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一行人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走在最前左首的方天道:“大人,前面有人。”前面的山道上,迎面缓缓走来一个中年女子和一个妙龄少女,看去似是母女二人。那中年女子神色灰败,满脸病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脚步蹒跚。那少女在旁双手搀扶,两眼满是关切的神色。方枕寒一行已经停了下来,众人注视着那母女二人。骑在马上的月婆婆不断冷笑,而星公公却仍是双目微闭,无动于衷。渐渐地那母女二人慢慢走近。突然,那中年女子支持不住,身子呼地软瘫下来。那少女匆忙之中没有搀住,赶紧伸手去拉,急切地喊道:“妈,小心!”眼看着那中年女子已经坐倒地下,方枕寒等人却一个也没有动,只是淡淡地看着。那少女焦急求助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喊道:“诸位大人,帮帮忙,求求你们救救我母亲!”月婆婆嘿嘿又是两声冷笑。方枕寒似乎很是关切地问:“哦?这位大嫂病得不轻,可要本官如何相助?”那中年女子形容枯槁,颤颤微微地直起身子,哑声道:“大人,小女子重病在身,远道求医,却苦无钱财,已经两日没有进食,还望大人赏赐些银两和食物。小女子实是感激不尽。”方枕寒沉吟片刻,忽问:“这位大嫂平日在家可是以何为生?”那中年女子一愣,随即答:“小女子原是种田人家,自先夫不幸去世之后,小女子在家织布为生,母女俩相依为命,聊度薄日。”方枕寒道:“哦?既是如此,本官倒有一事不明。这位大嫂穿的鞋,虽已显旧,但似乎是用苏州府康顺堂买来的一等缎面,再经大名府正合居巧匠精工制作而成,少说也值五十多两纹银。”那中年女子一惊,道:“大人何以看见小女子的鞋?”方枕寒微笑道:“刚才你摔倒之时,左脚尖曾露出裙外。”那中年女子勉强笑道:“嗯,这双鞋子是一位朋友送给小女子的。”方枕寒道:“好阔气的朋友。这位大嫂头上的珠钗看似普通,却是用上百年的酒泉夜光玉打制而成,可谓无价之宝,不知是否也是那位朋友相送的?”那中年女子又是一愣,随即一笑道:“方大人好眼力。”说着,她又是嫣然一笑。但见她脸上满面春风,妩媚动人,原先的病容顷刻间已荡然无存。方枕寒道:“原来你知道我姓方。”那中年女子笑道:“方枕寒,就算你烧成灰,我都认得你。”话音未落,她的身形已经向后轻轻飘去,身边那少女也跟着跃起疾退。“哪里走!”一道人影从方枕寒的轿边一掠而过,月婆婆已飘身向前,右手同时连连拍出三掌。那中年女子的身形在空中如花枝般闪动,接连避开月婆婆两掌,第三掌看似避不开去,只得伸出左掌硬接,口中喊道:“青儿,快走。”那少女的身影乘机向远处急掠而去。“啪”的一声,双掌相接,那中年女子身形颤动,喊道:“看家伙!”但见她右手一挥,一小片白影向着月婆婆飞来,白影之中似是隐隐带着一层红色的轻烟。站在轿前的方雷脱口道:“摄魂帕!”月婆婆右掌急撤,反手伸指一弹,那道白影随即缓缓飘落。那中年女子的身影乘机借势飘出十数丈外。月婆婆冷哼一声,正待再追,却听方枕寒笑道:“婆婆莫追,让她去吧。”那中年女子的身影向山坡上疾掠而去,远远地传来她的声音:“婆婆的身手真是不减当年。”一阵笑声之后,又听她道:“方枕寒,帕上有字,何不一看。”那声音渐渐远去,身影早已没入一片绿林之中。月婆婆嘿嘿道:“算你跑得快。”星公公半睁着眼,笑眯眯道:“人家本来就没有什么恶意,既然不愿露出身份,你又何必为难她?”月婆婆怒道:“哼,就你会怜香惜玉。”星公公笑道:“你可看出这女子的来历?”月婆婆道:“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刚才这一掌是逍遥掌法,又会流星身法,自然是快意堂的人。”星公公缓缓道:“不仅是快意堂的人,而且还是老相识。”月婆婆眉头一皱,道:“哦?”,她喃喃自语:“这女子的声音好熟,难道真在那里见过?……”星公公悠悠道:“她用的易容术极是高明,若不是笑的时候,耳根处有些微的不自然,我真还看不出破绽来。”月婆婆冷冷道:“对女人,你倒是向来都看得很仔细哟。”星公公苦笑道:“哪里,哪里。”方枕寒哈哈一笑,道:“婆婆,何不看看那块绢帕上有何名堂?”星公公道:“来人既无恶意,想必那摄魂帕上也不会有毒。”月婆婆伸手一探,已将落在地上的白色绢帕抓在手中,展开一看,便觉一股淡淡的幽香,接着咦了一声,念道:“前途珍重,小心埋伏。”方枕寒将手伸出轿窗之外,道:“婆婆,给我一看。”月婆婆将绢帕递给方枕寒,沉思道:“快意堂……”眼睛募地一亮,喜道:“哈,我想起她是谁了,哈哈,原来是少爷的老相好来了。”星公公叹口气道:“你总算想起来了。”月婆婆笑骂道:“呸,就你聪明。”轿中的方枕寒手握绢帕,帕上先前的红色香粉虽已所剩无多,但仍可闻到缕缕幽香。看着那熟悉的字迹,他喃喃道:“她怎么也到这里来了?”星公公哈哈一笑,悠悠道:“这摄魂帕恐怕真的要将少爷的魂给勾走喽。”月婆婆笑骂道:“你少说几句不成?”方枕寒微笑道:“起轿。”方天、方地等应声道:“是”。一行人沿着山道向前疾行而去。月婆婆向后望了一眼,道:“哼,那影子又跟上来了。”她双目一转,冲着方枕寒道:“少爷,何不让方天他们使出本领来,将这讨厌的影子甩掉?”方枕寒笑道:“哦?”星公公道:“老婆子,你就别出馊主意了。阿天和萧老大他们平时有说有笑的,这一到了外面,为了顾着少爷的官威和排场,只得闭口不言,光低着头赶路。不说累,闷都闷死了。你却还要人家损功耗力?”月婆婆眼睛一瞪,道:“哼,我就是看着他们太闷了,所以才想整点玩艺来乐一乐。你又来充什么好人!”星公公扮了一个鬼脸,微笑闭目不语。走在轿前右首的萧天祥忙笑道:“哈哈,两位老前辈都是为咱们着想,可千万别为此伤了和气。依我看,这乐子耍是不耍,还是让少爷做主吧。”方枕寒笑道:“从张八岭到金陵,只有一条路。我们就算把这影子甩了,它迟早还得跟上来。”他募地发现了什么,忽道:“停轿。”轿子前后的“碧湖八捕”和“雁荡四杰”几乎同时也发现情况,突然收步停住。星公公双目倏地睁开,精光电射,望着前方,悠悠道:“看来,果真有人迎接咱们来了。”月婆婆手按铁拐,看着前面,嘿嘿冷笑:“看来,咱们也不用再找别的什么乐子了。”星月二老年轻时曾以双剑纵横天下,年老以后,二人弃剑不用,兵器换成旱烟管和铁拐,却更胜从前,罕逢敌手。“碧湖八捕”和“雁荡四杰”虽知情况有异,却也看不出究竟,只是目注前方,凝神戒备。一眼望去,前面仍是一条山道伸向远方,山道左侧是高高的山冈,右侧是一丛小山丘,山丘的背后则是百丈深谷。方枕寒缓缓道:“方天,你们可看出什么名堂?”方天沉思片刻,才道:“这里多了一些原先不该有的事物。”方地喃喃道:“我只是觉得,这里忽然间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的树木、山石和花草。”站在轿后的方水忽然道:“这里有八宝树、凤凰木,还有大叶相思花,咦?怎么还会有黄腊石、太湖石?”方水身后的方泽笑道:“六哥不愧是花匠出身,能够认出这么些花、树和石头。”轿前左边的文云鹏道:“我认得,那是猫尾树,以前咱们雁荡山也有。”方天道:“这些树木、花草、山石都是有人刻意布置的,而且显然是冲着咱们来的。”萧天祥道:“方天老兄说的是,这里看来确实是一个阵式,就等着咱们往里钻呢。”轿后右边的凌飞虎大声道:“怕它何来,有少爷和两位前辈在,就算是刀山火海,咱们也闯它一闯!”星公公点着头,呵呵笑道:“看来你们跟着少爷,功夫和见识都有长进了。”月婆婆道:“你别卖老了,少爷手下,从来就是精兵强将,还用你来夸。”方枕寒微笑道:“公公自然是看出了个中奥妙。不妨说来听听。”星公公左手摸着颌下白须,慢慢道:“这里除了刚才阿水和文老二说的八宝树、凤凰木、猫尾树、大叶相思花、黄腊石和太湖石外,还有龙船花、黄素馨、七心椰树和断魂鸡蛋花。共是十样事物,分别对应天衡、地轴、天冲、地冲和彩云,此阵乃是从‘握奇阵图’变化而来,名为‘有云无风’”方枕寒笑道:“公公说得不错,此阵既是称为有云无风,即是假设入阵之人为风,倘若冒然而入,必然风云交汇、阵式发动,立刻陷入五行生克变幻之中,致使太阿倒持,无法自拔。若再加上阵中埋伏的高手突袭杀手,则更是险恶万分,凶多吉少。”月婆婆急道:“你们既识此阵,当然应知如何破法,还不快动手,更待何时?”星公公笑道:“少爷自然会点兵派将,指挥破阵,你急有何用?”方枕寒沉声道:“好!咱们这就去闯一闯龙谭虎穴。起轿。”“雁荡四杰”应声抬起轿子。方枕寒道:“前行十步。”方天、方地高举牌匾,当先开道,众人紧随其后。方枕寒又道:“右行七步。”右侧分明已是百丈深谷,谷中林涛起伏,如潮汹涌,不时传来虎啸狼嗥之声。方天、方地、方雷、方风应声道:“是”。毅然向右迈步而出。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步之后,眼前景色豁然变换,那深不可测、藏龙卧虎的百丈深谷早已到了一行人的身后,众人仍是站在那条向前延伸的山道上。方枕寒沉声道:“左行九步。”左侧赫然已是山崖石壁,方天等人毫不犹豫,大步迈去。九步走完,众人并未撞到山壁,身侧四周却已是另一番天地。脚下是一片山坡,当先有八块奇形怪状的黄腊石拦住去路,石后隐约可见丛丛盛开的鲜花。方枕寒喝道:“方天、方地,毁去左起第二、三块黄腊石。”方天、方地应声道:“是。”二人手中牌匾挥动,各自拍向一块黄腊石。“抨、抨”两声大响。黄腊石四分五裂,轰然倒下。方天等人手中的牌匾本来就非寻常木牌,而是以百炼精铁打造而成,如今内力到处,自然是开碑裂石,所向披靡。方枕寒随即道:“方天、方地守住入口,方雷、方风速速毁去里面的大叶相思花。”“是”。两道人影迅即飞身而入,方雷、方风手上铁牌翻腾,刹时间花瓣纷飞,花枝乱窜。转眼间一片大叶相思花已被尽数铲倒。月婆婆奇道:“这是何意?”星公公呵呵一笑,道:“想不到,今日‘碧湖八捕’却做起了摧花手,妙极,妙极。”方枕寒又是连声令下,众人于是又在山坡上和树木间左穿右插,东绕西走,相继毁去了阵周的龙船花和黄素馨。眼前五六丈外又是一片花丛。但见,花瓣相抱呈卵形,色泽鲜艳,周围却并无山石相护。方枕寒沉声道:“小心,有毒。”月婆婆微惊道:“断魂鸡蛋花。”星公公喃喃道:“这断魂鸡蛋花,毒性霸道,最适于对付武林高手,江湖中极是罕见,老夫今次也只是第三次亲见。”方枕枕正色道:“请婆婆服下血脉丹一颗,运‘素心诀’,入此丛中,勿触其花,以铁拐专击卵形花瓣之下一寸七分处,则其花自灭。有劳婆婆,小心。”月婆婆道:“少爷放心”。她人影一飘,已在花丛中来回盘旋,高窜低伏,一支铁拐频频击出,恰如苍鹰扑兔,姿态美妙之极。果然,每一次铁拐击中花瓣下一寸七分处,花朵便立即萎缩枯干,周围的花枝也迅速蜷曲倒伏。月婆婆高声笑道:“妙极,妙极”。笑声中,身形一起一落,已是飞回坐在自己的骏马背上。她刚一坐定,忽感一阵晕眩,连忙强自运起内力逼住。方枕寒沉吟道:“婆婆请靠近前来。”月婆婆“嗯”了一声,勒马走近轿边。“嗖、嗖”两声,但见帘布翻动,一只手掌从轿窗中一闪,再闪,分别拍向月婆婆前胸、右腹,随即没入轿中。月婆婆“哼”了一声,一口黑血吐落地上,道:“多谢少爷。”缓一口气又道:“好厉害的断魂鸡蛋花。”星公公叹了口气,摇头不语。原来,刚才月婆婆一时高兴,返回之时,忘了继续运“素心诀”护住心脉,结果被断魂鸡蛋花的余毒所伤。萧天祥见月婆婆脸色尴尬,心知她平时性高气傲,此时定是心中难受,忙道:“星公公,咱们绕了大半天,忙了这阵子,到底是干什么?”星公公笑道:“那大叶相思花、龙船花、黄素馨和断魂鸡蛋花即是这‘有云无风阵’之‘彩云’,咱们绕阵而走,先破其云,云破则无风云交汇,阵式必然失去发动的先机,仿佛鸟雀之无翼而不得飞翔。”萧天祥略有所悟,道:“现在,咱们又该如何?”星公公望了一眼官轿,微笑道:“自然是择道而入破其阵了。”方枕寒道:“正是,起轿。”一行人又在方枕寒的指引下,绕来插去,东游西行,恰似一阵山风穿行而过。“停!”方枕寒一声沉喝,众人嘎然止步。“碧湖八捕”和“雁荡四杰”发现自己又站在山道上,道路中央及左右两旁,黄腊石、太湖石纵横交错,八宝树、凤凰木、猫尾树、七心椰树杂陈其间。看似参差不齐,紊乱无章,实是暗藏玄机,隐伏杀机。方枕寒缓缓道:“此阵云翼虽已得破,但若随便妄入,稍有不慎,仍将牵动阵势,困陷其中。星公公,你可知如何入阵?”星公公微睁双眼,目射精光,沉吟道:“依我看,太湖石乃天轴,黄腊石乃地轴,凤凰木、七心椰树应为天冲,猫尾树、八宝树则属地冲。风附于天,云附于地。咱们自然是应该趋天避地,入天轴而破天冲,此阵当可破去。不知少爷以为如何?”方枕寒道:“公公所言正合我意,不知公公可否在前引路?”星公公精神一振,笑道:“当仁不让。”他一牵缰绳,纵马一闪而过,走入阵去,众人紧追其后,形影相随。但见星公公在前,众人在后,一路上避黄腊石而走,择太湖石而行,遇凤凰木则当即将其劈倒。顷刻间,众人劈倒七七四十九棵凤凰木,闯到第六十四块太湖石边,前面去路突然断绝,一排七心椰树拦在面前。星公公似是一愣,“咦”了一声,手中缰绳不禁微扣,身下骏马四蹄急收。轿内的方枕寒也是眉头一皱,眼光一闪,急喝道:“别停。”突然间,那一排七心椰树化作千百棵,如滚木般排山倒海,席卷而来。方枕寒沉声道:“天轮火,左七。”星公公长啸一声,脚点马背,急跃空中,右手火光一闪,飞向势如倒海般涌来的滚木之中,他的身形一起一伏,向前疾扑过去。募地,那千百棵滚木倒卷了回去,仿佛风卷残云,一眨眼间,已是烟消云散。前方还是一排七心椰树静静地挺立在那里,左起第七棵的树干上,插着一枚似轮非轮,形状奇特的火折子,看去耀眼眩目,光芒四射。“碧湖八捕”和“雁荡四杰”恍然大悟,明白阵中运用五行生克和周天搬移之术化出种种幻景,诱人误入圈套,防不胜防。星公公的身影已飞掠而至那排七心椰树下面,那匹骏马虽是放开四蹄在后急追,却仍是落在他身后两丈之远。方枕寒沉声令道:“快跟上。”“碧湖八捕”和“雁荡四杰”气生丹田,奋力疾追,月婆婆亦是策马急驰。一行人如疾风般飞掠而过。“好了,暂且停步。”随着方枕寒的一声喊,众人嘎然止步,却见眼前仍是一条普通平常的山道蜿蜒而前,奇树、异花、怪石都已不见。星公公骑上马背,立在路边。他回头望去,却见身后只有八棵七心椰树交错屹立,右首第一棵正插着刚才那枚“天轮火”。星公公喃喃道:“好一个‘满头插花无象阵’,幸好咱们以‘丁火’破‘甲木’,总算过了这一关。”方枕寒道:“此处阵中有阵,环环相扣,设阵之人的确是绝顶高明之士。”月婆婆眼光一闪,皱眉道:“怎么不见阵中有人出手夹击?”星公公缓缓道:“阵中埋伏之人,既见我们识得此阵,自觉无机可乘,想必也有自知之明。当今之世,能挡得住咱们联手合击的高手,恐怕少之又少。”方枕寒微笑道:“时间不早,咱们启程吧。”星公公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身后,叹口气道:“可惜又损我一枚天轮火。”这种天轮火绝非寻常火折子可比,乃是数百年前一位奇人取极北之地的千年玄木炼制而成。它遇水不灭,遇风不止。星公公身边仅剩三枚。如今用去这枚,若想取回,则须重返阵中,势必大费周折,看来只有暂且忍痛舍去。众人心中明白,不禁都觉惋惜不已。方枕寒道:“公公且放宽心,金陵之事一了,方某定当竭力设法为公公取回这枚天轮火。”星公公苦笑道:“此乃身外之物,少爷何须挂念……”他的声音忽然止住。众人都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女子呼救之声。“救命……,救救我……。”声音凄惨之极,似是充满恐惧与绝望。月婆婆冷哼一声,道:“耍的又是什么花招?”星公公咦了一声,凝神闭目,稍久才道:“此女子中气虚薄,嗓音漂浮,显是不谙武功。辨其音,可知已是心胆俱裂,魂不附体,绝对作假不得。”方枕寒缓缓道:“或许,她本来就是钩上的鱼饵。”星公公自语自语道:“难道又是一个圈套?”月婆婆微一沉吟,柳眉一竖,道:“我得去救人。”方枕寒叹口气道:“婆婆既是要去,务必千万小心,速去速回。切记只求救人,不得恋战。”月婆婆手掌一按,已从马背上腾空飞起,说声:“知道。”一道白色人影仿佛一缕轻烟,掠上山坡,转瞬间没入林中。萧天祥赞道:“有所必为,有所不为,婆婆不愧是巾帼豪杰,侠义中人。”方天道:“大人,可否让属下与方地前往,助婆婆一臂之力。”方枕寒道:“暂且莫急,不妨稍等片刻。”星公公喃喃道:“如果真是圈套,那么对方究竟意欲何为?”远处林中又传来女子的呼救声和月婆婆的喝骂声,不时夹杂着击打之声。方枕寒忽道:“不好,婆婆冲了三次,又退了回来。看来,对方似是运用什么疑阵困住了婆婆。”星公公远眺山林,双目满是关切之色。方枕寒道:“公公速去走一趟,以防婆婆有失。”星公公犹豫道:“不,少爷安危,事关重大,老朽岂能再次远离。”方枕寒沉声道:“公公放心,附近并无高手埋伏,而婆婆武功虽高,却不擅破阵,快去,迟则生变。”星公公电目疾扫,环顾四周,一跺脚道:“好,老朽去去就来。少爷多加小心。”灰影一闪,星公公身形迅即飘起,急掠而去。方枕寒缓缓道:“八捕,四杰。”“碧湖八捕”与“雁荡四杰”齐声道:“在。”“小心戒备,准备应战。”“是。”山岭间卷来一阵微风。募地,一种奇怪的声音由远而近。似是树叶的摇曳声,又似虎狼的脚步声。方天、方地、方雷、方风倏地将原先高举的铁匾横于胸前。方水、方火、方山、方泽铮地拨出腰间的佩刀。萧天祥、文云鹏、甘破败、凌飞虎却仍是肩扛官轿,默然伫立。方枕寒冷笑道:“来得好快。”轰地,两排铁箭从左右山坡上疾射而至。仿佛一阵狂风呼啸而来。铁箭显是由内家高手所发,其势迅猛之极,威不可挡。两排铁箭,一左一右,再前后一分为二,分别射向轿前轿后的方天、方地、方雷、方风、和方水、方火、方山、方泽。“碧湖八捕”腾身跃起,手中铁牌与佩刀挥动。“铛铛”一阵急响,铁箭如急雨般纷纷跌落尘埃。“碧湖八捕”的身影尚在空中,刹时间第二轮铁箭又怒啸而来。更急更密更猛。“碧湖八捕”的身影在空中巡翔闪展,匾影刀光,片片泛起,仿佛暴雨中的八头发怒的苍鹰,挥舞着铁爪,搏击长空。怒射的铁箭似是暗藏章法,“碧湖八捕”的身影被扯向两旁,中间出现了前后二道缝隙。第三轮铁箭又起。随即是八道黑色的人影。黑衣、黑裤、黑头巾。脸上则蒙着黑布。这八条人影一分为二,前后各四人从碧湖八杰之间的裂缝中急掠而过。剑光贲现。八道白色的剑光扑向萧天祥、文云鹏、甘破败、凌飞虎四人。方枕寒沉声喝道:“起!”骤然间,“雁荡四杰”抬着官轿透过剑光,冲天而起,丛丛剑光在他们脚下发出铛铛轻响。剑光一合即分,迅即由下而上席卷而来。方枕寒喝道:“一苇渡江!”“雁荡四杰”同时单手袍袖挥舞,身形疾斜,脚步一踢一踩一迈,四条人影抬着官轿向左平平飘了出去。剑光在雁荡四杰身侧一阵暴响,八条黑色人影转眼间跃起空中,随即白色的剑光一旋一扫,自右向左,疾速卷向“雁荡四杰”。方枕寒沉声道:“一波三折”!“雁荡四杰”身形同时先曲后仰再弹,双脚一踏一盘一跃,官轿又向后急掠而退。剑光在“雁荡四杰”和官轿的前方泛起耀眼刺目的亮光。忽地,八条黑影猛然分开,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朝着雁荡四杰又疾追而至,八道剑光化作星星点点飞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