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仲玉只能主动,以全部热情,化为两股暖流,一股注向慎芳,一股流向绣纹,对谁都一样,不分轩轾。
而她俩人也都怕留下话柄,既不相争也不相让,充分表现了女人在情感上她们,对异性的潜力攻击,因之只有意无意中,各自对仲玉,流露极有分寸的地方。
这正是卯辰之交,旭日尚未升起,大地仍然寂静,漫天浓雾,笼罩住万物形态,一片浊白,充塞庞大的空间,几乎丈远之外,已看不见什么东西,行走起来近乎摸索,当然更不敢,蓦地展开身法,疾纵腾跃。
因之,他们只得慢下脚程,顺着山道,缓缓前行,但仍比常人走路,快过数倍。
慎芳是急心人,眼看浓雾弥漫,看不清地势,早巳怨声不休,虽然当着绣纹面前,她不敢因情表现嫉态,发发醋火,但是小性子仍改不了,当即腮梆子一鼓,怨道:“还是夜晚赶路好,有月色跟白天一样……这怪天气下这么重的雾,看也看不远,不知前面是山是水……真讨厌。”
她嫉急怨怼之下,说了几句没作用的话,但是她说是说,人却走在最前面,那股蹩扭劲,逗得绣纹暗地好笑。
接着,仲玉笑道:“人都是喜欢白天,鬼才喜欢夜晚,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什么?你又骂我是鬼!”慎芳娇道。说着,扭回身来,偎绣纹眼前,撒娇道:“纹姐,她……老骂我是鬼,有时凶区赫唬我,简直不把我当人,你不管管他……”
绣纹朝仲玉,瞟了一眼,也笑道:“好妹妹,你不是也可以管么!何必求我呢……”
慎芳玉面一红,娇躯一拧,像扭股儿糖似的,缠在慎芳身上,嚷道:“哟!你们俩是一个鼻孔出气,尽在欺负我取笑我,将来……”
大概下面的话,不好意思说出口,自在咯咯笑个不停,绣纹两手抱紧她,吃吃低笑……
这野外闺情的调笑,使他们三人,溶入平均的甜蜜,而仲玉更是欣慰已极。
但仲玉看到慎芳,像小孩似的,投入慎芳的怀抱,那种娇气横发的样子,别具风致,遂笑说道:“好不要脸,这么大的人,还缠在别人身上……俏姑娘,别磨腾了,我们得赶快走吧。”
说完,朝绣纹会心一笑,霍地腾身飞跃,领先径向前面扑去。
仲玉这几句话,虽是玩笑,但慎芳听来,却十分刺耳,非是那句“不要睑”,又伤了她的自尊心,而且语意中,她体会出,仲玉对绣纹,似乎甚密切一点。
因之待仲玉刚走,她挣脱绣纹怀抱红着脸撅着嘴,用手掠一下发丝,瞅着仲玉的背影,幽然道:“他老是这样,说话没轻没重真使人受不了……”
绣纹见她动了愠怨,忙握住她的柔手,笑道:“适才是闹着玩的,也是无意出口,你何必在意呢……来,我们也赶上去吧!”说话中俩人已同时双双提身,莲足疾点,宛如一对云雀,在袂飘拂之中,直向浓霁里奔入。
约莫疾纵了数十里,他们来到一片高达千仞的绝壁下,浓雾便截然断止,几乎被色壁割分,而这样山道,也齐璧切断,没有路途可寻,于是,驻步停身,打量可寻之途。
这时红日东升,丹霞泛空,极目可达数里之外,但眼前的景地,则使他们三人躇踌不前了。
只见这千仞色壁,纵立于两座山之间,形成一个山字,好象一道界阴屏障,蜿蜒不知所终,而绝壁两侧,是深远的幽谷,但两方面的景象迥然不同。
左边幽谷是一片无垠荒野,草木杂生,群鸟乱飞,远处平卧着一条溪流,然而都没有任何人迹,显见这是一块绝人之地。
右边的幽谷,则是绿草平铺的茵原,大约有五六千顷,其间树木点缀,百花争妍,红遮翠盖,景色优美,但奇怪的是,没有一只飞鸟,真是寂然如死城,空有秀丽的山色。
他们三人瞩目一顾,高奇丛生,还真是怪事,两座山谷仅壁之隔,竟绝然不同大大相反,左主荒野谷地欲虽显寥落,却是禽飞兽走,芸芸生动,而那右方绿谷春浓之境,困是翠换红飞,风光宜人,但却沉寂得十分可怕。
这是,仲玉长眉一皱,奇道:“这是什么所在?真是太已怪异……但不知那一边,可以直达桃花源山后……”
绣纹察看眼前景象,心想往那一边走,姑论是否能直达桃花源,其间必将发生意外事件,因为荒谷与幽谷,所呈现的景色,都令人可疑,固然三人连袂一起,能抵挡任何侵袭,可是如此一来,更会耽误时间,反而弄巧成拙,于是启口说道:“看这左右两谷形势,都不一定有捷径能达桃花源,依我的意思,不如另寻山径小道。”
慎芳闻听绣纹说话,一双眼睛则在绝壁上下,滴溜溜乱转,由之被她发现了一个标志,当即接道:“我们既已至此,何必再寻另外途径呢!那样岂不多费时间,我看不如往右边山谷闯进去。”
绣纹一听这丫头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闯进去万一出了岔子,时间上的损失太大了,遂即说道:“芳妹,你既不识地形,怎么知道可往右边山谷闯进去呢……玉弟,我们还是改造吧。”
仲玉还没开口,表示意向慎芳已笑道:“纹姐,你是不是有点害怕?如果是胆怯,改道也可以……”
绣纹听这种话,好不刺耳,她也是倔强的女子,慢说产上非由于胆怯,主张改道,即使内心真的害怕,慎芳如此一说,她也不会表现脆弱。
因之她心中怏然不悦,慎芳有意轻视她,但是脸上仍不露声色,只是淡淡一笑,接道:“害怕?胆怯?芳妹其实小看我了,体道这座花草遍地的幽谷,就是虎穴龙潭,我也不会梢现怯意……其实我的意思,一则因尚不知,那一边是可行之路,二则我们进到里面,万一遇到困难,岂不耽误时间?……”
慎芳闻言,从其语气中,已敏感绣纹自己,心存不快,当即接道:“纹姐,不要在意,我刚才说的话……真的,我没有小看你……
右边山谷确是直达桃花源的捷径……我们闯进去没有意外更好,既是有凭我们三人之力,谅必不致吃亏,这样在时间上,路途远近上,定可占到便宜……”
说着,娇躯陡地平空拔起,挫身翻腰,随之一个跟斗,成伏卧之伏,随即两腿一弹,影化白烟,顿如箭射般的,疾向绝壁三丈高处射去。
仲玉和绣纹,不知她像发了疯似的,想搞什么鬼,只是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慎芳待离绝壁一尺远,陡地稳住身形,手攀脚定,已如一只壁虎,贴在石壁之上,这一个快速灵巧的轻功,和攀登术,直把仲玉和绣纹,看得暗暗叫好不迭。
忽然,倏见慎芳指着她头上已平面嵌入石隙中,色早暗红,分指左右的两把虎头刀,说道:“玉哥,纹姐,你们看这两把虎头刀所指的方向,左边是直达川黔,右边是捷通武陵桃花源,刀面上用反光磷硝粉,写得清清楚楚……我取下来给你们看。”
说着单手一脚,支住身躯同时伸手握住指向左边那柄虎头刀,运力一震,只闻“当”地一声,虎头刀已应手而出,插在背后,随又握定指向奋边那柄虎头刀,如法泡制,继闻“当”地一声中,莲足朝石壁一点,人已如一片飘叶,轻巧巧落在绣纹眼前,递上两杯虎头刀,又道:“你看,刀面上写得有,所指的方向和地名……”
绣纹接过两柄奇形怪状的虎头刀,仔细瞩目,果然见刀面上,分写着“直达川黔”和捷通“武陵桃花源”,欧礼行书,而且字迹晶光闪烁,耀人眼泪,端的神奇,倒不知是什么人,嵌刀留字。
她看一遍,递与仲玉,笑说道:“芳妹的目力真佳,可以细凌秋毫,我是万分莫及……可是这条令人费疑的路途,是否能行?其间有没有疑行怪这,倒是值得考虑……玉弟,你看如何决定。”
仲玉迟疑一下,忽地,抖手一扬,两把虎头刀,即化两道黑影,直向绝壁-飞去,接闻“呼”的两声,虎头刀已钻石而入,然后答道:“既然有捷径可走,只要你们俩不言语,我很愿意试试,这条陌生的奇径……”
说着,脸含微笑,凤目不停扫视着,绣纹和慎芳,几乎要待她们俩人决定了。
接着,绣纹毅然说道:“我是走荒山步险岩习惯了,胆量已练得不小,害怕我倒不致于……”
“我从来就不知道害怕……我们这就走吧!”慎芳急着说。
仲玉见也俩人,胆气豪壮,行意坚定,当即接道:“好吧!我们就闯进去!”
音未落,已然提身跃起,身影连幌,直向右边红遮翠盖的幽谷疾扑。
随之,绣纹和慎芳,相对一笑,也点足飞身,两条一绿一白的极小的身影,如同双星齐飞,衔尾而去。
尤其,他们根本脚不沾地,只碰着花儿草儿,点足腾身,远远望去,哪里像是人走?简直就像陵地飞仙,驾浅雾御低云似的仲玉三人这一阵奔驰,几乎全都施展出生平轻功色学,一则是为了争取时间,急想早赶到“洞天别院”,二则三人致大发,暗里都较上了轻功。
当然,她们两人与仲玉相经,仍然差得很远,因为五老传功,毕竟不同凡响,岂是那两个丫头望比能及的!
是以仲玉并不过份炫技,只是或前或后在她俩毗近,随其速度腾纵。
而绣纹和慎芳之间可就不同,因为两人才是初会,摸不清对方的底子,如此一来,脚底不互不相让,同时展出了看家本领——绣纹的“万花舞风身法”,慎芳的“御风踏絮”轻功,企图压住对方。
这两人在武学内功上相衡量,绣纹确不及慎芳,但在轻功方面,只不过之无不及,皆有云霄这套“万花舞风身法”也是一种奇技,与其“桃花铁印”,同样炫耀武林。
以故慎芳怎么样施展出全力,仍不能把绣纹丢在后面,甚至有时反而落后一丈左右,这一下她才心服口服,轻功的确比她高明,由之更增加一份尊敬。
这三人经过,一阵竞技似的飞驰,少说也有七八十里地,已然深入谷底,而且景象也变了,没有翠柳绿松,也没有姹紫嫣红,一边运目打量眼前地势。
只见前面是两座山岭,珍成的平阔走廊,约有丈宽,山上则危岩险石丛立,十分峻恶,而那条走廊,却直伸到山的蜿蜒下,不知深浅远近,看地势几乎除了经过那条走廊之处别无路可行。
于是,三人立在走廊口,极目向远处瞩察,但是看不到底,只见一片绿色苍茫而且一层淡淡的山岚,轻烟般地缭绕。
少顷,绣纹说道:“看这地方倒真是奇怪,不但不像一条通路,而且山瘴飞腾,显然有什么异象出现,我们可要小心了……”
“纹姐,你真是……”慎芳仰首眺望一下,插道:“山就是山,水就是水,天然形态没有什么奇怪的,我就不相信,那夹道里的真会有鬼出现……”
说着,自在吃吃地笑着,脸上飞过大胆勇为的神色,好像只有她的胆量最大,什么都不怕,表现出极为突出,而低视天下的刚愎天性。
仲玉也是这种人,总以为双手可以擎天,抱着邪不胜正,临乱不苟的信心,能啸傲万物,再与慎芳那种个性,不谋而合,他更欲所为,以闯为动力,以坚定意志为原则。
当即朝绣纹,婉慰式的笑道:“纹姐,我们既然来此纵是刀山陷阱,也得取道而过,何况此地并无可疑迹象,当然也没有什么意外了。”
绣纹在这种情形下,既不能半途折返,也没有其他途径,不改道而过,还能飞不成?是以只连连含笑颔首。
于是,他们三人并肩,疾步进入走廊,向前奔去。
这条走廊两侧,是齐腾青草,丛草底下,发出流水淙淙的声音,却又看不见沟渠,而路面上则常见一块一块的碎布,仿佛是破什么东西撕裂的,从其色泽看来,有的似乎是历经日晒夜露已不止两三年了,有的则很新。
由之,他们对自己的揣测,开始被推翻,也同时升起难断正确的疑虑,暗想:看此地情形,分明绝少人迹,为什么会在碎布弃地,而这些碎布有的破碎有的新鲜,是否是人的衣裳?若然,那么此处必隐有人迹……但如何把衣裳,撕成碎片抛在路上……莫非有什么怪物出现害人……
他们这不确定的猜疑,已使其心中有点不大自在,仲玉到底是男人,对所见疑点,还不感觉有何威惧,只是费解而已。
但绣纹和慎芳可就敏感了,在她们心眼里,把眼前现只往可怕的坏处想,仅管有仲玉在侧,仅管身怀绝世武学,到底她们是女人,对切身的利害比较注重。
所以两个丫头心里自在插跳不休,睁大了秀目,警注四周,而且功行双臂,准备应变,尤其是慎芳,早先表现极为大胆,嘴里说不怕这不怕那,可是现在却沉默了,紧抓着绣纹的手,-丝不敢。
未几这条走廊越走越窄,越窄弯曲愈多,两旁的流水声也越来越大,似乎脚底下,就是巨溪深涧,而路上的碎布,也渐渐洒多了。
尤其迎面尚有一股冰寒刺骨的冷风,时大时小不断拂来,令人如临严冬地境,而且冷风大时则地倏起旋涡,把路面上那些白的红的蓝的碎布,卷得漫天乱飞,同时,发出呼呼的低鸣。
这地方端的奇特,时值暮春,竟有刺骨冷风吹来,而且地道曲折崎呕,加以漫天碎布飞舞,真使人胆战心寒。
此刻仲玉也感到处境越来越险,心下也是微泛恐惧,但他没有表现怯意,因为三人在一起,他的力量与胆量应该维护绣纹和慎芳,如果自己稍现怯意,他们两人更会畏缩不前,何况那两个娇艳的小脸蛋已然蒙上一层恐惧之色。
陡然慎芳朝绣纹低声道:“纹姐,你怕不怕……这是什么鬼地方?不但现象异怪,见所未见,而且这一股冷风,直使人难受……”
绣纹看了她一眼,见她面露色惊恐,娇态缩然,与早先那种雄勃勃的样子,判若两人,顿即心生怜爱,于是接道:“我不怕……纹姐见这种鬼地方已很多了,所以胆量也吓大了许多……你怕冷不妨靠我紧一点……”
说着,用手揽紧慎芳的腰肢,紧贴着自己身旁,充分表现了长姊对幼妹的挚爱。
其实绣纹焉有不怕之理,皆因三人之中,她年龄较大,纵使内心畏缩,她也不会有失长姊的职责,而疏忽对仲玉慎芳的关怀和照顾。
仲玉三人,疾步行走之中,这下他们都沉默了,似乎均有不好启口的心事,各自悄然前瞻,这是因为身临奇境所致,由于异常的季候,和慑人的动静,而使他们为共同的安危暗里狡滑计算着。
半顷之后,连转过了三弯七拐,但刚出最后一拐,忽闻哗哪一声巨响,由上降下一排,高达两丈的本栅横列前面,阻住去路。
这突然的变故,顿使仲玉三人,大吃一惊,急忙闪身驻步,举眼望去。
只见木栅是用饭碌大树干,并联而成,没有什么特殊,仅是粗笨而已,但在木棚正中,悬挂着一块宽约四尺,长达八尺的白布,五颜六色,迎风飘展。
其上端画着一双,红色瘦长的鬼手,中央写道:“欲过阴阳湖即入鬼门关。”十个大字,字两旁则画着:一红一黑的鬼脸,十分狰狞恐怖,下端画着一条鲤鱼,正向上喷着水。
仲玉等人一见,心下反而泰然许多,因为在异怪的深山里,不知道有人存在只见恐怖的现象和痕迹,当时幻想萌生,的确会有点害怕。
但是待见到真正人为的物件,想到彼此都是人,既是作恶多端的魔头群集,凭三人之力是可以横扫千军,尚惧何来?以故,他们反觉得心定神静。
移时仲玉冷笑一声,道:“这吓唬人的鬼明堂,毕竟出现了,也好顺路之便让这些非人非鬼,送进鬼门关,免得以后吓人……”
绣纹若有所悟,接道:“咦,前面便是阴阳湖?……玉弟,我们得小心才是,两月前,我听江湖盛传,阴阳湖出了恶怪,湖中水含有剧毒,沾身即行溃烂,而且有一个……什么天俯亡魂,专喜汲饮人血,武功也非常高……”
“这还真是邪门!”慎芳而露惊讶,插道:“怎么江湖上还有叫天府亡魂的?……而且还喝人血?……”显然,她是见闻不够,阅历太浅。
仲玉恶恨一声,说道:“此地既出现这人怪,少时便来个斩尽杀绝。”
说完,身形微幌,跃至木棚前面,抓着那块白布,运力-抖,只听嘶嘶连声,那块白布吃他内力一抖,已裂成数块,抛于地下。
随之微一挫步,单掌聚力外吐,排出一股奇大无比的劲道,如狂风巨浪,直向木棚涌去。
劲风过去,烟尘滚滚,接闻“轰轰”一声巨响,那高达两丈的木棚,便被势如粉碎,木屑横飞。
绣纹几曾仲玉,表演过这一手,与在“欲仙幽宛”时,功力何止进益十倍,惊见之下,简直不相信,他居然造诣如此地步,两三月前在桃花源相遇,彼此交手尚不分胜负,如今,看来恐怕难敌上五十招了。
因之,又惊又喜,睁着明亮的秀目,望了望仲玉,又望望满地木屑。
她方惊欣于伊郎的内力,已达到高境界,倏闻仲玉说道:“纹姐,芳妹此地气候奇寒,现在即行潜运真气,通流周天,游走奇筋八脉,充塞十二重楼,我们便顺道前闯。”
绣纹和慎芳,一经仲玉提示,同时轻喏一声,遂定立当地,脚踩川字步,两手交叠向上,稳神守意,摧调真气,默然行功。
片刻,功行完毕,仲玉倏地仰天一声清啸,宛如龙吟九霄,发出冷面鬼母卫含英所授“九天妙音”玄门气功,震得山石摇摇欲坠,四周树木杏柯纷飞。
接着三条人影同时凌空而起,有如划空流星,直向前面疾射而去。
三人一阵风掣电驰的飞跃,速度真是快到极点,末儿,已至走廊的尽头,前面却是一片,黑浪起伏的小湖。
于是,仲玉等停身驻步,运目打量这毒名盛传的阴阳湖。
只见这怪湖,占地不过四百来亩,四周断岩削壁作屏,好像一个桶形,湖水呈墨绿色,掀起不太大的波小浪,而在波浪之中,似有许多巨大的爬虫,在游动翻滚。
湖中有三座浮水亭,从这边起约每隔二十丈,至这彼岸,如同三个水上碉堡,亭子似用竹搭成形呈六角,其彼围倒也不小,而且漆成红柱绿顶,隔远看去则似美丽的画房。
由此岸至彼岸,经过六角亭,水上面设有品字形的浮标,只供轻功渡湖,垫脚之用,不过以拳头大的浮标,垫脚着力,显然,需要颇具火候的轻功,否则非但难以飞渡,甚且有葬身湖中的可能。
他们三人观察了一会,看不出有可怕之处,如说飞渡过去,以其绝顶武功,还不是极容易的事,再说湖水有毒,他们三人都能足点落水腾身,尚天毫不费力,何况那具有托力的浮标,焉能使湖水溅到身上?
是以他们把这毒名盛传的阴阳湖,根本末放在心上,尤其是慎芳,早先听说阴阳湖如何毒,而且有一个什么天府亡魂,在此作恶多端,的确有点心惊,皆因从未听过,阴阳湖毒得出奇,以及天府亡魂奇人汲血的可怕。
如今她看到阴阳湖,也只不过像大池塘一样,中间搭上三座竹亭,而且有浮标垫足,没有什么值得谨慎小心的必要,于是,轻声一笑,说道:“纹姐,想必这就是那怪湖了,我以为如何惊险,如何可怕,原来也不过这样,江湖上人真是大惊小怪,这有什么不得了的。”
说着娇躯一扭,箭步飞身,就要向岸边第一个浮标落去。
绣纹见她真是鲁莽,不相信的事非要去试五试,江湖上既然传言,阴阳湖的毒名,不会是以话传话,必定有其原故,这丫头竟不知天高地厚。
少顷,绣纹冷然说道:“我们已临险恶之地,安危难测,你这样鲁莽行事,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
慎芳默然垂首,一语不发,像一个磁观音木立当地,她那含羞带愧的样儿,直逗得仲玉窃窃私笑,当然,她知道仲玉在笑她,但是,当着绣纹面前,她不好好作。
少顷,她仰起面来侧首白了仲玉一眼,莲步轻移,趋近绣纹面前,道:“纹姐……我错了……”说着,几乎要哭出来。
绣纹见她怯生生的样子,而且能勇于认错,真是难得,顿时心里好生欣慰,这丫头将来作为闺中良伴,不但仲玉幸福无穷,而自己也算箭缘有定,巧遇知己了。
于是脸泛微笑,拉着慎芳的手,柔声道:“好妹妹,纹姐适才言太重了,你要包涵一点,其实纹姐是为你好,需知我们三人已是一体,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你能体谅我的苦心就行了……”
“纹姐。”慎芳娇娇地说:“芳妹不会怪你,而且更会敬重你,我能听你的教诲,也是芳妹命里注定的幸运……”
这两个未来同事一夫的娇娃,一番闺情交流,更溶和了她们的情谊,仲玉站在一旁,默默地瞧着,欣慰之余,暗道:“女人终是女人,芝麻大的事,也值得动声动色……奇怪!脸变得快,却也和好得快……”
“玉弟。”倏闻绣纹说道:“踏浮标渡湖,你走前面好了,我和芳妹跟在后面……可是你也得小心点!”
仲玉点头笑了笑,接道:“我倒不要紧,你们两人自己谨慎就是了!”
他话还没落音,陡闻第一座亭子里,发出轻微的“卡嚓”一响,忙掉过头去,忽见一条人影,一闪即逝,仲玉已知亭子里,必然隐有埋伏,当即也不露声色,只朝仲玉和慎芳,递眼色示意,之后故意提高嗓门,说道:“纹姐,芳妹我先闯了。”
说话中,已平空高拔四丈,旋即俯身弹腿,一连翻几个跟斗,侍离地面一丈,倏如巧燕惊波,斜式剪飞,“飕”地一射两丈,直向第三个浮标落去。
沉身下落之时,再一提气,同时单足一点浮标,陡闻“当”地一声,浮标发出金器交鸣之声,而仲玉则已腾高二丈凌空脚躁微弹,双臂分别,人如一朵青云直上,空中打转斜身,又向第七个浮标落下。
接闻“当”地一声,又复腾高数丈,于是就这样飞身点浮标,仪只四个起落,便已跃至第一座亭子。
但当他刚踏人亭台,陡闻一声低喝:“小子,赏你一点见面礼。”随之,由亭内射出一蓬银针,顿化细雨,疾向仲玉周身罩下。
仲玉早先已发觉,亭内隐藏有人,是以存心戒备,待闻一声低喝,已然功行双臂,陡见银雨夹着习习之声,疾罩而至,当即双掌翻飞,排出连绵奇劲,把袭体银针,悉数震落湖中。
而那人见仲玉,翻掌震落自己暗器,随又哑吼一声,顿即现身,但仲玉还没有看清那人的面孔,只见对方黑影一闪,双手连抖,“叮当”声中,八尺软索锤,招化“飞星撞月”,夹着凌历劲风,已向仲玉当胸打到。
仲玉可等身手?岂会在意这软索锤!待对方招式用老,锤影刚到面门,当即身形微侧,反手一挽,已把锤链抓住,随即借力送力,顺势一带,往亭外抛去。
接着,锤链外坠,同时亭内飞出一条人影,宛如沉丸疾落,“扑通”一声,坠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