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新官不是没有火,只是比较晚燃而已。
新官的那把火,在三天后开始引燃。
那天早上,陶乐丝一如以往在早上七点五十五分到达公司。
因为老板信任她,所以公司里所有的钥匙几乎都是在她身上,理所当然的,她得负责来开门。
“太晚了!”
她一手提著刚买来的早餐,一手从包包里取出钥匙正要开门,忽然身旁一道大喝传来,吓得她差点把手上的蛋饼豆浆摔到地上。
她转头看见臭著脸的戴亚伦,整把火顿时烧了上来。
“干嘛这样躲著吓人?!”
她一面怒骂道,心里一面嘀咕:奇怪,他是躲在哪里?她怎么完全没发现。
“我正大光明站在这里,是你自己没看见。”他从门边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活像逮到迟到的偷懒员工。
“你是负责开门的人吧?居然到这时间才来!”他冷声斥责。
“这时间?”拜托!根本还没到上班时间,他在鬼吼什么?
他们八点正式上班,现在不过才七点五十二——好吧,已经五十五分了,不过原则上还在尚未迟到的范围,他到底在发什么飙?
“现在都五十五分了,你才姗姗来迟来开门,可以想见其他人几点才到公司。我无法接受这样没纪律又没效率的员工,从明天开始,你必须早上七点四十分就来开门,其他人也必须在七点四十五分前到达,接著整理环境,然后准备上班。”
“七点四十?!”陶乐丝瞪大了杏眼,要她提前十五分钟到,那她化妆怎么来得及?他是要她早上六点就爬起来化妆吗?
“乐丝,早啊——啊,老板。”
其他员工三三两两的陆续抵达,在看见新老板双手环胸、脸色难看地站在大门前,大伙儿全都噤声不敢多语。
见大家几乎都到齐了,戴亚伦转头当众宣布:“刚才我已经和陶小姐说过了,现在我再和大家宣布一次!往后陶小姐会在早上七点四十分就来开门,大家也必须在七点四十五分之前到达,整理环境准备上班。”
“七点四十五?!”
“整理环境?!”
大家全都震惊得面面相觑,这些名词在他们工作经历里,是听都没听过的事。
“这样不公平!”立刻有人抗议。
“我们五点才能下班吧,提早来上班也不能提早下班啊!”那他们就被坑了十五分钟耶。
“没错!”戴亚伦冷冷地说:“那也是因为大家总是在八点整到达工厂,却还浪费十五分钟吃早餐、聊天,浪费了上班时间,我要求大家早十五分钟到,难道不合理吗?”
大家顿时哑口无言。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所以全都无话可说。
奇怪?他才来两天就摸清楚大家的习惯了?
他们根本没想到,过去两天一直沉默不语、好像只埋首在卷宗里的他,其实眼睛一直在默默观察,把他们的浑水摸鱼全都瞧得清楚彻底。
真是个厉害的男人!体会到他的可怕之处,所有人不禁脸色惶然。
“还有,往后的下班时间也请大家留意。从今以后,我们工厂将采责任制,不再轻易发放加班费,自己份内的工作,必须自己在时间内完成,如果无法做完,就得留下来完成,这是不支付薪酬的,所以请自己掌握时间,如果延误到重大工作,将负起全责赔偿损失。”
“什么?!哪有这样的?”又有人跳起来抗议。
先是要求他们提早上班,现在又说加班不给薪,他是魔鬼啊?“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戴亚伦转向那个人,一字一句坚定地说:“我观察过,不管是生产线或是办公室,大家常因个人的私事浪费了许多工作时间,甚至有人故意拖延下班时间赚取加班费,这是我不允许的。”
大家听得又是一脸心虚,因为这样的人确实存在。
戴亚伦又说:“如果大家能在上班时间内完成自己份内的工作,没有人能逼你加班,如果你自己浪费了应该工作的时间,那么利用其他时间补回来也是合理的,不是吗?”
看得出大家心里仍是嘀嘀咕咕,戴亚伦又补充道:“关于工作量,大家也不必太担心,工作的分配我会合理控制,不会把有限时间内完成不了的工作丢给你们。还有我承诺,该给你们的福利绝对不会少给,当公司获利时,我会按照比利发放红利给所有员工,希望大家秉持著同舟共济、不分彼此的心态,一起为工厂努力。”
“最好是啦。”陶乐丝低声嘀咕。
虽然才刚到任三天,但她已经发现这位新上司不是普通角色。
他能力很强,办事效率很快,满满一整个铁柜的档案,不过三天他就已经看了大半,而且若有疑问还会来问她,请她说明。
他所提出的问题,有许多是连她都没有发现到的,也曾令她暗自吃惊。
依他的能力,他所认为“合理”的工作量,大家不见得能够负荷。
而红利?哈!画在空中的大饼,谁吃得到?她相信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相信这种鬼话。
“陶小姐还有任何意见吗?”他耳朵很尖,立刻听到她的自言自语,立即转向她,当下新箭靶立刻变成她。
“没有,我只是自言自语罢了。”她挤出非常虚伪的假笑。
她也不笨,不会当著众人的面跟他硬碰硬。
戴亚伦虽然听到她说了什么,但也懒得追究。
“这两条规定即刻开始实施,请大家自行留意,如果真有不满,我不会阻止大家寻找更好的发展。”
意思就是,想留下就遵守他的游戏规则;不想玩的人尽管退出,他不会挽留。
他只答应叔叔不裁员、不减薪,但没答应不批准他们辞职。
所以,如果他们要走,他是绝对欢迎,因为训练新人远比改造老鸟容易。
“……”
提到要走路,大家顿时气短。
好歹是待了多年的环境,再加上埔里的工作机会有限,大家知道什么不能忍,而什么又是该忍的。
目前的时机,正是该忍一时气保百年身的状况。
“很好,看来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开始准备工作吧!今天我要调换办公室的桌椅位置,等会儿大家一起帮忙。”
“要变换位置?”大家又是一阵错愕。“现在的位置很好啊,为什么要换?”
“现在的位置动线不良,延宕工作的进行,还有办公家具摆放的位置也不好,平白浪费许多空间。”
他瞄了眼大家手上提的早餐,垂眸看著表说:“今天给大家最后一次宽容,大家五分钟内把早餐吃完,吃完马上开始工作,现在开始计时!”
他话还没说完,大家立刻做鸟兽散。
五分钟内得吃完早餐,若不想吞得太急而噎死,当然就要快一点。
陶乐丝没有赶著去吃早餐,她吃东西向来细嚼慢咽,要她五分钟内吃完是不可能的,所以索性不吃了。
她提著那包不打算吃的早餐,正打算走进工厂,忽然那个男人喊住她。
“陶小姐。”
“什么事?”她不怎么耐烦地停下脚步,转过头。
“如果可以,请你以后上班时,遵守基本的服装仪容守则。”
“什么叫基本的服装仪容守则?”她眯起眼反问。
“意思就是,请你剪短指甲,以及别穿这么短的裙子。”他直接点明他最无法忍受的两项。
“为什么?”哈!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无聊到连人家上班穿什么都管的。
“因为那对工厂的整体形象不好,我不希望让人认为,我们办公室的小姐很轻浮。”
“你敢说我轻浮?!”陶乐丝气炸了,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很“轻浮”?
“我哪里让人感觉轻浮了?分明是你对我有偏见!”是他戴著有色眼镜看她!
“我承认或许是我对你有偏见,但你也不能否认服装给人的印象确实很重要。你这样的服装会降低客户对我们工厂的信赖感,所以我必须请你立即改善。”
“是吗?那请问,什么样的服装才能让您满意呢?是盔甲比较好还是太空装?或者无菌衣应该也不错吧?”她非常虚假地微微一笑,甜滋滋地请教。
戴亚伦当然听得出她在嘲讽他,但他不想顺她的意被她激怒,只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并不需要那样夸张的服装,那也不适合,只要保守端庄即可。你想穿短裙也不是不可以,但裙长必须到膝下一公分。”
“膝下一公分?!”陶乐丝惊愕地倒抽一口气。
她打从中学之后,就没再穿过这种长度的裙子了。
“你干脆叫我穿修女服好了!”她生气地直接回呛,才不管他是不是她的新老板。
“如果你愿意穿,我可以免费帮你订购。”戴亚伦反应更快地回答。
“你——”陶乐丝气得浑身发抖。
这男人、这男人——
她忽然二话不说转身跑进办公室,打开抽屉东翻西找,戴亚伦狐疑地看著她怪异的举动,不明就里。
忽然间,她好像找到了什么,欣喜地抓起来,立刻又跑出来。
“喏!”她把一本打开的册子推到他面前。
“那是什么?”他斜过眼,不是很感兴趣地瞄了一下。
“工厂规章!里面没有任何一条法则有限制员工不得穿短裙上班吧?”
戴亚伦蹙著眉接过来,略微翻阅一遍。
“确实没看到相关规定,但是我个人要求——”
“既然没有,那请恕我无法依照您个人的偏好改变衣著。不好意思,时间快到了,请您借过,我要进去上班了。”
“……”戴亚伦沉默无语地后退一步,而陶乐丝彷若战胜的女神,昂首走进办公室。
背后那一双鹰眸,锐利地瞪著她的背,直到她坐下为止。
就这样,两人的梁子结下了。
他们天生就是南极跟北极,磁场永远不合。
戴亚伦的要求高、规矩又多,连文件上字体的大小、编排格式以及她装订文件时订书针的位置他都要挑剔,每每把她气得想抓狂。
不过就算他难缠,她也不是一只没有爪子的病猫。
他是新老板,她不能公然对他这高傲的家伙怎么样,但并不代表她就不能私底下暗整他。
“陶小姐,以后麻烦请你替我叫午、晚两餐便当,送到公司来。”
当他下令要她以后每天替他订便当时,陶乐丝立刻知道,这个命令真是来得太好了!
哼哼,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能怪她心狠手辣。
她拉开抽屉,东翻西找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出尘封已久,本来想丢掉的便当店名片。
白嫩美丽的手指弹弹那张名片,她阴沉地冷笑。
这间名叫“饱岛”的便当店,同事们都笑它是“保倒”(保证倒),因为这家便当难吃不说,老板脾气还很大,订便当还要受气,所以大家恼火早就不订了,改到附近的小吃店去吃,而她则是自己带便当。
这会儿他要她帮忙订便当,正好让他尝尝那些“好滋味”。
反正他跟便当店老板都是眼高于顶又脾气大的人,说不定还能成为忘年之交!
打电话订了便当,连晚餐的便当也顺便预约了,她真迫不及待想看他吃便当的神情。嘻!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难熬,忙了一整个早上,好不容易所有桌椅、橱柜摆放的位置都顺大老板的意了,也终于快到中午吃饭时间了。
便当店的老爷摩托车声,在工厂大门前响起。
“送便当来啦!喂,快点出来拿!”
便当店的老板没有下车把便当送进来,反而是在门口大呼小叫要他们自己出去拿。
要是以往,陶乐丝当天就气得取消订单了,不过看在这是她家新老板要吃的便当份上,她非常“乐意”去替他拿。
就连便当店老板抱怨她动作太慢浪费他的时间时,她都忍著没发火。
拿了便当付了钱,她在心里哼著歌,把便当送进戴亚伦的办公室里。
“戴先生,便当送来了。”她不肯喊他老板,很坚持只喊他戴先生。
她心目中的老板,只有戴福永一人。
“嗯,放著就好。”戴亚伦头也不抬,继续看他的卷宗。
陶乐丝不在乎地耸耸肩,正要转身离开时,他又突然喊住她。
“陶小姐。”
“嗯?”她挑眉旋身。
“这份催帐单是怎么回事?”他指著手边正在看的对帐单问。
“哪份?”陶乐丝走了过去,低头一瞧,立刻明白他想问什么。
“大升的催帐单?这是老板的意思,他说大升的老板最近营运困难,这些帐款暂时不跟他催讨。”
“可是他的货还是继续出?”他发现一直有新的帐款加进来。
“……是的。”
“离谱!”他用力拍桌站起。“即日起,大升的订单一概不收,并且要他们尽快把所欠的帐款还清。”
“如果老板知道会很难过吧?他跟大升的老板交情很好,而且人家就是有困难才会欠帐啊——”
“荒谬!有困难就免费供应?就算是慈善事业也不是这样做的!”
“但是老板那里——”
“现在你的老板是我,希望你别忘了!”
“……”陶乐丝噘起了嘴,沉默不语。
“你的回答?”他冷冷地盯著她逼问。
“知道了,戴先生。”她轻哼一声,随即转身走出他的办公室。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承认他是她的老板,戴亚伦在她心中,永远只会是“戴先生”。
忙到快一点,戴亚伦才利用休息时间结束前的最后十分钟解决午餐。
来了!
看到他打开便当盒盖,原本懒洋洋翻阅时装杂志的陶乐丝连忙将杂志一丢,兴奋地坐正身子,等著看他吃便当的表情。
她看见他拆开免洗筷,挟起白饭送进口中。
白饭一入口,他立刻拧起眉头。
她曾经吃过这家便当,知道他们的白饭有多坚、韧、生、硬。
他蹙著眉头,努力地嚼了很久才吞下去。
然后,他吃了口菜,急忙掩著嘴差点没喷出来。
他瞪大眼,有点不敢置信地瞪著桌上的便当瞧。
那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像在说:世上竟然有这么难吃的东西,而且竟然还敢端出来卖!
“噗!噗噗噗……噢,好好笑。”陶乐丝捂著嘴,很坏心地感到痛快。
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他吃难吃的便当,也算稍微平衡一下啦。
“乐丝,你在笑什么?”同事看到她吃吃窃笑,不明就里地问。
“没什么。快上班了,我得开始准备了。”
她心情极好地收起杂志,拿出上午没做完的工作浏览,抓回工作的情绪。
即使知道,墙上的时钟指向一点钟的位置时,里头的人可能就会准时出现来找他们麻烦,但还是没能破坏她的好心情。
“你‘会’输入吧?”
这声百分之百绝对会让人恼火的询问,让陶乐丝缓缓抬起头。
那新来的魔头正站在她的前方,从眼皮下方打量她。
“基本上我有一双灵活的手,也正巧会使用电脑。”她假笑著扭动自己白嫩的十根手指头。
“很好。这份文件请你尽可能以最快的速度输入,最好能在下班前交给我。”他把一份好几页厚的文件,递到她面前。
“下班前?”他把她瞧扁了吗?现在才一点多,这区区几页,她不用两个小时就能够完成。
“时间不够是吗?那么请你加班完成后再回去,因为这份文件我明天一早就要用。”大魔头以不容许她辩驳的强硬口气下令。
“知道了。”她也懒得跟他争论自己到底“行不行”,接过文件,打开电脑软体,十指开始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原本以为她会用“一指神功”一个键一个键敲的戴亚伦,看见她灵活的动作,惊愕得差点当场跌破眼镜。
她留了那么长的指甲,应该很难打键盘才对,没想到她竟然能“克服障碍”,以惊人的速度输入。
人不可貌相,世界上什么神奇的人都有,今天他终于彻底明白这句话的真意。
一个半钟头后,她把打好的文件送到他面前时,他也没那么惊讶了。
“没事了吧?那么我出去了。”她交了差就准备走人。
“等一下。”他叫住了她。
“什么事?”陶乐丝转身。
“关于中午的便当——以后能不能改订别间?”
“怎么了?不合您的口味吗?那是附近最受欢迎的便当店耶。”陶乐丝佯装惊讶地问,其实肚子快笑爆了。
“嗯……味道是还可以,可能我比较挑剔,以后替我改订别间就好。”他不肯承认,那便当难吃到超乎他的想像。
“噢,恐怕没办法耶。”陶乐丝很小心地藏好自己的幸灾乐祸。“因为附近只有这一间便当店,市区的便当店嫌这里太远,不愿意送过来,除非我们每天中午请人过去买。”
她说的是事实,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同事们都自己带便当,再不然就是到小吃店去吃面,就是没人愿意再订那间便当。
“……那不用了。”他不想为了自己的便当劳师动众。“谢谢你,你可以出去了。”
陶乐丝耸耸肩,包裹在短裙下的翘臀一扭,快速转身离开。
在离开他办公室的那一刻,笑声已忍不住溢出紧掩的芳唇。
那个名叫陶乐丝的女人,显然相当乐意看到他吃苦头!
关掉热水,戴亚伦仰起湿淋淋的脸庞望著镜子,镜中的他紧拧著眉。
虽然她极力掩饰,但他还是能从她那双异常明亮与兴奋的双眸,感觉到她很快乐,他阴沉地瞪著镜子想著。
她和他以往认识的女人完全不同!他曾经见过的女人,都是端庄、沉静、内敛的,没有一个像她那样的,毫不含蓄、大剌剌地张扬自己的个性与美貌。
明明是上班族,却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裙子短得快看到屁股,指甲留得那么长,上头黏了亮晃晃的水钻,甚至还打洞挂上小宝石,十指晃动时简直快把他的眼照瞎了。
但是——他无法否认,她确实很美。
琼鼻挺俏、小嘴红润、明媚的大眼灿若星子,浅褐色的秀发如云,还有一副姣美有如维纳斯的好身材,而她也毫不吝于展示。
略显紧绷的合身衬衫,勾勒出腰肢纤细的曲线,短裙下的双腿白嫩修长,露出高跟凉鞋外的脚指头,涂著跟手指头相同颜色的指甲油,更显晶莹可爱。
当她嗔目发怒时,简直美得过火。
以她这样的姣好姿色,到大银幕发展都不为过,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甘心窝在这样的乡间?
今天他见识到了,她并不是没有能力的花瓶,所以他更不能理解她为何甘愿一直待在这里,当一颗藏在石堆中的珍珠?
抓起毛巾擦干脸后,他走出浴室,夜晚的风从敞开的窗口吹入,带来都市里很难享受到的清新凉意。
他走到窗口,往下眺望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寂寞的街灯映照出淡淡的青色光晕。
这层公寓是他刚租的,距离他叔叔的工厂只有五分钟路程,走路就可以上班。屋里设备简单,而且没有任何家具,但是价格却是惊人的便宜。
这样的价钱,大概只是以往他在台北时所付的停车费用吧。
当然,知道他打算在外租房子时,一开始叔叔是反对的,希望他继续住叔叔家就行了。
但戴亚伦体谅婶婶生病需要静养,而自己工作早出晚归,怕会吵到她。
再说这或许是他们夫妻共度的最后一段时光,他不想打扰他们,所以才打定主意出来租房子。
租了房子后,昨天他利用吃午饭的时间外出,到市区的家具店把所需要的家具一次挑齐,要他们晚上送来。
望著摆置妥当的新家具,他摆荡的心也逐渐沉淀下来。
婶婶要多久才能够康复,他不知道,但在那之前,这里便是他的家,是他未来要生活的地方。
他闭上眼,任由凉爽的夜风吹拂他湿润的黑发。
处理好租屋的事,接下来——他的眼,精锐地睁开。
该整顿的,就是那群散漫兵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