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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八章 血 性

    第六卷第八章血性

    陈庆洲一听,就一愣。道:“郭先生我自然知道,我父亲当年曾带我在他那里受过他的指点,你认识他?”

    向山点点头道:“我师父当年也带我访过郭先生,郭先生给我指点过少林拳,我虽然不入他门,他老人家于我也算是有传艺之恩的……听你刚才这一说,我们还是有同艺之亲的!”

    陈庆洲却带了疑惑道:“这是那一年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您是练那一家功夫的?”

    向山就笑道:“我随师父来访,郭师与我师父是至交好友,我是渭北练红拳的……”

    陈庆洲眼睛就溜圆了,道:“我知道了,你是陕西渭北胡师一支的!”

    向山被他一说,眼睛就惊奇地瞪了起来。

    陈庆洲就道:“我听我父亲说,郭师年轻时给人走镖,结果到了同州,看有人当街打把式,因为看那个拳练得软,就说了些不敬的语言,结果那人就当场邀拳,一斗起来,他就吃人挂面一腿。倒在当街时还不知道人是怎么打的!后来就虚心请教,对方也是个磊落人儿,就谈拳说理,结为好友,才知道你们渭北红拳一支,最能贴身起腿,令人防不胜防……当时就用一路少林闯拳换了人两路腿法……”

    “后来,记得我当时刚转业时间不长,三十二三的样子,有一段时间出门去,回来我父亲给我说,可惜了你没在,陕西渭北的胡师来了,带个十几的娃娃把郭师的大儿子放了几跤,打得端是精彩,可惜我没看上,难不成当年那个娃娃就是你……”陈庆洲眼里就带了惊奇出来。

    向山一笑,却没答他的话道:“郭师不在时,托人给塬上头捎话了,我师父哭了一晌午,喝得酩丁大醉,唱了一晚上的刘备哭灵,把嗓子都唱哑了……不知道郭大兄现在还好吗?”这话却是问得郭舆旗的大儿子。

    陈庆洲叹了口气儿道:“郭师兄已经不在了,脑溢血大前年就走了……他的儿子现在还有时会来这里练武……郭师的女儿,我叫姐的,嫁到安阳了,现在身体也不大好。很少回家了……倒是郭师的老三,身体也行,现在还带了几个孩子……”

    “哦……”向山应了一声,就叹了口气儿,纵使英雄也抵不过岁月崔老,就想起了崖上寨的胡斜子来,一时就有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陈庆洲看了向山,心中突然就是一动,心道向山功夫好,要是帮他挺过一檑,自己就不用……心中想着,但他同向山并没有直接交情,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一时脸上就有点讪讪起来。

    向山正沉浸在心事中,也没注意他的神情。康顺风却敏感地注意到了,不过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陈庆洲强忍着心头的那股请托的**,但人心里一有想头,就怎么也按奈不住,他将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终是开不了口。他感觉自己实在挺不住了,就忙站起来道:“向先生你先坐一会儿。我上楼去一下……”

    向山这时才从心事中回过神来,忙道:“既然你也算是郭师的传人,就不要叫得这么见外了,叫我向山吧,这位是我的小师弟康顺风……这次的事谢谢你了,有什么事需要我的,你也尽管开口,今次来开封,能碰到你这么个兄长,也是缘份……晚上你回来吗?我想今天能去看看郭三师兄吗?”

    陈庆洲忙点头,又给康顺风打了招呼,就匆匆地上楼去了。

    康顺风看他上去,就对向山道:“哥,我看这陈先生似乎有什么心思……”

    “哦——”向山就看了他。

    “我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有什么事不好开口……”康顺风道。

    向山淡淡一笑道:“即然不好开口,自然是为难事,我们也莫要问他……能讲他自然就讲了……”

    康顺风就点头。

    这时,陈立梁就和黄劲宏回来了,却是兴高采烈地推了一个新新的折叠式轮椅回来。看到向山同康顺风在客厅,父亲却不在,就招呼一声,上楼去叫父亲。他想叫父亲弄个面包车来,带着黄劲宏和向山康顺风他们一起去转。

    陈庆洲见到一脸兴奋的儿子,不由地叹了口气儿,却是给自己一个开面包车的弟子打了电话,让他今天帮自己招呼几个客人。

    那弟子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只叫这边准备好,他那边就出发。

    陈立梁这时这到客厅问康顺风他们想去那里玩儿。他有话就问康顺风,向山年龄大,他在他面前还是不大能放得开,年轻人总是对年长的人敬而远之。康顺风就带陈立梁上楼去,问几个大小姑奶奶的意见。

    康顺风这边一问,大小姑奶奶们的眼睛就巴巴地看了陈立梁,看得陈立梁就挺起了胸膛,什么龙亭、铁塔、繁塔、大相国寺、包公祠、禹王台、山陕甘会馆、岳飞庙等都一一讲了出来,当然也提供了开封八景的典故出来,并提供了旅游路线供选择,显然此事在心中早就计较了半天了。

    几大美女叽叽喳喳地商量了一通,却是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朵朵聪明,却是道:“我们一帮子外人在这里商量什么,这不就有现成的导游先生吗?”说着,就对陈立梁道:“反正就是这么多景点,我们也只能呆两天半时间,你看着给我们安排吧!景色美丑,都在你心里搁着,不是吗?”

    陈立梁忙点头,于是就先下去准备吃喝了。

    时间不长,陈庆洲的弟子就开了车过来,这边大家也早就准备好了。就上了车。车子开出去距离不长,那弟子就对陈立梁道:“兄弟你回家来,怎么不在家里陪师父,还要到处跑……”

    陈立梁就笑道:“我回来呆整个假期的,有的是时间陪我爸,倒是这几个朋友,大后天就要离开开封,我得先陪陪他们……”

    那弟子虽然不知道陈庆洲上台前已经有了宁死不败的求死打算,但说心里话,他们对自己的师父明天檑台上并不看好,虽然年轻。但他们却都明白,师父是明师,但不是功夫客。而那几个日本人,一看就是功夫客。

    格斗这种事情,虽然技巧性很重要,但功夫却更重要!师父的技巧,人家日本人也不差多少,但师父的功夫,却比那些人差远了。视频上,那些人可是一脚就踢断栽在土里的木杆子。要知道踢断木杆子可同那些台子上表演踢断的杉木不板不一样,那种踢板是顺了纹踢,而且杉木板又脆,稍微用力就断开了。那些埋在土里的木杆子不一样,那是有弹性,能卸力的,那一脚再踢到人腿上,你站都站不起来了。

    当时那弟子就忍不住道:“师父明天要同日本人比武,你应该在家陪陪他老人家,你这些朋友,我肯定给你招呼好了,车我提供,一路的吃吃喝喝我也全包,你知道哥是跑车的,吃喝拉撤这些事情,比你熟多了……”

    陈立梁就吃了一惊,却是兴奋地叫道:“我爸要同人比武,而且还是日本人,那可有得看了……”

    那师兄就看了一眼毫不知情的师弟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那几个日本人很厉害,听人说已经惊动省上了,从几个地方找高手呢!”看来小道消息总是比官方消息快些,所以这次六个小日本确实将政府和开封武林都将了一军。

    向山就同康顺风对视了一眼,想到陈庆洲的样子,两人都明白了。

    陈立梁这时脸上就有一点担心出来,道:“那些日本人真的很厉害吗?比我爸都厉害?”

    那师兄犹豫了一会儿,显然当着外人的面,不想说。但终于还是一咬牙道:“我们几个师兄弟看过那些小日本的视频,感觉那些人都是功夫客,和师父不一样,师父估计……估计打不过人家……那些家伙一脚可以踢断木桩子,一拳能把二百斤重的沙袋打得荡起来……”

    “哦……”陈立梁脸色就变了,他虽然从小受宠,经的事少,但并不傻,他知道败对父亲意味着什么,那是一辈子都不能再抬起头来做人的。他是温室养育的花朵,并没像陈庆洲一样经过战争洗礼的那种经历,他这时还没想到陈庆洲是打算以死相殉的,他败而不死,以后不光日子艰难,而且会让家人生活在耻辱中。但如果他死了,那是虽败犹荣的,儿子和妻子虽然痛苦,但却可以抬头做人。而且,也许自己和死亡能促使儿了的成长。

    陈立梁脸色就苍白了起来,当着几个美女,他努力地想笑一笑,但却动了动嘴唇,终于没笑出来。他就到身上摸烟,摸出来就叼在口中,嘴唇有点抖,掏出打火机来,却抖得点不着,受宠的儿子总是非常依恋那个宠他的人,他终于没点燃烟,就掉下了泪,却是对车上的人道:“对不起,我想我得回家一趟……就让……就让我师兄……带你们去玩吧……”

    向山同康顺风这时已经几乎可以肯定陈庆洲欲言又止的事情是什么事了。

    他说不出口,是因为他是一个负责任和荣誉感极强的男人,他不想逃避自己的责任。但明知必败,却要上场,那对于一个荣誉感强的男人来说,那意味着什么,经多知广的向山,以及少年老成的康顺风都能想来,因为他们都是武行人!真正的武行人,仁义礼智信高于一切,常人看重的生命,反而成了最看轻的东西了。

    康顺风这时就看了向山,眼里有一股火焰。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尚且有如此血性,何况自己是年轻人呢!向山对他点点头,却用手拍了拍陈立梁的肩,轻声道:“别担心,想信我,你父亲明天肯定会没事的……”

    那边朵朵就明白过来,就叫了一声:“哥——”眼里却有担心,虽然她知道向山同康顺风功夫不差,但听陈立梁的师兄将日本人形容得那么厉害,就担心起来。

    王雅婷毕竟年长,而且从小听爷爷讲些武林中的故事,自然明白向山和康顺风做为习武人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却仍忍不住问一句:“你们要出手?”

    向山就笑了笑,轻声道:“能不出手吗?”

    王雅婷就不再说话了,是呀!一句话,能不出手吗?如果能不出手,那也就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山子哥了。

    这时那个师兄就吱一下刹住车,转过头来,对向山道:“你出手,请问你是武功高手吗?”

    向山微微笑道:“开车吧,总之我或我师弟替你师父出手,是不是高手有关系吗?”

    “有,怎么没有!”陈庆洲这个弟子也是个直性子,道:“你不知道那几个日本人多嚣张……我们真恨自己没练成武功高手,否则一定要打败他们!这伙狗日的在网上那么诬蔑我们中国武术,这次好几个国家的网站都要转这个视频的……你不知道……”当下就将知道的情况一一地说给向山,向山和康顺风听了,却是互相看了一眼,眼里就有了郑重的神情。

    陕西在抗日时期,并没有被日军占领,一方面是由于潼关天险,另一方面,却是由于原西北军将领孙蔚如带领陕军过黄河血战永济,保中条,血战黄河边,那里面有许多都是当年跟杨虎城将军在蒲州起事的武行人,还有后来组织的义勇军,都是陕西各地的红拳弟子,远赴山西中条山。当时出征的陕军十不能还三,所以陕西在抗战时虽没受日本蹂躏,但关中武人在中条山凋零之多,至今想来仍令人唏嘘不已。

    所以武人心里,对日本人殊无好感。

    这时两个人心里,已经不单单是帮不帮陈庆洲的问题,而是想要挫了这阴谋去的战意。

    这时朵朵突然道:“哥,我胸口好不舒服,我不想逛了,我想回家休息……”

    庄菲也是个极聪明的小人精,也道:“今天不知怎么得,我有点晕车了……”张

    张媚也把腰一抚,刚准备说什么,康顺风就笑道:“好了,好了,你别再发麻达了,咱回……咱回还不行吗?”

    车上的人就一下子笑起来,将刚才沉闷的气氛冲淡不少。

    陈立梁这时已经恢复过来了,从小就没经过事的他虽然脸色仍白,却已经有了一份镇定出来,开口却对向山同康顺风道:“对不起!”

    向山没说话,只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司机就不确定地问了一声:“真回?”

    “恩!”陈立梁点头道:“栽我回去陪我爸去!”那司机就调转了车头,车子就一溜烟地又回到了陈家,这时院子里已经没人了,那些来练武的孩子就已经回去了。只有陈庆洲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看着眼前的兵器架子,这时看到向山他们回来,就强笑了起来招呼道:“怎么又回来了,忘什么东西了吗?”

    向山就哈哈一笑道:“陈老哥你不够意思了……”

    陈庆洲就不明所以地问:“向先生,我没听明白,是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吗?”

    向山就道:“明明我们有同艺之亲,打日本人这种事情,你却一声不响,这不是不够意思是什么?”

    陈庆洲就“啊——”了一声,却看了站在一旁的自己的弟子一眼道:“小孩子多嘴,向先生……”

    向山就打断了他的话,道:“我叫你陈老哥,你却叫我向先生,难道是不想认郭老这一支的香火吗?”

    陈庆洲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向山这是给替自己出手找理由呢,从郭舆旗这一支来算,俩人都受过老人的指点,这就是同艺之亲。武行中同艺之亲堪比师兄,那是比师兄弟交情吃略浅的一种交情,朋友都有助拳之义,何况是同艺之亲的感情。

    但这么多年来,两人没什么来住,今天初识就让人为自己扛梁子,而且是一根极不好杠的梁子,陈庆洲还是感觉开不了口。

    向山就笑道:“你放心,没有三份三,不敢上梁山,上去不敢说一定赢,就是输也要让他脱层皮!”他知道陈庆洲终是不放心他的功夫,却是往前走一部,侧身一靠陈庆洲院子的木桩,突然往后起腿,一个背腿翻起,也就是平常人说的倒打紫金冠,正打在桩子梢上,就听啪一声,木桩就平地而断。

    这一下院子里的人都惊了,别人看不明白,但陈庆洲却看得明白,虽然向山这一腿,利用了木桩子的杠杆原理,但这一下速度必须极快,速度要不够快,这一腿就断不了这木桩了。因为木桩是软的,带有一定弹性的,也是能卸一定力量的。

    看到这样的功夫,陈庆洲一下子就放了心了,却是一开口,诚心诚意地就叫了一声:“向山老弟……”

    向山就微微一笑,知道他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却知道这陈庆洲功夫也许一般,却真真地是个热血的汉子,再难的得子宁可自己背着,不愿意连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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