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亮宇道:“可有道理?”
黎靖钦道:“老夫岂会要你这么一个口齿刻薄、目无尊长的女婿。”
麦亮宇淡笑地道:“这么说来,在下是不够资格了?”黎靖钦冷哼一声道:“不错,老夫择婿的资格条件很严,必须人品、武功两者兼备。”
麦亮宇轻声一“哦”,道:“原来如此。”
他嘴里说着,一双星目却眨动地瞥视了卓立在他身旁的梅仙一眼。
梅仙乃是个聪明绝顶人,一见这位心智、词锋两皆高明的三弟忽于此际瞥视他一眼,似乎已明白了三弟将要说些什么话,心中不由一急,连忙出声阻止地说道:“三弟……”
可是,他这里刚喊出一声“三弟”,麦亮宇那里已目视黎靖钦开口笑说道:“我大哥人品、武功,两皆上上之选,而且还未定亲,你看怎样?中意不?”
话落,忽又目视“女飞卫”黎玉眉,一笑,问道:“黎姑娘,你认为如何?”
黎玉眉娇靥不由微微一红,娇嗔道:“阁下,你实在贫嘴可恶!”
麦亮宇却是轻声一笑道:“黎姑娘,在下这话真是贫嘴可恶吗?在下可完全是一番好意呢。”
黎靖钦对梅仙的印象本就甚好,闻言心中不由微微一动,转目朝梅仙望去。
此际,他和梅仙相距只在数尺,近看当然比远看更为清晰,觉得这位紫衫客不但神清气朗,而且仪表脱俗,俊秀出尘,心里着实喜欢。
俗话有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而黎靖钦此刻的情形,却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不过,黎靖钦他虽是“越看越喜欢”,但却只能“喜欢”在心里,嘴上不可不便说什么。
梅仙一听三弟的话,他不禁急得心儿“噗噗”直跳,俊面泛红,心里是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猛地一跺足,朗声叱说道:“三弟,你简直在胡闹!”
那“红蝎女”阮小珠在闻听麦亮宇的话后,她芳心儿里不禁有点酸溜溜地,暗骂麦亮宇“混蛋”,不该自作聪明说这些话。
她为什么要暗骂麦亮宇“混蛋”,芳心儿里为什么要酸溜溜的起酸发酵?……
这就是爱,女人对男人,男人对女人,最自私,最小气的爱。
如果“红蝎女”阮小珠对梅仙不是一见钟情,没有“爱”的感觉的话,麦亮宇的这些话,她便就不会在意了。
不过,她芳心儿里虽然在暗骂麦亮宇“混蛋”,但却无仇视的意思,原因也就是因为麦亮宇是她意中人的“三弟”,她是爱屋及乌。
黎靖钦虽然只朝梅仙那么望了望,没有言语,但是麦亮宇是何等聪明之人,他心里还有个什么不明白的,于是,他星目一转,立刻接着问道:
“怎么样?你中意不?”
黎靖钦冷冷地说道:“与你无关。”
语声虽然仍是冷冷的,但是脸上的神色却已缓和了许多。
麦亮宇轻声一笑道:“你中不中意,虽与在下无关,不过,你要知道,我们三人是‘寰宇三英’,他乃是在下的大哥。”
黎靖钦对麦亮宇的印象,可说是已经恶劣极顶,何况麦亮宇的话语,又句句含着讥刺,他如何能听得入耳?
因此,麦亮宇的语音一落,他立即叱说道:“你少与老夫咬舌罗嗦,否则……哼!”
“否则”怎样?以下的话他虽是没有说下去,但那一声冷“哼”的意思是什么?任何人也能懂得。
麦亮宇倏然哈哈一声朗笑,道:“黎靖钦,你哼个什么,你看不中意就算了,何必发火。”
话锋一落即起,转向梅仙和欧阳映雪二人说道:“大哥,二姊,黎大侠不中意我兄弟,我兄弟只好乘兴而来,败兴而去了,我们走吧,别在这里碍事了。”
话落,身躯一转,正要腾身跃下擂台,青城七子忽地一齐跨前一步,玄智子沉声喝道:“且慢!”
麦亮宇倏然转身,目注玄智子,脸色凝寒地问道:“道长有何见教?”
玄智子道:“施主气势凌人,语锋咄咄,口气狂妄傲大,自称‘寰宇三英’,贫道有点看不过去。”
麦亮宇冷冷地道:“你看不过去便怎样?是不是想要出手教训教训在下?”
玄智子朗声一笑道:“施主聪明过人,贫道实在佩服,不过,施主这‘教训’二字,贫道可有点不敢当,贫道只是想向施主叨教几招绝学高招。”
麦亮宇道:“这么说,道长是要与在下较量较量了?”
玄智子道:“施主自称‘寰宇三英’,口气狂妄,想必身怀罕世惊人武学,尚祈施主能不吝赐教。”
麦亮宇星目微微一转,道:“道长的用意是向我们‘寰宇三英’挑衅,还是向我大哥寻仇?”
玄智子道:“两者皆无不可,随便施主的意思。”
麦亮宇陡地扬声哈哈一笑,道:“我们‘寰宇三英’,在武林中尚瞩默默无闻,想不到竟能邀获名震当代武林的青城七子的重视,出面挑衅,较量,实在荣幸何已?‘寰宇三英’,虽然自知武功差逊,难是敌手,但于此时此际,当着各方武林同道之前,焉能辜负玄智子道长的盛情雅爱,不舍命奉陪,献丑一番!”
语锋微微一顿,星目电闪般地掠视了青城七子一眼,立即又朗声说道:“不过,在未动手较量之前,在下有几句话,必须预为声明,并望七位道长见容接纳!”
玄智子一听,心中不由有点嘀咕地暗忖道:“这小鬼机智绝伦,不知他又要出什么鬼点子……”
他心中虽在嘀咕暗忖,口里却不便迟疑不开口,只好接着说道:“施主有什么话要预为声明,尽管直言说好了,只要是合情合理,贫道定当接纳。”
玄智子不愧是“七子”之首,他也实在够高明的。
这话意很明显,合情合理,可以接纳,否则就免开尊口。
麦亮宇冷冷地一笑,朗声说道:“我们‘寰宇三英’虽有三人,但是动手较量,却由在下一人担当,至于道长等是七人齐上?还是由一位道长单独与在下较量?则悉由道长决定!”
此语一出,东西两边客台上和台下的百数十位武林豪雄,听得全都不禁眉头一皱。
的确,麦亮宇这口气实在太狂妄过份了。
玄智子脸色不由微微一变,但他到底是成名江湖多年的人物,脸色微微一变之后,旋即镇静地说道:“就由贫道单独与你较量一搏就是。”
麦亮宇点头道:“如此甚好,等会儿我们就以十招一博高下胜负好了。”
玄智子心头倏然一震!道:“十招?够吗?”
麦亮宇道:“嗯,以在下想,十招尽够了。”
玄智子双目陡射精光灼灼地问道:“你可是认为十招之内,定能胜得贫道?”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在下可没有那种想法,不过,十招之内,我们两人当中总有一人要落败的。”
话锋一顿又起,接着说道:“等会儿在下与道长动手较量出胜负之后,不论是谁落了败,如果心不服,尽可另约时地再决强弱,此时此刻都不得寻仇纠缠,道长以为如何?”
玄智子微一沉思,说道:“可以,但是紫衫客却须除外。”
麦亮宇陡地朗声一笑道:“道长这话岂不是等于空话,‘寰宇三英’三人有如一人,紫衫客乃是在下的大哥,道长要向他寻仇,与向在下寻仇何异?”
玄智子道:“如此,施主的意思是?”
麦亮宇正容朗声说道:“桥归桥,路归路,错开此时此地,只要道长约个时间地点,‘寰宇三英’定必一个不少的准时前往赴约。”麦亮宇所言,似乎处处都占取了一个“理”字,俗话说得好:“一个理字能压死人”,麦亮宇所言既然占取了一个“理”字,玄智子他不想答应也是不行。
于是,玄智子心念电闪地想了想,道:“好吧,你既然这么说,那就由你约定个时间地点吧。”麦亮宇眨眨星目,转望着梅仙问道:“大哥,你看约在什么地方比较适合?”
梅仙心中明白三弟所问之意,是尊重他这个大哥,于是,他星目不由异采一闪,含笑说道:“三弟,什么地方都可以,由你决定好了。”
麦亮宇抬首眺目朝四外望了望,倏然抬手指着东方的一座小山头,目视“铁笔秀士”黎靖钦问道:“黎大侠,那是什么山?”
黎靖钦道:“路加山。”
麦亮宇目光转向玄智子说道:“今晚二更一刻正时分,我们就在那座小山头上见面如何?”
玄智子一点头道:“很好,大丈夫一言九鼎。”麦亮宇朗声正容接说道:“信诺如山!”
话声一落又起,道:“现在道长可以准备作那十招较量之搏了。”
黎靖钦闻言,立时和爱女黎玉眉,义女“红蝎女”阮小珠,玄灵子等六子纷纷挪步后退,让出了擂台中间的地方。
自然,这一边站立在麦亮宇身旁的梅仙和欧阳映雪二人见状,也就立刻挪身后退。
玄智子是踏子午,凝神岳立,麦亮宇脚下却是不丁不八,气静神闲的岸然卓立,二人相对峙立着,中间空隔着八尺多的距离。
玄智子双目精光灼灼如电地凝望着麦亮宇,问道:“贫道请教,这场十招之博,是以掌法较量还是在兵刃上分决胜负?”
麦亮宇淡淡地道:“兵刃掌法,两皆悉听尊便。”
话声一落,却又接着说道:“听说青城剑法名震当代武林,在下想见识见识,道长认为如何?”
青城七子本以十八招“天罡剑法”,剑木造诣火候精深驰誉武林,玄智子一听麦亮宇要和他在兵刃上较量高下,心底不由暗喜暗骂道:“小鬼,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他心底虽在暗喜暗骂,但面上神色却作做犹疑地说道:“施主要在兵刃上较量,贫道自是不便说不,不过,贫道可要先作声明,刀剑无眼,万一贫道收招不住,误伤了施主,施主可不能怨怪贫道。
这话,很显然,他心中已起了杀机,否则何须作此声明?
麦亮宇不是傻子,他自是不会不明白玄智子这种声明的阴险用心。
因此玄智子话音一落,麦亮宇立即剑眉微微一挑,接口说道:“我若然死在道长剑下,那只能怨怪在下学艺不精,自与道长无关。”
有了这两句话,玄智子心里暗笑了。
心里暗笑归暗笑,脸上神色却是丝毫不露地,微一点头,道:“如此甚好。”
话声中右臂倏抬反探,寒光一闪,斜背在肩后的青钢长剑,已经撤在手中。
只见他抱剑当胸,神敛气凝,岸然岳立,果然是一派剑术名家高手的气度,威仪凛人!
玄智子他虽已掣出长剑,但是麦亮宇仍然空着一双手,渊停岳峙地傲然卓立如故。
玄智子见状立即朗声说道:“施主请亮兵刃。”
麦亮宇神情潇洒地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胛,道:“道长原谅,在下没有兵刃。”
玄智子不由微微一怔!双眉微皱地道:“那么?……”
麦亮宇飞快地接口说道:“没有关系,在下就这样接道长十招好了。”
玄智子脸色不禁倏然一变,凝目问道:“施主要空手接贫道十招剑招?”
“嗯。”麦亮宇毫不在意的淡然一笑,道:“怎么样?是不是不可以?”
玄智子成名江湖多年,会过不少的名家高手,生平还从未遇见过一个敢以空手和他手中长剑相搏过招之人,可是眼前这个不知出身何门何派的白衣少年,竟然这等狂妄目中无人,不把他放在眼内,要以一双肉掌搏战他驰誉当代的青城派“天罡剑法”,简直是大胆透顶,狂妄得不知死活。
他心中不禁气极怒极,只气得脸色泛青,须眉直掀,口中冷笑连声。
不过,他心中虽是气怒至极,恨不得举手一剑将这个词锋咄咄逼人可恶的少年刺个前后洞,但是,奈何当着各方江湖豪雄之前,这百数十双灼灼的目光下,却又不能不顾持身份声望,居然出剑发招动手!
玄智子身为“七子”之首,在江湖上走动多年,见识阅历两皆深广练达,他深知今天的这种情势,于他十分不利。
一但动起手来,他不但是只许胜不能败,而胜了,于他的面上却又没有多大的光彩。
原因是,对方只是个武林藉藉无名,年不足弱冠的少年,何况又是空手搏战他的长剑,胜来实在毫无什么光彩可言。
但是,如果落了败,那就跟斗栽大了,不仅是他个人的一生威名付诸流水,且将遗羞师门,青城一派在武林中的威望声誊,也将因而从此扫地!
当然,麦亮宇如果用兵刃和他相搏,则不管是胜是负,在其面子上,情形上,总比较要好看得多。
然而话回过来说,麦亮宇不用兵刃,玄智子自然也可以收起长剑,和麦亮宇在掌力招式上一决高下。
不过,玄智子心中也甚是明白,眼前这个白衣少年,既敢如此狂妄,要以空手接他的剑招,在掌法上必有十分惊人的造诣。
他本以剑术驰誉武林,功力虽然深厚,掌法却只是普通,他岂肯舍长取短?
虽然,麦亮宇已经说过,身上没有兵刃,而他目光扫视麦亮宇全身,所言似乎不假,似乎确实没有兵刃,但是,那只是外表,他怎么相信?
武林中人出外在江湖上行走,身上哪有不带兵刃的?
以玄智子的江湖阅历,认为麦亮宇使用的必是什么短小精巧的外门兵刃,暗藏在怀内或是衣襟里面,所以他才无法看得出来。
他为了顾持在武林中的身份,声誉,也为了希望麦亮宇能够亮出兵刃来和他动手。
是以,他只好强自忍耐着心底气怒地,冷声一笑道:“这当然可以,不过,施主年纪轻轻,就这样大言不惭,目中无人,未免也太过狂妄欺人过份了!”
“狂妄欺人过份?”麦亮宇冷然一声哂笑道:“道长既这么说,在下就索性狂妄给道长看看好了。”
语锋一落又起,震声说道:“在下就凭着一双肉掌,十招之内,必叫道长的长剑脱手。”
他语声朗朗,只听得一众江湖豪雄心头全都不由猛然一震!
的确,麦亮宇这话,这口气,实在太狂妄了。
刹那间,一众江湖豪雄立时起了一阵些微的骚动,响起了一片“嗡嗡”
窃窃议论之声。
“铁笔秀士”黎靖钦和玄灵子等“六子”全都不禁双眉高挑,脸上变了色。
玄智子脸色更是变得铁青,须眉颤动,胸中怒火上腾,再也无法忍耐地,顿时“恶从胆边生”,蓦地一声大喝道:“小狗欺人太甚,接招!”
声未落,招已发,振腕出剑,寒光电闪,剑尖抖起剑花朵朵,剑虹耀眼凛人心颤!
玄智子实在是已经气怒到了极点,这出手招式,竟施展生平向不轻用“天罡剑法”中的精华绝学“地网天罗”。
剑气森森,冷虹贬肌,劲疾凌厉无伦的笼罩着麦亮宇胸前五处大穴刺到。
“天罡剑法”名虽十八招,因其每招均为一正一反,故实为三十六招,招式不但凌厉非常,而且变化诡异繁复难测。
尤其是最后三招正反六式,乃是“天罡剑法”的精华绝学所集,招式更是深奥无穷,变化万千,威势绝伦,“地网天罗”便是三招之一。
麦亮宇虽然身怀绝学,一见这一剑招式之凌厉威势,心头也不禁为之微微一震,不敢大意,怠慢轻敌,疾地足下电旋,闪身形,避剑招,左掌电出,倏朝玄智子的右腕腕臂拍去!
玄智子虽是早已料到麦亮宇身怀奇学,具有非常身手,但却决未想到麦亮宇闪身、出招,竟是如此的快捷利落。
俗话说得好:“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麦亮宇只此一招出手,玄智子心头不由骇然一凛,急地缩腕撤剑,错步、旋身,挥剑再攻。
麦亮宇口中倏然一声冷笑,身形飘闪如风,出手奇快似电,避剑锋,左掌右指,拍点向玄智子的肩胛和“期门”穴。
玄智子只不过剑招才出,陡觉眼前人影飘闪,麦亮宇倏已欺近身侧,掌指同时闪电般递到,迫得他只好再度错步旋身,疾退三尺。
麦亮宇这种快捷诡异的身法招式,实在太已惊人,只骇得这位青城七子之首的一流高手,心头直打寒颤。
接连两招绝学出手,不但尽都落空,并且还被对方诡异的攻招逼迫得错步后退,至此,玄智子这才知道,对方确实身怀罕世奇绝之学,高不可测。
这一来,这位素以剑术驰誉武林的一流高手,于身形二度被迫得后退之后,可再也不敢轻妄冒失出手了,立时暗暗深吸了口气,平抑住胸中上腾的怒火,横剑当胸,凝神敛气地目注麦亮宇,以静制动。
此际,那因麦亮宇狂妄口气而引起的一片“嗡嗡”窃议之声,早已停息,一个个全都被麦亮宇为种奇绝快捷诡异的身法招式,惊得瞪大着双眼,不稍瞬变的注视着台上,各人脸上的神情互异,尽是骇异错愕之色。
在场的江湖豪雄虽有百数十人之多,但是却无一人能看出麦亮宇施展的是什么身法招式?出身何门何派?是什么来历?
麦亮宇一见玄智子身形二度被迫退之后,立即冷静下来,横剑当胸,凝神敛气,蓄势以待,明白玄智子的心意,是等他发招攻出,采“以静制动”
之诀要,好从容应付,争制先机。
于是,遂即微微一笑,出语相激地说道:“道长怎不继续出招动手?是不是胆怯害怕了?”
玄智子双眉微微一轩,但是身形仍然岳立如山,冷静地说道:“贫道焉会怕你。”
麦亮宇道:“那么为何不继续出招动手?”
玄智子道:“贫道偌大年纪,怎好抢行出手,让人笑话贫道欺负后生晚辈,还是你先出招动手吧。”
麦亮宇讥诮地说道:“适才你不是已经先出招了吗?怎地现在忽又想到怕人笑话,客气起来了?”
玄智子道:“适才是因为你说话太过狂妄欺人,贫道出手之意乃在制止你少逞口舌之利。”
麦亮宇淡淡地道:“道长真是这用意,是由衷之言?”
玄智子轻哼一声道:“贫道是何等身份之人,自是由衷之言。”
麦亮宇突然冷声一笑道:“只怕道长所言乃是口不应心之语吧?”
玄智子沉声说道:“施主究竟要不要和贫道较量高下?”
麦亮宇淡淡地问道:“道长以为呢?”
玄智子道:“是贫道在问你。”
麦亮宇脸色神情倏然一敛,肃容朗声说道:“要较量高下的虽然是道长,但是当着各位武林同道之前,在下既已夸下海口,要在十招之内使道长手里的长剑脱手,此言就必须实践兑现,否则,各位武林同道必将笑话在下是个‘言无信’之人,何况”寰宇三英‘的金字招牌,今天才第一次挂出,便就砸在在下的手里,我大哥二姊定必要责叱我这个三弟无能。“语锋微微一顿,接着又道:“依道长所说,在下是该不该要呢?”
此刻玄智子的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任凭麦亮宇怎么说,如何出语相激,他必须竭力忍耐,决不抢先出手。
因为他已经完全明白,眼前这个自称“寰宇三英”之末的白衣少年,一身所学功力奇高,是非常难斗的劲敌,绝世高手。
玄智子心中在暗想:“对方既敢夸口要在十招之内使自己手中长剑脱手,谅来必有十分把握自信,决非信口狂妄之语,自己只要严守着‘以静制动’的武学要诀,好好的应付下十招之搏,只要长剑不脱手,虽然不能算是获胜,却可算没有落败,即可乘机下台,等到夜晚二更一刻时分,再另想办法收拾这小子,雪辱泄恨!”
他心中已打定这样的主意,故而麦亮宇话声一落,他立即冷冷地说道:“该不该要,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贫道如何得知,要动手你就出招吧,别再绕舌了。”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道长真要在下先出手?”
玄智子道:“你只管出手吧,道爷今天当让你见识见识青城派的上乘剑术。”
麦亮宇冷凝地一笑道:“如此,道长请小心了。”
一顿,倏地沉声喝道:“接招!”
声落,身形动如脱兔,进步欺身,竟是双掌齐出,直朝玄智子的正面胸腹拍去。
麦亮宇如此双掌齐出,一众武林豪雄全都不禁看得眉锋暗暗一皱,为之愕然!
要知玄智子本是横剑当胸,以静制动摒息蓄势待敌,以不变应万变,麦亮宇出手如此招式攻势,何异是自寻死路?
在这种情形下,玄智子手中长剑只要随手前推,施展出一招“顺手推舟”,或者是“推窗望月”,长剑一挥,麦亮宇必然难逃溅血当场的厄运。
麦亮宇这种出手招式,真是胆大狂妄极点。
然而,麦亮宇如不是已有成竹在胸,在这双掌齐出的招式中另有巧妙的变化,他又怎敢?
玄智子一见麦亮宇出手就是这等狂妄大胆的招式,双眉不由立时上挑,口中一声冷哼,长剑一挥,寒光电闪,果然是一招“推窗望月”,势疾凌厉的迎着麦亮宇的双掌削去。
双方招式都是迅快异常,即连梅仙和欧阳映雪二人看得也不禁心头鹿撞,“砰!砰!”直跳,替三弟捏着一把汗。
这种形势,实在太危险,太令人心跳紧张了。
形势非常明显,麦亮宇只要稍一不慎,必定立刻血溅剑下,落个双腕齐断。
可是,形势虽然如此,但事实当然不会得如此之糟。
说来实在太慢,就在玄智子长剑推出,削向麦亮宇的双掌,其势快如电闪的一瞬间。
在东西两边客台上和台下的一众江湖豪雄,百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只见麦亮宇的身形有如魅影般地闪忽之间,便已转到了玄智子的右侧,右手倏伸,奇快无比划向玄智子的右腕脉门。
麦亮宇施展的是什么身法?如何撤掌闪避开玄智子那一剑的,那么多人,竟未有一双眼睛看清楚。
这种身法不仅奇快绝伦,无可形容言喻,而且神、奇、妙、绝,真是妙绝天下,罕世无双。
那站立在一边的“铁笔秀士”黎靖钦和玄灵子“六子”等人,目睹麦亮宇这等奇绝天下无双的身法,于心头凛骇至极以外,本来沉凝的脸色神情,更加的沉凝了!
这种情势,所有的武林豪雄心里都很明白,玄智子所学功力差人太多,今天这个跟斗是栽定了,要想保全声誉,万不可能。
一众武林豪雄中,和青城派素有交往,与“七子”要好有交情的,虽然颇不乏人,目睹这等情形,一个个虽然都替玄智子暗暗担心着急,但是担心着急又有什么用?又奈何?
玄智子万料不到麦亮宇的身法这等神妙奇快,他长剑招式才一落空,立见麦亮宇出掌快如闪电般地以食中二指向他右腕脉门划来,心中不禁陡然一惊!
他心中甚是明白有数,只要一被划上,手中长剑不但得立刻脱手,同时一只右腕必将废去。
玄智子确实不愧为青城七子之首,成名武林多年的一流高手,他心中虽是陡然一惊,但却仍能临危不乱,猛地缩腕藏肘,左足陡地外滑,身形微侧,迅逾飘风般地横跨出三尺。
不过,他闪避、应变虽然极快,身手确实不凡,但是麦亮宇今天已存心当着一众江湖豪雄之前,叫他长剑脱手,挫辱青城七子的声誉,并借此机会使他们“寰宇三英”成名,扬威武林。
是以,玄智子脚下刚刚横跨出三尺,身形尚未站稳,麦亮宇身形已如附骨之蛆般地,快逾电闪地跟踪欺近他身侧。
玄智子只觉眼前人影一闪,接着便听得麦亮宇一声震耳的朗喝道:“撒手!”
随着这一声朗喝,玄智子陡觉右腕脉门穴猛地一紧,已被麦亮宇五指扣拿住,长剑顿时脱手,“当!”的一声落在台板上。
右腕脉门被拿,长剑脱手,这不但他个人半生威名扫地,而且事关青城派在武林中的声誉荣辱,他当然不肯就此甘心罢休,立时左掌电出,情急拚命地猛朝麦亮宇当胸击去。
麦亮宇是何等功力身手,他这一掌虽是情急拚命猛地击出,但是焉能得逞?
只听麦亮宇口中一声冷笑,身形微侧,扣拿着玄智子右腕脉门的手指,暗运真力,猛地往外一抖,口中同时一声朗喝道:“去吧!”
玄智子立时发出一声惨叫,身子有若一只断线风筝般地飞出数丈以外,直往人丛中跌落。
玄灵子等“六子”见状,脸色不禁齐地骇然一变!
这情形很明显,玄智子已经受了伤,否则绝不会发出这种惨叫。
玄灵子身形一动,突然踏前一大步,目射灼灼精光地逼视着麦亮宇沉声问道:“你伤了贫道大师兄了?”
他踏前一大步,其余五子也就立即跟着踏前一大步,和他并肩岳立,怒目瞪视着麦亮宇。
麦亮宇淡淡地道:“我捏碎了他的右腕骨。”
玄灵子双睛倏然一瞪,厉声喝道:“小子,你年纪轻轻,手下怎地就这样狠辣,出手伤人?”
麦亮宇冷冷地道:“这可不能怪在下。”
玄灵子道:“不能怪你难道该怪贫道大师兄?”
麦亮宇道:“当然应该怪他。”
玄灵子道:“你辣手伤人,这总是事实。”
麦亮宇道:“事实虽是事实,但是曲不在我。”
玄灵子冷声一笑,道:“你辣手伤人,还说曲不在我,强词……”
麦亮宇朗声截口道:“在下说的乃是事实,令师兄他剑既脱手,就该认败服输,等到今晚二更一刻赴约,再与在下一决胜负,不该妄起恶念,企图伤及在下,他要是不起恶念,在下怎会伤他?你们青城七子在武林中素以名门正派之士自誉,总不至于不明事理吧,以事就理,你请说说看,是在下无理?还是令师兄他理曲?”
这番话,说的完全是事实,是一个“理”字。
俗话说得好:“一个理字能压死人”,依事理而言,实是玄智子“理曲”。
玄灵子不禁为之语塞,陡地瞪目厉喝道:“小鬼,休要逞口舌之利,你伤了贫道大师兄,道爷等今天岂能轻饶你。”
麦亮宇星目寒电飞闪地扫视了玄灵子六人一瞥,神色冷漠地道:“你们打算怎样?”
玄灵子道:“道爷们今天要你还个公道。”
麦亮宇道:“如何还法?”
玄灵子道:“道爷们素以宽大为怀,只要你自断一手即可!”
麦亮宇道:“在下不愿意呢?”
玄灵子目射煞威地道:“那今天你就别想走下这座擂台!”
麦亮宇冷冷地道:“就凭你们六人?”
玄灵子一声冷哼道:“不错,六人六剑,自断一手,乃是你今天唯一活命走下这座擂台的机会。”
麦亮宇陡地扬声大笑道:“据说青城派乃当代武林名门正派之一,敢情就是如此正派法的?……”
话音一落又起,朗声说道:“你们既然这样蛮横不讲事理,当着眼下各位江湖豪雄之前,在下今天要不接着你们的,从今而后,‘寰字三英’也就不用在江湖上行走了,在下答应以一双肉掌独斗你们六枝长剑,不过,擂台是黎姑娘的‘喜擂’,不宜染上血腥,要动手,到擂台下去好了。”
这话又是理,玄灵子说不上一个“不”字来,遂即一点头道:“好。”
声落,立即与玄慧子、玄明子、玄心子、玄云子、玄空子五位师弟,一齐飘身跃下擂台,各自探臂撤出肩后的长剑,横剑当胸,凝神岳立。
一众武林豪雄,对于青城七子这种不守江湖“信义”的行为,虽然大都心中很是不满,但因青城派乃列当代武林五大门派之一,声威颇著,是以谁也不愿为着一个素不相识,毫无关连的少年,挺身出面干涉,指责青城七子,因而得罪青城派,自惹麻烦祸端。
玄灵子等六子飘身跃下擂台,台下的一众江湖豪雄立即各各挪身,纷纷后退,刹那间,便空出了一块五六丈大小的地方。
这时,玄智子虽然已经由黎靖钦手下之人将他扶上东客台,右腕伤处亦经敷药止痛包扎好,他心里却是难过到了透顶。
他本以剑术驰誉武林,如今右腕骨碎断,此生便再也不能使剑,心里怎得不难过透顶?
不但是难过透顶,简直是生不如死!
玄灵子等六人飘身下了擂台,麦亮宇他并没有立即跟着跃下,却神色从容地步至台口,朝台下一众武林豪雄抱拳一拱,朗声说道:“各位武林前辈,江湖朋友,青城道长如此不顾江湖‘信义’,自贬声誉,硬逼着在下动手,乃在场各位众目所睹之事实,并非在下恃技逞强狂傲欺人,实系迫不得已,在下特向各位武林前辈、朋友声明,并请主持正义公道,为日后青城派向‘寰宇三英’寻仇的谁是谁非,作一证明。”
话罢,飘身下台,岳峙渊停地傲然挺立,星目一扫玄灵子等六人,神色冷凝地朗声说道:“六位要动手就请进招吧!”
玄灵子沉声喝道:“小鬼为何还不亮兵刃?”
麦亮宇冷冷地道:“道长何必还假惺惺作态作甚,在下既然已经说过要以一双肉掌独斗你们六枝长剑,焉能说话不算,不守诺言,再说在下身上也未带着兵刃,道长别再装腔作势了,请发招出手吧!”
玄灵子口中一声冷哼,手中长剑轻挥,玄慧子等五人竟立时身形电闪风飘般地一阵挪移,将麦亮宇围困在中央核心。
眼看一场以一对六惊心动魄的激搏即将展开,这场激搏的结果不言可知,不是麦亮宇溅血当场,就是玄灵子等六子倒地,否则此搏决难轻易结束。
就在此际,围观的武林豪雄中,突然有人扬声喝道:“且慢动手!”
喝声未落,一道人影已迅逾电射地掠落场中。
落地现身,乃是一位身着灰布长袍,躯体伟岸,脸色红润泛光,颚下银髯飘胸,年逾八旬的老者。
银髯老者身形落地,双目如电般威凌地扫视了玄灵子等六人一眼,缓缓说道:“青城一派,在武林中声誉素向不低,你们怎地竟然如此不顾江湖道义,不守信诺,恃仗人多联手欺负一个年轻后进,当着这么多的武林同道之前,你们这种行为,难道就不怕落人笑柄,不怕有损青城声誉,不感觉羞耻吗?”
这番话,只听得玄灵子等六人的脸色倏红倏青,渐渐都变成了紫酱颜色。
玄灵子猛地厉声怒叱道:“老匹夫何人?竟敢数说道爷,管道爷们的闲事!”
银髯老者一听玄灵子口出不逊,两道白眉立时一轩,脸色一沉,冷声说道:“老夫何人,你还不配问,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们这种不顾羞耻,恃强凌人的行为,老夫看来十分不顺眼得很,所以你们今天这档事,老夫不只是要管,而且是管定了。”
玄灵子听得胸中不由气怒如雷,双目猛地一瞪,寒光暴射如电地厉声喝道:“老匹夫……”
他“老匹夫”三字刚刚出口,那已经回到东客台上坐着的“铁笔秀士”
黎靖钦,突然想起江湖传说四十年前名震武林的一位前辈奇人,容貌长相颇与这位银髯老者相似,当下不由急忙扬声大喊地说道:“青城道友,不可无礼。”
喊声中,身形已经电射腾起,飞掠落场中,朝银髯老者抱拳拱手一礼,神色恭敬地说道:“请问老前辈,可是大孤山孤独峰……”
黎靖钦话未说完,银髯老者已声若洪钟地哈哈一声大笑,点头说道:“不错,老夫正是‘孤独客’,足迹未履江湖已经四十多年,想不到你竟然还能记得,真是难得,难得!”
话落,倏又哈哈一声大笑,笑声苍劲,震人耳鼓。
原来这位“孤独客”乃四十年前名震武林,威扬八表的一代奇杰,因武林同道都只知道他居住大孤山孤独峰顶,无人知其姓名,师承门派来历,故都以“孤独客”称之,而他自己也即以此为名。
在场一众武林豪雄,虽然都未见过这位已经四十多年未履江湖的“孤独客”,但大都均曾由师长辈口中闻听谈说过“孤独客”的名号。
当一众武林豪雄得知眼前的这位银髯老者,就是四十年前威震武林,名扬八表的“孤独客”之时。百数十双眼睛,顿时全都显现惊异之色地集中投射在这位一代奇杰的身上。
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青城七子这时,不但满脸尽是惊异之色,而且心中骇然非常。
“孤独客”笑声落后,黎靖钦立即又拱手一礼,恭敬地躬身问道:“老前辈和他认识?”
这个“他”是谁?不用说,当然指的是麦亮宇。
“孤独客”摇头道:“不认识。”
黎靖钦心念电转地道:“老前辈乃傲啸山林的奇人,不问江湖是非已经四十多年,既然不认识他,何必管他这种闲事,况且……”
黎靖钦话未说完,“孤独客”已倏然截口说道:“你的意思是老夫不该管闲事,是不是?”
黎靖钦躬身陪笑地说道:“老前辈言重了,晚辈怎敢?”
“孤独客”道:“你既然不敢,那又为何要老夫不要管?”
黎靖钦肃容说道:“老前辈明见,他年纪轻轻,就这样目中无人,口气狂傲,言词锋利气人,实在应该教训教训。”
“孤独客”微微一笑道:“你这是由衷之言?”
黎靖钦点头说道:“晚辈句句由衷。”
他嘴里答着“句句由衷”,其实心里根本不是那回事,脸孔也感觉有点儿在发热。
“孤独客”目光转朝神定气凝,默然岳立在一旁的麦亮宇深望了一眼,面色倏地一沉,望着黎靖钦说道:“这娃儿年岁轻轻就这等狂傲,虽有不是,言词虽然锋利气人,但所言处处不失于一个‘理’,青城道士仗恃人多势众,竟联手群殴,不但失之于‘理’,而且背‘信’,有违武林正义之‘道’,这种行为,岂是名门正派门下之士所应该为的?”
语锋微微一顿,目光如电地瞥视了玄灵子等六人一眼,接着又道:“你黎靖钦身为名震江汉武林有头有脸的人物,又系当地主人,眼看着青城这些道士如此‘失理’、‘背信’、‘违道’的行为,不但袖手旁观不予理会阻止,反而还要老夫也不要管,不知道你是一时糊涂,不明事理,还是假借青城道士之手,替你出出胸中那无处发泄的那口气忿,还是另有居心?”
这番话,义正理直,只说得黎靖钦脸上一阵阵发热,羞红满面,心中真是又气,又恨。
武林人物,最讲究身份、辈份,尤其是一般所谓“名门正派”,“正道侠义”之士,讲究的更严。
尽管是一肚子“男盗女娼”,挂的是羊头,卖的是狗肉,但在表面上不得不装作正派的样子,以维持自己的声誉。
因此,黎靖钦心中虽是又气又恨,但当着一众武林豪雄,面对着这位武林前辈奇杰,以他的身份、辈份,他既不好形诸于色,也不好翻颜变脸。
何况于事于理,皆是他和青城七子的不对,他只好强忍下心里的气恨。
是以“孤独客”话落,他心念电转地略一沉吟,说道:“青城道友虽然失之于‘理’,但是追根究底,还是缘于他辣手伤人而起。”
“孤独客”道:“这该怪他吗?”
黎靖钦道:“老前辈的意思是认为?……”
“孤独客”冷冷地道:“青城道士是咎由自取!”
这时,紫衫客梅仙和欧阳映雪二人,已跃下擂台走进场内,一左一右地并肩卓立在麦亮宇的两旁。
“孤独客”话锋一顿,目光一瞥三人,接着又说道:“老夫既已声言管定这档闲事,此刻就决不容许任何人向他们三个寻仇,如要寻仇,可按约言于今夜二更以后前往所约地点了断。”
黎靖钦心念飞转地暗忖道:“这样也好,免得现在动起手来,落个恃强凌人,以多欺寡之名。”
他心念飞转暗忖中,立即点头说道:“老前辈既是这等说法,晚辈怎敢不从命,不过……”
“孤独客”接他问道:“怎样?”
黎靖钦目光瞥视了麦亮宇等三人一眼,说道:“老前辈能保证他们三个,届时准定前往赴约吗?”
不待“孤独客”开口,麦亮宇已气势豪雄地挑眉朗声一笑,道:“黎靖钦,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寰宇三英’虽是初出江湖,尚知‘信义’二字,你只管放心好了,二更一刻时分,‘寰宇三英’保证一个不少地准时前往赴约。”
“孤独客”接口说道:“老夫愿作他们三个小娃儿的保证人。”
麦亮宇星目异采飞闪,朝孤独客肃容拱手一揖,说道:“谢谢老人家的信任。”
“孤独客”摆手一笑,道:“小娃儿无需客气。”
声调一落又起,望着黎靖钦问道:“怎么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没有了?”
至此,黎靖钦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只得摇头答说道:“既有老前辈作保证人,晚辈自是无话可说了。”话落,心中忽然一动,目视麦亮宇问道:“你尊姓大名可否赐告?”
麦亮宇道:“在下名麦亮宇,位居‘寰宇三英’之末。”黎靖钦双目倏然一睁,惊讶地道:“你就是那四个多月之前,在‘白骨谷’中狂言要杀死‘白骨谷主’,以胆识豪情赢得‘白骨谷主’的心折,使之下令属下放过你,给你十年期限去学习绝世武功的麦亮宇?”
麦亮宇点头道:“不错,那正是在下。”
黎靖钦目光凝注地道:“你已经学成绝世武功了?”麦亮宇道:“适才你已经亲眼看见过了,何必多此一问。”
黎靖钦道:“就在这短短的四个月时间内?”
麦亮宇冷冷地道:“三个月。”
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就学成一身罕世惊人的绝学功力,这话谁敢相信?
谁会相信?“
这,不但黎靖钦不相信,在场百数十位武林豪雄,包括“孤独客”在内,也都不相信。
可是,不相信归不相信,麦亮宇适才和青城七子之首玄智子动手时所施展的那种奇绝罕世的身法和所学功力,却是众眼目睹的事实。
黎靖钦心念飞转地暗吸了口气,话锋一变,又问道:“听说‘血娘子’和你认识,是吗?”
麦亮宇神色冷漠地道:“血姑娘认识在下,但是在下却不认识她。”
黎靖钦默然了,两道眉锋深深地蹙在了一起。
麦亮宇见他默然未再开口,立刻问道:“黎大侠还有什么见教没有?”
黎靖钦微一摇头,摆手道:“你请便吧。”
语声一落,倏然转向“孤独客”肃容躬身说道:“老前辈请移驾东客台上坐歇,容晚辈略尽地主之谊。”
“孤独客”摇头道:“不必了,等你选好了乘龙快婿之时,老夫再来叨扰你一杯喜酒吧。”
话落,立即目视麦亮宇问道:“少年人,你愿意和老夫换处清静的地方谈谈吗?”
麦亮宇微一犹豫,星目眨动地望了望大哥梅仙,得到暗示之后,这才肃容说道:“承蒙老人家看重,晚辈等遵命。”
“孤独客”微微一笑道:“如此,我们就走吧。”
麦亮宇礼貌地躬身举手作了个“请先行”之势,道:“老人家先请。”
“孤独客”含笑颔首,脚下刚一举步,那芳心对梅仙已生情愫,一直俏立在擂台上的“红蝎女”阮小珠突然扬声娇喊道:“喂!紫衫相公。”
娇喊声中,娇躯已似一只飞燕般地掠起,体态轻盈曼妙地直落到黎靖钦身旁,一双妙目含情脉脉地凝望着梅仙的玉面。
梅仙剑眉不由微皱了皱,道:“阮姑娘有何见教?”
阮小珠妙目流波,嫣然含笑地嗲声说道:“相公您太客气了,这‘见教’二字,小妹怎么敢当。”
她话语嗲声嗲气,又自称“小妹”,这脸皮也真够厚的了。
她语声微微一顿,娇媚地笑了笑,接着又道:“您不是来打擂的吗?擂还没有打,怎地就要走了?”
梅仙神色淡漠地道:“小生不想打擂了。”
阮小珠妙目含情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梅仙道:“不为什么,只是没有兴趣了。”
阮小珠眨眨妙目道:“是不是因为小妹武功太差,不配相公指点?”
梅仙淡淡地道:“姑娘说得太客气了,姑娘师承七星婆婆,武功自成一格,‘蝎钩夺命带’招式精奇,威震南海武林,小生何人,怎敢有那种狂妄念头。”
阮小珠一听梅仙赞誉她师门武学,“蝎钩夺命带”招式精奇,芳心里不由感觉到无比的舒服与高兴。
人,本来都是爱听人奉承,爱听人赞美的,尤其是男女之间,尤其是对一个芳心里已经钟情喜欢的情郎的奉承赞美,那可是听在耳里,甜在心底比获得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藏还要高兴。
因此,梅仙话音一落,阮小珠已是妙目一亮,扬着眉儿,娇声甜笑地说道:“相公您这么一夸奖,小妹可真难为情死了。”
语声微顿,娇媚地嫣然一笑,接着又道:“相公今天既无兴趣打擂,小妹自然不能勉强相公,不过日后有机会时,尚望相公不吝赐教,指点小妹几招绝学,相公肯答应吗?”
说罢,妙目凝光,柔情似水,蜜意万千地凝望着梅仙的一张玉面。
梅仙淡然一笑道:“承蒙姑娘看得起小生,这‘指点’二字,小生可不敢当,他日若有机缘,小生当必领教姑娘的绝学。”
话落,神情潇洒地拱手一揖,转身和孤独客、麦亮宇、欧阳映雪迈步往庄外走去。
孤独客领先前行,麦亮宇和梅仙及欧阳映雪并肩随后。
四人脚程均皆快速绝伦,只不过个把时辰的光景,便已远离万盛庄十多里以外,到了荒野无人的地方。
荒野无人的地方,正是谈话的最好所在,但是孤独客他身形并未稍停,仍然一个劲的向前疾走。
麦亮宇不知这位武林前辈奇杰要带他们去什么地方?有什么话要和他谈?忍不住脚下疾行两步,和孤独客走了个并肩,问道:“老人家,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
孤独客道:“距离不远了。”
说时,脚下仍不稍停地向前疾行。
麦亮宇眉头暗皱了皱,脚步霍地一停,伫足朗声说道:“老人家请且稍停。”
孤独客停步问道:“什么事?”
麦亮宇道:“请恕晚辈斗胆放肆,此去确实所在,尚祈老人家说明,否则,晚辈便要就此告辞失陪了。”
孤独客眨眨眼睛,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怀疑老夫将你们引到这种不见人迹,荒僻的地方来,怀有什么诡计阴谋,心里有点胆怯?”
麦亮宇两道剑眉轩了轩,神色忽地一正,道:“晚辈请问,老人家可知道晚辈的来历师承?”
孤独客摇头道:“老夫不知。”
麦亮宇又问道:“老人家与晚辈有仇怨没有?”
孤独客又摇摇头道:“没有。”
麦亮宇倏然朗声一笑道:“老人家以武林中辈高望重,与晚辈等素昧平生,毫不相识,又无仇怨,晚辈焉敢妄生怀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那种不敬之想,何况……”
孤独客接口道:“何况怎样?直说下去。”
麦亮宇双眉轩扬,豪气凌云地朗声说道:“依情依理,别说老人家绝不会怀有什么诡计阴谋,纵然是有,‘寰宇三英’又岂是心眼小之人,那怕是一座刀山剑林摆在眼前,晚辈等也敢闯上一闯!”
孤独客倏然哈哈一声大笑,由衷地赞佩道:“好,少年人,你这份胆识豪气,确实不凡,令人心折,为老夫生平仅见之第二人!”
梅仙和欧阳映雪二人静立在麦亮宇身旁,一听这位武林前辈奇杰如此赞扬他们的三弟,心中都大为高兴,双目异采飞闪。
麦亮宇却谦虚地说道:“谢谢老人家的赞誉,晚辈实在不敢当。”
欧阳映雪美目忽地一眨,接口娇声问道:“老人家,那令您老心折的第一人是谁呀?”孤独客望着欧阳映雪微微一笑,道:“是二十年前名震武林的‘断剑鬼见愁’欧阳云飞。”“哦。”欧阳映雪美目异采飞闪地问道:“老人家和欧阳大侠认识吗?”
孤独客点头道:“他和老夫乃是忘年好友。”
欧阳映雪十分高兴地道:“那真好极了,老人家,欧阳大侠他住在什么地方,您带我们去拜望他,好不好?”
孤独客神色不由微微一怔,问道:“你要拜望他做什么?”欧阳映雪天真娇憨地笑说道:“我和他同姓。”孤独客双目微睁,倏然凝注着欧阳映雪的娇靥儿问道:“姑娘也姓欧阳?”
欧阳映雪点点头道:“我名字叫欧阳映雪。”
孤独客目光深望了欧阳映雪一眼,忽然抬手一指三里以外一片黑压压的树林,说道:“那片树林后面有一座破庙,乃是老夫的临时住歇之处,你们三个可随老夫去那里,慢慢再谈吧。”
麦亮宇点头说道:“老人家请先行,晚辈等遵命。”孤独客微一点头,迈步领先向那片树林走去。
三里多的路程,在四人脚下只不过片刻工夫,便已到达。树林后面,浓荫密盖下,隐蔽着一座残垣断壁,破陋不堪,蔓草丛生,荒无人迹的小庙。
孤独客领着麦亮宇等三人入内,席地坐下后,双目精光灼灼地扫视了三人一眼,注视着欧阳映雪问道:“姑娘可是艺出小寒山?”
欧阳映雪美目不由一睁,神情骇然诧异地问道:“您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
孤独客微微一笑,道:“小寒山‘降魔神剑’,放眼当世武林虽然已无几人能够识得,但是老朽却是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欧阳映雪眨眨美目道:“这么说,老人家也一定认识我二姨了?”
孤独客微点了点头,话题忽地一变,说道:“姑娘要拜访欧阳大侠,过了今夜,明天一早老夫就带你们动身前往好了。”
语声一顿,目光倏然转向麦亮宇问道:“你师承哪位武林奇人,可以告知老夫吗?”
麦亮宇微一犹豫,肃容说道:“晚辈是‘武林五先生’门下。”
孤独客双目猛地一睁,道:“你是上官先生他们五位的弟子?”
麦亮宇点头道:“老人家认识五位老人家?”
孤独客神情高兴无比地哈哈大笑道:“放眼天下武林,大概没有第二人比老夫和他们五位相熟的了,三十多年未见,也没有听到他门五位的消息,还以为他们五位已经一齐返回岛上去了呢!”
语声一顿,目注麦亮宇问道:“你五位师父他们都好吗?”
麦亮宇神色忽地一黯,道:“五位恩师为了成全速就晚辈,都已经仙逝了。”
孤独客心神不由陡地一震!倏然睁目急问道:“麦贤侄,你这话怎么说?”
麦亮宇微吸了口气,便把事情的经过,摘经扼要的向孤独客述说了一遍。
孤独客听后,不禁须发愤张地怒声说道:
“好个歹毒的恶贼,日后落到老夫的手里,老夫非得挖出他的心来看看是个什么东西做的不可!”
他话声方落,麦亮宇星目寒芒蓦地一闪,道:“外面林中有人。”
身形一长,便要腾身而起往庙外扑出。
孤独客连忙抬手一拦,笑说道:“不要紧,是自己人。”话落,立即扬声朝庙外喊道:“两位,请进来吧。”随着孤独客的喊声,庙门外人影闪动,现出两位腰佩长剑,身着墨绿衣裙,年约四十许,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人。
梅仙一见两位中年妇人,心中不由微微一怔,暗忖道:“她两位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他暗忖中,两位中年美妇人已姗姗地走进庙内,双双朝梅仙俯首行礼,说道:“属下拜见少主。”
梅仙微一欠身,摆手道:“二位凤姨请少礼。”语声一顿,凝目问道:“二位凤姨是何时出来的?”原来这两位中年美妇人,乃是“长生岛”上墨绿、天蓝、淡青、银灰“八凤”中的“墨绿双凤”碧芝、碧兰。碧芝答道:“两个月前。”
梅仙道:“办事?”
碧兰接口说道:“岛主听说少主在江湖上仗义惩奸除恶,已结下了不少的仇家,有点不放心,怕少主一时大意受了奸恶之徒的诡计暗算,特命属下二人出来随侍护卫少主的安全。”
“哦。”梅仙星目一眨,道:“我在江湖上的行动,大概都是苗武传报回去的消息吧?”
碧芝点头说道:“是的,对少主的行动,苗武每月都有一次详细的禀报回岛。”
梅仙双眉微皱了皱,道:“苗武实在太爱多事了。”
碧芝含笑说道:“这可不能怪苗武多事,乃是岛主的命谕,否则,少主在江湖上若然有个些微的险失,苗武他就是有三个脑袋也吃罪不起。”
这话说的乃是实情,苗武只不过是一名属下,长生岛设立在广州城内一处联络处所的管事,岛主既然有令谕,梅仙在江湖上的行动,他有多大的胆子敢不往岛上禀报?有几颗脑袋担待得起?
梅仙眨了眨星目,道:“如此说来,近两个月的日子,二位凤姨一直暗中跟随在我身后的了?”
碧芝含笑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梅仙目光一瞥麦亮宇和欧阳映雪,话题一改,问道:“他二位是谁?二位凤姨已经知道了吗?”
碧芝点点头道:“属下已经知道了。”
梅仙道:“那就先上前见过吧。”
碧芝碧兰立即朝麦亮宇和欧阳映雪挽首裣衽一福,说道:“拜见三少和二公主。”
麦亮宇虽然已知道这两位中年美妇人是“长生岛”的属下,因为他是她们少主结拜的三弟,她们才尊敬他,称呼他“三少”。
但是,他自小在苦难中生长,备受世人冷眼欺凌,从未受人这等尊敬过,是以一见双凤双双朝他和欧阳映雪二人裣衽行礼拜见,心头不由有点激动地,连忙欠身还礼,说道:“二位凤姨请别多礼,在下实在不敢当,更不敢当‘三少’的称呼,在下名叫麦亮宇,二位凤姨以后请直叫在下的名字好了。”
因为梅仙称呼二人“凤姨”,所以他也跟着梅仙的口气称呼她们“凤姨”。
麦亮宇话音一落,欧阳映雪立即娇声接口赞同地,天真娇憨地说道:“三弟的话说得对极了,还有‘二公主’的称呼,听起来怪别扭不舒服的,二位阿姨,我的名字叫欧阳映雪,我师父和我二姨都叫我‘小雪儿’,你们二位以后都叫我小雪儿好了。”
这番话,只听得双凤全都不由双目异采飞闪,脸上笑意映然。
碧芝含笑说道:“您二位太客气了,二位既是我们少主的金兰盟弟盟妹,今后便就是我们长生岛的二公主和三少,我们应该尊称二位,这是礼。”
这既然是“礼”,麦亮宇也就不再客套多说什么的微一抬手,道:“二位凤姨请坐。”
“墨绿双凤”虽是长生岛“八凤”之首,但身份却是岛主的侍婢。
按照岛规,凡是有岛主或少岛主的场合,“八凤”都只有垂手侍立一边的份儿。
因此,麦亮宇话声一落,碧芝立刻又含笑说道:“谢谢三少,我们就这样站着好了。”
麦亮宇和欧阳映雪并不知道双凤是侍婢的身份,也不知道这种岛规,闻言,还以为碧芝这是客气话。
是以欧阳映雪立即娇声接口说道:“二位阿姨,你们别客气啦,请坐下来说说吧。”
碧芝方自微一摇头,梅仙已适时开口说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岛上,二位凤姨无须拘礼,你们只管坐下说话好了。”
有了梅仙这句话,碧芝碧兰立时朝梅仙恭敬地说道:“谢谢少主,属下遵谕。”
“二位凤姨和孤独老人家早就认识吗?”
碧芝点头答道:“两个月前,在苗武那里认识的。”
梅仙转望着孤独客道:“这么说,老人家在我跃上擂台的当时,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孤独客点头一笑道:“要不,老朽就不会出面阻止你们老三与青城道士一对六的那场搏战了。”
梅仙笑笑说道:“老人家可是怕他寡不敌众?”孤独客望了望麦亮宇,说道:“当时老朽不知道他是你大师伯他们五位的传人,否则,就让青城道士受点教训出出丑了。”
碧芝双目忽然一亮,问道:“少主,三少他是五先生的传人?”
梅仙点头道:“大师伯和三、四两位师伯且将一身绝学功力全都给了他。”
碧兰目射惊喜之色地接口道:
“包括本岛四大绝学中的三大绝学?”
梅仙又点了点头道:“如非已获传三位师伯的三大绝学,他怎敢夸那海口,要凭一双空手独斗青城道士六枝长剑的联手。”碧芝双目异采飞闪地说道:“如此,三少他该是本岛的弟子了?”
梅仙心念一动,目光转望着麦亮宇含笑问道:“三弟,你的意思怎样?”
麦亮宇微微一怔,问道:“什么意思怎样?”梅仙道:“你愿意承认是本岛的弟子吗?”
麦亮宇星目眨了眨,道:“大哥,这话你实在不该问。”梅仙道:“为什么不该问?”
麦亮宇正容说道:“我们是结义兄弟,小弟的五位恩师又有三位出身岛上,是大哥的师伯,以如此深厚的渊源关系,小弟与岛上的弟子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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