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府后院留下不少人,挑灯龙、打火把的,大家都站在那里发楞。
要走吧!陆嬷嬷没有说让他们离开;不走吧!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厉如冰四下看看,说道:“你们不走站在这里是不是要找死?你们真的要想死,那是非常的容易,我会立刻成全你们。”
只见她玉刀一闪,寒光挥动如带,令人股寒欲坠。
很灵光,四周的人提着纱灯,扛着火把,霎时间跑得一个不剩。
厉如冰笑笑收起玉刀,相府后院院门没有关上,她从容地走进院门,里面的情形,她是十分熟悉的,很快她来到老夫人静室附近,里面灯火已暗,也没有了人声。
在那里,心里不停地在想道:“陆嬷嬷如此匆匆离开,必然是相府里发生了大事,一定与老夫人有关,为什么此刻没有了一点动静呢?”
她在想道:“要不要到老夫人静室里去看看,陆嬷嬷会不会在这里设下陷阱?”
当然,陷阱是吓不住厉如冰的。
她正要迈步起身,走向老夫人的静室,忽然,静室前面有人影出现。
厉如冰第一眼看到那人影,就脱口说道:“是你呀!陆嬷嬷!”
陆嬷嬷徒手没有拄拐杖,脸色在阴暗的微光下,也可以看得出十分严肃的。
陆嬷嬷一直走到厉如冰面前不远,才站住了脚步,沉声说道:“你应该想到我会在这里,就如同我会想到你一定会来到这里是一样。”
厉如冰说道:“你的出现,老实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老夫人出了重要的事,是吗?你不在她身边,岂不是奇怪。”
陆嬷嬷闻言一楞,然后她点点头说道:“你很聪明。”
陆嬷嬷问道:“这么说是我猜对了,能告诉我,老夫人出了什么事?”
陆嬷嬷沉下脸色,正要发作,但是,她又迟疑了一下,终于松下口气,说道:“厉姑娘!如果我告诉你,老夫人出了什么事,你会离开桐城吗?”
这个条件开出来,真的让厉如冰不能相信自己耳朵,陆嬷嬷为什么要如此的前居后恭。
厉如冰定下心来答道:“陆嬷嬷,为什么要把回答的问题,与我离开桐城住扯在一起。”
陆嬷嬷说得很干脆道:“因为问题的答案里的事,与你厉如冰有关。”
厉如冰长长地“啊”了一声,她越发地不能相信了。
陆嬷嬷接着说道:“你知道老夫人发生了什么事吗?她方才仰药自尽了。”
厉如冰这一惊非同不可,人在一惊之余,不由地脚下一个踉跄,人跟着晃了一下。
她以一种极端不相信的语气说道:“那是绝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陆嬷嬷说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种坏话呢?”
厉如冰忍不住喃喃自语说道:“不会的啊!老夫人她是一个诵经礼佛的人,绝对不会做这种傻事。”
她忽然问道:“陆嬷嬷,老夫人现在情形如何?”
陆嬷嬷说道:“幸亏发现得早,而且中毒不深,我身上又有解毒的灵药,在这样三种条件配合下,总算挽回了她的性命,只是人是非常的虚弱。”
厉如冰口中一直在喃喃地说道:“这是为什么呢?是没有原因的啊!”
陆嬷嬷说道:“这就是我要你离开桐城的原因,因为你在桐城,给老夫人带来困扰,给整个相府带来困扰,偏偏你又不走,所以在百般无奈的情形之下,她只有走上绝路。”
厉如冰几乎跳起来说道:“你不能这样血口喷人,我绝不会为老夫人带来任何麻烦,一定是你故意这么说的,是不是?”
陆嬷嬷还没有说话,厉如冰又接着问道:“你根本就是京城里皇上派你来这里监视张家的,如果说逼死老夫人的,不是我这个无关之人,是你,一定是你,我绝对相信是你。”
陆嬷嬷沉思了一下,抬起头来说道:“厉姑娘,我们到那边去坐下来谈谈。”
厉如冰回头看看,那边有一块大石头,她便过去坐在石头的一边,陆嬷嬷随后来到石头的另一边,站在那里,看着厉如冰说道:“你似乎开始相信我的话,否则,你不会这样毫无戒心地走过来,因为,你方才那么一转身,我有足够的机会一举制服你。”
厉如冰说道:“说吧!我能分得出说话的真和假。”
陆嬷嬷说道:“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你说的话很对,我是皇上派来的。”
尽管厉如冰一直这么说,可是一旦等到由陆嬷嬷口中亲自说出来,那还是让她吃惊的。
常言道是:在朝伴君如伴虎,果然是有道理的,张家两朝宰相,忠诚不二,居然皇上还要派人来监视,怪不得有人看破仕途,宁愿老死山林,落得一个清静。
厉如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禁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陆嬷嬷继续说道:“为什么我不知道?我们这种在宫中做事的人,多听话,少发问,叫怎么做,认真去做就可了,少问为什么那是忌词。”
厉如冰说道:“相府那么多人,你监视的是什么?”
陆嬷嬷说道:“监视老夫人一个人。”
厉如冰啊了一声,这真是一连串的意外。
像老夫人这种人,已经是与人无争,与世无争了,而且是一位深居不出的朝庭命妇,为什么要派人来监视她呢?
这是多么说不过去的事啊?
陆嬷嬷说道:“我只知道监视老夫人不许与外界人等接触,特别是有两个人,一个是玉蝉秋,另一个……”
厉如冰立即接着说道:“另一个是我?”
陆嬷嬷说道:“当初我并不知道姑娘的姓名,只知道要监视另一个与玉蝉秋长得十分相似的姑娘。”
厉如冰说道:“你的话有破绽。”
陆嬷嬷哦了一声道:“说吧!”
厉如冰说道:“第一,玉蝉秋在相府里住了很久。第二,我是个江湖上流浪之人,自幼随师父在杳无人烟的地方长大的,没有防我。”
陆嬷嬷说道:“玉蝉秋在相府住了很久,那是真的,不过,那是在我来相府之前,至于你,长得跟玉蝉秋相似,为什么凭这一点要禁止你和相府老夫人见面?我说过,像我们这种人,是不能问为什么的。”
厉如冰说道:“老夫人知道这件事?知道你来这里的任务?”
陆嬷嬷说道:“她当然知道,否则,她又何必害怕到这种地步,违背皇上的旨意,后果是十分可怕的。”
厉如冰低下头,是在苦苦沉思。
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可以想得到的,她的心里不但充满了迷惘,而且也充满了不快乐。
陆嬷嬷问道:“厉姑娘,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厉如冰忽然抬起头来,说道:“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我心里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远在北京的皇上,要远从京城派你来监视一个女流,而且,还牵扯上两个不相干的少女?这是为什么?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陆嬷嬷说道:“姑娘应该相信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厉如冰忽然问道:“陆嬷嬷,请问你,如果你是我,面临现在这样的问题,你是如何来处理?”
陆嬷嬷说道:“如果我是你,我现在离开桐城……”
厉如冰叫道:“啊!是么?”
陆嬷嬷说道:“你一定是以为我为自己的事才这么说,其实我是真的为了你,因为你留在桐城,对相府确是不好,而对你自己也未见得有利,我以为,你要解除你心中的谜,现在你要去找一个人。”
“谁?”
“玉蝉秋!”
“啊!”
“你们长得如此的相像,你的问题也可能就是她的问题,合你们二人之力,去察访,去了解,相信存在你们心中的一切疑问,终有澄清之日。”
厉如冰望着陆嬷嬷,见她说得很诚恳,而且,虽然听起来似乎是不成为理由,但是,再仔细想想,也就觉得不无道理。
厉如冰忽然问道:“老夫人真的不会有生命危险吗?”
陆嬷嬷说道:“如果你要去找她,那才真正让她有生命危险。”
厉如冰点点头,站了起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道:“我听你的,而且相信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我走了,谢谢你的指点。”
她走到院墙旁,忽然又转身过来说道:“我会去找玉蝉秋的,不过,我以为,即使我找到了玉蝉秋,也不见就知道事情所藏的真象,到时候,我还会回来,见到老夫人,因为只有她才是关键性的人物。”
她说着话,一个腾身,跃上院墙,飘身落到外面。
此刻深夜,云掩星月,一片迷蒙,而且还有凉意。
桐城城西,本来就是荒凉的地段,此刻更是一点人声都没有。
厉如冰默默地在街上走着,她在想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会扯进相府与皇上之间的关系中去?”
这是一个人十分说不通的事,难道说:“……。”
她瞿然一惊。
她立即为自己否认道:“绝无此理,我的身世怎么会跟相府扯上关系?相府更与皇上扯不上关系。”
她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样的问题上。
一路上思潮起伏,得不到一个结论。
不知不觉之间,回到了东门城外的白衣庵,悄悄地回到室内,只见白衣庵的住持老尼端坐在室内。
厉如冰停在门口,说道“师太怎么会到这里来?”
她发觉自己这话问得有些不合道理,立即又改口说道:“师太如此深夜来到此地,想必有事指教。”
平心老尼姑站起来合掌说道:“施主遭受到了困难?”
厉如冰思忖了一会说道:“也没有什么,只是彼此之间的一点点误会罢了。”
平心老尼说道:“欲除烦恼须无我。施主,如果能把‘我’字看开一些,就多一份佛心,就淡一份世俗,就少一份烦恼,令师留你在桐城,用心是好的,但是,未见得有好的结果。”
厉如冰惊道:“老师太认识我的恩师?”
平心老尼淡淡地说道:“令师是一位有大来历的高士,我们没有机会相识,如果要是相识,我一定要劝令师,带你离开桐城,逍遥山林……当然,令师不是这种人,我即使劝她,也未见得听得进去。”
厉如冰问道:“老师太也主张我离开桐城吗?”
平心老尼说道:“如今这些话都已经是多余的了,你现在的打算呢?”
厉如冰说道:“我要去找玉蝉秋!”
平心老尼也没有问“玉蝉秋”是何许人,只是说道:“茫茫人海,你如何找得到?”
厉如冰忽然想起一件事,即刻问道:“老师太,你深夜到此,当然不是为了跟我说这样几句话吧?莫非有什么指引,厉如冰敬谨接受。”
平心老尼说道:“佛缘来到,情缘未了,再说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厉如冰若有所悟地说道:“老师太之意,是要我找一个同行的伴侣?大家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是吗?”
平心老尼说道:“施主虽然一直承令师在一起,不一定有机会结交知己,其实也不见得,有些朋友只要萍水相逢,就会莫逆于心,有些人相交几十年,也不见得能有深厚的友谊。”
厉如冰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老师太,我有一件事冒昧相求,我看老师太今年已经六七十岁了吧?”
平心老尼掌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老尼已经九十有五,六七十岁那已经过去很久的事了。”
厉如冰大喜说道:“我原以为老师太只有六七十岁,觉得你体力有逾常人,眼神更是充足有光,如今听说你有九十五岁,更坚定我的看法。”
平心老尼没有答话。
厉如冰说道:“老师太不止是养生有术,而且精通岐黄,是一位医道高手。”
平心老尼又低低地念了一声道:“阿弥陀佛!”
厉如冰忽然走到平心老尼面前不远站住,深深一躬,很恭谨地说道:“老师太,方才你说我应该有一个同伴,去走遍万水千山,确是令人感动,只是我有一位同伴,只可惜他中了玄阴掌,性命保住,功力全失……。”
平心老尼说道:“施主,你的意思是……。”
厉如冰低头说道:“实不相瞒,这个人正是中了我恩师的玄阴掌,因而丧失了功力,而这个人又与玉蝉秋相识,有这个人作伴,应该是最为合适,只是,他的功力如果不恢复,就一切毫无帮助。”
平心老尼又是一声悠长的低叹号,缓缓地站起身来,在左边的大袖袖摸索了一会拿出一个布包,交给厉如冰,郑重地说道:“施主!你的心地好,而且又是如此的坦白直率,也算我助了一臂小小的力量。”
厉如冰恭谨地双手接过。
干心老尼就向房门外走去。
厉如冰紧随着两步,在身后说道:“老师太,这布包里面……?”
平心老尼头也没有回,只有淡淡地说道:“一切都是机缘,到时候你自然会了解。”
厉如冰追问道:“请问老师太,我明天拿这个包裹,自然是去帮助……嗯!帮助我的朋友恢复了功力了,但是不知道是从医?还是从武功去着手?”
平心老尼没有回答,她已经走到白衣庵的大门前。
只听到从黑暗中传来两句话道:“欲除烦恼须无我……各有……”
余音缓缓,消失在黑夜里。
厉如冰本想一直追下去,她要问个究竟。
但是,她没有。她已经确定一点,平心老尼不是平凡的人,她也许是一位武林高人,看破红尘,隐居在此地,也许她是一位得道的比丘尼,隐居市里,暗中流人。
这种人就算是追上去,她又能告诉你什么呢?
她手里捧着这个小布包,心里存有一分敬意与感激。
唯一使她不能了解的,是平心老尼两次特别强调,欲除烦恼须无我,究竟她要说的是什么?
厉如冰没有去深想,悄悄回到房里,默默地盘坐在榻上,在盘算着明天天亮之后,应该如何展开她的行动。
因为,她实在没有办法预想得到,当金盏花预和他的功力可以恢复时,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当然,厉如冰也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道:“我为什么要决定选择金盏花作为找寻访玉蝉秋的旅途伙伴?我这么做,是真的为了替师父那一掌玄阴掌赎罪吗?我什么时候改变得如此仁慈?还有对金盏花特别……”
她的脸都想得燥热起来。
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自己说道:“我不是那样的人,这一举动我只有一件事是我最重要的,便是要查清楚我的身世,然后……平心老尼不是一再说我与佛有缘吗?青灯古佛,具药梵经,应该是我最好的结局,其他……。”
她自己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一时间心血来潮,无法安神定心,打坐下去。
可是在另一方面,住在双井街方家后院的金盏花,也是心血来潮,不能入睡,也不能宁静下来。
金盏花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个罪人,由于他中了玄阴掌,以致让玉蝉秋以黄花闺女之身,裸裎相拥,救了他的性命,也丧失了少女的尊严。
虽然说是玉蝉秋出自自己的心愿,而且,也早有以身相许的意思,但是,就金盏花来说,那是多大的一笔人情债,可能一生压在心头,使他喘不过气来。
事实上还不止于此。
玉蝉秋为了恢复他的功力,不惜跋涉千山万水,去寻找灵药,甚至冒着不可知的危险,这样的深情,如何还得了呢?
尤其使金盏花无以自处的,是方家小姐方倩柔。
这位瞎了双目的姑娘,早已经将一缕情丝,系在金盏花的身上,柔情似水,默默地流向金盏花的心田。
金盏花能接受吗?那将对玉蝉秋何以对得起?
金盏花能拒绝吗?一则玉蝉秋离开之前,将金盏花托付给方倩柔,他不能辜负玉蝉秋的一番好意,断然离开方家。
再则方倩柔如此全心全意地对他好,燃起了人生的希望,如果一走了之,对这位瞎了双目的好姑娘,何以交代呢?又于心何忍?
俗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玉蝉秋和方倩柔都是多情的美人,金盏花真有无法消受的感觉。
他睡不着,坐不宁,想到极致,他会发疯。
因此,他连想到最后一个问题。
都是由于那一掌玄阴掌,使他消失了功夫,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
困在方家后院,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有龙游浅水的悲伤,有一种春儿作茧自缚的痛苦。
金盏花突然有一种冲动,他要离开方家后院,流落到茫茫人海中去,让自己平凡的人生,平凡的死,与草木同腐一生,也就算了。
他告诉自己说道:“我决心这么做,管她玉蝉秋或者是方倩柔,你们都离开我的生命远一些,反正我这一辈子没有办法还你们这些债。”
决心一定,反倒解脱了,百念俱寂,安然入睡。
他不需要整理什么东西,孑然一身,从此消失在一切熟人的记忆里。
这一觉他睡得真熟。
睁开眼睛醒来时,已经是日照三竿。
轻松地伸个懒腰,正准备起来梳洗,就要悄悄不告而别。
突然,门外有人敲门。
门外是春兰的声间说道:“金盏花,你起来了吗?”
只有春兰就这样一直称他:“金盏花”,还可以勾起他一些昔日的回味。
方倩柔的“花大哥”,或者玉蝉秋说的“花相公”,都使他有一种不是滋味的感觉。
按照平日的习惯,金盏花都是起得很早。
按照平日的习惯,春兰也好,秋连也好,从来没有来叫过他的门。
因为方倩柔姑娘郑重地交代过说道:“只要花大哥的门是关着的,就不许去惊扰他,他或许是练功,或许是休息,都不宜于去惊扰。”
今天春兰为什么来敲门呢?
金盏花的武功消失了,但是,他的武功以外的警觉性,并没有消失。
他立即想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匆匆地过来开门,迎面就问道:“春兰姑娘,是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吗?”
春兰站在那里,脸上透着一股奇怪的表情,说道:“金盏花,你是真的关心我们家小姐吗?”
金盏花立即说道:“春兰姑娘,你这句话有些伤人。”
春兰歪着头带着一些调皮的口气说道:“是吗?怎么会伤到你呢?”
金盏花说道:“你家小姐对我是有着天高地厚的恩情,难道我一点也不会关心她?那样我金盏花算是什么人?”
春兰笑笑说道:“算我说话不当,我要向你赔不是,不过,是不是真的心口如一,待回头就看你的了。”
金盏花明白春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时还真有些不悦之意,当下说道:“春兰姑娘,我这个人说话,自来就是心口如一,你不应该这样怀疑我。”
春兰说道:“对不起,我说错了,请吧!”
金盏花说道:“倩柔找我有事吗?”
春兰说道:“到了你就自然知道。”
这情形显得十分暖味,为什么春兰是如此吞吞吐吐地,有着隐藏之意,到底是为什么?
但是,有一点金盏花可以肯定的,倩柔一定没事,否则春兰不会如此的刁钻使坏。
他随着春兰之后,走到倩柔住的地方。
还没有进门,金盏花发觉到气氛不对。
在倩柔日常起居的地方,除了春兰和秋连,再也没有第三者在,从金盏花来到这里,借居到现在,也从来没有看见过其他的人。
可是今天倩柔专用的客厅里,居然出现了其他的人,是一男一女两位老人家。
方倩柔姑娘乖顺地坐在老夫人身旁。
那位老爷子蓝长袍、黑马褂、胖胖的腮帮,疏落的三络胡须,一看就知是方倩柔的父母。
方家二老同时出现在方家后院,是从未有过的事。
自从方倩柔双目失明之后,为了顺从倩柔的意思,把后院划为禁区,任何人不得入内。
除了老夫人偶尔来看看心爱的女儿之后,坐下来陪女儿话家常之外,连老太爷也不例外。
今天二老同时到后院,金盏花当然能感觉得到,必定是有很特殊的事,而且这事一定与金盏花有关。
金盏花脚步稍微迟缓了一下,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周详的准备。
郑重地说明他所以住在后院的前因后果,诚恳地向二老以及方倩柔姑娘表示歉意与谢忱。
同时,他要向二老及倩柔辞行,对于倩柔不顾一切收留他这些日子,使他在最失意、最落魄的时刻,给予他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
这份恩德,只有来生来世,再图报答。
心意已定,他便大踏步地走进客厅。
方倩柔的耳朵是十分灵敏,她立即站起身来说道:“是花大哥吗?”
金盏花立即答道:“倩柔姑娘,是我。”
方倩柔松开母亲紧握着的手,快步走向门口。
因为今天的坐位有了改变,倩柔如此急步匆忙,几乎撞上了一张椅子,金盏花抢上前一步扶住说道:“倩柔,你要小心啊!”
倩柔急急地说道:“花大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吗?”
金盏花一愕,不觉说道:“是春兰叫我来的啊!”
倩柔立即沉声叫道:“春兰,你过来。”
这时候老夫人说道:“孩子,不要责任春兰,是我让她去请花相公的。”
倩柔依然沉着脸说道:“她为什么不跟我说?”
老夫人说道:“是为娘我交代的啊,孩子,要怪就怪娘吧!其实我们没有一点坏意。孩子,你过来,坐在娘这里……”
倩柔委屈地叫一声道:“娘!你没有尊重女儿当初的约定,女儿眼睛瞎了,与世无争,连个安静的环境都不肯给我么?”
她的眼泪就簌簌而下。
这一下老夫人可慌了手脚,赶忙过来,携住倩柔不住叫道:“孩子!我的心肝宝贝,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尤其千万不要哭,大夫不是说过吗?哭出眼泪,对你的眼眼不好啊!快别哭。”
倩柔流着眼泪不再说话。
老夫人真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口口声声“心肝宝贝”充分流露出母爱的真挚。
金盏花这时候说道:“倩柔,你是从来不生气的,为什么今天要生这么大的气呢?再说,这件事并不是坏事。”
倩柔低低地说道:“可是……可是……”
金盏花道:“我一直没有跟你提起,令尊、令堂那里我早就应该去拜见,难得他们两位老人家亲自来到这里,岂不是正好么?这有什么关系呢?”
倩柔抬起头来说道:“花大哥,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金盏花说道:“为什么不是真的呢,我花非花飘、I白江湖半生,孜然一身,能够认识两位长辈,而且又是至交好友的亲长,这是十分难得的事,有什么不好呢?”
倩柔这才转过头说道:“娘,这种事你们应该先跟女儿商量一下啊!”
老夫人好不容易听到女儿有转缓的口气,忙不迭地说道:“是啊!是啊!娘下次可要记住心肝宝贝女儿的规矩。”
娘这么一说,把倩柔也给逗笑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究竟将金盏花找来是为了什么事?金盏花并不知道。
“今天就是我留在方家后院最后的一天。”
金盏花大大方方地走上前行礼,说道:“晚辈花非花向二位老人家请安。”
他的态度很好,而且称呼也很得体。
方老爷子本来是捧着一个擦得雪亮的水烟袋,一直在呼噜呼噜地抽着水烟。
这会子笑呵呵地说道:“年轻人,不要多礼,坐下来,坐下来,在这好讲话。”
老夫人紧接着说道:“你方才说什么叫花非花,我不是听说你叫什么金盏花吗?”
金盏花坐在椅子上,微欠着上身,很认真地说道:“晚辈姓花,我恩师为我取了个学名叫非花,至于金盏花那是当年江湖上的朋友,为晚辈取的一个绰号,是不能登大雅之堂。”
老夫人点点头说道:“这就是了。”
她和老爷子对看了一眼,又说道:“年轻人,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高堂父母可都还健在否?”
金盏花顿时有一分伤感,黯然说道:“晚辈命途多难,自幼就遭受到遗弃,实在说来,晚辈是一个孤儿,这种悲惨的身世,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我是从有记忆晓事开始,我只晓得师父,可以说我是随恩师长大的。”
倩柔感伤地说道:“花大哥,对不起呀!让你说出了伤心的身世。”
金盏花说道:“没有什么!令堂老大人她老人家是关心我,我应该说真实的话。”
老爷子停止吸水烟,让纸媒子烧成一大截灰,老人家两双眼睛望着金盏花,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道:“年轻人,你师父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人,他……”
金盏花立即恭谨地回答道:“晚辈恩师是一位隐世的高人,恕晚辈不能将恩师的姓名说给老人家听。”
老爷子呼噜了一口水烟,摇头着脑袋说道:“不要紧,我在年轻的时候,也交往过一些江湖好汉对于江湖上一些忌词,大致还能够知道一些。”
倩柔忽然插嘴说道:“没想到爹年轻的时候还有这一段事情。”
老爷子呵呵地笑道:“爹做的事情,还有许多是你不晓得的呐!”
他老人家如此一说笑话,使得整个客厅里的气氛,就轻松起来。
金盏花也觉得方家老爷子是十分慈祥而又风趣的人,他觉得像这样爹,应该常来陪陪失明的女儿,一定可以使倩柔不致于深锁住自己的心扉,过着禁锢自己的生活。
老爷子接着又问道:“听说你有很高的武功?”
金盏花说道:“在以前晚辈是懂得一些武功,不过现在我是一点功力也没有了。”
老爷子嗯了一声说道:“我明白,在你来说,这是一项重大的损失,可是如果想得开,在另外一方面也未尝不是收获,至少你在这一段时日,获得了宁静的生活,这在以往恐怕是不可得的。”
金盏花立即说道:“在此晚辈要真诚的感谢令缓倩柔姑娘,是她的仁心,请晚辈在这里能有一栖之地,疗伤养病。”
他把“疗伤养病”四个字,特别加重了语气。
他想了一下之后,又继续说道:“对于倩柔姑娘这份恩情,我是终生难忘的。”
倩柔立即说道:“花大哥,你怎么又说出这种感恩的话来了。”
老爷子嗯了一声说道:“孩子,一个人能知恩图报,他是个正派君子,你花大哥能有这份心,那是他为人的根本,是值得称许的。”
老爷子又望着金盏花说道:“年轻人,你的心地很好,我很喜欢,方才你提到感恩图报的话,那倒是不必,不过有一个问题,比感恩图报更重要,不知道你可曾想到过?”
倩柔忽然说道:“爹!你老人家说这些话做什么?”
金盏花立即说道:“晚辈愚昧,请老人家指点。”
老爷子说道:“我的女儿是云英未嫁的闺女,如今在她的后园住了一位年轻的男人,无论这件事是不是会传出去,我们方家都背不起这个名誉了……”
倩柔不觉站起来,沉声说道:“爹!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这里的一切的事,都是你女儿心甘情愿的。爹!你说这话些,岂不是伤了女儿的心么?”
老夫人赶紧搂住倩柔好言劝道:“乖女儿,你不要急嘛!你爹的用心是好的,请让他把话说完嘛!”
金盏花恭谨地说道:“老人家责备甚是,晚辈虽少读诗书,也粗知礼义,对于倩柔姑娘的名节,我自知理亏,但是……”
老爷子微笑着说道:“年轻人,光是理亏两个字,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也是于事无补的。”
倩柔突然说道:“爹!请你不再要说下去了,自从女儿眼睛瞎了以后,女儿就请爹只当作没有我这个不肖的女儿,今天也是这句话,如果爹认为有辱家风,我可以搬出去,或者我干脆死掉算了!”
老夫人一再颤声叫道:“乖女儿!乖女儿!”
金盏花却在这时说道:“倩柔,令尊的话,并没有错,你平素就是孝顺而乖柔的人,为什么要为今天的事,逾越常轨的说话。”
他立即又缓下语气说道:“倩柔,对不起,我不是责备你,而是说,令尊他老人家说的都没有错,只不过在以往我们都没有真正的面对这个问题,包括玉蝉秋在内,都没有去深一层地想。”
他转向老爷子说道:“老人家,就你来看,事已如此,应该怎样才是?只要我能做得到的,只要是对事情有好处的,晚辈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老爷子一直脸上挂着微笑,只是这微笑是倩柔所无法看到的,但是,真正说来,在他说话的声音里,还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老爷子微笑着说道:“年轻人,你仍然有江湖上那种豪气,我相信你说的话,你说得到就能做得到,不过,你要我说话,不晓得我的女儿是不是让我说。”
他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老夫人在一旁一面安慰着女儿,一面又埋怨着老伴,说道:“老爷子,你有话就说吧!还要跟女儿说什么笑话。”
老爷子笑笑说道:“你看,年轻人,她们是母女同心,大概是我可以说出我的内心话了。”
下来没有说话,他忽然有一个种很恐怕的感觉,他说出来他不愿听到的事。
老爷子对整以闲的吸着水烟,呼噜呼噜吸了一筒烟,这才抬起头来说道:“年轻人,方才你说到什么恩惠,其实,你对我们方家也有恩惠。”
金盏花不安地说道:“老人家是在说笑话了,我受食方家后院,否则衣食难全,还有什么恩惠可言。”
老爷子说道:“你很谦虚,我很高兴,其实你也明白,倩柔是我们的宝贝女儿,不幸她双目失明后,她始终快乐不起来,她将自己禁锢在这后院,过着自我心灵放逐的生活,我二老只有悲佃,只有内疚,我们空有财产,有什么用?却不能使我们女儿快乐起来。年轻人,自从你来了以后,我的女儿变了,她活得有生气,后院里有了笑声。”
倩柔轻声叫道:“爹!”
老爷子笑笑说道:“孩子,因为我们关心你,对你的一切,尽管我们不能常来看你,可是我们二老每一时刻都在关心我们的女儿。”
倩柔轻声又叫一声道:“爹!”
老夫人把她搂住在怀里,默默地流下泪水。
老爷子擦了擦眼睛说道:“年轻人,由于你的出现,使我的女儿恢复生活的活力,我们也不知道要怎样感激你。”
金盏花肃然说道:“晚辈只是惭愧。”
老爷子说道:“你不要惭愧,虽然我们感激你,但是也为我们来苦恼,那就是我女儿名节问题。”
倩柔叫道:“爹!”
金盏花也说道:“关于这个问题。”
老爷子说道:“你们都不要说话,现在我要告诉我们一个两全之计,可以保证我女儿的名节,又可以保持我女儿的快乐生命,同时又可以减除年轻人你的不安之心……。”
老夫人说道:“你就直接了当地说吧!”
老爷子说道:“年轻人,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要把女儿许配给你,你不能推辞,相信你也不会推辞。你们即日成亲,你就成为我们方家的女婿。”
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情况,金盏花傻住了。
方家老爷子要把女儿方倩柔嫁给金盏花,对方倩柔和金盏花,这突然的情况,都是晴天霹厉的。
方倩柔呆住了。
金盏花也呆住了。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呆住了,在这一刹好那彼此内心的情绪,是不相同的。
方倩柔的心里,一刹间充满了惊喜,也充满了恐怕。
惊喜的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老爷子是如此的关爱着自己的女儿,能够一举击中女儿的心里所想又不敢想的。
方倩柔打从金盏花第一次醉酒,闯进后院,救醒转来开始,她就在不知不觉之中,将自己的一缕情丝,束在金盏花的身上。
方倩柔这种情愫的产生,是“盲目”的,但是,又有几个人在产生感情的时候,眼睛是睁开的。爱,就是用心灵去体认,去给予,去接受的。
但是方倩柔是一位多么有教养的姑娘,她从来没有让自己的感情,毫无遮拦地表达过。
虽然,朝夕相处,难免也在自然中不知不觉地流露,那是发乎情、止乎礼的。
她甚至不敢在暗室里偷偷地告诉自己道:“我爱金盏花,我要嫁给他,我这一辈子非他不嫁。”
这固然是由于礼教与矜持,然而,她没有忘记自己是双目失明的瞎子,是一个没有资格爱的人。
至少她自己是这样的认为。
只有把这一份爱,深藏在心底,她将自己的希望,压抑到最低,只要能够经常听到他的声音,于愿已足,甚至于她知道这都是一种奢望。
她曾经说道:“金盏花是一条龙,是一条游龙,是一条飞龙,他要游在大海,他要飞舞在云天,他怎么可以为一个双目失明的人,留在方家后院一辈子。”
但是,有很多事情是很难预料的。
她当然不会想到金盏花会中了玄阴裳,因而丧失了武功,她更不会想到玉蝉秋居然将没有武功的金盏花,托付给她。
这是一个大意外。
这个意外给方倩柔点燃了希望。
她不敢想和金盏花终生厮守,至少在玉蝉秋采得灵药回来之前,可以朝夕相处。
够了,她已经感到上天待她不薄。
但是,问题是朝夕相处的结果呢?必须是日增情份,也有时候真自私的想,玉蝉秋不要找到灵药。
就是这种情形之下,老爷子突然出现,而且又是如此婉转而又有理地,向金盏花提出了婚姻的要求。
这就像是一个口渴的人,突然发现就在自己身边,有一桶又凉又冽的甘泉。
在惊喜中藏有一分难以相信的情绪。
随着惊喜而来的,是恐怕,是十分的恐怕。
老爷子的话,是说得十分有理,而且还十分的合情,但是,金盏花能接受吗?
一个曾经纵横江湖的高人,他的情与理,会不会跟一般人是一样呢?
更重要的是,金盏花对方倩柔是不是有情?
这才是方倩柔最害怕的。
在没有摊牌之前,至少还可以留在方家后院,如今非摊牌不可,金盏花如果根本没有爱意,那岂不是逼得金盏花立刻就要离去吗?
那样就曾永久失去了金盏花。
如何叫方倩柔不为之害怕。
另一方面在金盏花的心里,也并不好过。
老爷子的话,合情合理,有理的话,永远是别人所驳不倒的,何况金盏花是衷心地接受老爷子所说的道理。
无论从何种立场来说,金盏花都没有理由拒绝老爷子提出来的婚姻要求,他也不能拒绝。
但是,他能答应吗?
他如果答应了,怎么样对得起玉蝉秋?
为他裸体拥抱,救回他的性命是玉蝉秋。
为他千山万水,千辛万苦去找灵药的是玉蝉秋。
如果此刻他娶了方倩柔,他何以对玉蝉秋。
还有一点,他可以发誓,他没有一点瞧不起方倩柔,他绝不嫌方倩柔是双目失明的人,相反地,他一直觉得自己与方倩柔是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不配与方倩柔成为夫妇。
但是,他应该如何来回答方老爷子的话?
他真的拒绝了,那对方倩柔是一种什么样严重的打击,可能会致她于死命的。
如果方倩柔死了,方家老夫妇俩,情何以堪?晚景的凄凉,恐怕不是笔墨所能形容的了。
无论金盏花怎么说了,都有伯仁之憾。
何况方倩柔对他的确有恩。
在他最落魄、最可哀的时候,收留了他,而且给他应有的尊敬,就凭这一点,金盏花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
金盏花出汗了。
方老爷子把话说完了之后,眼眼并没有看着金盏花,自顾捧着水烟袋,呼噜呼噜抽个不停。
老夫人微张着嘴,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这时间并不长,可是给人的感觉,那真是悠长的一刻,令人难挨的一刻。
终于,方倩柔哇地一声,她连忙伸手将自己的嘴握住,但是眼泪却无法握住流了下来。
老夫人连忙搂住,刚叫得一声道:“儿啊!……”
金盏花在这个时候说话道:“两位老人家,请容我说一句话。”
他这样一开口,立即大家都没有声音。
因为在这个时刻,只有他说的话,才是决定性的话,大家都等待着他要怎么说。
金盏花很诚恳地说道:“两位老人家把倩柔许配给我,,那是我的福气,是我一生最大的福气……。”
老爷子呵呵笑道:“等到你这句话就够了,其他的事你就不要管了,让我们二老来替你们办。”
老夫人也立即擦着眼泪笑着说道:“我们会把你们的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方倩柔在一旁看着老夫人的衣袖说道:“娘,你让他把话说完嘛!”
金盏花连忙说道:“我确实还有话要说给两位老人家听。”
老爷子仍然是笑呵呵地说道:“年轻人,你不致说你不愿意的话出来吧!”
老夫人说道:“老爷子,人家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金盏花说道:“容我再说一遍,两位老人家愿意将倩柔许配给我,那是我一生最大的福气,我讲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一点虚假……。”
老爷子呵呵笑道:“虽然你已经说过了,但是,我们还是很喜欢听。”
老夫人说道:“老爷子,让他把话说下去。”
金盏花连声称谢,说道:“方才我说我是发自内心的,我自己了解自己,我是一个江湖流浪汉,甚至于我是一个连自己身世都不明白的孤儿,我穷得衣食都不周全,而且身无一技之长……。”
老爷子说道:“年轻人,你既然是一位江湖客,又何必在这些世俗上在意呢?”
金盏花说道:“两位老人家不在意,我可要在意,论家世,方家是显赫世家,论财富,方家更是富甲一方,尤其倩柔的温柔娴静,博学多才,这一切与我相比,都是有云泥之别……。”
倩柔此刻可忍不住说道:“花大哥,为什么要说这些不紧要的话呢?”
金盏花说道:“倩柔,我觉得这些是紧要的话,因为在这样的差别之下,两位老人家居然肯将你许配给我,如何不使我感觉到此生最大的福气。”
老爷子缓缓地将纸媒子插在水烟袋的熄火筒里,沉声说道:“年轻人,你有什么意见尽管直说,不要拐弯子。”
金盏花恭声说道:“晚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由衷之言。”
老爷子说道:“好!我要听的就是由衷之言,但是,你要直说。”
金盏花说道:“虽然我感谢两位老人家和如此不嫌弃,但是……。”
他的话还没有语出来,倩柔已经支撑不住,人一个摇晃,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