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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小凤

    北京。

    京城的繁华,尤在金主完颜亮、元帝成吉思汗和明朝成祖手上,得到大发展。

    天子脚下,首善之府,自有一番兴旺面貌。庄严的金碧辉煌的宫殿、整齐的街道、熙熙攘攘的游客行人,车水马龙,比比皆是的店坊馆庄,以及王府、官衙、庙宇、祠堂、牌楼……构成了行人心目中都城的概念。

    望着曾是那样熟悉的车、马、骆驼、轿子、官吏、兵将、僧道、士子、晋绅、仕女、商贾……望着这些红男绿女,比肩接踵,欢声笑语,市声喧沸,罗豪扬重入京城,有恍如隔世之感!

    罗豪扬身穿着银灰色白里子的长衫,背着包袱,足履青布鞋,是上京游学访友的书生打扮。

    他走在二十四步宽的大街上,虽清秋之气爽人胸廓,心,却如初秋的梧桐叶,蒙上一层沙尘。

    他从嵖岈山而来,亲手安葬了一代大侠金刀谢笑,也埋葬了擎雕毒神黎天刀的遗骸残体。然后由遂平、郾城至开封府,再经开封、大名、河间两府,最后来到京师,一路风尘仆仆,为了能赶上在京城遇到石道人。

    但石道人他们还在京城否?他不得而知。

    在河间府,罗豪扬问过丐帮中人,说京师近来并无大的动静。

    倒是在河南汝宁府鸡公山,丐帮少帮主郭惊秋和淮南“鹰爪王”王一生、郑州大侠汤隆丰及点苍派的掌门之子华公子一干人,受到一神秘帮派蒙面高手狙击。

    汤大侠身受内伤之巨,性命几难保全!

    鹰爪王武功一流,竟被剑伤面门!

    鹰爪王之子“玉爪黑鹰”王若玉与金剑公子华攀龙,各负重伤!

    伤得最轻的倒是武功最弱的汤大侠之千金汤玉环汤小姐,因为她使空月神尼门中的“三十六式风月环”,与丐帮少帮主郭惊秋“打狗棒法”联手,竟然珠连璧合,威力之巨,殊出意外!

    幸而如此,加上李三绝与他的朋友拚死苦战与丐帮两大护法“麻衣圣丐”鄂松子与“金指怪丐”壶中公率丐帮帮众救援及时,才免令群雄遇难!

    山雨欲来风满楼。难道,那神秘帮派便是“潜龙门”?

    春,伤紫衫镖王。五月,岳阳,本欲除掉“快刀庄”、丐帮岳阳分舵与君山玉龙王,未果。六月,鸡公山围杀郭惊秋、鹰爪王等。

    如此频频出手,“潜龙门”已元气尽复,要在不日公开向武林亮万(名)了?

    罗豪扬怀揣着谢家刀谱,他不知如将金刀谢笑之死及一剑纵横陆开花害谢刀王的事公诸世人,武林不定又要起多大惊诧,引起多大风波了!

    威远镖局。

    威远镖局设在北京西城护国寺以北的三不老胡同。

    三不老胡同,原叫三保老爹胡同,三保,即三保(宝)太监郑和,三不老胡同,便是这位三保太监郑和的故居所在。“三不老”是后世的讹称。

    (剑评按: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通使西洋<今东南亚、地中海与非洲沿海>各国,使大明的一些邻国小邦与大明取得联系,拥护大明。郑和西洋之行,还奉命寻找建文帝下落,通过屡次南下寻访,确称建文帝不在南洋,从而安了帝<成祖>心。有此两大功劳,因以受皇上所御封也。)

    威远镖局在三不老胡同,而镖师的眷属住在铁狮子胡同,这是因为紫衫镖王怕眷属与镖局中人在一起,日后仇家上门索仇,有所不便。

    做镖师,与做强盗一样都是刀头舔血过日子的,怎会没仇家呢?此也是紫衫镖王之深虑之处。

    威远镖局是一个二跨的大四合院儿的格局。

    粉墙青瓦的围墙,中开铜环大门,石阶三级,大门两旁各安一个石狮儿。

    门匾泥金大字,为与祝允明齐名的大书家王履吉所书。履吉名宠,号雅宜山人,善行草,师法《阁帖》中小王与唐初虞世南之书,逸遒并兼。此处所书“威远镖局”

    四字,遒尤胜逸,铁划银钩,气势不凡。

    门旁另有旗杆座一座,白罗大旗,书黑色大字,各有斗大,亦为“威远镖局”四字。

    进大门穿廊,门旁有门卫小屋,应门的大多是老蹚子手,代为通报。

    再进去,穿过两个花池之间,迎面是迎客议事大厅,厅中上方悬一大匾,上书“镖道泰斗”四个大字,乃是南北十三省七十九家镖局车行公请武林中的书法名家、铁笔书生卓未凡所书。

    旁边为局主、总镖头之室。穿过走廊,后进房子为镖师、蹦子手、仆从下人所住。

    后院天井甚大,两旁列有兵器架,列刀枪钺戟等诸般兵器,以供平日练武之用。

    罗豪扬走到威远镖局门口,往里望去,见门口一个五十六、七岁的老人,花发跛腿,正由一个虎背熊腰的镖师帮他绞一条洗好的被单。

    一个络腮胡子的蹚子手则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在练站桩。那小孩的额上有一道月牙形的伤痕,扎着冲天小辫,虎头虎脑,甚令人喜欢!

    罗豪扬心里不由一热:跛腿老人是镖局的老蹚子手左手刀李泰,他的腿是在一次押镖中被悍盗“满天风”所砍伤的,镖局中人都尊称他为老泰。老泰有天寒阴湿腰疼的毛病,为人甚是古道热肠的。好喝二两玫瑰露与善酿,喝醉了就拨弹三弦,唱一段鼓词或者《山坡羊》、《红衲袄》这样的北曲。

    为老泰绞被单的镖师姓刁,一脸的麻子,使得一手好钱镖,本是六合门弟子,善使一路六合棍。人称“满天飞金”刁麻子!

    刁麻子为人一点也不刁,相反,是一个豪爽慷慨的汉子,局子中饷银最先用光的必是他。——豪饮,好赌,再到明月坊小红儿那里走上两回,一月十五两银子,能不光么?

    那个络腮胡子的蹚子手,叫何大同,山东登州人,天生大力,使一竿白腊竿子。那额上有月牙形伤痕的小孩叫虎月儿,是一次保镖经关外,从虎口里救出的孤儿!——虽已有数年不见,但这些人罗豪扬一眼就认出来了!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刚届弱冠之年的罗豪扬不由生出种“功名未就身先老”的感慨来!

    罗豪扬待心头稍加平静,迈前一步,踏上了镖局大门的石阶。

    “你找哪位?”刁麻子一眼瞥见他,问道。

    罗豪扬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戴着面具,一把扯下面具塞进怀里道:“刁大叔,我是豪扬啊!”

    “是罗公子!”刁麻子一愣后,惊喜地大声叫道。

    这一叫,老泰、何大同、虎月儿都围过来打量着罗豪扬,纷纷问道:这些年到哪里去了!一切还好么?可访出些什么?嘘寒问暖不止。

    罗豪扬微微一笑,顿了一下问道:“我舅舅和紫伯伯他们都在吧?”

    “在,在,只是姜老到天罗剑庄去了。”何大同道。

    “天罗剑庄?”罗豪扬不解地问。

    “罗公子你还不知道,你走后,紫总与姜老用西山大祭典武林中人捐赠的钱财,在你老家又造了一座天罗剑庄,是姜老亲自监造的,那布局基本上参照原样,园苑则请了京师的园苑名师、前朝大画家园苑大师幻霞子的再传弟子马景韩布置的。”刁麻子道。

    “前朝的大学士、正奉大夫刘秉元你知道吧?”老泰问罗豪扬。

    刘秉元字行,名元。刘元是前朝的昭文馆大学士,至元、延佑期间,京城许多著名庙宇的塑像出自其手。

    京城有一胡同名刘兰塑胡同,便因刘元而得名。

    罗豪扬点点头,刘元他怎会不知道呢?

    “前朝最有名的石工是谁?我们大明朝最有名的瓦匠、木瓦匠又是谁?”何大同问。

    “前朝最有名的石工是得到元世祖赏识的‘巧夺天工’杨琼。我们大明朝的瓦匠、木瓦匠最有名的,当推杨清、金珩二人了,永乐爷(永乐帝、成祖朱棣)从南京移都北京,宫殿园林之置造,他们两人功劳最大!”

    罗豪扬娓娓而谈,如数家珍。这些杂学轶闻,他知之甚稔。

    “中啊!”刁麻子一拍大腿,“你知道得还真不少!你可知这新的天罗剑庄是谁造的?就是他们的后代。石雕、塑画、叠石、造山、建池、植树、造桥、设榭、以及飞檐、雕梁、吻兽、压胜,全由他们做的!刘元的三世孙刘神塑为令尊令堂造像,罗大侠、姜女侠就像活的一样!天罗剑庄成了宝庄啦!咱局子里专派了黄镖头领了几个镖师、蹚子手护庄呢!过两天你回去看看,准你啧啧个没完!”

    “听说要造天罗剑庄,武林中人又忙了一番。用振远局子的袁公度老爷子的话说,那些贼崽子烧了剑庄,咱们不能为罗大侠复仇,再建天罗剑庄,搬一块砖也是好的。

    你眼前的老何,扛一根大木头上大梁,那就是你们剑庄前进院中屋的正梁!”老泰道。

    “……多谢你们了!”罗豪扬听着这些话,心里热流涌出,不由眼睛一潮。

    “老泰,大同,谁来了?”一个洪亮而苍劲的声音叫道。

    随着声音,一个高大威猛的紫衣老人,紫脸长髯,蚕眉,凤目,手霍霍地转着三枚金胆,不是紫衫镖王又是谁?

    随着紫相伯出来的,是虎月儿与“双笔”米天宗。

    米天宗依旧白脸刀眉,文质彬彬,只是目中精芒如电,显见几年不见,功力精湛不少。

    “紫伯伯,我是豪扬!”罗豪扬陡见紫相伯,想到五年前,辞别紫相伯随三湘大侠快刀谭元贞到步云宫去听步云宫主开讲武学,紫伯伯给他饮服“易筋洗髓五行周天酿”,为他按摩、导引的情景,以及平日紫相伯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不由跪拜下去!

    紫相伯大步跨上,托住下跪的罗豪扬:“是你!真的是你!豪扬,你这些年都到哪里去了?”边说边不由抱住罗豪扬,抚摩着罗豪扬背部,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罗公子一别五年,已成一英俊侠士,诚可喜可贺!”

    米天宗望着猿臂蜂腰,劲健卓伟的罗豪扬,感慨道。

    紫相伯闻言,把罗豪扬扶住离开了些,仔细端详着罗豪扬,蚕眉一扬,笑道:“五年江湖风霜,咱们豪扬如临崖劲松,更见英挺了!大同,飞鸽传书,告诉姜大哥,说是豪扬回来了!他自岳州一行,未见到豪扬你,可把他急得!这些日子寝食不安啊!米四弟,烦你到‘稻香村’去订五桌酒席,送到这里来。老刁,你给到铁狮子胡同去一趟,告诉小凤和小凤她娘,叫她们到这里来,就说罗公子回来了!”

    “是!”三人听后,欲分头行事。

    “紫伯伯,伯母那边,我陪着一起去吧!理应是作晚辈的先去请安的!”罗豪扬道。

    紫相伯正待要推谢,忽见米天宗向自己投来似笑非笑若有深意的一瞥,心中一动,朗笑道:“好,那你就和老刁一起去吧!只是要早些来,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谈呢!”

    罗豪扬将包袱交给紫相伯,和刁麻子并肩向外走去……

    铁狮子胡同。紫相伯购置的宅院。

    罗豪扬站在天井里,低声问刁麻子:“大叔,紫夫人还在那个房间安歇?”

    出迎的张妈道:“罗公子有所不知,夫人为了让小姐安心习武,把东跨院分给了小姐,她住在西跨院。这几年来她上半天都是诵经念佛,求菩萨保佑罗公子你和镖局全局子的平安,向不见客的,要待巳时过了,才出斋堂。你不妨先看看小姐去!”

    罗豪扬便向东跨院走去。

    想到紫小凤,他一下子想起以往住在镖局里,紫小凤每天陪他的情景;想起到步云宫去的路上,过铁索桥遇险,紫小凤那吓得毫无血色的雪白俏丽的面容与充满担忧心焦的眼神,又想起在步云宫每当她解说了武学难题,自己看她时,她那腼腆而又显得愉悦的神态来!

    一种温柔的情感一下子漫遍了他的心田,他暗暗奇怪自己会有这种温馨的情感:他竟有些想念紫小凤!

    但罗豪扬踏进东跨院后,又变得犹豫起来:

    见了她,该说些什么呢?说是四年别来,一直很想念她?不!这样说,是不是太露骨了,她听后会怎样想?

    另外,自己这四年来真的很想念她吗?

    不,只有在流浪江湖,受人欺凌,遭人白眼,饥寒交坦之中,露宿野庙荒祠,草中桥下,自己回忆往事时,才掠过在镖局的那段温饱、亲切气氛的生活,掠过待自己如亲生子女和兄长的紫相伯一家,以及虽沉默寡言,但把慈爱通过传授武功、陪他默坐一会来表达的舅舅姜若拙的影子,而紫小凤留在心头的时间比紫伯伯他们要长些,因为在一起的往事也多一些。

    但自己的这种想念,比起对云丽珑的相思入骨,则淡了许多。

    对于紫小凤的思念,和对石莹莹的情感差不多,所不同的,对紫小凤,有种要保护她的爱怜感,对石莹莹呢,则掺杂着感恩的成份!

    和对石莹莹的情感一样,罗豪扬心里对紫小凤,也有一种隐隐的愧疚、歉意!

    这种愧疚、歉意,使得罗豪扬想见紫小凤,又怕见紫小凤!

    近乡情更怯。

    那么,近“凤”呢?

    罗豪扬终于走进了紫小凤的书房兼客厅内。

    紫小凤的书房兼客厅之室,并不大,房间收拾得很雅洁、整齐。

    一张湘妃竹的书架,一案,一几,三张藤椅。案上列有文房四宝,案头供着一盆文竹。壁上挂着一幅出自唐寅之手的簪花仕女图,题诗李白《越女词》:“耶溪采莲女,见客棹歌回,笑入荷花去,佯羞不出来。”图两旁是铁线篆的联语:“诗入司空廿四品,帖临大令十三行。”

    在书案上,铺着仿薛涛笺的锦城浣花坊出的暗花宫笺,上面是娟秀的簪花小字,写着宋时词家晏殊的半阙《鹊踏枝》: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这是登临怀人之作。另一张花笺被团成一团,按在桌上,时间一长,纸已渐松散开,露出里边“豪扬”字样来。

    罗豪扬走过去轻轻地打开纸团,抹平在书案上,见纸上写的尽是“豪扬豪扬豪扬”自己的名字,字体与写宋词的字出自一手。罗豪扬望着这张花笺,不由痴了。

    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罗豪扬才从情思迷茫中收心敛志回来,这时他凭直觉感到有人正幽幽地望着他,他放下纸,回过头,于是,紫小凤的那双眼睛避让不及,一下子落在他眼中。

    “小凤……”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紫小凤娇躯一震,脸上现出惊喜的神情,但不知为什么,这惊喜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升上来的是一种苦、甜、酸、辣混和的复杂表情,她杏目一闪,垂下长长的睫毛,轻叫了一声“豪扬哥!”边闪身过来,红着脸从罗豪扬手旁抓过那张写着罗豪扬名字的纸,团在自己的掌心里。

    望着紫小凤在他面前的侧背影,望着紫小凤如云秀发与秀美圆润的肩头,窈窕的身姿,罗豪扬心里陡地感到,原来心目中的小凤妹妹,已长大了!再不能以从前的小凤来看她了!

    紫小凤将那张纸团拢成团,拢进了衣袖,然后将写有宋词的那张花笺拿起,放在书架上,用一方青玉镇纸镇着。等这一切都做毕,紫小凤再转过身来时,她已恢复了往素的温柔娴静,用那悦耳的声音柔声问:

    “你,什么时候到的?”

    “我刚来,刚见过紫伯伯。”罗豪扬道。

    “你——这些年都在什么地方?都是怎么过来的?”紫小凤坐在对面的椅上,给落座后的罗豪扬沏了一碗香茗,双手端着递过,边问道。

    她问“你——”时拖出了声音,似乎犹豫着如何斟酌字句,说到后面两句时,声音明显加快了节奏,这说明她的确想快点了解罗豪扬别来的生活,不过,从问话的前后语调来看,显然中间有着临时改变语题的硬拉在一块的不协调,显然,她本来想问的是另一句话。

    罗豪扬闻言,略顿一顿,充满感慨地叹了一口气:“这五年,这五年经历,说来话长啊!”

    望着紫小凤关切的目光,罗豪扬随即将这五年来的经历际遇说了一遍。

    当听到扬州落难,被店中伙计推倒街头雨水之中,紫小凤不由发出“啊”的一声轻叫。

    当听到在青山寺遇到胡简琴,紫小凤问道,“她——还好吗?”

    罗豪扬心中暗笑,他知道,她本来想问的是,“她还那样漂亮吗?”“她对你好不好?”

    当听到与项药师、金山焘在船上激斗时,更是惊异、紧张之情形诸脸色,连问:“后来呢?后来呢?”

    听到在卧虎山庄发现欧阳公子原来是女的,叫石莹莹时,她似乎是无意地重复了一声:“啊,她是女的。”

    罗豪扬又讲下去,讲到岳阳楼邂逅燕小山、云丽珑时,紫小凤声音有些怪怪地:“啊,你又见到丽珑姐了?”

    罗豪扬不理紫小凤的表情,也不作解释,一直说下去,说到破蛇阵,被擎雕毒神黎天刀以“五毒腐心水”射中,自己佯装中毒,智赚黎天刀时,紫小凤惊喜地问:“豪扬哥,你是如何避开他这一杀招的?”

    罗豪扬一笑:“我修炼家传武功中‘破毒功’,‘破毒功’到最深境界,即第三重境界,则无论是粉末、气味、液水,都能拒之五尺以外,因为自己用气把自己裹住了,像一个大皮袋,外面的毒物给挡住了,根本进不来。但我只练到第一重境界,即一生警兆,便功运全身,使毒物、毒气与我身体隔二寸之距,不让近身!我还恐功力不到,便在胸口要害部位,缚扎了五六张蛇皮,蛇皮表面有一层衣膜,能绝毒质入内。只是蛇皮裹身,有些不惯!”

    罗豪扬把别来遭际说了一遍,虽尽量简约些,但待说完,也好长时间。

    等罗豪扬说完,过了好一会儿,紫小凤才像从梦境中回来一样,吁了口长气,道:“这几年,真苦了你!可惜谢老前辈死得太冤!那黎天刀,真是罪该万死!”

    她又叹了一口气,温柔地看着罗豪扬,微含忧愁地摇了一下头:“唉,你这样对丽珑姐不辞而别,不知丽珑姐又有多难过了!你又何必如此呢?”

    罗豪扬默然,只有在心里叹了一口长气,他又何尝想如此呢?但舍此而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想到云丽珑因此而痛苦,便不由浮起步云宫时自己拒绝云丽珑之爱后,云丽珑那痛苦的眼神,心中不由恻然而悲。

    但罗豪扬随即埋下了袭上心头的痛苦,用发麻的嘴唇笑了一下,笑得那样艰难:“世上有许多事是无奈的。我们何必多想它呢?”

    他在说这话时,心里同时在默默地说:“凤妹,你对我的情意我岂会不知?但我已有了钟情之人,你又不是不知,你又何苦如此呢?”

    他想到此,留意到紫小凤的脸容,紫小凤的瓜子脸那俏丽的容颜更清俏了,那双黑葡萄般清灵灵的杏目,也变得大了些。

    此刻柳眉带蹙,秋波微凝,那淡愁如烟的神情,正是她平日相思之态的写照。

    唉,凤妹,你又清减了!

    一时,两人都处在沉默之中。

    这时,张妈的头忽探进来,陪着笑道:“罗公子,小姐,老夫人已出斋堂了!”

    午后,在紫相伯的书房,罗豪扬向紫相伯、米天宗谈了五年来经历,令两人感叹不已,但对“太湖五雄”和岳阳的邓百机、章大公子是否就是参与当年毁灭天罗剑庄的那伙“潜龙门”人,也难以确认。

    罗天龙的陡生歹心,也为众人之始料所不及,对罗天龙所述当年剑庄被毁罗大侠夫妻被害之情,不由重加审评了,更为此事加上一重扑朔迷离的色彩。

    罗豪扬过了一会问道:“紫伯伯,据说你曾遭受神秘高手偷袭暗害,可有此事?”

    紫相伯重重地颔首道:“实有其事,这事也颇透着古怪。”

    接着,他讲了那神秘高手突施杀手,狙击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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