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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无极剑阵

    蒙彩衣奇怪地望着鹰刀。

    她实在想不到鹰刀居然会拒绝和他们合作,也想不到鹰刀有什么理由拒绝合作,因为在她的心中,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抗拒权力所带来的诱惑。

    只要有了权力,几乎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会掌握在手中。无上的声名,可以驱使鬼神的钱财,温柔缱绻的美女,随时为你效命的死士,这些可以令天下任何男人都为之疯狂的一切,都可以唾手可得而不费吹灰之力。

    有许多人苦苦追求一生,他们费尽心力,算尽机关,甚至埋没自己的良知,出卖自己的亲朋好友为的正是这些东西。但是现在,蒙彩衣亲手将这些东西放到鹰刀的手中,却被鹰刀拒之门外。

    蒙彩衣皱眉道:“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

    鹰刀道:“我想报仇,我连做梦都想着将荆流云的那颗脑袋割下来,然后将它带到芊芊的坟前来祭奠。”

    蒙彩衣道:“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报仇方法吗?”

    鹰刀摇头道:“没有。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想到比你们更好的报仇方法。”

    蒙彩衣大声道:“那你为何拒绝与我们合作?”

    鹰刀突然笑了,笑意先从眼睛的深处慢慢渗出来,然后渐渐浮现在脸上,如同冬日的太阳温暖而柔和。

    他微笑道:“因为,我──不愿意。”

    这个理由虽然荒唐而可笑,却是个非常现实的理由。如果你要做一件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你便会发现,无论你如何认真,如何刻苦,却永远也做不好。因为,这件事并不是你愿意做的,你的心思并不在这件事上。做任何事都要用心的,如果不用心,便做不好它。

    蒙彩衣居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如果换了别人一定会问“你为什么不愿意?”,但她却没有。她仿佛很了解鹰刀,她知道如果鹰刀说不愿意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勉强他愿意,你就算说再多的话也是没用的。既然没有用,她又何必再问?

    但是,她并没有放弃。这个计划花费了她许多的心血和人力,她不会就这么罢休。她虽然不是男人,但她也有著“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决心。

    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现在可能不愿意,但是,我相信很快你便会愿意的。”

    很快有多快?明天?后天?还是现在?

    鹰刀突然发现蒙彩衣和侯嬴已分站在他的两旁,形成犄角之势。他们的身上隐隐透出一阵阵寒意,这种寒意比冬夜的寒风还要冷,但现在却是夏天。

    鹰刀额上不禁流下汗来。如果蒙彩衣和侯嬴分从两边攻击自己,虽然自己有把握能撕裂他们的包围圈逃逸出去,却没有把握能不受伤。但现在的自己已经不能够受伤了,蒙彩衣能找得到自己,荆流云也一样能够,他很快便会发现自己的踪迹而来追杀自己。这里是花溪剑派的地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受伤,那么能逃过荆流云追杀的机会绝对不大于千分之一。更何况,在自己的身后还有个没有武功的若儿。

    若儿是一个善良美丽的姑娘,绝不能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自己就是死,也要保护好她。

    蒙彩衣微笑道:“这个计划我花了许多的心力,参与这个计划的人还有其他许多人,我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让整个计划瘫痪。你现在既然知道了这个计划,我更不能让它泄漏出去。”

    鹰刀笑道:“所以我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加入你们,二是死。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更不会泄漏你们的秘密。”

    鹰刀的脸上虽然充满着笑容,但他的心却如一根紧绷的弦。他的手也已握住身后背上大夏龙雀刀的刀柄,握得紧而有力。

    蒙彩衣和侯嬴默然注视着鹰刀。

    鹰刀大笑道:“难道,你们以为用死就可以威胁我加入你们吗?那么,你们也许要失望了。”

    蒙彩衣嫣然一笑,笑容如春花烂漫,她笑着道:“我们不会失望。因为你虽然只有上面两个选择,但我们却还有一个选择,我们可以等。在七天之内,如果你拿着这块天魔令到忧雪山庄,就表示你已经加入我们。否则,你就只剩下一条路能走了。”

    剩下的这条路当然是死路。蒙彩衣没有说出来,只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条路是死路。

    蒙彩衣继续道:“你当然知道我们现在虽然没有把握杀你,但留下你身后这位漂亮的小姑娘却是有把握的。不过我们不会这么做,我们可以等,我们很有诚意地等你七天。我相信,你这一次绝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说完之后,他们竟然就这么走了。

    在走之前,蒙彩衣看了看窗外,然后回过头来带着一种很有信心的神情对着鹰刀说:“也许,我们用不着等你七天。”

    鹰刀望着他们飘然远去的身影,心不禁沉了下去。蒙彩衣和侯嬴能走得如此坚决,说话如此肯定,那是因为他们肯定在七天内自己会去忧雪山庄,会加入他们的计划。但他们为什么能如此肯定呢?

    鹰刀虽然不知道在这未来的七天之内会发生什么事,但他却隐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这只是一种感觉,正因为鹰刀有着这种奇异的感觉,他才能躲过很多敌人对他设下的必死陷阱。

    鹰刀默默地将桌上的天魔令纳入怀中,转头对若儿温柔的说道:“我们走吧!”

    “去哪里?”若儿本不想问这句话的,她早已下定决心无论鹰刀走到哪里她就跟去哪里。她虽然很温柔,但她和天下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能够勇敢的追求自己的幸福,她不想轻易地放弃眼前这个卓绝的男人。

    可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外面的世界依然是漆黑一片,依然神秘莫测,在黑暗深处依然潜伏着危机,在若儿的心中,此刻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在这个小屋内。

    鹰刀微笑看着若儿,声音依然温柔,但在他眼睛深处竟好像有一种焦虑:“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你再不回家的话,只怕你爹爹会很着急。再说……”

    鹰刀顿了顿道:“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晚了还待在我家里,孤男寡女的,传扬出去对你的声誉有损,只怕你以后想嫁人就难了。所以……”

    尽管鹰刀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温柔,却已经伤了若儿的心。若儿只觉得好像有一把刀缓缓地刺入自己的心田,一种剧痛深入自己的灵魂。

    她打断鹰刀的话,大声说道:“好,我走。但不用你送我,我自己会回去。”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已冲出门外。她不能不走,因为她怕鹰刀见到自己脸上的泪水。

    但若儿并没有走远便被鹰刀拉住了。虽然鹰刀只是轻轻的一拉,几乎没有用力,但若儿却站住了。因为她并不想走,她想陪在鹰刀的身边,陪在自己最心爱的男人身边。眼前这个男人随随便便几句话便能将自己打入地狱,但他只要说一句“我需要你,你留下来。”便又可以将自己带入天堂。

    鹰刀在这个时候拉住自己是不是要对自己说那句话?若儿心里一阵欢喜,眼睛慢慢露出欢乐的神色。但若儿并没有回头看鹰刀,她脸上的眼泪还没有干,现在回头被鹰刀看到,那有多么难为情啊!可若儿下定决心,只要鹰刀说出那句话,她一定会扑到鹰刀的怀中,就算被鹰刀看见自己哭过也没有关系。

    情人的眼泪本就是最美的东西,被自己心爱的人看见,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以后自己整个人都是他的了……若儿想到这里,身上不禁热了起来,甚至连她的耳根都在发热。

    鹰刀低沉的声音在若儿的耳边想起:“本来我应该送你回去的,天这么黑,路也难走,但你既然不愿意我送,我也不勉强。好在,除了我,还有一个人可以送你,你们一起走吧!还有,你们以后不用来这里了,因为,我很快也要走了。”

    若儿的心仿若坠入无底深渊,她霍然回头,见到鹰刀冷冷的站在那里,脸上毫无表情。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赫然是早就被鹰刀击倒在屋内的樵夫周大叔。

    周大叔的脸上一片迷茫,口中喃喃自语:“我怎么会在这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若儿脸色苍白如纸,在这种时候她还有什么好说?她的心中只有伤心、悲愤和绝望。她并没有问鹰刀会去哪里,因为鹰刀去什么地方根本和自己没有关系。一个和自己不相关的人要去什么地方,自己又怎能开口相问?

    若儿只是望了鹰刀一眼便飞也似的走了,这一次,无论谁都不可能将她留下来了。

    鹰刀转身望着根本不了解状况,呆若木鸡站在那里的周大叔冷冷道:“难道你想留在这里陪我?难道你还不想走?”

    周大叔吓了一跳,大声道:“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这里又不是我的家!”说着,他就像一只被狐狸追赶的兔子,追着若儿的身影去了。

    老实说,这个地方太诡异,太可怕了,就是用八匹马拉着周大叔,他也是要走的。特别是鹰刀这个人,他早就觉得鹰刀这个人不是好人,无论谁沾上鹰刀都不会有好日子过,若儿就是榜样。若儿原本是村里最美丽最开朗的女孩子,可现在她那种伤心绝望的样子,就是连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感到不忍。

    鹰刀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微微叹了口气。

    鹰刀知道危险已近,若儿在自己的身旁多待一刻,她的安全就少一分保障,所以,她一定要走。像若儿这种纯洁干净的女孩子不会了解江湖是怎么一回事,人在江湖中也许这一刻还是金玉满堂意气风发,但到了下一刻却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就是江湖。

    像若儿这种女孩子应该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去,她应该找一个勤劳善良的小伙子嫁了,然后生儿育女,男耕女织,快乐简单的渡过这一生。这才是她应该过的生活。

    鹰刀当然知道若儿对自己的情意,但他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若儿跟着自己不会得到幸福,她只会得到伤心、失望、痛苦和死亡,就像芊芊一样。想到芊芊,鹰刀的心又忍不住痛了起来。

    虽然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快点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因为荆流云很快就会来了。但鹰刀还不想走,他希望再陪芊芊一会儿,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和芊芊的家。

    鹰刀默默地走到芊芊坟前,手抚摸着冰冷的石碑。石碑很冷,但他的动作却很轻柔,仿佛在抚摸着芊芊如云如丝般的长发。

    鹰刀喃喃道:“芊芊,我要走了。不过你放心,我还会回来,我回来的时候会带着荆流云的人头。你好好的在家里等我……”

    夜空中冷风呜咽,仿佛芊芊的柔柔细语。

    若儿奔行在暗夜之中,身旁紧跟着周大叔。

    离村子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远处依稀的灯光。但若儿的脚步却越来越慢,到后来她几乎是很久才向前挪动一步。离村子越近,她的心就越痛。在她的感觉中,好像有一根绳子在紧紧的拉住自己,而绳子的另一端却在鹰刀的手中。

    周大叔急道:“若儿,走快点吧,就快要到家了。”

    若儿咬着嘴唇,猛然站住,道:“我、我要回去看看他。”

    周大叔急得汗都冒出来了,他一把抓住若儿的手道:“你疯了?他那种人根本就不适合你……再说,他这么对你,你就是回去也没什么用……也许,他早就走了……”他结结巴巴的诉说着各种能够想到的理由,想打消若儿这个荒唐的决定。

    若儿摇摇头道:“我一定要回去看他,不管他还在不在那里,我都要回去。如果我不去,我一辈子都会后悔,我一辈子都会想着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她的眼中闪耀着坚定的光芒,皎若天上的明月。

    不论是什么结局,她都要去试一试。她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她要回去告诉鹰刀,自己有多么喜欢他,就算是被鹰刀当场拒绝也没有关系,因为至少她曾经努力过。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后悔。

    于是,她理也不理周大叔就往回奔。她奔跑的速度很快,快到周大叔还没有出声挽留就已消失在周大叔的视线内。

    天依然很黑,黑暗中依然好像有着许多神秘的东西。但若儿没有害怕,她的心中只有奔流不息的热血。一个为了爱情狂奔的人,又怎么会害怕?

    很快的,若儿便看到了鹰刀,她看到鹰刀坐在他妻子的坟前。在屋内泄漏出来的灯光之下,鹰刀的身影是那么地孤独,孤独得使若儿忍不住想上前抱住他,想用自己的温柔来安慰他。

    此刻的鹰刀在若儿的眼中不再是个英雄,只像个孩子,一个需要关怀需要温暖的孩子。

    鹰刀转过头来,皱眉道:“你回来做什么?”

    若儿奔到鹰刀身前,大声道:“我只想来和你说一句话。”

    鹰刀静静地望着她。

    若儿鼓起勇气道:“我、我可以像芊芊姐姐一样照顾你、安慰你,只要你答应让我跟着你,我甚至可以为你去死……”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鹰刀冷酷的声音打断:“我并不需要你,我也不想要你为我去死,只要你离得我远远的,不要再来烦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你还是快点走吧!”

    若儿的心几乎快滴出血来,她眼中的泪早已流干。

    若儿嘶声道:“你、你真的要我走……”

    鹰刀正要说话,却听得暗夜中,一把阴森森的声音笑道:“你不用走,鹰刀更不用走。既然我来了,你们谁都不用走了。”

    鹰刀微微叹了口气,拉着若儿的手轻轻道:“现在,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你……你根本就不应该回来。”

    四周依然黑暗,但在黑暗之中已经隐藏着无限杀机。

    强敌已至,鹰刀已陷身死地。

    一声低啸响起,几十支火把突然亮起,照耀得整片竹林如白日般明亮,接着从竹林中涌出许多身佩长剑的武士,将鹰刀和若儿两人围在中央。

    若儿惊骇地环顾四周,但与此同时,她也明白了一件事。鹰刀赶自己回去是为了不让自己陷身在这种绝境之中。她心中一阵激动,深情地望着鹰刀道:“你早就知道有人会来对付你,才赶我回去的,是不是?”

    鹰刀将若儿扯在自己身后,嘴中却道:“你想得太深了,我虽然知道有人会来对付我,但我赶你回去的目的却是希望你不在我的身旁,那就不会拖累我了。”

    若儿躲在鹰刀的身后,望着鹰刀宽厚的肩膀,只觉得有一丝甜意涌上心头。鹰刀将自己护在身后这个动作虽然简单,却可以看出鹰刀对自己还是关心和爱护的。

    若儿浅浅一笑,道:“你这次说什么都没用了。你虽然嘴上说得凶,但心里却是关心我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处处护着我了。”

    这个少女在明白鹰刀真正的心意之后,竟然丝毫不将现在危急的处境放在心上。在她看来,情况虽然危急万分,但只要了解了鹰刀对自己关爱的心意,就是立时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鹰刀在她的心中犹如天神一般,她相信无论有什么困难,鹰刀那宽厚的肩膀一定能够肩负得起的。

    毫无疑问,若儿将事情看得太过于乐观和轻松了,若是她看见此刻鹰刀脸上的神色,她一定不会这么想,她一定会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赶回来。因为,事实上,她的存在的确拖累了鹰刀。

    鹰刀全神贯注地望着合围他们的武士,只见这几十个武士分作两层包围圈,内圈武士向右围着自己在转,外圈武士却朝左围着自己转。这些武士手中的长剑遥指着自己全身要害,却没有放手攻击,显然他们正在运行一个剑阵。

    在这之前,鹰刀有三次机会可以突破这个剑阵逃逸出去。因为在剑阵运行之初,这些武士受着陌生地形的影响,一时间并不能完全发挥出剑阵浑圆不破的优点,曾经有三次微微露出一丝空隙。对于鹰刀这种人,只要有一次机会,他就能够把握住,更何况是三次?

    如果此刻是鹰刀一人,鹰刀早已溜之大吉了,但是很遗憾,在鹰刀身后还有一个没有武功的若儿存在。鹰刀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带着若儿一同破阵而出。所以,鹰刀只能放弃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鹰刀突然长声叫道:“荆流云,你既然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莫非你不敢见我吗?”

    荆流云从竹林中缓缓踱步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微笑,眼神中却满是愤恨和阴鸷。

    他冷笑几声道:“转眼间,你便会在我‘流云三十六骑’的无极剑阵下化为飞灰,我又怎会不敢见你?若我是你,还是趁早自己抹脖子算了,免得等会儿在无极剑阵强大威力的攻击下,无法有完尸。”

    鹰刀朗声笑道:“我鹰刀十五岁出道至今,一生经历过无数危难险境,你可曾见过我不战而退?我鹰刀就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又怎么会学楚霸王乌江自刎?何况,要我鹰刀死的人并不只你一个,可到现在为止,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别人不行,你这个小乌龟自然是更加不行了。”鹰刀对荆流云着实痛恨,这一句“小乌龟”骂出来,心里颇为解气舒畅。

    鹰刀此刻的心情复杂激动,连他自己也不甚了解。若说在这之前,鹰刀还有逃跑的打算,但此刻一见到荆流云,便是有机会逃跑,鹰刀也不一定跑了。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身后芊芊新坟之中尸骨未寒,陡然间见到深仇大敌出现在眼前,又怎么能不教他心神激荡?

    虽然,鹰刀深深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平生最危险的一次,很有可能命丧于此也说不定,但他体内天生有一股豪勇之气,明知事不可为,可报仇之念一旦生起,便无论如何也无法压制下去,他就是死也要试上一试。

    荆流云被鹰刀一句“小乌龟”骂得七窍生烟。心里虽然恨得牙痒痒,但在众属下面前却也不好意思像个泼妇一般回嘴骂还鹰刀,无奈之下,只得硬忍下这口恶气。

    他不愿再和鹰刀多说什么话,免得鹰刀的嘴中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实际上,荆流云最怕的还是鹰刀将他弑父夺权之事当众抖露出来。所以,在荆流云的心中,最稳当的还是快快将鹰刀杀了,好除去后患。

    荆流云心中暗暗发狠,口中却对围着鹰刀的流云三十六骑大喝:“动手!”

    无极剑阵虽然名为剑阵,但其真正的厉害之处并不在剑,而是在气。它利用内外两层互相反转之力,形成一个漩涡形的气场,这个气场乃集中三十六个高手全部内力真气而成,故而其威力可以想见,即便是盖世高手,以一人之力抵抗三十六人内力的挤压也是极为难受的。更何况,他们还有剑招攻击在后。这无极剑阵乃花溪剑派的镇派之阵,是昔日花溪剑派开山鼻祖所创,再经过后人改进而成,这个剑阵历经了几百年的千锤百炼,威力自然不同凡响。

    花溪剑派这么多年以来,就算是在凌空行领导的天魔宫全盛时期也始终屹立不倒,除了荆悲情策略正确之外,也是仰仗了派中有这套威力奇大的剑阵。天魔宫中人丧生在这套剑阵之下的高手实在不在少数,以至于江湖中人俱将这套剑阵和少林寺的伏魔金刚阵以及丐帮的打狗阵相提并论。

    鹰刀虽然久闻无极剑阵的厉害,但总以为江湖传言难免有夸大其辞之处,故而在这之前并没有十分将剑阵放在心上。可如今剑阵展开,只觉眼中满是剑光闪动,自己恍若置身于飓风中心,一股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好像要将自己的身体压成薄薄的纸片。

    鹰刀心中暗呼厉害。在他一生中所遇见的敌手,武功当以卓夫人和曾经追杀过自己的那位带着金色面具的美少女刺客为最,但无极剑阵展开时的威力却不亚于卓夫人和美少女两人合手联击。以鹰刀现在的武功别说破阵而出,便是在阵中支撑半晌也是极难之事,更何况在他身旁还有个若儿需要保护。

    但鹰刀的性格却是遇强则强,敌人带来的压力越大,他越不服输。他知道如果硬是坚守自己方圆半尺之内,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终有力竭的时候,那时若要反击便迟了。若想不败,唯有趁着自己还能支撑之时抢先出手,以攻代守,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鹰刀先分一部分内力在若儿的身周布下一个保护网,使得身单体薄的若儿能够勉强承受剑阵带来的压力,然后奋力聚集剩下的天魔气一刀划向剑阵。

    刀光闪处,雷鸣声自大夏龙雀刀的刀身传出,显然这力大无匹的一刀足以毁灭任何阻挡在前的事物,但不可思议的是,首当其冲的两个武士却只是晃了晃身体,就硬接下这一招且毫无损伤。更有甚者,另外有两个武士乘隙一剑刺向鹰刀肋下。

    鹰刀大惊,来不及思索为什么那两个武士竟然能够硬接自己威力无匹的一刀而不受伤,便回刀下拖,攻向刺向自己肋下的两人。然而,剑光一闪,自己回身一刀却击了个空。原来,那两人早已收剑,身子随着阵势流动而走,却不知道转到那个方位去了。

    鹰刀口中不禁有些发苦,额头上也不禁冒出冷汗来。原来这无极剑阵如此厉害,强行破阵几乎不可能做到。至少,以鹰刀现在的功力无法做到。无可奈何之下,鹰刀只得展开无双府的“天罗刀法”,暂做守势,以便拖延时间,仔细观察无极剑阵,好找出破阵之法。

    这“天罗刀法”,鹰刀昔日在楚灵的船上曾用之对付吕东成,昔日吕东成的武功比鹰刀高出一倍有余,但当鹰刀施展出这套刀法时,吕东成一时间也奈何不了鹰刀。而现在鹰刀还有大夏龙雀刀削金断玉的锋利可恃,既然强行攻击无效,就只能依靠这套刀法和大夏龙雀刀的锋利来换取一丝喘息之机了。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鹰刀还不怎么,但若儿却已经承受不住了。毕竟若儿身无武功,全凭鹰刀分出部分内力在她身旁布了一个保护网,时间一长,剑阵散发出来的压力终究突破了鹰刀布下的保护,攻到了若儿身上。

    以若儿的弱质之躯,自然无法承受这种无形剑气。随着无极剑阵的流转,若儿觉得仿佛有人用大铁锤不停地捶击自己的身体。没多久,她的口鼻眼耳俱都渗出丝丝血迹。但她却颇为硬气,尽管自己痛得只想死了算了,却依然半点声音也不发出来。她知道,若是一时忍受不住痛苦而叫出声来,势必影响到鹰刀,令鹰刀分神。

    在这一刻,若儿才知道自己的确拖累了鹰刀,她深深后悔着自己回来找鹰刀的决定。如果不是为了照顾自己,也许鹰刀早就可以逃走了吧?所以,若儿暗下决心,就算自己马上死了,也不能发出声音来惊扰鹰刀。

    在场外观战的荆流云却讶异于鹰刀顽强的战斗力。在以往的经验中,就算比鹰刀武功还要好的高手都不能在无极剑阵中支撑这么长的时间,真不知道鹰刀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难道这鹰刀果真有什么天赋异禀之处,是个打不死的怪物吗?

    他却不知道,鹰刀能够支援这么长时间不败,主要应该归功于天魔功的奇异之处。这一点别说荆流云不知道,就算是鹰刀也不是很清楚。原来,这无极剑阵主要的攻击力是运用三十六人的内力在敌人四周布下一个漩涡形气场,然后依靠气场的挤压使得敌人渐渐丧失行动力,最后再用剑将敌人击毙。

    所以,若是一味运功和剑阵相抗,以一人之力和三十六人相敌,自然是有输无赢,即便是能支撑一时,最后还是难免落个力竭而死的下场。但是,鹰刀天魔功的练习方法却是引体外魔气进入体内,再加以练化,他早已习惯置身于这种充沛气场的挤压了。

    而且,天魔气乃是灵异之物,虽然鹰刀本人没有想到要将剑阵发出来的真气吸纳入体内以作己用,但天魔气一经运转,自然而然就自动开始吸纳剑阵发出的真气。

    起初,由于吸入体内的真气没有多少,故而没有引起鹰刀的注意,直到后来鹰刀发现体内的天魔气好像有着不减反增之势,也不禁有些奇怪起来。按常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在不停地发功运刀,就算是天罗刀法所耗的功力较少,自己的功力也不会增加起来呀?

    虽然鹰刀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无论如何,这无极剑阵对自己的压力已经没有开始时那样大了。鹰刀欣喜之余,将更多的功力分出去保护若儿,并睁开眼睛开始寻找无极剑阵的阵眼。只要找到阵眼所在,再施以致命一击,这无极剑阵非破不可!

    鹰刀脸上渐渐露出微笑。因为,他已经找到了破去无极剑阵的钥匙。他发现,内外两层武士在分作左右旋转奔走之时,始终围绕着内圈一个青脸黑须的武士动作。只要这青脸黑须的武士向前跨一步,剑阵便向内挤压一些,而这青脸黑须的武士向后退一步,剑阵便向外扩散一些。

    为了确定自己的看法,鹰刀故意向左移一步,果然,剑阵在那青脸黑须武士带领之下,也向左移动了一步。几番试验之后,鹰刀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确没有看错,这个青脸黑须武士正是这套无极剑阵的阵眼!

    鹰刀的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他默默向天祈祷:“芊芊,你若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今夜破了这无极剑阵,杀了荆流云给你报仇!”他一面在心中祈祷,一面却死死盯住那青脸黑须武士,体内的天魔气更是运转如飞,他正是要作博浪一椎,以图一举击破无极剑阵。

    但是,鹰刀实在太过得意和兴奋了。一个人若是太得意和兴奋,就难免会忽略了其他危险的因素。鹰刀也是一样,他已经忘了在剑阵之外还有一个荆流云。

    荆流云见无极剑阵对鹰刀的威胁越来越小,鹰刀的身形在无极剑阵之中东飘西荡显得游刃有余,心中一阵恐慌。这鹰刀究竟是不是人,连无极剑阵都拿他没有办法?若是被他破阵而出,只怕自己挡不了他几招便要一命归西了。

    荆流云悄悄将手伸入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圆筒。这圆筒以精铁所铸,里面装有三枝袖箭。只要荆流云按下圆筒上的机括,圆筒内的袖箭就会弹出,其激射的速度便是绝顶的暗器高手也难以企及。

    荆流云将圆筒对准场内剧斗的鹰刀,一丝诡异的笑容浮上脸颊,因为他知道鹰刀很快便要死了。自己手中的袖箭上淬有剧毒“牵机”,只要擦破一点点皮,剧毒攻心,在一个时辰之内便可以要了鹰刀的命!而此刻的鹰刀正好背向着自己,自己无声无息的一箭射去,便是神仙也躲不过。

    想到这里,荆流云几乎要笑出声来。唉,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眼见着平生最最讨厌的人将要死在自己手上,这种快乐的感觉真是无法形容。

    一声几不可闻的机括声响起,三枝袖箭如流星般向着鹰刀的后背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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