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升想想也对,遂道:“可以!我来帮忙‘搭舞台’,叫人演出。”
徐濯非大喜,起身揖道:“多谢王爷了。”
王升忽地狡黠一笑,招了招手:“你过来。”
徐濯非愣得一愣,走了近前。
王升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将他拉近两步,面露狞色地问:“你这是在帮丐帮呢?还是在帮我?我不明白,究竟你在打什么主意?”
王升这一类的老江湖,疑心颇重,自难相信徐濯非无私相助,以为其中必定有诈。
徐濯非说:“我这是两不相帮,帮得是我自己。”
王升眯起了双眼问:“你自己?”
徐濯非说:“北丐帮的靠山是八王子朱厚皋,他跟我有仇隙,三番两次,都想抓我到手,我不同他捣乱,更与谁对着来?江东倘使成了他的地盘,我的容身之处,不也更少了吗?”
王升半信半疑,愣得一愣,旋说:“这回你敢搞我,当心我宰了你。嗯?”
徐濯非神色严肃地点了下头。
王升又说:“朱厚皋抓不到你,我可不同,我知道你的窝在哪儿,抓不到你的人,我就去抄你的窝!”
徐濯非半生与兵器为伍,仗造兵器维生,自然担心招来无端报复,一方面他云游四海,另一方面,也隐密自己的住所,人所罕知。
王升所谓“抄窝”云云,实难辨其真伪。
徐濯非仅能戒慎以对:“我省得,我不会造次的。”
王升这才松手,变色微笑,说:“那么你可以走了。”
徐濯非理理仪容,拱手道:“告辞。”
王升颔首:“告辞。”
日已西垂。
衙门前聚集的群众还是黑压压的好大一片,未见稍减。
最前头的仍是张公义等人。
朱痕、申豹、叶宗政与金峰则在人群外围,苦候徐濯非归来。
不期然间,徐濯非带笑而至,发问:“情势如何了呀?”
叶宗政跺脚指道:“还不是老样子!”
金峰忙问:“你见到王爷啦?”
徐濯非笑笑点头。
金峰又问:“他怎么说?”
徐濯非答:“他同意了,衙门很快就会出面处理,放人还钱。”
群丐均甚惊诧,不知该喜,又或该疑。
而示威的群众尚不知这些,偶尔,仍有喧嚷口号、喊打喊杀的。
朱痕走近悄悄问:“徐先生,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徐濯非亦悄悄答:“天机不可泄漏。”
朱痕扁了扁嘴,悻悻嘀咕……
吱——
便在这时节,府衙大门开启了,衙门内,涌出了几名捕快。
门外群众也起了骚乱:“出来啦!出来啦!衙门开啦!”“他们要放人喽!”
欢呼声、疑问声、叫骂声与口号声,顿时四下交错,嚷成一片。
随之淮阴府的总捕头——陈廉亦现身了。陈廉是个瘦高个儿,身穿乌冠布袍,一脸的酷吏相貌,手按腰刀,模样剽悍。
喊道:“肃静!肃静啦!”
左右捕快齐敲长棍,同声发喊:“威……武……”
群众听了毫不买账,照吵照闹。
张公义心想衙门要给答案了,得让众人安静才好,于是尽提内力,运气发声:“大家安静——”
当真是声振四方,内力了得。
满场万余名乞丐、流民,听了这一声喊,无不肃然起“静”。
陈廉干咳两声,隔了一会,方才说:“都听了,县台大人仁民爱物,为了体恤尔等,这个……为尔等开一方便之门,同意拨出款项,赈济尔等,并将一干疑犯饬回,彼等归返后,自当好生反省,面壁思过……”
听到了这儿,张公义也不等对方罗嗦完,径自笑喊:“父老兄弟姊妹们,他们同意放人还钱啦!”
群众先是听不明白陈廉的话,这会一听张公义说,登时欢声雷动。
不得已,陈廉只好闭嘴,绷着张脸,站在衙门前的台阶上枯等。
待得群众又笑又叫又跳又闹了好一阵子,四周略略静下,陈廉方才得以续道:“但是……”
百姓们最怕听得的官腔,就是“但是”二字,一听“但是”,群众更是嘎然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