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心那头说:"傅掌门,下一场比试,咱们就定在十天后了,敢问可否?"傅文也瞧瞧地下那把傅中信的长剑,再瞧瞧远处的张展虹,悠悠回答:"我没意见。"
李差头于是嚷道:"好啦,决定了就好,今儿……就到此结束啦。"大手一招,径自走近殿门。
傅文也接道:"大师,诸位,那我就不送了。"他双眼失神,呆立原地不动。
傅文也不但视傅中信为爱徒,亦视其如子,多年栽培到今天,一场比剑,换来的竟是残废,教他如何不五内如沸?已然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证空等人很是识趣,合掌的合掌,抱拳的抱拳,草草致意,旋即快步离去。
顾天南呢?他在众目睽睽怒视下,收剑还鞘,大踏步地走经傅文也身边,跨出殿门。临走前还不忘朗声大喊:"承——让——"贰剑门徒众哪里吞得下这口气,待要群起发作……傅文也却在这时过悲冲脑、怒极攻心,仰头喷出一口鲜血,软瘫倒地。
"师父!""掌门,您怎么啦?"徒众们遂暂且撂下仇敌,急忙来探恩师。
房里,床边,张展虹、李铁等人环侍在侧。
窗外还是午后的炎阳炽热,知了声不绝如缕,此外,是一片寂静。
傅文也双眼未睁,开口问:"中信现在如何啦?"张展虹愣着一双征询的目光去看李铁,李铁则去看赵钢。
赵钢忙说:"我去看看。"疾步走出房外。
傅文也长长一叹,双眼缓缓睁开,说:"黑子呀。"
张展虹凑近应道:"是,师父。"
傅文也说:"下一场的比试,你要小心,懂吗?"张展虹点了下头:"嗯。"
傅文也又说:"姓顾的……很恨咱们,他的内功底子又厚,出手亦重,如果、如果你不想同他比,师父不会怪你的。"
张展虹旋说:"我会跟他一试高下的。师父,徒儿绝不负贰剑门、不负步落剑法的威名。"
傅文也不再说了,既不发言鼓励,也未劝他退却。
倾刻赵钢进门来报:"师父,二师兄服了证空大师的麻乐散,已然睡去,现有五师叔在看着。"
傅文也点了头,旋再一叹:"等这孩子醒来,真不知该怎么告诉他,他已经瞎了……"张展虹等人亦甚戚戚。
傅文也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嗯,退下吧。"
张展虹等人答了声诺,遂躬身退出。
……出了门,李铁向张展虹说:"黑子,今儿后山,轮到中信当值巡逻。要不,你去替一下他的班,好吗?"张展虹慨然允诺:"好,我去,什么时辰的班?"李铁说:"未时到申时。"
张展虹二话不说,提剑径去。
贰剑门的后山坡是片茂密的竹林,平日,设了两处明哨、一处暗哨,严防内外。
"当值巡逻"意即逛逛这三处哨口,探探值班的人有无偷懒。
未时时分,张展虹到了这里,信步徐徐。
竹林深处的一道身影忽而吸引了他。一名高大的灰发汉子,年约五十,正是顾天南。
顾天南随即退入竹林。
张展虹顾盼左右,确认无人察觉,方才跟进……"十几年没回来了。"顾天南仰看林梢,神态向往,笑笑:"这片竹林,还是原来模样。"
张展虹说:"不单竹林是原来模样,这里的明哨、暗哨也是原来模样。"
顾天南转头看看张展虹,苦笑:"放心吧,刚才出了如此大事,贰剑门内谁还有心值哨。"手指远处,"不信你去瞧瞧,那些值哨的弟子都在聊天、议论呢。"
张展虹抢至顾天南跟前质问:"当初说好的不是这样!"顾天南一怔又笑,明白张展虹质疑斥责些什么,说:"我报仇,你胜出,各取所需嘛,正是这样。"
张展虹说:"你用这种法子报仇,摆明的就是要夺取内选资格,连我也一起-报-掉了。"
顾天南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说:"你今年三十几岁,都还晓得落魄之苦。师父今年五十几啦,我的苦楚,你又岂能不加体会!"张展虹张大嘴巴,退了两步:"你,你真的想夺取内选资格,你……"顾天南摇了摇头,说:"夺取?这话讲得太重,难不成咱们师徒真要下场干上一架?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