山城内的几个高层人士知道,外人根本不知情。

    “虎穴”外表看起来和普通民宅无异,实则内部却有着非常完善的防御系统和逃生秘道。

    土木结构的建筑内部涂有防火涂料,防止敌人火攻;看似木质的大门,其实内里夹有铁板,完全不惧敌人用擂木冲撞;天井和房屋、甚至房顶上都装有各种陷阱和机关,每一株花木、每一片青瓦都有可能突然激射出致人死命的箭矢。最妙的是“虎穴”一般都选在城墙边而建,这样便可以挖掘出一条直通城外的地道,以作逃生之用。

    卞停高瞻远瞩,早在五年前便已开始进行“虎穴”计画,仅仅在最初的建设工作中便投入了近二十万两银子,还不计以后每年每座“虎穴”的修缮维护费。

    若算一笔总帐,这五年来在“虎穴”计画上的投入足可以建立一个规模不小、固若金汤、一应设施俱全的城堡了。

    投入尽管巨大,可山城从“虎穴”计画中所得到的远远比付出的要多得多。

    纵意山城以马贼出身,虽然近些年来在拓拔展翼的领导下已渐渐“漂白”,但底子里依然是用**的那一套来运作。其经济来源除了向辖下商户收取一定的保护费用和经营一些妓寨、赌馆之外,劫掠和刺杀才是其获利最丰的收入。

    当然,和收取保护费、经营妓寨、赌馆这些正当收入有所不同,劫掠和刺杀都是在暗底下悄悄进行的,决计不能让外人知晓,否则的话一定会成为江湖和官府的公敌。

    正因如此,“虎穴”的作用才在此刻显现了出来。参与劫掠、刺杀等秘密行动的人员可以充分利用“虎穴”完善、准确的情报系统,确定目标的行踪,并以“虎穴”为据点展开行动,一击即中随即远扬,完全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

    “小舞,你是否知道这次你错在哪里?”在“虎穴”的一间秘室内,卞停严肃地对拓拔舞道。

    这间秘室内只有他们二人,故而卞停无须为了替拓拔舞立威而有意贬低自己,重新又恢复了教导者的严厉语气。

    “我……我怎么又错了?这次不是谈的很好吗?蒙姐姐并未背弃盟约,也没有更改以前谈妥的利益分割方案。”拓拔舞不服道。

    卞停叹了口气道:“痴儿……痴儿……你上了蒙彩衣这贱人的当,还不自知。表面上,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实际上我们这次将空手而归,什么也得不到,只不过白白做了蒙彩衣对付温家的一颗棋子而已!”

    拓拔舞一惊,道:“怎么可能?”

    卞停道:“你可记得当初结盟时双方是如何约定的吗?”

    拓拔舞点头道:“当然记得。我们山城、蒙彩衣和洛阳何家联手对付温家,事成之后,蒙彩衣得长江水运系统,我们山城得关中,洛阳何家得襄阳……这条件对我们实在太有利了,有什么问题?”

    卞停摇头苦笑道:“这样优厚的利益分割方案当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时局已经发生变化,我们将永远也得不到蒙彩衣曾经承诺给我们的东西。”

    拓拔舞疑惑道:“时局发生了变化?”

    卞停叹道:“小舞,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吗?现在的蒙彩衣已经没有能力给我们想要的东西,而等到她将来真正拿下温家时,她却根本没有必要将关中给我们了,相反的,她还要从我们手中拿去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譬如山城……”

    拓拔舞想了半天,还是问道:“大叔,我还是不明白你究竟想说些什么。你的意思是蒙姐姐将来可能会反悔?”

    卞停讥笑道:“不是可能,而是你这位蒙姐姐将来肯定会反悔!很明显,蒙彩衣已经改变策略,放弃用武力手段强夺温家,而改用怀柔的手段慢慢兼并。等将来兼并成功之后,襄阳变成了她的囊中之物,而有了襄阳这块跳板,花溪剑派便可以挥军北上,仅凭一派之力就可轻松取得关中而无须假借外人的力量。既然不用我们帮忙他们照样可以拿下整个温家,他们又何必将自己辛苦得来的东西白白送给我们?我想换作是你,也不会这么大方吧!最重要的是,关中与巴蜀毗邻,一旦他们夺取了关中,长江再也不是阻隔他们北上的障碍,他们的势力可由巴蜀而上,过剑阁,转关中,虎视中原,居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不败之地。而从地理位置上看,我们山城和洛阳何家将是他们图霸中原的第一个目标,到那时,有难的就是我们了。如此简单的道理,为何你到现在还想不明白?”

    拓拔舞神色黯然,轻声道:“如此说来,方才蒙姐姐所说的都是诓我的?”

    卞停嘿嘿冷笑道:“她倒也不是有意诓你,而是一种推脱干系的谈判技巧,只是没想到你这般天真,竟然自己一头撞将上去。”

    泪水滴溜溜地在拓拔舞的眼眶里打转,几欲夺眶而出。她本就不善于这种钩心斗角的权谋之道,可为了不辜负众人的希望,还是硬着头皮去做了,然而即便付出自己百倍的努力,最终换来的还是一个惨不忍睹的结局……

    这种心力交瘁的挫败感便如一座大山重重压在她脆弱的肩膀上,使她濒于崩溃的边缘。

    “既然你早知道蒙……蒙彩衣是诓我的,为什么不阻止我?”拓拔舞小声道。既知蒙彩衣不利于己,那“蒙姐姐”的称呼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卞停摇了摇头,道:“阻止你,于事无补。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次谈判最后的结局必然如此。主动之权全部操纵在蒙彩衣手上,我们根本没有筹码,怎么可能有资格与她公平谈判?在当时的情况下,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条路,与她公然翻脸。可这么做正中她下怀,因为表面上她确实是没有背弃当初的约定,我们一翻脸,反而落下我们违约在先的口实,届时她还可以用这个借口来对付我们山城。这乃是下策,智者不取。第二条路,隐忍不发,硬吃下这个哑巴亏。这么做并不代表我们就这么算了,而是示之以弱之计。”

    拓拔舞奇道:“示之以弱?”

    卞停微笑道:“正是!这次我们不战而退,蒙彩衣心中定然会有轻视之心,对我们的防范也不会太严,而这便是我想要的效果。只要我们耐心地在一旁等待时机,总有一天会抓住蒙彩衣的痛脚。到那时,我们再相机而动,主动权便会操纵在我们的手中……嘿嘿,蒙彩衣想要和我们谈判吗?就要看我们的心情好不好了。”说到此处,卞停不由目泛异彩、豪气逸飞,显现出一种睥睨天下的豪雄之姿。

    拓拔舞见卞停顷刻间便定下日后的反击大计,不禁又是佩服又是埋怨──大叔啊大叔,无论才智武功,你都远远超出小舞许多,山城只有在你的手中才能继续发扬光大,为何你偏偏要赶我这只旱鸭子上架,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

    “小舞,山城的成败在此一举,事关重大,我要亲自驻守在襄阳。除了留一组精干的兄弟给我之外,其他人由你带领他们返回山城做好备战工作。从此刻起,‘虎穴’系统要全面为我服务……总之,这一次我一定会让蒙彩衣后悔!”全然没有留意到拓拔舞埋怨的眼光,卞停眼中精光四射,背负着双手傲然道。

    古城洛阳。

    洛阳城位于黄河支流洛水以北,北靠邙山,南临洛水,东西两侧则是宽阔的平原地带,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素有“九州腹地”的美称。

    历朝历代的帝王于此建都者甚多,远者有东周、东汉,近者有西晋、北魏、隋等,故而洛阳城可说是中原最著名的繁华大都市之一。

    江北八阀之一的“澜涛雅轩”洛阳何氏历代在此经营古玩、字画生意,兼营珠宝、粮食、盐业及绸缎布匹,几乎掌控着整个洛阳地区的经济命脉,形成一个强大而繁盛的商业帝国。

    由于澜涛雅轩本身便是洛阳最大的商户,故而与其他阀门或多或少地向辖下商家收取保护费的做法有所不同,它只须宏观调控某件紧俏商品的价格,银子便会通过遍及洛阳地区的店铺源源不断而来。

    这种用经济手段来掠夺财富的方式,无疑比强行收取保护费的做法高明太多了。

    “伙计,把那支钗子拿来瞧瞧。”一位外表落魄的年轻人边啃着手中的鸡腿,边招呼店内的伙计。

    这是一家座落于襄阳城南的珠宝店。烫金的招牌上赫然写著“何氏珠宝”,显然正是澜涛雅轩名下的产业。

    那店伙计看了那年轻人一眼,只见他头发散乱,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衣裳,衣上油渍斑斑,一见便是没钱的主。

    心生鄙夷之意的店伙计,不屑的道:“这位客官见谅,这支珠钗是贵重物品,若不是诚意购买,我们是不会随意拿给顾客看的……”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那年轻人喝断:“怎么?以为大爷我没钱吗?你知道不知道我身上这件衣裳值多少钱?纹银六十两!它是京城第一绣庄‘天衣绣庄’出品,我昨天刚刚从你们洛阳最大的绸缎庄买来的……像我这样的人,难道没有资格看你的破钗子一眼吗?”

    那店伙计不由啼笑皆非。“天衣绣庄”乃是京城第一名绣,出产的衣裳素以做工精细、衣料毕挺闻名,其要价之高一般只有达官贵人才光顾得起。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的衣裳皱巴巴兼脏兮兮,直如穿了几年也未换洗过一样,哪里有半分“天衣”的风采?真是吹牛不打草稿,若是像他这样的人也穿得起“天衣绣庄”的衣服,那自己早就是当朝一品大员了。

    那店伙计心中这般想着,便欲挥手招呼店门外的护卫将眼前这个无赖青年赶出去。

    恰在此时,一道轻柔无比动人心弦的嗓音自店门外传来:“鹰哥哥……又在生谁的气啦,这般大呼小叫的?”

    只见门外又跨进一男一女两个人来。那男人一头金黄色的头发,脸色阴沉,背负一把造型奇特的阔剑,行走之间自有一股逼人气势,使人不敢小觑;而在他身侧的却是一位绝色少女,身材修长窈窕,一举手一投足都自然地流露出一种绝代风华。

    她身穿一袭白色罗衫,脖间围着一道素白狐裘,一见便知价格不菲,尤其是她腰间悬挂着的一块巴掌大小的翠玉,通体晶莹碧绿、造型古朴,其价值少说也要上千两白银。

    那店伙计一见如斯绝色少女,登时只觉口干舌燥、神魂颠倒,心中砰砰乱跳不已。可当他见那少女入店之后便亲匿地依偎在那脏兮兮的年轻人身旁,不由大叹可惜,颇有“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的感慨。

    这三人正是鹰刀、藤原伊织和魏庭谈。自那夜下山之后,三人一路同行,迳直往洛阳而来。

    进城之后,鹰刀便像是全然忘了此行的目的是找《割鹿玄典》一般,硬拉着藤原伊织逛遍了整个洛阳,吃喝玩乐疯狂购物,那花钱的架势已不能用“挥霍”二字来形容,简直是和银子有仇!

    不,恰当的说,应该是和魏庭谈口袋里的银子有仇!

    尽管魏庭谈所带银钱甚多,可也经不起鹰刀如此折腾,几天之后便有了囊中羞涩之感。

    好在他武功极高,随便在大街上与人擦肩而过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人身上的值钱之物洗劫一空,故而到如今还能勉强支援得住。只是,堂堂一代宗师竟被逼沦落为一个不入流的窃贼,若是传扬出去,只怕再也无脸见人。

    “他妈妈的辣块大西瓜,这店伙计狗眼看人低,见我衣衫不甚整齐,便以为我没有钱,连支破钗子也不让我看……你说我该不该生气?”鹰刀横眉竖眼,几口便将手中的鸡腿啃光,满是油渍的双手随意地往衣裳上一抹,口中骂骂咧咧道。

    藤原伊织抿嘴笑道:“昨儿才在绸缎庄买的衣裳,今天便这般脏了,也难怪伙计不待理你。”

    魏庭谈却在一旁冷笑道:“还说什么衣衫不甚整齐,你此刻的模样简直和乞丐差不多,店伙计没有叫人将你赶出去,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天底下哪有像你这样穿衣裳的?六十两一件的衣裳才穿了一天,便像块破抹布一般了……”

    鹰刀嘻嘻一笑,道:“穿脏了再买就好了,反正又不用我自己掏钱!”

    魏庭谈脸色铁青,口中闷哼一声,却也不敢有什么异议,脑中转来转去尽是些如何弄钱的法子──照此下去,恐怕仅靠小偷小摸是支援不住的,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只能在夜间选一富户入室抢劫了。

    然而,鹰刀这臭小子滑溜之极,这几日来,自己如影随形紧盯着他尚且怕他逃走,又怎么敢撇开他们独自去抢劫?唉,要是小蝶儿也在就好了……

    与金钱带来的烦恼相比,魏庭谈更为头痛的是无法好好的休息。白天固然要紧盯着鹰刀,到了晚间,他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生怕自己略一眨眼,鹰刀便偷偷携了藤原伊织溜走。

    如此几天下来,魏庭谈顿觉身心疲劳之极,动也不想多动一下。他却不知道,这正是鹰刀使计令小蝶儿离开他的最终目的。

    只有当魏庭谈只剩孤家寡人之时,这疲劳轰炸的计策才能奏效,若小蝶儿也在,两人轮流监视,魏庭谈就会得到休息的机会,那样的话,鹰刀想要逃跑就难多了。

    而现在则是另一种局面,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魏庭谈如此不眠不休地监视自己,总有一天会累垮,到那时,根本不用鹰刀出手,他自己也会崩溃倒下。

    “魏庭谈啊魏庭谈,我鹰刀若不将你弄得神经失常,我从今往后便跟了你的姓!呵呵……”鹰刀脑中这般想着,手却在柜台上一拍,冲那店伙计喝道:“知道我有钱付帐了吧,还不把钗子拿来给我瞧瞧吗?”

    其实,自从将小蝶儿逐离魏庭谈身边之后,他便从来也没有担心过能否逃跑的问题。逃跑,并不难;难的是,要将魏庭谈弄至神经失常之后再逃跑!

    那店伙计这才如梦初醒,知道眼前这个看似落魄的年轻人来头不小,忙不迭地将珠钗取了出来递给鹰刀。

    鹰刀将珠钗放在眼前端详。却见那珠钗做工极其精细,钗头的彩凤栩栩如生,直欲破空飞去,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尤其是钗头下缀着的如龙眼般大小的两颗明珠,浑圆剔透,市面上一般是极难找寻得到的。

    “小月,你觉得这钗子好不好?”鹰刀问道。

    藤原伊织淡淡地瞧了那珠钗一眼,微笑道:“很好啊,不过你已给我买了很多钗子了……”

    鹰刀笑道:“这支钗子不是给你的,我自己要用。”

    藤原伊织奇道:“这明明是女人用的珠钗,你有什么用?”

    鹰刀微笑不语,转头向那店伙计问道:“多少钱?”

    那店伙计想不到鹰刀如此爽快,只不过略微端详一眼便决定买下珠钗,不由微微一怔,答道:“纹银五百七十两。”

    鹰刀点了点头,道:“也不怎么贵啊!老魏,付帐!”

    他口中的“老魏”自然便是魏庭谈这冤大头了。魏庭谈面色不善,心痛地从怀中掏出银票,数了又数后才递给店伙计。

    “这钗子什么都好,就是这两颗珠子不好!”鹰刀笑眯眯地将钗子放在手中掂来掂去,突然伸手将那两颗明珠扯将下来,随手一扔。

    而后,他又接着道:“这样剔起牙来就方便多了……我之前啃鸡腿时,鸡肉不巧塞在牙缝中,很是难受,手里又没有牙签,想来想去,只好跑进来买支钗子来代替。这下好了,有了这支钗子当牙签,从今往后,我的牙齿都不会受罪了,呵呵……”说着,竟施施然将手中的珠钗伸进嘴中,煞有介事地剔起牙来。

    这人有病啊!五百七十两银子一枝的珠钗竟然当牙签来用!

    众人愕然不已。魏庭谈铁青着脸庞,眼中愤怒如火,险些气得昏厥过去;而那店伙计更是一脸茫然,以为自己在做梦,半天也无法回过神来。

    鹰刀看也不看那店伙计一眼,哈哈大笑一声,拉起藤原伊织的小手,得意洋洋的扬长而去。

    “这年头,真是什么怪人都有啊!”过了许久,那店伙计方才清醒过来,喃喃自语道:“要是我说给别人听,谁会相信居然有人会用五百七十两银子一枝的珠钗当牙签……啊!珠子!”

    他突然想起那枝珠钗上的明珠已被鹰刀扯下扔掉,连忙趴在地上找寻起来。

    他自然明白,那枝珠钗的真正价值所在便是那两颗明珠,若是找到了,那等于无端端得了一笔巨额横财。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墙角的一个阴暗角落里找到了那两颗明珠,然而却意外发现,与这两颗明珠在一起的还有一张歪歪斜斜写了几行字的纸片。

    “这人的字迹真是有够难看的,还不如我那五岁儿子的随手涂鸦……”店伙计展开纸片看了一眼,笑了起来。可当他看清其中内容之后却有点笑不出来了。

    “何暮迟,老子鹰刀来洛阳了,有种今晚来醉花楼找我!”

    那店伙计脸色一变,飞快地将纸片往怀里一塞,穿过柜台往后堂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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