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连忙向广净躬身回礼:“大师过奖,在下不懂武功,只是看到大师等人打斗,想起一首前人的诗句来。”广净自是以为他在搪塞,目光一闪:“小施主能否告诉老衲,是哪首诗吗?”
王厚应道:“那是一首前人吟诵巢湖的诗句……”“小子,别跟他废话,”大痴道人一旁叫道,“老秃驴,你我再打一百回合!”
广净注视王厚,见他虽然长得不俗,但确是文弱,看不出有什么深厚内力,暗道:“莫非此子内力高我太多,以致看不出来?但凭他的年纪应当不会;或许是不可和尚用‘雷雨诀’将力道引向了这边?”当下沉吟不已。
不可和尚也道:“广净,你还打不打?要是不打,就请快些走罢。”其实三人刚才打斗时,被王厚拉得身不由己,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均在暗想或是对手所致。边上围观众人功力相差太多,更看不出什么缘故。唯有王厚心里清楚,自己的“相通四式”又上了一个层次。
广净方丈环视四周:“不可大师武功高深,贫僧佩服。我固始九华本无争强好胜之心,还望诸位原谅打扰之过,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向四周深施一礼,又对王厚道,“前日邀请小施主到固始九华一事,可还记得?”
王厚抱拳道:“晚辈记得。”广净点点头,转身离去,几十个僧人紧紧跟了上去。众人返身进入客栈,继续坐下吃喝。大痴道人说道:“不可和尚,你的‘雷雨诀’好像厉害了不少,吃面条也能进步这么快?哈龖哈……”
不可和尚驳道:“老道,你天天鱼肉,不仅没长胖,连‘扬帆拳’也生疏了许多,还不如改名叫‘大吃’一拳。”众人皆是大笑。
周清竹问道:“大师父,你什么时候将‘雷雨诀’传给我们?”不可和尚一摇头:“那真不可,有人会拆散老和尚这把骨头的。”大痴嘟囔一声:“我才懒得管呢……”
众人吃罢,张清陵招呼小二结账,却听小二说道:“客官,刚才已经有人为你们结了账。”周清竹一愣:“是谁结的?”小二一指门口:“那人还没走呢。”大痴道人向那**声道:“喂,你过来!”
那人四十多岁的年纪,黑脸膛,一脸横肉,三角眼透出狡黠,向不可和尚和大痴道人抱拳施礼:“见过大师和道长!”
大痴道人一摆手:“先别客气,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替我们结账。”“在下杨守法,刚才看到打斗,对大师和道长非常敬佩,所以想交个朋友。”黑脸膛续道,“在下是铜陵天井帮帮主。”
王厚笑道:“原来是杨帮主,久仰久仰,你手下的弟兄没事罢?”杨帮主睁开三角眼:“杨某听不懂兄弟在说什么。”
庄昭雪冷笑一声:“不知杨帮主刚才结账的银两,收了多少人的保护费?”柳晗烟取出五两银子,扔向杨守法:“我们的饭钱自己来结,不要你那脏钱。”周清竹一指门口:“你走罢,记得叫你手下少做偷偷摸摸的坏事。”
“打伤我手下的原来是你们……”杨守法脸上横肉抖动了一下,却又忍住,向众人道,“告辞!”
不可和尚笑道:“人还是不可做坏事啊,不然替人结账还得挨骂。”周清竹一嘟嘴:“谁稀罕他来套近乎!”
夜里众人分别歇息,柳朝晖和王厚闲谈着晚上的打斗,二人都是对“放生掌”、“雷雨诀”和“扬帆拳”佩服不已。
柳朝晖叹了一声:“不知道我爹的‘浮游叉’能不能比得上他们,可惜,我的钢叉只学了皮毛,丢了太阳教的脸。”这时就听“咚、咚、咚”三声敲门,柳朝晖问道,“谁?”
“哥哥,是我……”柳晗烟的声音。柳朝晖开了门,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多喝了几杯酒,睡不着呢。”柳晗烟脸色微红,问王厚,“书呆子,晚上那老和尚说你深藏不露,是什么意思呀?”“他就是夸我武功高深莫测、无与伦比、天下第一呗。”
柳晗烟啐道:“没个正经,你当时站那么前干什么?拉都拉不住你,也不怕被掌风拳力伤了……”柳朝晖笑道:“我当时也站在前面,怎么没有人拉我啊?”“呸,不和你们说了……”柳晗烟脸色更红,扭身跑了出去。
☆☆☆☆☆五月初七,晌午。通往化城寺的山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个身穿黑色缁衣的和尚,化城寺的山门口,并排站着三个和尚。边上的一个长得方头大耳,正是道枫的师父宗梢,其他两人均比宗梢略微年长,中间的是大师兄宗根,长相庄严;边上是二师兄宗札,比宗根略矮一些。
三人正在等候,小和尚道枫跑了上来,气喘吁吁道:“来了、来了。”不一会,就见山下上来一众身穿褐色僧衣的和尚,走在前面一人穿着袈裟,长须飘飘,电光闪动,宗根三人连忙上前道:“拜见师伯!”
来人正是九华西宗广净方丈,他哈龖哈一笑道:“三位师侄不必多于俗礼,青阳九华与我固始九华同属一宗,不过,这里我有九年没来了罢?上次来,应当是九年前参加广林师弟的升座仪式。”
宗根双手合十:“师伯是西宗宗主,事务繁忙。这些日子师父闭关,我们知道师伯来访,特在此恭候,不周之处,还请师伯和众位师兄弟勿怪……师伯,我们现在去茶堂小坐如何?”广净笑道:“也好。”众人穿过化城广场,向茶堂走去。
茶堂内,道枫从茶叶筒中取出一壶量的茶叶,置于赏茶盘中,让广净方丈鉴赏。道枫道:“九华山产茶历史悠久,此茶产于九华之颠、东岩之侧的峭壁之上,那里朝迎晨雾,晚沐露霖,人人仰视,钟灵之气使得此茶另有一种幽香,用锡器将清泉烧得沸透,将茶叶投入宜兴紫砂壶内,茶味淡但是茶气厚,有清凉解毒的功效。”
道枫边说边做,孟臣沐淋、高山流水、分盛甘露、敬奉香茗,将茶杯递于广净方丈。广净接过抿了一口,一股清香萦绕齿间,韵味悠长,赞道:“好茶!”放下杯子,问向宗根,“宗根师侄,这茶与禅历来有‘茶禅一体’、‘茶禅一位’之说,不知你作何解?”
宗根言道:“小僧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唐时河北赵州有一禅寺,寺中一个叫从念禅师的,他问一个僧人,‘曾到此间乎?’答曰‘曾到。’从念禅师道‘吃茶去!’然后问另一个僧人,答曰‘不曾到。’从念禅师又道‘吃茶去!’院主问,‘为何到也吃茶去,不曾到也吃茶去?’从念禅师只回答他‘吃茶去’。小僧以为这便是茶道与禅心的契合,讲究环境与心境的安宁、静逸,佛法但平常,莫作奇特想。不知师伯是否同意我的见解?”
广净点头道:“宗根师侄所言甚是,师伯以为,这茶长在树上,是为生,被采摘、烘烤,是为死,此时,又在沸水中舒展、复活,又为生,这便是轮回。而我们也是在禅中脱离生死轮回,获得永生,正所谓平常心中方得清静心境,清净心境中方能自悟禅机。”
众人静心品茶,广净又道:“六百年前,大愿地藏王菩萨在固始九华的妙高禅寺内,见莲花池内一莲花开五色,后将莲子带到青阳这里,还有二日将成九色莲花出世。师侄,那莲子如同这茶叶,这九色莲花便如这杯茶水,固始九华便是这莲的出生之地,因此我这次来,是想带回九色莲花,完成这个轮回。可惜你师父还在闭关……”
却听“啪”的一声,一个杯盖掉落在此,道枫慌忙向宗梢跪下:“师父,是我不小心……”广净呵呵笑道:“道枫不必介意,这紫砂杯原是泥土烧制而成,现在碎了,回归泥土,也是你帮它完成了一个轮回。”
宗梢道:“师伯说的是,只是九色莲花,我们也不知会在哪里出世。师父已经闭关二个多月,只盼师父能在后日之前出关,不然,我们也无法应允师伯。师伯能否就在寺内住下,等到初九再说?”
广净道:“那也好,只是这次我固始九华先后来了几百人,恐怕要叨扰宗根师侄你们了。”宗根忙道:“师伯客气了,我们都是一宗,师伯又是尊长,平时就是请,也请不到师伯。”广净哈龖哈一笑,继续品茶。
☆☆☆☆☆五月初九一大早,可容纳五万人的化城寺广场,已被占了一大半。众人站在场上,皆不知九色莲花究竟何时出现,只是人云亦云,尽往人多的地方凑。不时有人问道:“九色莲花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九色莲花会从这月牙池出来吗?”更有人骂道:“这九华宗也太不江湖,到现在也没人出来讲个干脆话……”
有人道:“大家不要着急,这些日子只要是晴好天气,我们就能注意到十王、莲华等九峰顶上的色彩越来越浓,前两天峰顶的晚霞更是艳丽,看来五月初九这里将有九色莲花出世的传闻并不假,咱们都等了这么多天,还急在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