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和鄱阳湖是中国两个最大的淡水湖。伫立湖边,极目远眺,点点渔舟,象水鸭子似的浮现在湖天一色的“水尽处”。它的壮丽辽阔,它的温柔妩媚,是中华文化五千年的温床,是炎黄子孙倘样的大胸脯。还没有闻到秋的气息,夏天的炎意仍然紧紧覆盖着鄱阳湖南面的芦草丛。在高过人的芦草丛深处,狐王的座轿象座大帐篷,静静地停在那里,四缺两绝两拳双腿一支笛,守在轿的四周。突然,轿内狐王说话了:“本王屈指算来,钗奴在绝情谷面壁已有三月,是她该返回轿前听令的时候了。”_只见顺风耳的耳朵急速地颤动着说:“启禀狐王,有人进入了三里之内,正朝湖边快速奔来!”“他不是钗奴。”狐王淡淡地说,“他是鄱阳湖主余武扬。眼奴,跃高一丈,瞧个清楚!”千里眼跃起一丈多高,落地后说:“来人背插长剑,确是余湖主!”“路口迎接,请来轿前相见!”“是,奴才遵命;”千里眼说罢,迅速奔出了草丛。没多久,余湖上来到了孤王轿前,扬头拱手道:“在下余武扬,见过狐王。”“喂!”刀奴摇动着手中的刀对余武扬怒目而视,说:“请余湖主不要对我家主人昂着头说话!”“该死的奴才!不得无礼!”轿内狐王喝道。“他扬着头儿对狐王说话!”一支笛也学着余湖主的样,吊着头说,“他——余湖主敢再扬着头,我就要扭断他的脖子了!”“萧笛!”狐王这是第一次叫奴才的“绰号”:“快派回轿后,垂手恭立!”“是,奴才遵命!”这下可把余湖主吓傻了眼了。当今武林“四缺三绝两拳双腿一扇一支笛”,都是顶尖高手,响当当的人物,谁不闻名胆寒?就拿这萧笛来说,前年,洞庭湖主宴请他时,他表演了“夺命萧声”,湖主将他奉为上宾,再三恳请他担任三十六舵主的统领,被他一口拒绝,钟湖主却拿他没有办法.眼下这些顶尖高手,已一个个甘心为狐王的奴才,唯狐王之命是从,看来,狐王的武功高出他们许多了。这一切,怎不令余湖主看在眼里惧在心中呢?狐王不再吭声,一空气顿时凝住了;“不知狐王驾临鄱阳湖,”余湖主硬着头皮说,“在下有失远迎!”“余武扬!”狐王冷冰冰地直呼其名,“你是哪条道上的人呢?”“在下鄱阳湖主余武扬!”“嘻嘻嘻……”轿内狐王嘻笑不止,“真个笑掉了我的牙齿!”说罢,又道:“笛奴,把水袋递给我!”狐王大概是笑干了嘴,要喝水润喉。笛奴身任总务之职,当钗奴飞奴不在狐王身边时,由他代行服侍狐王。笛奴打开轿帘,递过水袋。乖怪的狐王不再作声,大概是在喝水。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吞吞地问:“笛奴,什么时辰了?”“辰时刚过。”笛奴垂手,恭敬地回答。“该死的郝湖主,昨晚乐了个通宵达旦,只怕现在还搂着婢子们睡宽呢!”“郝湖主?”余武扬一惊,忙向狐王深施一礼:“请教狐王,你是说敝湖郝总管已接掌了鄱阳湖么?”“要是他不接掌了鄱阳湖,我又怎么会千里迢迢从复兴堡赶来呢?”“这是我们鄱阳湖的事,不敢劳狐王劳神费心!”“一定是该死的高莫深没把话传清楚;”“他只是要我留下夫人,只身赶回鄱阳湖来。”“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你留下夫人?”“由她代表本湖,向丐帮庆贺选出继任帮主啊!”“嘻嘻嘻……”狐王习惯地嘻笑了笑,说,“郝总管是她的同胞兄弟,他犯了我《七杀谱》上的第六条——不忠不孝者杀。这是不忍让尊夫人见到自己弟弟被杀的场面啊!”“请教狐王,他何以是不忠不孝呢?”“志诚号指挥船快靠近浮桥了,你自己瞧个清楚吧!”余湖主转身朝湖中看去,一打着“志诚号”的指挥船迅速驶近,它不就是自己的座船“武扬号”么?只是桅杆顶上绣的那面两把阴阳剑交叉顶上的那个“余”字湖主旗,已改成了双棍交叉顶上的大红色“郝”字旗。这些都还是小事,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余湖主夫妇膝下只有一个只好读书不喜练剑,不愿继承湖.主武学世家的薪传的女儿。她自甘下嫁给了那个与她志同道合,被复兴堡主视为没出息的胡少堡主.两个小夫小妻恩恩爱爱,整天只知道吟诗作画,抚琴弄萧,怡然自乐。余湖主夫妇在南下狮山去丐帮道贺前,已有意要将鄱阳湖交给郝总管负责,由他任湖主,也算后继有人了。此事虽未正式向郝总管提出,然而悬挂“郝”宇旗在余武扬看来只是小事一桩,他余武扬夫妇本就打算从此造访五岳,云游四海,以消遣晚年。但余湖主远远望去,见那“郝”字旗之上,另外还悬挂了一面明洪武皇帝的大黄旗,这不是说他已归顺了朝廷么?余武扬这下可大惊失色了。“余武扬,你可看清楚了?”狐王问.“你现在可知道,你在我面前自称“湖主”,当然会让我笑掉了牙啊!”不知怎的,突然之间,余武扬已对这个女狐王,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敬畏感。这是因为他鄱阳湖水陆两军加起来只有两千人,洞庭湖主水军一方。凶的指挥中心都毁在狐王手中,怎不令余武扬心寒?“武扬号、是鄱阳湖最大的一艘木船,可装两千石货物,除了是他全家栖身之所外,更是湖中巡视、督导水军操练,船在人在的统帅船。如今大船易主,统帅易人,余武扬却被蒙在了鼓里,而狐王却早已知情,这怎不令他肃然起敬呢?“请教狐王,在下该如何行动,望予明示。”余湖主低头抱拳一揖说。“我自出谷以来,杀蛇王,宰“五善人”,杀宁知县,诛五恶少,皆因他们乃是《七杀谱》上之人,死有余辜.今天,我可要大开杀戒了,那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狐王说着,有意住口不说下去。余武扬吓得脸色铁青,但他究竟是有修养的人,立刻昂头挺胸说:“如果在下犯了《七杀谱》上的戒律,狐王明示后,自当引颈就戮!”“哎呀!你想到哪儿去了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狐王不急不徐地说,“那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的内弟——现在的郝湖主呀!”“但求狐王能放他一条生路!”“我杀人有个原则,那就是让被杀之人自认为该死。让旁观者认为该杀。郝湖主该杀;不信,你等大船靠在浮桥旁时,你上船去走一趟,你便不会再替他求情了。记住,可千万不能说出我隐藏在这里。”“好,在下这就去船上走一趟!”余湖主抱拳施礼后,从原路退出芦丛,又绕了个大圈,才由大道往船上走去。离狐王藏身之地五丈余外的“志诚号”大船旁,有个两三亩大的空地,它北面朝湖,郝湖主的这条指挥船,正在一座伸出这空地外八丈多长,似一条巨臂的大浮桥旁下了错。这大空地的东南西三面,茶馆、酒楼、小吃摊栉比林立,象马蹄形似地环绕着这座浮桥所在的空地。这是因为它既是练武场,是湖主训练陆军之地,也是军民游乐场所,原“武扬号”停泊码头。这练武场有两条陆上通道。一条往西南方向,可直达赣南、粤北、湘东;另一条往东方向,远至南京、苏杭。狐王的座轿就停在通往西南方向大道旁的芦苇丛里。“志诚号”已在浮桥旁缓缓停了下来。余武扬背插长剑,怒气冲冲地上了浮桥。正当余武扬要上船时,船头两个带刀武士,向他猛摇着手,不停地使着眼色,示意他不要上船。余武扬正在气头上,胸中怒火在嘎嘎燃烧,根本不把两个士卒的警告放在心里,“嗖”地一跃,人已拔起一丈多高,轻飘飘地落在了船头。“郝湖主有令,”十多个带刀武士围了上来,为首的厉声吼道,“闲杂人等一律不得上船!”“哦?我成了闲杂人了?”余武扬睑色铁青地吼道,‘张贵!”张贵是他多年的老部下。“快滚开!”“请退下船去,有事在练武场商量!”张贵是余武扬的人,这是在为他考虑。如在练武场上余湖主败落,可有两条路落荒而逃,若是进到舱内,便是羊入虎口了。余武扬怎知大祸将临?他不领张贵的情,径直闯了进去。船舱内,郝志诚正陪着黑五毒和阴阳手在婢女的环绕下饮酒作乐。“志诚,”余湖主怒气冲天地对自己的内弟说,“谁要你把这两个坏蛋引来的?”“余湖主,”黑五毒冷冰冰地接过话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明朝已经统治了天下,你何苦还怀念故主呢?”“住口!”武扬指着黑五毒说,“快带了阴阳手给我滚下船去!”“哈哈哈……”黑五毒昂头大笑,“余武扬,你有没有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恐怕滚下般的不是我们,而是你吧!哈哈哈哈……”余武扬“刷”地拔出了长剑。“玩剑?”黑五毒“嘿嘿”笑着说,“当今武林之中,除了神剑黎祖述和独眼剑王外,有谁比我的剑更快,更疾如闪电呢?”说着,吩咐手下:“给我拿下!”不等兵卒动手,黑五毒和阴阳手的身于已向上拔起。这阴阳手的阴手已在山溪坳被乞巧儿砍断,但阳手仍威力十足,只见他一招直捣黄龙,朝余武扬劈来。余湖主的剑刚“三环套月”封住他的攻势,黑五毒的剑却架在了他的脖于上。“来人,把他绑起来!”郝湖主高声令道。“畜生!畜生!”余湖主技不如人,只得无可奈何地说,“你从小就跟着姐夫我习文练剑,怎么可以投敌叛主呢,”“姐夭,”郝志诚厚颜道,“古有明训:‘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大明天下已定,只要姐夫你深明大义……”“呸!”余武扬朝他脸上吐了口痰,说,“我宁死不做贰臣!正在这时,四缺闯了进来。只听刀王厉声喝道:“狐王有令,宣郝志诚轿前相见!”接着,剑王说:“乞巧儿有令,宣黑五毒、阴阳手轿前相见!”郝志诚久闻狐主大名;却未曾见过,不相信她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他将手中长根在船板上连击了三下后说:“她凭什么宣我去轿前相见呢?”站在一旁的棍王的长棍也在船板上重敲了三下后说:“郝志诚,别在我面前动棍子啊!”这黑五毒和阴阳手都曾在乞巧儿手下吃过大亏,尤其是阴阳手,被砍掉了阴手。两人原本就对狐王心存恐惧。又加上个乞巧儿,这就象老鼠遇到了猫一样,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三位是自己走呢,还是要我四兄弟背你们去呢?”刀王不耐烦地问。黑五毒自忖自己的剑快不过剑王,那么五毒手也就无用武之地了。阴阳手只剩了只阳手,担心自己的火焰神功施出后,刀王的刀会砍下自己这唯一的一条胳臂。郝志诚的棍棒,更不是根王的对手了,何况对手除了刀、剑、棍王外,还有笔王和余武扬呢?审时度势,三人都象泄了气的皮球,只有象囚犯似的,乖乖地被人押着下了船。狐王的座轿早已离开芦丛、停在练武场往西南去的路口前,朝东路口直摆着。人押到了轿前。只听狐王说道:“耳奴,钗奴可是快回来了?”顺风耳颤动耳朵后说:“西南路上有人急奔而来!”“眼奴,瞧个清楚,她可是乞巧儿?”千里眼凌空跃起,朝西南方向瞧了瞧,说:“不错,她是钗奴;”眼奴的话音刚落,钗奴人已到了轿前.她向狐王抱拳施礼说:“婢子钗奴,参见狐王!”“乞巧儿,”狐王问,“娘可安好?”钗奴是奉狐王之命回绝情谷面壁三月的,当然知道她娘的情况,而狐王又是孝女,一开口当然就问娘的情况了。“乞巧儿?她就是钗奴?”黑五毒、阴阳手二人只到此刻才恍然大悟,“难怪她有那么大的本事!”“回狐王的话,”钗奴恭敬地说,“娘玉体金安,嘱咐我们早些回绝情谷去!”“知道了!”狐王冷冰冰地说,“犯了《七杀谱》上第六条的人,钗奴,替我杀了他!”“谁?谁犯了不忠不孝之罪?”“鄱阳湖的郝总管!”郝志诚一听,双脚“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地上,向狐王磕了三个响头说:“请饶在下一命!”“余湖主,他饶你命吗?”狐王问。“姐夫,快代小弟求情,快代小弟求情啊?”郝志诚急忙对姐夫说。他把希望全寄托在余武扬身上了。余湖主泪流满面地说:“你背叛我,我可以原谅你,谁叫你是我的内弟呢?但如今你背叛了白玉狐杖,姐夫我就爱莫能助了,否则,我也陷入不忠不孝啊!”“白玉狐杖,先主遗物;”郝志诚说,“可先主已逝去多年了呀!“钗奴!”狐王不耐烦听他罗嗦,下了格杀令,“杀人!”“是,婢子遵命!”话音刚落,人已快如电光石火,点穴、金掌穿心一气呵成,黑五毒和阴阳手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郝志诚已被震碎了五脏内腑,气也没吭一声,便口吐鲜血而死。人倒地后,两眼象条死鱼似的圆睁着。余湖主走上前去,用手将他的眼睛合上,说:“与人谋而不忠,该死!”狐王命将郝总管尸体抬到船上暂时放着。钗奴杏服瞪着黑五毒和阴阳手说:“现在,该轮到你们了!”黑五毒和阴阳手吓得双脚不停地抖着——wuxia8.com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