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以身相许?!”
这是她听过最荒谬的事,居然要仙子下嫁人间男儿,而且还不准她有任何拒绝理由,态度强硬的一如巨石,毫无转圜余地。
“怎么,嫌我们明王府的家世不够显赫,配不上你这个野丫头吗?”能入得了王爷府是她的福气,最好识相点。
“不是的……”王爷也好,贩夫走卒也罢,都不是她的良缘。
“不是就好,安分地当尘儿的妻子,我们明王爷定不会亏待你。”一入门便是自家人,自是好生照料。
“可是……”她不能嫁呀!
望着甩上的门,一身凤冠霞帔的绿柳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鲜红的嫁衣犹似一种讽刺,像在嘲笑她作茧自缚,自个往死路走。
原本她是打算得救后先离去,但转念又想莫大恩惠定当图报,既然与姊妹相约的时日尚有几年,不妨暂且停留,看出手相救之人是否需要她的帮助。
谁知昏睡多时一睁开双目,面前竟立了一位风华绝代的贵夫人,自称是明王爷的侧妃,命令她必须嫁予其子为妻,以报救命之恩。
让人错愕的是宽敞的女眷厢房里已备妥出嫁必备之物,珠宝首饰摆满一桌,件件皆是极品,光彩夺目的照得满室生辉。
相信有不少人会因此感到炫目,并羡慕她此时的处境,巴不得和她交换身分,换取眼前的荣华富贵。
但她只想感叹人心的无知,居然用逼迫的方式促成一桩婚事,而且还加派人手重重看守,生怕行动不便的她会趁机开溜。
都怪她一时心软,瞧见救她一命的少年似有中毒之迹,不假思索地取出得之不易的宝珠贴于他胸前,化开他体内的毒素。
因此他昏她也厥,两人像分不开的小情人并躺在一起,让找到他们的家仆以为他们是一对的,喜不自胜地一同抬上马车,并立即禀报一心为子择妻的侧王妃。
“叹什么气,你都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命可真好呀!”春香酸溜溜的说,含讥带诮地看着小山般的金钗银簪,暗自咬牙生妒。
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嫁个傻子丈夫,可富贵荣华有谁不爱,摆在眼前的尊贵身分唾手可得,她却失之交臂,错过当少王妃的机会,叫人怎不心生妒怨?
“你叫什么名字?”绿柳和颜悦色的问,不忍出奴气。
“你管我叫什么,别以为当上少夫人就能指使人,傻子小王爷是当不了家,你等着当弃妇吧!”她才不甩她,横竖是捡来的新娘子,登不了大雅之堂。
“弃妇……”绿柳一怔,思索着她话里的含义,原来是傻子呀!难怪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语气似孩童般天真无邪,不知人心险恶,明明畏血仍忍下惧意,等救了她才晕过去。
思及此,她对她的救命恩人多了一份同情,也打消拒婚的决定,光听丫鬟不屑轻蔑语气,不难猜想他定常受到欺凌,不论是出自有心或是无意。
无形的伤比皮肉上的伤口更痛人,言语利于剑,纵使人傻听不出话中话,但多多少少会受到一点伤害,她的留下应该可以帮助他吧!
何况他身上的毒……
“老王爷年事已高,近年来又病痛缠身,将来当家主事的是我们大少爷,你别以为嫁入朱门就能捞得好处,你不会有好日子过。”最好三日暴毙,这些好东西就由她接收了。
春香眼里流露出一丝贪念,对着金光闪闪的珠钗玉镯起了妄想。
而她当真拎起一只耳环在铜镜前比来比去,似乎想往耳肉上一戴,恶奴欺主的占为己有,丝毫不把未来的新主子放在眼底。
应该说她早就认定明王妃的侄子会是下一个王爷,无人能与他争其位,她要费心讨好的人是大少爷,而非即将大权旁落的小王爷。
所以他的妻子更无足轻重,她肯来服侍她就该感谢祖上有德了,她拿点小饰物当报酬也不算什么,说不定日后她也有幸当上大少爷的妻妾。
想到这里,春香忍不住掩嘴轻笑,想像着自己已是贵夫人模样,穿金戴银的好不威风,仆佣成群的簇拥着。
“你在诅咒王爷时日无多吗?”有这般婢子,实为主人家之不幸。
“嗄!什么?”沉浸在自我陶醉中的春香倏地回神,失手掉了侧王妃馈赠的耳环。
“奴有奴样,王有王相,老王爷尚在,你却口吐不敬之语,真不怕祸从口出,惹来杀身之祸?”她空有心机,可少了慧心。
绿柳眉眼含笑,看似性情温婉,但一股清亮高洁的气质隐隐散发,让她整个人有种明亮的圣洁感,让牙尖嘴利的春香冷抽了口气,顿失盛气凌人的气势。
“你……你……”明明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她怎么仿佛看到半百的老者,以不疾不徐的口气训示?
“我不管这个家由谁作主,但是请你记住一件事,若有人对我的夫君不恭敬,以下犯上,那么你将会清楚何谓婢子、何谓主子的差别。”尊卑不分,何以成家?
“我……我……”好慑人的眼神,跟王妃动怒时一模一样。
气弱的春香嗫嚅地退了两步,拾起掉落的耳饰连忙放好,即使还怨慰平白掉下来的好运落在别人的头上也不敢表现于颜面上,低垂着头假装忙碌的收拾令她爱不释手的珠宝。
她当然也感受得出来这位未来的少王妃不若傻子小王爷好欺负,言行举止颇有大家闺秀的气度,要是她不收敛气焰,恐怕连丫头都没得干。
不过虽然她表面不言,但心里还是不服气,她自认姿色不输人,为何好事从没她的份,尽干些卑下的奴事。
“娘子、娘子……我有娘子了,我要有娘子了……新娘子……我的新娘子……”
未拜堂前新人相见是件极不吉利的事,但是不懂人情世故的赵玉尘无此顾忌,欢天喜地地闯进房里想一瞧新嫁娘,不顾他人阻拦。
“哎哟,我的小王爷,你别心急嘛!等一会儿你就能看到新娘子了,不用急于一时……”天哪!这是一头牛吗?拉都拉不住。
“嘻嘻……新娘子、新娘子,我的我的,你们都不可以跟我抢,她是我一个人的新娘子……”嘻嘻……以后有人能陪他一起玩了。
“好、好、好,你的,你不要再往前挤了,要乖一点,别胡闹。”小菊像哄孩子似的哄着,用力地拉着他,不让他靠近新娘子。
赵玉尘虽傻,可力气不小,丫鬟们的阻拦根本无济于事,毕竟女子的体力先天就逊于男子,他轻轻一拨就把人拨开,笑得傻气地往前冲。
当他一瞧见嘴儿小小、水眸大大的新娘子时,一双黑亮的大眼也睁成圆形,十分惊讶地张大嘴,用食指轻戳粉嫩粉嫩的梨腮,想确定她是不是真的。
突地,他很开怀地笑出声,捧起绿柳粉雕的小脸又亲又啄,好像见到包子的老黄狗,口水直淌的为她洗脸,让她当场僵硬,忘了言语。
“仙子、仙子,我的娘子是天仙下凡耶!她好美好美,比娘最爱的牡丹还美……”好嫩的脸,按下去会出水呐!软软地。
仙子?
绿柳一惊,暗自心慌,她已刻意掩去仙姿仙容,为何他还能看出她一身仙气?莫非他是仙人转世?
其实赵玉尘的想法很单纯,一见她出尘的容貌便喊她仙子,其意是她美如天上的仙女,没人比她更美了,所以是他的仙子新娘。
“好啦、好啦!小王爷,你没看见新娘子被你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吗?”真是可怜的少王妃,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是吗?”兴奋过头的小王爷这时才不安的尴笑,手足无措地如同做错事的孩子,身一蹲仰视水做的新娘子,“我吓到你了吗?”
看着他惊恐的神色,绿柳深吸了口气,唇畔轻扬地朝他一笑,“我是吓到了,瞧我手心都发冷了。”
可她没说的是脸儿也发烫,红得比困脂还娇艳。
“我喜欢你嘛!你和画纸上的仙女一样美丽。”他小心捧起她的手,轻轻的搓暖。
虽然是无心之举,却让人感到窝心,一股暖意由心而生,暖了心窝。
“如果我不美你就不喜欢我喽?”人傻,还是挺现实的。
怕她误会,他焦急的解释,“不是,不是啦!娘子不美我也喜欢,你是我的新娘,你……你要当我的新娘。”
“喔!你的意思是我长得不好看?”她取笑着,故意流露出伤心的神情。
“没有、没有,你很好看,比仙子还要好看。”他一急,都快哭出来了。
“那我究竟是好看还是不美?”她丢个难题,存心考倒他。
“这……”顿了顿,赵玉尘一脸困惑的抓抓耳,好像分不清梅子还是李子比较酸。
绿柳在心中笑开了,在见过形形色色的凡人后,他的殷实和憨厚显得难能可贵,让一向温婉可人的她忍不住捉弄。
论起青莲的清心、净水的贪玩和瓶儿的好吃,她一如其名并无可议之处,唯有垂柳波心的宁静和祥和,带给人们有如春风拂面的惬意。
绿柳如丝,柳条纤细,似一临江美人顾盼生姿,随风轻扬动人风情,一丝丝、一缕缕,扣人心弦,画师笔下的丹青不外如此。
“少王妃,你就饶了小王爷吧!别再为难他,吉时良辰快到了,可耽搁不得。”要是迟了,王爷怪罪下来没人担待得起。
“你是……”看来比之前的丫鬟忠心,不失良善。
“启禀少王妃,我是小菊,是服侍小王爷的婢女。”她必恭必敬的回答,不敢稍有迟疑。
恬雅一笑,绿柳轻颔首。“小菊,以后小王爷的衣食起居就劳你多费心了。”
小菊一听,有些错愕,双脚一跪。“奴婢做错了什么事吗?少王妃尽管责备。”
对于突来的和气,她惊多于喜,不会妄自尊大地认为受到重视,反而诚惶诚恐地以为事有偏差,得罪了少王妃。
因为她从无非分之想,自然也想得不多,她入府的时间不算长,主子的喜怒只能看出个大概,她不求赏赐,但求无过就好,平平静静地老死王爷府,于愿已足。
“你毋需慌张,我无责怪之意,你起来吧!”绿柳抚了抚面,不觉自个有何处吓人。
“是。”小菊应声而起,偷偷地一扯小王爷衣袖,要他先跟她出去。“小王爷,要拜堂了。”
“拜堂好、拜堂好,要娶新娘子了……”赵玉尘乐不可支的声音忽然转弱,表情一怯地看向新娘子。“呃,你……好看,很……很美……我们拜堂好不好……”
看他一脸欲讨好她的模样,绿柳心软地抚向他清朗五官。“好,我们拜堂。”
面对孩子般的清澈眼神,她实在狠不下心拒绝,明知道是一条错误的路,她也责无旁贷的走下去。
不仅仅是为了报恩,也因为他让她感受到人间还有温情,即使乱世之中盗匪横行,仍有一颗纯善的心存于浊世,实属难得。
“哇!拜堂、拜堂,听到了没,新娘子要拜堂了,我们快去拜堂,拜堂后你就是我的新娘子了。”
兴匆匆的赵玉尘拉着纤纤小手就往外冲,累得小菊和春香在后头追赶,一个拿着红头巾直挥,一个捧着金玉饰物要为新娘子妆点,直嚷着要他停一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顶普笨重的凤冠,绿柳艰辛地转过身,在媒婆的搀扶下勉强行礼,拜了天地又敬拜高堂之上的王爷、王妃,以及备受宠爱的侧王妃。
但是乐得手舞足蹈的新郎官就是不肯安分,不时想偷掀红盖头,瞧瞧他的新娘子还在不在,有没有换人,一次又一次地扰乱婚礼的进行,还差点踩了绿柳的脚害她跌倒。
几番折腾后,终于完成了拜堂仪式,司仪高喊着送入洞房,小俩口本该喜孜孜地走回新房,春宵一度,被褥里翻红。
可是赵玉尘一想到他有娘子了,竟然又犯傻了,十分雀跃地抱着嫁裳未除的新娘子就想亲下去,非常兴奋地想告诉所有人,他有新娘子了。
因为他是傻子,所以跳脱礼法的举止也不以为奇,不过一片哄笑声是少不了,当着老王爷的面没人敢取笑小王爷的急迫,只是连声恭贺,笑言老王爷抱孙有望。
笑声不断,场面热闹,犹如闹剧的婚事令明王爷着实不悦,可有个弱智儿子是事实,他再怎么失望也不好板起脸,笑容满面的接受众人的祝福。
而明王妃从头至尾都没展露笑颜,自始至终都抿紧了嘴,好像眼前的欢乐气氛与她无关,低垂着眼不看新人一眼,手端着白玉瓷杯轻啜香茗。
但有一个人可是笑得比新郎官还开心,一会儿招呼王尚书,一会儿又领着李御史入座,谈笑风生宛如东主,一一接待位高权重的宫中大臣,酒樽不曾空。
只是若仔细瞧,他眼里并无笑意,冰冷得很,以充满不屑的态度看待这场婚礼,甚至是憎恨不知打哪冒出来的新娘子,打乱了他布好的局。
“哎呀!小心、小心,你急什么呢?娘子是你的,可跑不掉。”
一只手适时地扶住往后一跌的新娘子,轻佻地往她的腰际捏了一把。
神情顿凝的绿柳没瞧见是何人所为,面一沉推开身后男子,对此人的胆大妄为感到不可思议,娇颜微染上对他不当行为的薄怒。
“大……大哥,娘子还我,她是我的。”赵玉尘笨手笨脚想抢回妻子,却反遭到一阵讪笑。
“喏,还你了,难不成我还留着自己用。”他的女人够多了,不缺投怀送抱的美娇娘。
他话一出,全场又是一阵大笑,对他的流气言语不以为忤,只当是一句调侃。
“大哥……”一身红袍的新郎官紧抱着妻子,生怕她被人夺了去。
“别说大哥看不起你,你知道什么是洞房花烛夜吗?”以他的蠢智,八成连宽衣解带都不会。
“我当然……呃,知道……”就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他抱着她,她也抱着他,滚来滚去。
生性风流的张广远笑着凑近新娘子耳边。“我的好弟媳。若我这傻弟弟没给你一个花月良宵,哥哥的房门随时为你而开。”
赵玉尘虽听不懂他话中暗示,但是却不由自主地讨厌起他说话的调调,眉头一皱不想和他多说,神情是少见的严肃。
“夫君喊你一声大哥,请自重,莫羞辱了王爷座上佳宾。”果然是自找麻烦,她已经开始后悔轻率允诺婚事。
柔如丝绸般的轻软嗓音不卑不亢的扬起,嬉闹声顿时静默,把酒言欢的宾客因她一句话而正襟危坐,不做出有辱身分的举动。
绿柳声音虽不大,却细如黄莺出谷般柔亮,不轻不重地飘入每个人耳中,也让有心叫小王爷下不了台的张广远顿感颜面无光。
再怎么说这也是王府喜宴,岂由得人胡来,不看僧面看佛面,小王爷娶媳妇是何等大事,哪个敢闹就是不给明王爷面子,存心要他难堪。
“咳!咳!弟媳好生伶俐,玉尘娶到你真是他的好福气。”张广远讪然一笑,语气多有收敛。
“一个锅子一个盖,不能说是谁有福、谁无福,姻缘簿上缘分定,尔等蝼蚁,又敢有二话。”她话里含讽,却又不致得罪人。
“蝼蚁?”听出她的暗嘲,顿生怒意的他仍端起笑意想压她锐气。“月老也有老眼昏花的一天,错配了姻缘可就委屈妹妹你了。”
他改口妹妹,想藉机拉拢关系。
“大伯,嫂嫂们可好?”
她突出一句,他为之一怔。
“你叫我大伯……”感觉上似老了一辈,满头银丝,垂垂老矣。
“夫君唤你大哥,礼数上称之为大伯并无不妥。”伦理纲常,不可乱之。
身为天上仙子,本该平等众生,可是她着实无法忍受藐视礼法伦常之人,自以为得体,实则捧己贬他,将旁人当成愚者耍弄。
或者她仅是小小仙婢,修行还不到火候,故而少了冷眼观世情的修为,无法将云云苍生一视同仁,仍有偏颇。
不可否认的,她对秉性纯良了小王爷的确多了份私心,人性良善自得天助,王于为恶者多无善终,菩提树下难成正果。
“是无不妥,你果真聪慧知礼,难怪小表弟捉着你不放,就怕你如同长了双翅的鸟儿,飞了。”张广远话意之中不无奚落。
明珠蒙尘,月桂落泪,失了光芒和香气。
“表弟?”双眸突然一悟,暗送慧光。
厅堂上的王爷和王妃对他的造次之举并无制止之意,可见他在府中的地位不容小觑,智窍不开的小王爷虽是血脉至亲,但没人对他抱以厚望,日后的当家大权显而易见,全落在外戚手中。
就连侧王妃也忍受着外人的妄自称大,就算有心为儿子做什么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睁睁地任由大权旁落,渐成他人的登天之路。
这一刻,绿柳知道她该怎么做了,剩余的这些年她就替赵玉尘开开智慧,教会他生存之道,第一步则先稳固他正统传承的地位。
“娘子,我们不要理他们好不好?大哥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可是他晓得大家就是笑他,他不喜欢他们看他的眼神。
无知何尝不是一种智慧,她羡慕他。“好,回房去,你要牵好我。”
“嗯!嗯!回房洞房,我们要生小娃娃。”熊叔家的小狗子好可爱,他也想要一个。
“小娃娃?!”后脚差点踩了前脚的绿柳颠了一下,声音含讶地猜想谁教了他自己也不解其意的事。
她是答应嫁给他,可没打算和他做真正的夫妻,成亲全是权宜之策。
“小心点走,你的脚伤还没好。”很怕她跌跤的赵玉尘赶紧上前一扶,专注的神情犹似捧着易碎的琉璃。
她心一暖,笑道:“你别把我的手骨捏碎了,我走慢点就不会疼了。”
没人发觉到新娘子的左脚缠着沁着药味的伤布,一味地探究谁家的姑娘这般勇气十足,敢嫁予傻子为妻,唯有他细心地呵护,一再嘱咐喜娘要扶好她,不能让她累着。
所谓有心无心可见一斑,才智高低不足以评论一个人,人若不肯用心在行善,纵有天妒才华也枉然,不过是虚度一生。
“好、好,我轻一点,你……咦?大哥,你挡到路了。”这样他过不去。
为了扳回颜面,张广远故意阻其去路。“大家想看新娘子长得美不美,我帮你把头巾掀了吧!”
一说完,他强势地想代弟一掀盖头。
“不可以啦!大哥,娘子的红巾只有我能掀,你不能……”傻子还不算傻,极力的阻开蛮横双手。
“有什么关系,若你不行,为兄还能为你代劳呢!”反正一名女子嘛!他要了也没人会说一声不是。
张广远仗势着有王妃姑姑撑腰,本家又是武林世家,小有武艺的他在王妃过于宠溺的情况下,已养成目中无人、自大的心态,视他人为无物。
而且老王爷的身子骨逐渐老迈,不若以往那般强健,府中大小事少有经手,若非有个得宠的侧妃冉夫人把持财物大权,他早一手遮天的自命王爷,把明王府变成他私人的宅邸。
王爷府里住久了,他早忘了他是平民百姓出身,甚至并非赵家子嗣,在王妃的庇护下日渐狂大,私下挪用岁收以养家妓。
而老王爷想管也没力气管了,自从十年前做了那种事后,他日日不得安眠,老梦见恶鬼来索魂,半夜惊醒汗湿单衣,神智难集中地消瘦了许多。
不知为什么,他很怕看见儿子那双黑沉的眼,总觉得越看越像某个人,尤其是蓦然转过身的侧脸,他常常有惊跳不安的诡谲感,恍若故人又活了过来似的,让他会有意无意的避看儿子,让人以为他对小王爷的关爱不若张家表少爷。
因此张广远也是这么认为的,更肆无忌惮地要下人喊他一声大少爷,让外人以为他才是赵家的长子。
“娘子是我的,大哥不能碰……你坏,欺负人……”傻子也有三分牛脾气,赵玉尘气急败坏的猛挥手,不让人靠近新娘子。
“我坏……”脸面有些挂不住的张广远恼怒佯笑。“我就是爱欺负你,谁叫你傻。”
他半开玩笑半取笑的神情,见者都当他是闹闹小俩口。并无恶意。
“我……我不傻……我只是……不聪明……”他很想瞪明自己不傻,可是一个用力过度,反将新娘子的喜帕扯下。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目光凝定在天仙娇颜上,一时间无人能移开视线,目不转睛成了一具具木人儿,倾倒于人间绝色。
娉婷绰约不足以形容绿柳的花般样貌,她灵秀毓华,美目含玉,清艳有余而不妖媚,端庄中但见脱俗大气,婀娜多娇恍若杂红中一抹翠绿,令俗人也生雅兴,吟起风月。
“是,你不傻,傻的是自取其辱的庸碌鄙人,故作聪明。”绿柳谁也不瞧地只对一人嫣然而笑,笑得赵玉尘心花顿开。
张广远妒意顿生,不加掩饰的瞪向独获佳人青睐的新郎官,那一身刺目的蟒袍红得让他想一撕为快,连人也撕成碎片。
一个傻子凭什么独得所有好处,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有朝一日他要全部夺过来,叫他再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