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蝠子呆了半晌,他没有再出声,那时绳子已全抛下去了,小蝠子是望定了鲍廷天的,突然之间,他身子向下一坠,他双手只是松松地握着绳子的,身子向前一滑,便直泻了下去。
鲍廷天大吃一惊,一时之间,还只当小蝠子失手跌了下去,他连忙俯身出去看,却见小蝠子的身子,已滑下了两三丈,但他双手已握紧了绳索,原来刚才那一下,他是故意滑下去的。
鲍廷天松了一口气,小蝠子却只是低头望着下面,只见他双手又是略略一松,整个人,又向下滑了下去,这下子滑得更多,已滑下了八九丈左右了。这道悬崖间的距离,也不过七八丈,小蝠子若是要汤到对面去的话,那是足够有余的了。
鲍廷天屏住了气息,他看到小蝠子松开了一只手,将多余的绳子,拉了起来,就用一只手将绳子打了一个结,系在腰际。
等到他系好了绳子,小蝠子手握着绳,双足在峭壁之上,用力一蹬,只见他整个人,陡地向上,汤了起来,那一汤,汤高了五六丈,离对面峭壁,已只有三四丈距离了。
可是,鲍廷天却看得出,那一汤之势,已到了尽头,小蝠子并不能借那一汤之势,到达对崖。
就在此际,只见小蝠子的双手,突然一松,身子向上一挺,疾飞了起来,在半空中,连翻了两翻,翻向对崖。
那时,他的双手,已经松开了绳子,虽然绳子还在他的腰际系着,但是这种情景,也不禁看得人身上,直冒冷汗!
只见小蝠子在连翻了两翻之后,离对崖只不过丈许远近了,小蝠子的身子,再向上一挺,双手伸出,同对崖的石缝之中,打横长出的一株小树抓去,他十指一紧,竟然已将那棵树抓住!
在那一刹间鲍廷天高兴得几乎要大叫了起来!
但是也就在那一刹间,鲍廷天才张大了口,只见那株小树,一竟已被连根拔了起来,小蝠子的身子也直向下跌了下去,只见小蝠子立时抛去了小树,抓住了绳子,他的身子,直汤回峭壁来。
小蝠子手抓住了绳子,自然不致于跌下深渊去,可是位汤回峭壁来的那一股力道,却是非同小可,如果撞在石壁上,怕不是骨折筋裂而亡,看得鲍廷天,着实替他捏着一把冷汗。
小蝠子汤回来的势子,比去的时候,快了许多,他整个人像是在深渊之中,直飞了回来一样,转眼之间,便要撞在石壁上了!
也就在这时,小蝠子的双腿一屈,双足重重瞪在石壁之上,就着那一蹬之力,他整个人,又向上汤了起来!这一次,由于他撞向石壁的力道大,是以一蹬之下,反弹出去的力道也更强,身子足汤高了有七八丈,势子再近,小蝠子又像上次那样,双手松开,翻了起来。
他身在半空之中,连翻了两三下,身子一挺,这一次,他双手抱住了一块大石。
小蝠子双手抱住了大石,大石自然不会再向下跌来,而他离对崖崖顶,只不过两三丈的距离,以小蝠子的轻功而论,要上两三丈,简直如覆平地一样。
鲍廷天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不论怎么,他和小蝠子两人,可以过对崖去,是毫无问题的了!
小蝠子的身子轻轻向上一纵,已跃到了大石之上,他向鲍廷天挥着手,鲍廷天也向他挥着手,小蝠子如同猿猴一样,手足并用,迅速地向上,攀了过去,转眼间,已到了对面的峭壁顶上。
小蝠子将绳子拉直,套在对崖的一块大石上,招手示意鲍廷天攀过来,鲍廷天搓了搓手,正待纵身去抓绳子时,突然看到小蝠子的背后,草丛之中,陡地冒出了两个人来。
鲍廷天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他张口欲叫,但小蝠子显然也立即发现身后的人,陡地转过身来。
小蝠子牙转过身,一柄长剑,已到了小蝠子的肩头。
只见小蝠子身形向上疾拔而起,那人一剑刺空,小蝠子已到了他的身后,一肘撞出。
鲍廷天在对面,看得十分分明,小蝠子一肘撞出,那持剑的人,口喷鲜血,仆地便倒。
但是,小蝠子刚一落地,另外一个人的手中,却飞起了一条长鞭来。
那条长鞭,又细又长,简直就如同一条毒蛇一样,灵活无匹,才一发出,便已缠住了小蝠子的足踝,那人接着用力一扯,小蝠子身形一倒,便已跌倒。
小蝠子一跌倒在地,手在地上一按,又腾身而起,可是那使软鞭的人,武功分明极高,小蝠子才一跃起,他手向下一沈,小蝠子“砰”地一声,又跌下地来。
鲍廷天在对崖,急得双手握着拳,顿足不已,突然之间,他看到那条绳索,仍然系在两崖之间,足可供自己爬过去,他再不考虑,立时双手抓着绳索,迅速地向对面攀了过去。
他人挂在绳索之上,对面崖上,小蝠子和那使软鞭的人动手的情形,他自然再看不到了,可是,他却可以看到,捱了小蝠子一肘,口喷鲜血倒地的那人,却以剑支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在那一刹间,鲍廷天的双手之中直沁汗,他只不过攀到了一半,只要那人举剑斩下,就断了绳索,他就无法到达对崖了!
而小蝠子和那使长鞭的人交手,一上来就落了下风,缠斗下去,对方的人,闻声赶来,那是万无幸理!
鲍廷天一面心中发急,一面去得更快,只见那人,站直了身子之后,立时扬起剑来。
可是那人敢情伤得真不轻,才一扬起剑来,身子一倒,又要跌倒,只得以剑交住了地。
而就在那一个耽搁间,鲍廷天又近了丈许!
那人支着剑,喘息着,挺了挺身子,又扬起剑来,他扬剑之势十分慢,鲍廷天迅速地打横攀着,等到那人扬起剑来时,他离对崖,已只有四五尺了,就在那一刹间,那人的一剑,疾砍了下来。
当剑光闪耀,向下疾砍下来之际,鲍廷天甚至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想看了!
因为那一剑斩下来,一定可以将绳子斩断,而绳子一断,他自然攀不到对崖了!
可是,就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间,他只听得“铮”地一声向,鲍廷天心中陡地一动,立时睁开眼来:只见那人的一剑,居然未曾砍中绳索,只是砍在石上,而他人也仆倒在地!
鲍廷天这一喜,实在非同小可,他本来已然是绝望的了,这时,他双手连动,左手已攀到了石角,他双手一抓到了对崖的石角,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啸声,身子向上,疾翻了起来。
鲍廷天翻到了对崖上,身子才一点地,便大吃了一惊,他本来才一开始攀过来时,小蝠子的情形,已然大是不妙了,可是这时侯却更糟了!
这时候,小蝠子的足踝,仍然被那人的软鞭缠着,而那人将软鞭,又缠在一个老树桩上,小蝠子本来可以解开软鞭来的,可是偏偏又多了三四个人,各揭利器,正在攻击小蝠子!
小蝠子身子来来去去无法离开那老树桩一尺,在那样的情形下,他可以不受伤,已是难得之极,如何还得抽出空来,将缠在足踝上的软鞭解开去?
鲍廷天一见这等情形,大叫了一声,身子向前,直扑了出去。在他扑出去的时候,他手中已然舞起了铁棍,可是,他才扑出去一步,突然之间,在他身后,伏在大石上,受了伤的那人,陡地一个翻身,一剑向他刺了过来。
鲍廷天一看到小蝠子情形危急,心急冲过去,如何还料得到那个早已受伤的人,会突然向他剌出了一剑,他突然听到了金刃刺空之声,急忙回过头来之际,剑已刺到了他的右腿。
鲍廷天急忙向前跨出了一步,“嗤”地一声,剑尖已在他的腿上,划出了一道口子,幸而那人伤得重,这一剑的力道不会太大,只不过深半寸而已,但鲍廷天经这一耽搁,小蝠子的情形便大不相同了!
小蝠子一只足踝被缠在树桩上,挡三个人的进攻,左闪右避,险象环生,就在鲍廷天被突然一剑刺中之际,小蝠子一声叫唤,原来他身子左闪之际,一柄尖刺,已经刺中了他的肩头!
鲍廷天一听得小蝠子的叫唤声,心中大急,大叫了一声,一抬腿,便将那人踢得向悬崖之下,直跌了下去,鲍廷天乃是一等一的硬汉,腿上那一点伤,他也根本不在乎,一面大叫着,一面向前,直冲了过去,他一冲到了小蝠子面前,陡地一声大喝,犹如半空之中,向起了一个霹雳,铁棍横扫,“砰”地一声,已将一个人扫得一声惨叫,打横直飞了出去!
另外两个,一个手一缩,自小蝠子的肩头,拔出尖刺来,挺刺直攻鲍廷天,那尖刺之上,鲜血还在向下直滴,鲍廷天看到小蝠子受了伤,心中已是又急又恨,这时再看到对方的兵刃之上,还沾着自己最好朋友的血,更是怒从心头起,又是一声怪吼,铁棍向上,直扬了起来,只听得“铮”地一声飨,和那人的尖刺相交,敢情那人的尖刺,也全是精钢打就的,随着那“铮”地一声飨,火星向四下迸射了开来。但是鲍廷天的变招快,两件兵刃,才一相交,他手腕一翻,铁棍已向前掷了出去。
只听得“啪”地一声响,铁棍搠到了那人的胸口,将那人的一根肋骨,生生撞断,铁棍还直搠了进去半尺有余,那人口中鲜血狂喷,鲍廷天跟着一脚踢出,那人的身子又直跌了出去,直挺挺跌在地上,眼看活不成了!
还有一个,看到鲍廷天如此勇猛无匹,吓得呆了,等到鲍廷天踢开了那人,他大叫一声,掉头便跑。鲍廷天骂道:“他奶奶的,往那里走?”
他声随人到,“呼”地一声,疾掠而过,已抓住了那人的后颈,将那人的身子,扳了回来。
也就在那时,只听得小蝠子急叫道:“他们又有人来了,我们快走!”
鲍廷天伸手一堆,将那人推出了一步,紧跟着,一脚踢出,踢得那人口喷鲜血,仆倒在地,立时转过身来,在地上拾起了一柄刀,道:“小蝠子,你的伤,还不碍事么?”
小蝠子的面色十分苍白,他的一双手,掩住了肩头的伤口,血自他的指缝中,直涌了出来。
鲍廷天手起刀落,砍断了软鞭,小蝠子一个踉跄,向前跌出了两步。鲍廷天忙过去将他扶住,小蝠子喘着气,道:“快!趁他们还没有追上来,我们还来得及逃到对崖去!”
鲍廷天陡地一呆,道:“什么?逃走?”
小蝠子道:“自然是,留着命,下次再来。”
鲍廷天不禁苦笑了起来,道:“小蝠子,还能有下次机会么?”
他们两人在说着,已听得自那所巨宅那里传出来的人声,已越来越近,还可以听得有人在大声响道:“喂,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小蝠子厉声道:“你还不走,却想作什么?”
小蝠子讲话做事,一直都是不急不徐,淡淡定定,鲍廷天从来也未听过他那样疾言厉色地讲过话,是以不禁呆了一呆。
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鲍廷天自己却有他的打算,他立时道:“这次给我们过了崖,他们必然加紧防守,再也不会有什么机会了,我的伤不重,我要去与他们拼一拼,你管你走吧!”
小蝠子急得顿足,道:“你……”
然而,小蝠子才讲出了一个字,只听得几声叱喝,已有四五个人,疾奔到了近前。
鲍廷天也是一声大喝,挥棍便迎了出去。
小蝠子看到这等情形,不禁呆了!
此际,他离开峭壁,只不过三五丈,他肩头虽然受创不轻,但是以他的轻功而论,这三五丈的距离,还是一跃可达。
而只要他到了峭壁边上,抓住了绳子,将绳千弄断。小蝠子那样就可以汤了过去,对方绝对无法追赶!
本来,他就是打定了这个主意,准备和鲍廷天一起逃走的,却不料鲍廷天竟不顾一切地冲向前去,他难道能一个人逃走,弃鲍廷天于不顾?
鲍廷天一冲了上去,镔铁棍飞舞,已和对方那四五个人交上了手,看来是万万扯他不回来的了。
而事实上,小蝠子也根本没有机会将鲍廷天扯回来,因为就在他一个犹豫间,又有四五个人,越过了鲍廷天,来到了他的身前!
向前奔过来的五个人,三个立时挥兵刃向小蝠子攻了过来,还有两个,奔到了峭壁上,一个叫道:“好家伙,这两人居然能结了一条绳索!”
另一个手起刀落,“啪”地一声,已将绳子砍断,转过身来,叫道:“好贼子,退路已绝,还不束手就擒,看你逃向何处!”
那两个人一面叫,一面又反扑了过来。
当三个人攻向小蝠子之际,小蝠子身形一闪,闪到了其中一个持斧的人身后,一探手,抓住了那人的后颈,那人反手一斧砍来,被小蝠子顺手在那人的手腕上一捏,便将斧夺了过来,一斧砍出,正砍在那人的后脑之上,左手一推,推出了死,撞向另一人。
小蝠子虽然一上来就得了手,但是他终究伤得不轻,身后又是一个踉跄。
另一见小蝠子如此神勇,本来已吓得不敢进招,但此际,适才奔向峭壁的两个,又扑了回来,小蝠子又成了以一敌三之势。
那一边,鲍廷天以一敌五,大声呼喝,勇不可当,已有两人,被他的镔铁棍扫跌在地,另外三个,也是一点都占不了上风。
鲍廷天神威凛凛,勇猛得很,“砰”地一声响,铁棍又将一个人扫得直飞了出去,他转头一看,小蝠子以一敌三占不了上风,身形立时向后退来。
鲍廷天向后一退,还有两人,不知死活,以为鲍廷天已落了下风,急于想走,是以他们向前赶了过来,口中还在喝道:“往哪里走,看……”
可是,他们下面一个“刀”字,还未出口,鲍廷天身形突然拔起,双脚飞踢而出,“砰砰”两声响,正踢在他们两人的面门之上。
鲍廷天的靴尖上,包着铁块,那两脚踢中了两人的面前,两人的鼻骨,立时陷了进去,鲜血从眼中,口中,一起挤了出来,只喊得半声,便已被鲍廷天硬生生两脚踢死了!
鲍廷天身子一翻,翻过了一个人的头顶,到了小蝠子的身后。
那人骤觉头上有人翻过,呆了一呆,鲍廷天的铁棍,已自那人的口中,直捣了进去,将那人的满口牙齿,尽皆捣落。
那人口中发出“荷荷”的声飨,转身急奔了开去,小蝠子没有了后顾之忧,手中的利斧,也砍死了一人。
自臣宅奔出来的,一共是十个人,但是转眼之间,只有一个负伤的逃走,还有一个,还在动手,其余的尽皆死去!
还在动手的那个金营高手,早已吓得手忙脚乱,鲍廷天扬起一棍,将他手中的单刀砸飞,手腕一翻,重重一棍,击在那人的肩头之上,将那人的身子,压得直跪了下来,鲍廷天喝道:“康王殿下何在?”
那人口角鲜血直流道:“我……我不知道!”
鲍廷天性子最烈,一听得那人说不知,大喝一声,道:“留你无用!”
他铁棍横挥,击在那人的面颊上,将那人的头骨打断,头侧向一边,立时死于非命!
小蝠子喘着气道:“现在可好了,走不了!”
鲍廷天已是满身血污,他杀得性起,道:“正好前去拼命!”
小蝠子立时冷冷地道:“咱们是救人来了,还是拼命来了?”
鲍廷天怒道:“人救不成,拼命也是好的!”
小蝠子道:“听我的话,人还不致于救不成,真要和他们拼了命,人就一定救不成了!”
鲍廷天道:“你还有法子救人?”
小蝠子苦笑道:“看着罢啦,死马当活马皆,好歹得尽最后的努力!”
鲍廷天又呆了一呆,这时,巨宅更是人声鼎沸,从人声听来,正不知有多少人,自巨宅之中涌了出来,小蝠子道:“我们快躲一躲,上树去!”
鲍廷天还在犹豫,小蝠子已向一株大树,奔了过去,鲍廷天跟在后面,转眼之间,两人便已上了那株枝叶茂密的大树。
他们两人,才上了大树不久,只见足有二三十人,都奔了过来。
那二三十人,看到了地上十三具体体,面上的神色,尽皆惊骇莫名,一起散了开来,有人叫道:“敌人呢?何以不见了?”
有的道:“一定躲起来了!”
更有的道:“来人的武功,如此之高,要小心他们突然暗算!”
那人一说,各金营高手,更是神色可怖,四五个人一组,各自背靠背站定,如临大敌。
在树上的鲍廷天,好几次皆要出声大喝,但是都被小蝠子以手势止住。也就在那刹间,只听得一干人突然叫了起来道:“好了,列大爷来了!”
随着众人的叫唤,只见一个又高又瘦,被着一件火也似的红袍的中年人,又带着七八人,疾奔了过来,那中年人一到,各人的神色,立时镇定不少。在树上的小幅子也看得分明,跟在火神列天红身后的一人,正是在兴隆镇上,用飞刀伤了他,令得他几乎送了性命的飞刀于彩!
火神列天红一到便厉声道:“敌人在何处?”
一个答道:“来人退路已断一定躲起来了!”
列天红先冷笑一声,身形闪动,到了峭壁边上,看了一看,转过身来,大声道!
“朋友何必藏头露尾,难道就想躲得过去么?”
鲍廷天虽然还看到小蝠子在向自己做手势,然而他实在按捺不住,道:“我们在这里!”
他一面叫,一面作势待向下扑去!
小蝠子立时大叫了一声,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