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海苦笑,干笑,不可思议地笑,皮笑肉不笑,然后问道:"你该不是怀疑我吧?"徐濯非反问:"我该怀疑你吗?"彭大海略显不悦道:"有话就直说了,何必打哑谜呢?"徐濯非道:"没有你的帮助,漕帮杭州姓孙的那个分舵主,绝对无法在如碧镇胡作非为的。我不想问-是不是你-,只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彭大海摆了摆手:"你在讲什么呢,无凭无据的,舞弊的事,迟早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可你如此指控,实在……没有道理。"
徐濯非正色说道:"凭据是用来对付外人的,朋友之间关起房门讲的话,如果还要凭据,那答案就很明显了。"
彭大海变色道:"不是看在交情的份上,我不会忍受你——""那告诉我!"徐濯非喝问:"你自己为什么要在比试中舞弊?"关于这一点,彭大海就无法反驳了,叹道:"你不了解我的苦衷,我、我不能输啊,至少不能输在第一轮,这、这样太难看啊。"
徐濯非说:"你总算承认了。"
彭大海又是苦笑:"你都说认识吕讷了,我还能不承认吗?"徐濯非续说:"可一旦你承认了这点,就不得不承认,邬裕康是你派人杀的。"
彭大海一怔,别过脸去:"在胡扯什么。"
徐濯非未肯罢休,续说:"我才跟你提了邬裕康被胁、要找他做证一事,他马上被人害死,试问要我如何不怀疑你呢?"事前徐濯非故意泄漏口风,为的就是钓彭大海上钩,令他遗憾的是,本以为邬裕康武功高强,不至被害,谁想还是遭人用毒害死。
彭大海冷哼:"你没想过么,或许那是漕帮干的。"
徐濯非还以冷笑:"好啊,横竖漕帮要找我,我就去问上一问。"
彭大海一惊:"你……你懂什么,你知道个什么!"徐濯非说:"正因不懂,所以这才问你来着。"
彭大海起身踱了几步,心慌不止,旋又再次叹气,瘫坐在椅上,道:"你这不是要逼死我吗?"徐濯非说:"真要逼你,就不同你关门说话了。唉,我来猜吧……你是在替漕帮善后,要不,漕帮就要把你给-善后-了,嗯?"彭大海低头不语。
徐濯非说:"一旦你承认了这些,就不得不承认,在如碧的会选里发生的种种舞弊,都是你帮漕帮干的,那些冒名顶替、绑架威胁、操纵输赢等等的狗皮倒灶,全部与你有份。"彭大海还是低头不语。
这么一来,徐濯非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言以对。
两人都静默了好一会儿……彭大海才终于打破了静默,再次开口:"起初……"偏又欲言又止。
徐濯非凝视等待。
彭大海续说:"起初,我只想练武,出人头地,闯出一番功业。"
徐濯非的思绪随着彭大海的话语回转,忆起他二人以往的交谈……同属贫寒子弟,徐濯非愤世嫉俗,彭大海却乐观进取,每言志向,徐濯非均说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彭大海却说要"行侠仗义,成名于江湖"。
彭大海续说:"刚进蝴蝶刀派的时候,我好期待、好兴奋,以为自己找到了归宿,对于将来,充满了许多梦想、许多理想。"
徐濯非静静倾听,想起了二十岁时,与彭大海他乡重逢的景象。当时,彭大海已经是个练家子了,徐濯非则是一个没没无名的工匠。
彭大海续说:"久而久之,我才明白,自己的天赋有限,更重要的是,我的恩师,他在蝴蝶刀上的造诣,也很有限。"
徐濯非一愣:"卢俊、卢前掌门?"彭大海点了点头,说:"是蝴蝶刀派的门风不好,每一代传人都留了一手,留呀留的,传到了这几代,蝴蝶刀法已与点苍派的武学天差地别了。"
徐濯非心想:"这倒是。"
彭大海续说:"几年前,我随师父(卢俊)前往杭州,观看上一届的会选……名城都会,剑客如云哪。
就在那个地方,因缘际会,我救了一名小太监,他,正是曹彬。
"曹彬是当时杭州镇守太监的跑腿,负责传递会选各场比试的赌盘数据。
"是鬼使神差的牵引?还是宿命的安排?认识了他,给我打开了另外一个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