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夥计正於此来上来添了杯筷,也送来几样菜,柳年慌忙为祖孙二人斟酒。
老婆婆叹口气,说:“可惜啊!可惜!像你这种资质竟然没有遇上明师,真是太可惜了!”
少女此刻斜了一眼柳年,报怨老婆婆说:“怎么样?奶奶,我说他是个呆子,奶奶偏说他是块练武的好料子?”
柳年听得心中暗自发笑,慌忙分辨道:“哇操!小可对练武没有兴趣,否则,倒也可请婆婆为小可介见位明师。”
少女白他一眼,冷冷地道:“那还说什么呢?不上进!”
“丫头!”老婆婆一声低叱,喝得少女缩住了嘴,柳年被她抢白得面红耳赤,差点火性怒发。
须知,他在红唇山庄呆了半年,举目所见皆是‘幼齿仔’折磨男人的情景,因此,他对於少女的印象有够‘感冒’。
若非,连日来,自己受她们祖孙二人照顾,他早就发作了。
他强忍下怒气,喝口酒,淡淡的说:“一点不错,小可实在太不长进了,敬请姑娘多加指教。”
这下,轮到老婆婆挂不住了,霍地站了起来,面色一寒,抖袖甩出锭银子,一拉少女,轻喝道:“珠儿,咱们走!”
柳年楞住了,站了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楞望著老婆婆的背影发怔。
老婆婆奔到楼梯口,猛扭身,向柳年气冲冲的说:“哥儿,老身是来告诉你一声,你走得匆忙,有一样遗落在车上,老身现寓兴隆客栈,你立刻拿回去。”
一听到自己有东西遗落在老婆里车内,他立即朝袋中一摸,触手之处,空荡荡的,他的心中骤然凉了半截。
敢情那条书有‘鹤’字之丝帕已经不见了。
那是他视若性命之物,可能因为沿途颠陡掉在车上,所幸没有遗失,自己必须早点儿取回。
这一急,简直将魂儿急出了窍,慌忙厚着睑皮,急急忙忙的跟下楼。
柳年追上老婆子,呐呐地叫着:“婆婆!婆婆!”
‘嗯!’老婆婆用鼻音沉沉的吟了一声,她虽然喜欢这名布衣青年,但是她不欣赏他那种倨傲的态度。
其实,老婆婆十分喜爱他,有心造就他,将一身武功传给柳年,但老婆婆又怎知柳年是名大行家呢?
少女扭头白他一眼,鼓起香腮道:“叫什么!大街上喊喊嚷嚷的成什么话!跟着走不就成了吗?”
柳年闻言一咬牙:“哇操!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女人一样‘恰’!”忍下了一肚子的怒火,委屈万分的跟着老婆婆。
配上姑娘的华衣美服,艳若明珠,随在她身后的柳年反倒显得朴实,像名跟牛的小厮。
三人转了两转来到一条大街,走进那家兴隆客栈,老婆婆笔直的往后院闯,店夥计撅着屁股抢到前头去开门。
老婆婆住的是座独院,店夥计将门打开,院中精雅已极,一进门是个小荷池,荷池四周遍植花草。
上首是三间窗明几净的上房,上房门虚掩着,老婆婆不由一怔,愕然问店夥计:“你进来过?”
夥计将头猛摇,道:“小的没进来过?”
少女气怒地问道:“门为什么虚掩着?”
店夥计陪着小心道:“这个小可……”
老婆婆知事态严重,身形一闪,抢进上房,少女跟上去,柳年慌的也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老婆婆一脚跨进门,望看那只柳年曾经在马车中见过的箱子,顿时身于一震咦的惊叫了起来。
那只箱子盛放了一箱子女人的衣物,被人翻了个箱底朝天,显然上房被外人侵入过,而且翻箱倒笼的大抄了一阵。
少女紧走一步,朝着老婆婆问道:“奶奶,咱们的东西没丢吧!”
老婆婆摇摇头,表示东西没有丢。
老婆婆面色凝重,张目四望,柳年睹状,心中大为着急起来,他着急的原因是他也张目四望那条丝帕。
可是,目光望遍了三间上房,就未看见他那条丝帕,这一下,柳年不由得有些慌急起来了。
他实在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恭声问老婆婆:“婆婆,晚辈的东西呢?”
老婆婆又是一愣,绕着衣箱详细的看了一匝,顿时发起急来,连声说道:“该死!该死!”
柳年倏然色变,急得双目大睁,他是何等聪慧之人,已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丝帕,准丢了。
这一急,真是差点将魂儿急出了窍。
少女见他急得快要发狂,有机可乘,冷笑一声,白了他一眼,说:“哼?看你猴急成那副样子,丢了条丝帕有什么打紧的?”
“丫头……”老婆婆一声断喝,少女吓得缩了嘴,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柳年本已有气,不见了丝帕,简直是急怒慌恐兼而有之,如今,少女再拿话如此一激,这就激起了他的傲性,冷冷的哼了一声,说:“哇操!你少说风凉话,行不行?”
少女恰好被老婆婆一声喝,正感下不了台,如今,枝柳年一冲撞,小姐脾气顿形爆发,冷嗤一声,说:“你想怎么样?”
柳年双目紧瞪着少女,强忍住怒火不言不语!
少女被那目光一瞧,不由自主的一凛,缓缓垂下玉首。
老婆婆人称‘归大娘’乃是纵模川西的母大虫,黑道人物的煞星,他之能雄踞一方,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微惊,忖道:“可能这孩子有极高武功,先前是老身看走了眼!”
“哥儿!你别急。不管你丢了什么东西,是遗落在老身车上,东西也是从老身手上丢了的。”
“我老婆子虽然不成材,可是,这个睑我可丢不起,江陵地面,老身还有两位有过命交情的朋友,丢的东西,老身负责为你找同来。”
归大娘没问他丢了什么?这就是她老练过人的地方。
她说着眉头轻轻一动,计上心来,微显得乾枯的瘦手一伸,很自然的去拉柳年,五指暗运真力,有意无意扣向对方的腕脉。
柳年心急如焚,未料到归大娘会有此着,毫无防备之心。
谁知归大娘五指落处,宛似扣上了一把棉花,柳年的手腕竟然柔若无骨,使她五指无处着力。
这一下,归大娘不由大吃一惊,但是目的已达,她已经探出来了,柳年的确身怀上乘武功。
她是何等机警之人,一发觉情形不妙,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立即电疾的卸掉五指间的真力。
若无其事的牵着柳年的手腕,回目向归珠珠叱道:“丫头!还不走!咱们先出去,将东西找着再说。”
归珠珠挨了一顿抢白,气得咬咬牙,白柳年一眼,掉头往店外就走,她心中宛如是受尽了委屈,根根的暗骂道:“都是你这害人精害人!”
归珠珠愤然昂然走出兴隆客栈。
归大娘牵著柳年边行边低声道:“哥儿!老身只此一位孙女,难免有点娇生惯养,老身代她向你陪不是!”
柳年忙低声道:“陆操!婆婆,那条丝帕乃是先母遗物,骤然遗失,小可情急之下,态度失常,怎可怪令孙儿?”
陡听归珠珠尖声叫道:“哎唷!你这个冒失鬼!死叫化!走路不长眼睛,竟然敢撞本姑娘,咦?奶奶!奶奶!”
柳年抬目一瞧:“哇操!阿泉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耳际却听到:“师叔祖!丝帕在我的身上,快随我来!”
柳年一见归大娘正和归珠珠在翻视一个小包袱,心知必是阿泉将失物送还给他们,便迅速的闪入人群中,朝阿泉身后跟去!
出了郊外,柳年跟着阿泉闪入林中,前行不远,立见一座破庙。
只听阿泉双手连拍三下,庙中立即跃出十余名老少叫化子,为首一人正是柳年在巫山碰见的打狗丐周全。
周全一见柳年,慌忙率同那十余名叫化子跪伏在地,朗声道:“江陵分舵主周全拜见祖师爷,尚祈祖师爷恕周全眼拙先前冒犯之罪!”
柳年莫名其妙的叫道:“哇操!我什么时候又升一级,当祖师爷啦?”
阿易恭声道:“师叔祖,周分舵主是按辈份称呼的,叫他们起来吧!”
“哇操!各位弟兄请起!”
周全诸人一立起身子,阿泉立即叫道:“师叔祖,算你有口福,弟兄们今天做了几只‘叫化鸡’,走,先进去喝几杯再说!”
“哇操!阿泉,我看你‘挺拔风’的,一定是籍着‘掌令’之权势,作威作福,否则弟兄们这么忙,怎么有暇做叫化鸡呢?”
“师叔祖!那是弟兄们自动加班做的,你别坑我呀!此事若传到家师的耳中,我阿泉非掉一层皮不可!”
“哇操!周分舵主,此事当真?”
“启禀祖师爷!千真万确!掌令为人豪爽,不但为本帮建树甚多,更是处处关照弟兄们,这只是弟兄们的些微心意!”
“哇操!阿泉你挺会‘做人’的!将来娶某生子,一定是‘三胞胎’连庄三胎,三三得九,哈哈!九九重阳,阿泉,你可以‘吃百二’(活到一百二十岁)!”
“多谢师叔祖之美言,不过一下子生三个小萝卜头,不吵翻天才怪!”
“哇操!‘棺材内放鞭炮’——吵死人,越吵越热闹越兴旺哩!哇操!这叫化鸡又香又脆的,有够赞!”
“师叔祖,乾一口!”
柳年接过一个酒葫芦,启开瓶塞,仰口‘咕噜咕噜……’连灌,居然一饮而尽,叫道:“哇操!好酒!”
群丐那会见过这种喝法,不由相视愕然!
“师叔祖!好酒量!”
“哇操!这套功夫是用来唬那群‘幼齿仔’的,别看她们那么‘恰’,却没有一人能够拼得过我的,哈哈!”柳年自从获悉那条丝帕失而获得之后,焦急尽消,畅怀大饮,半晌之后,已经连喝三葫芦酒。
只见他拍拍小腹,笑道:“哇操!有够爽!阿泉,你找我干嘛?”
“师叔祖,你怎么跑出来啦?”
“哇操!还不是那个‘红唇二号’害我泄了底,一看苗头不对,捶了她们几掌,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了!”
“怪不得那群红衣少女会大举出动,逢人便查问你的行踪,目前整个武林皆在寻找一个红面小子洪福哩!”
“哇操!怎么如此轰动!”
“一来,众人慑於红唇族之淫威,二来,大家也对你这位‘出污泥而不染’的超级高手十分的好奇哩!”
“哇操!阿泉,你别乱打譬喻,行不行?什麽‘出污泥而不染’,染个鸟!我又没有‘失身’,哇操!”
“失礼!失礼!恕我失言!”
说完,左右开弓,自己掌嘴起来!
“哇操!别来这一套,对了!我那条丝帕呢!”
阿泉探怀掏出那条丝帕递了过去,笑道:“师叔祖,那个飞赋居然用你这条丝帕包那颗‘离火珠’哩!”
“离火珠!哇操!归大娘遗失的东西就是离火珠呀?”
“不错!红唇族看上了归珠珠,欲收入门下,归大娘逼不得已,只好取出祖传家宝‘离火珠’来易人哩!”
“哇操!有这种事情!红唇族实在太可恶了!”
“师叔祖。你今后有何打算?”
“哇操!我一时也难以作决定!”
阿泉沉思半刻,道:“师叔祖,目前你已经成为武林人物之焦点,你最好易个容,隐去面貌,比较方便行动!”
“哇操!我也有这种打算,可是我对易容这门功夫,根本就一窍不通,总不能把这张睑乱涂一通啊!”
阿泉含笑取出一张薄皮面具,笑道:“师叔祖,这张面具制作得十分的精巧,你先戴上去看一看有何不适?”
“哇操!阿泉,我发现你真有几把刷于哩,居然还会搞这个玩意儿!”
“那里!这是别人送给我的!”
柳年戴上面具之后,只觉甚为服贴,毫无不适之感:“哇操!挺‘上脸’的,好像是特别为我制作的哩!”
“嗯!的确不错!这面具乃是‘神行盗’杨自东仗以神出鬼没之宝贝,也可且反过来戴,一物两用,多功能哩!”
“哇操!我现在是什么模样?”
“二十岁的少年家,潇洒的浊世美男子,保证可以‘倾国倾城’‘迷死天下的查某’,三宫。六院,七十二娉妃……”
“哇操!少胡扯啦!另一面呢?”
“另一个是一付‘病书生’模样,西施捧心,病怏怏的,我见犹怜!”
“哇操!如此说来,那个‘神行盗’杨自东,一定是个‘采花’之流,我若以这个容貌出现,岂不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不会!不会!据家师说‘神行盗’盗亦有道,生平并无恶迹,加上其身份神秘,变化多端,直到死时,才让家师及我见到他的本来面目!”
“哇操!他死了!这……这个,死人的东西……我……”
“师叔祖,你放心!他死的时候,并不是戴这付面具的!”
“哇操!这就好!”
阿泉为了掩饰自已的说谎,立即叫道:“师叔祖,再乾一杯!”
“哇操!来!大家一起乾一杯,今日好好痛饮一番!”
众人又闲聊一阵子之后,柳年笑道:“哇操!各位,多谢你们的款待,我这个‘屠鹤摧花客’必须出动啦!”
“师叔祖,我陪你去!”
“哇操!我看不必啦!一来,你还有帮务待理,二来我一个人行动比较自由,反正丐帮弟兄满天下,有事我会找你们的!”
“是!帮主及家师目前正在追查神秘的武林高手失踪案,我也比较忙些,有事的时候,你尽管吩咐吧!”
“哇操!咱们一言为定!莎哟娜娜!”
赛流星盛义鸣依赖了一只小小的‘隼’!几次三番逃出了蒙面怪客的魔掌,这似乎是他的特长,也似乎有些侥幸!
然而不论是人是鸟,无法常在空中飞跃,而不下来休息一阵,或是找点食物饮水解渴充饥。
说起来简直难以使人置信,他一落地不久,或是才找到饮食,那个神出鬼没的蒙面怪客,也必然能一步也不放松地赶到现身。
他虽然有好多次没有看到身穿黑色长袍,蒙着黑巾的雄伟怪人,但是只要一听到那种使人骇然立飞的阴笑之声!莫不心颤胆战地仓惶而奔!
一次,二次!也不知有多少次了,从隆中山脱险以来,东逃西奔,日夜不停地逃着追着。使盛义鸣只辨得出方向,却已不知自身已在何处?
第二次的黄昏,太阳似一个大油饼似落入西方山下,引得盛义鸣饥火上升,恨不能伸手捱来吞入肚中!低头看看,远处缕缕炊烟袅袅而升。
他在既饿又累中,再加上只有启示性的景象一逼,再也没法忍饥苦撑着在空中逃亡了,坠身落下地来,停身一看,这是一条经过人工整修过的磴道,一级级的石阶,砌得还甚是整齐。
他一步一步地踏级而上,晚课的钟声,突从山上遥遥地传来,他想,上面不是僧院,也定然是道观。
他吸了一口气,稍觉腿上有了力,因为,不论是僧院或道观,上去求顿斋饭是不成问题的,为此之故,他加快了步子登山。
不多时,在上山中途,看到了一间亭子,走近一看……草旁有一个丈余方圆的水池,他渴得很,伏身狂饮了一阵。
当他饮够了之后,才略觉池水中含有一股子铁锈气味?他长身站起,霍然看到池端山壁上,凿着三个斗大的大字,乃是‘解剑池’!
盛义鸣看到了‘解剑池’这三个大字,再把路程方向,与上山时的磴道一并来对证之下,立刻就知道,自己在瞎撞乱闯之下,已到了楚北的武当山了!这一来,他反而因此而为难了!
皆因他原已决定不再求助於武林中人,怕因自己连累了他人。但目前腹饥力乏之下,既到了武当派创派圣地,不上去,自己这时往那里去求一饭之饱呢?若上去吧,那个如影随形的魔头,会不会又跟综追到了?
这问题很难回答!若以经过的情形来推断,对头人必然会追来的,唯一不会的……这魔头或恐武当一派,乃武林中两大主派之了尤其是武当派后来居上。内家拳剑之精,向为武林人所景仰,而且山上数百道侣,每一位全是身怀绝艺的高人。
论功力,并不一定比这魔头低多少,论势,当今武林中除了少林一派外,再没有任何一派能逾过他们武当的!
盛义鸣想到这里,似乎也有了信心,提起酸软无力的脚来,拾级登山,走了三五级之后,忽然又站停了!
他始终记得,蒙面怪客阴毒的手段,凡与他碰上的,还没有一个能侥幸得脱过!
以他武林五老每一个人的功力来说,丝毫不比任何一位武林名家低,最往上说,像神仙双侣的身份与武学,都尚且难逃一劫,何况其他了。
他这样倒过来一想,把上山的勇气又打消了,懒洋洋地回转身来,准备着下山去另找一家平常的百姓家,求他一顿或还不致有困难?
没想到他不愿上山,而却有人非请他上去!正当他才跨下二级石阶时,一声洪亮的‘无量佛’来自他的身后。
他顿时一怔,接着有人问道:“施主既有朝山之心,便不该中途而废,武当虽小,天时虽晚,小观中凭能没有一榻之闲,一斋之余,如施主不赚,请上山暂留一宿如何?”
话声中,就在解剑池畔,出现了一位年约五旬的道侣,盛义鸣返身一看,只见这道侣方面大耳,五官长得很均称,一部五绺黑须,两道明澈的目光,蓝袍道髻,显得他俱有一种超尘脱俗的风标。
盛义鸣呆了一呆,含糊地答道:“喔,多谢你好心留宿。我……我是迷路的…
…对了,迷路的,并不是观山进香的。“
这道人清笑了一声,爽快的道:“施主因迷路上了敝山,这便是有缘之人,小观化於十方,也理应施於十方,施主即使迷路,也那有过门不入的道理,贫道诚心留驾,望施主赏脸。”
出家人一再坚留,这倒是有点出乎意外,但老江湖加盛义鸣已明白这一位对他引起怀疑了!
这也难怪人家,方才自己欲进又退,人家出言相邀,又被自己支吾以推,能教旁人不起疑吗?因为,这里是武当一派的根据之地啊!
盛义鸣既明原委,也只有暗中叹了一口气,抱拳答道:“承道长坚留,盛义鸣这里谢谢了。”
盛义鸣既知人家已然生疑,於是就自报姓名,解剑池畔这位道人听了一怔,‘咦!’了一声道:“是盛五侠盛五叔吗?哈哈……你老连小侄修元都认不出了,唉!
小侄自己也失眼了,把五叔当作外人啦,哈哈……“这修元道人乃武当当代掌门人的首徒,目前虽然年近五旬,论起来还是武林五老的晚辈,因此称呼盛义鸣一声‘五叔’,盛义鸣一听出是他,不自禁面上一热,暗暗叫了一声‘惭愧’。
当下硬著头皮实说道:“老侄,倒不是我过门不入,实在是五叔给一个极厉害的对头逼的在亡命乱窜呐!”
修元这人听了并不相信,反诚恳地含笑坚请道:“盛五叔别推托了,恩师他不时还提到你与四位师叔呢,请上山吧,小侄给你老领路了。”
盛义鸣‘唉’了一声,提起酸软的腿,跨上了两步,下盘显得那么的无力,靠近了修元道人,眼眶一红,才正色地道:“老侄,自己人也用不着撒谎,愚叔确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你那四位师叔们,已於前几天晚上,同时在鄱阳湖被人害死了。”
“前晚上,神仙双侣与不老神尼也遭到了不幸,思叔若无灵隼,那也早几天就横尸草野了!老侄,你好心留我,我焉能存心连累你们武当一派呢!”
修元道人当即两眉一扬,忿然说道:“五叔,小侄大胆的驳你老一句,本着我辈侠义道的天职,武林中出了这样万恶的蛊贼,就是明知我武当一派,将因此陷於万劫不复之地,也不能坐视不管!”
“何况四位师叔已先后遇难,盛五叔,你老看得起小侄,请即上山与恩师一见,把详细情形对家师说明一下,如不愿上山,小侄禀明家师后,也必公开向万恶的贼于邀斗!”
修元道人不愧是武当派首徒,一席话说得词正义严,盛义鸣默然无语,含愧地点点头,随着修元道人循着磴道直上。
一路上,这修元道人在看到盛义鸣步履蹒跚,不禁是暗暗地蹙眉!心忖:“凭他这样一位武林名家,竟被人赶得如此狼狈不堪,对方武功之高,必已超过甚多,我武当一派,也得善为应付才是。”
武当山三元观,不但是武林中内家拳剑发扬之地,也是道教中一处主要的圣地,观宇宏伟,道舍栉比,一到山门,便有职掌接待香客的道侣当阶而迎,修元道人略为交待几句,便引领著盛义鸣直趋三清殿。
殿上正由武当派当代家门,一元真人在主持晚课。
值殿道人一看到修元领着一位六旬左右的俗家人到来,立刻走上拦住不准上殿,修元道人当即稽首介绍道:“清师叔,这位是武林五老中,赛流星盛五叔,今因事路过,经小侄坚邀上山,与师父面商武林要事,请师叔转禀师父示下。”
这位值殿道人,乃当代掌门的同辈师弟,听了修元的介绍,立即肃容稽首道:
“原来是盛五侠盛施主,久仰久仰,盛施主讲屈驾稍待,容贫道禀过敝掌门人之后,再请盛施主人殿!”
说完又行了一个稽首,盛义鸣明白武当一派派规甚严,未经掌门人许可,闲人轻易不能进入观中重地。
三清殿虽是任由香客朝拜之地,然正值掌门人领导观中道侣晚课之际,所以又当别论,因此,含笑颔首,与修元道人凝立静待。
不久,值殿道人广清由三清殿出来,身后已跟着一位年近古稀的道长,这便是武当一派的掌门,一元真人。
盛义鸣与修元一看到一元真人亲自出迎,立刻赴前相见,修元道人躬身稽首道:“弟子修元奉谕在解剑池值班,适见盛五叔侠驾,因盛五叔有着武林中重大要事在身,坚邀五叔上山与恩师一会,并请恩师为武林中主持正义。”
这位武当掌门人一元真人听了自己首徒的话之后,表面上含笑向盛义鸣叙礼客套着,心里已明白自己弟子给武当派找来了一件重大的纷争,当场摇手拦着修元道人,不教他再往下说。
扭头先吩咐值殿道人广清道:“清师弟,这里由你与智师弟暂时主持,师兄伴着盛施主到丹房一谈。”
一清道人遵谕稽首而退,一元真人才含笑对盛义鸣道:“五弟,请随贫道到丹房内坐吧!”
盛义鸣无语地点点头,一元真人随对修元挥挥手道:“你现在身有职掌,不用跟着为师入内了。”
修元道人虽然已是将近五十的人,但在他师父面前,一样不敢随便开口。他应是稽首退出。
一元真人便带着盛义鸣绕过三清殿,沿著一条长廊走到尽头,再拐弯穿过一个月亮门,入眼是一个不太小的院子。
靠中央盖着三间精舍,这便是武当派掌门人起息的丹房了。
两人一到丹房阶前,丹房屋檐下便有两个十二三岁,长得很英俊的道童,躬身相迎,一元真人对盛义鸣举手相延。
盛义鸣欠身致谢,一道一裕在礼让中进入了丹房,相继坐停之后,便有两个道童奉上茶来。
一元真人挥手命令道童退出去之后,才露出关怀和色,问道:“五弟气色两败,到底为了什么事,噫,你四位义兄呢?咦!五弟你怎么啦?”
一元真人一提到盛义鸣四位义兄,顿使盛义鸣忍不住伤心泪下,他一方面用衣袖抹着眼泪,一方面暗声答道:“他们已在数日前,被人在鄱阳湖中害死了!”
这话出口,顿使一元真人愕然一震!他两道白眉微微地一皱,动容地道:“他们遇害了……对方是那一道的?”
盛义鸣摇摇头,他几曾知道蒙面怪客出身来历了?於是,有气无力地把经过简略地告诉这位武当派掌门,然后,忍着无限的悲忿道:“事情经过如此,到现在为止,凡是小弟所到之处,可说无一幸免,修元老侄一番好意,把我邀上山来。”
“但小弟实不忍心连累了武当一派的人,请道长命人弄些斋饭给小弟充饥,等小弟把体力略为恢复一下,便离此以免祸廷贵派!”
盛义鸣的话确是由衷而发,因为他在隆中山惨败之后,便已信心全失!但在武当派掌门人听来,便感道有些难堪了!
因为别看一元真人年近古稀,好胜与忌恶之心一样不减低年轻之时。
再加上老道长早年与五老之首,水上飞翁辉有着一段不寻常的交情,因而在盛义鸣说完之后,显得很平静地道:“五弟,你的去留,贫道也不加顾问,但是你气色太坏。吃饭后,就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一晚,什么事明天再商量吧!”
一元真人越是平淡,盛义鸣却越是心安,他心中的想法是“这样子,至少可以免得连累人家,为武林保持一份力量,将来若有机会,一样可以借重他们出出力…
…“
於是,一元真人关照侍候在丹房门外的道童,给盛义鸣弄来斋饭,伴着他吃完之后,便扫榻看着他睡下,才告辞离开丹房。
一元真人这晚上作了些什么,盛义鸣实在也想不到,更因他这几天以来,从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一晚,这晚上一睡下之后,不禁异常之酣!
第二天醒来时,武当派的人早已作完了早课,盛义鸣一睁开眼睛,便有道童侍候他漱洗,跟着,掌门人一元也含笑走了进来,盛义鸣含愧欠身道:“小弟实在太累了,以致起得这样晚。”
一元真人微笑摇头,面露神秘之色,伴着盛义鸣吃早点的时候,便毫不在意地问道:“五弟打算上那里去?”
盛义鸣一怔,黯然道:“我自己也不知该上那里才好。”
一元真人道:“那何不就在武当山耽阁几天再走呢?”
盛义鸣连忙摇头道:“小弟想……还是走远些好。”
这样,一元真人也不再多说,盛义鸣确乎很心急,匆匆的吃完早点之后,便告辞要走了。
出人意外的是……一元真人并不加以坚留!笑笑站起身来说道:“五弟坚欲即去,贫道就不送了!”
一元真人与盛义鸣之间交往并不太深,但与水上飞翁辉,在俗家是表兄弟,在武林中又是生死的朋友,如今翁辉遇害,而翁辉的义弟到他这里后,又把消息告诉了他,无论是谁,总得有个表示才对啊?
一元真人表现得如此冷漠无情,但盛义鸣反倒暗暗地庆幸!因为,他确是希望武当一派不被卷入这个旋涡,於是,他告辞一元之后,由一元真人指派他的小师弟,哑道人一洪领着出去。
当盛义鸣出来之后,一元真人已经趺坐着在运气吐纳的基本功课,盛义鸣当然不便再去打扰他,便迳行随一洪踏出丹房,穿过月亮门之后,便发觉武当山上,今日的情形有点异样。
因为,那条长长的走廊上,犬牙相交,从这头到那头,分成两排,至少站着六七十个紧装疾靠,手捧长剑的道侣!而且,每一个道侣所持的剑势,以及所站的身法,没有一个是相同的!
盛表鸣大感不解,但一洪道人已领着他从两排持剑道侣的中间走了过去!盛义鸣一边跟着走,一边心里默数,走完长廊,正好是七十二个,盛义鸣暗暗点头,知道这是按著七十二地煞之数。
他迷惑着走下长廊,这已然到了三清殿的侧背。
在三清段四周,疏疏落落地,又有很多紧装疾靠的道侣站着,但这些道侣手中并非持着长剑,而是每个人的兵刃各不相同!
盛义鸣越看越奇怪,今日武当派为了什么事啊?无形中,他脚步放慢了仔细一看,原来散处三清殿四周地下的,共是三十六人,各人拿着长短不同的兵刃,正好是三十六天罡在星数,长短十八般兵刃!
再往前便是三清殿,在三清殿前的平台上,大圈圈团着小圈圈,里里内内又跌坐十四个六十左右的老道!每个老道左手立掌问讯,右手捧着拂尘,但拂尘却又搭在右边老道的肩膀上。
盛义鸣蹙眉而顾,一十四个老道,正占着二仪、四象、八卦的方位!然而,这是为了什么呢?
盛义鸣觉得怪异?想问问明白,可惜给他领路的这一位一洪道人,却是位开口无声的哑巴!
无奈之下,他怀着重重疑虑,随着一洪跨出山门,山门外同样也有很多肋跨鹿皮囊的道人分开了站着。
盛义鸣到了这时,心里稍稍有点觉得,武当派如此列阵相待,必有严重的事情临头,那么对方又是谁呢?
他一念至此,不禁心里一凛!暗叫声:“不好!那一元真人明着装作不理会,暗中布下了人,这不是有心与蒙面怪客一斗吗?”
他再回想一元为人,决非临事畏缩不前的人,岂有听到翁辉等人遇害,而不作报仇之举的?
然而,给他领路的一洪,在一出山门之后,便展开了轻功疾走,盛义鸣虽有所疑,也无人可问,更无暇多想,随着这哑道人一洪,一口气跑到半山的解剑池前,站停之后,躬身打了个问讯,转过身便迳自飞驰上山去了!
盛义鸣到了现在,完全无法确定武当派为什么有这种情形,一洪道人一走,附近冷清清没有一个人的影子,他独自呆呆地站着。
刹时间就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气氛!他低头对解剑池畔看看,池畔也没有修元道人出现。
忽然,他发现那解剑池三个大字旁,多出了一张白纸布告,仔细一看,霍然是武当派对蒙面怪客的挑战书!
盛义鸣看完之后,急得来连连顿足!心想:“自己所以不愿多留几日,就怕连累他们武当派,谁料到反而把一元给惹恼了,如今他公开向蒙面客挑战,这与自己的在不在又有什么相干呢?唉!我不该把经过告诉他的。”
他自责多言,怔着有如泥塑木雕!
半空中一点黑影一泻而下。盛义鸣目光一瞥,竟是自己什以几次三番脱身的灵隼!但见它落下后就往自己肩上一站。
盛义鸣跟着又发现,隼足上尚扎着一卷白纸呢。
於是,他把纸卷解了下来,展开来一看,竟然是武当掌门人一元给他的手书,只见上面写着:“五弟,贫道明说怕你反对,想留下你又恐你不愿,不得已,才於昨晚命门下弟子下山遍张公告,行蒙面贼到武当山来一战,五弟你大概已经看到了,所以有你在或无你在已完全无关。”
“但贫道自问有这能力,保护你在山上养精蓄锐,更有很多事要向五弟请教,你我交非泛泛,见字务请三思,一元手书。”
盛义鸣把这纸条看完之后,废然浩叹一声!无可奈何地转身上山,迫得在武当暂时托庇了。
赛流星盛义鸣托庇武当,一连的过了五天,在这五天中,整个武当派全力地紧张戒备着,然而,蒙面怪客并没见现身?
盛义鸣刚开始视为武当派担心,过了五天没事,他想:“或许蒙面怪客慑於武当派的声威,不敢轻攫锋芒吧?”
到了第六天的上午,盛义鸣正在一元真人丹房中,同一元谈论着蒙面怪客的,事情居然发生了。
只见丹房外慌慌张张地闯进了他师弟一清,一见一元真人,匆匆地行个稽首,口不择言地道:“掌门人不好了……”
一元真人本来心理有气,闻言面色陡地一沉,不悦地道:“清师弟,你顺顺气慢慢地说不行吗?”
一清道人被责得脸上一红,含愧定了定神,然后较为注意地道:“山下来了大批的香客,约略地估计,总有近千个之多,这情形透着不对,请掌门师兄示下,应该怎样应付这批人?”
武当掌门一元真人动容地道:“近千的香客?……”
一清道人点点头道:“是的,他们如今已过了解剑池上山了,请掌门师兄速即传谕制止!”
一元真人两道雪白的浓眉一竖,‘嘿嘿’地冷笑了几声,冷电似的目光掠过一清道人面上,徐徐的道:“清师弟,你几曾听说有僧院道观,不让香客们进香的?
尽管放他们进来就是!“
一清道人急得额上青筋暴起,冷汗也跟著沁沁而出,吃吃地道:“这……这…
…这太危险了!“
一元真人霍地由丹床上站起来道:“这有什么危险的!”
一清道人见掌门人生了气。连忙垂头回道:“禀掌门师兄,香客中不乏武林高手,据前山值日师侄修盈面告师弟,内中竟有洞庭湖君山总瓢把子铁掌陈日行,与他手下一十八寨寨主,另有虎牙山剧盗江家三凶,两湖独行盗一阵夙柳魁,连大洪山的怪侠玉笛金枪张之纯也在内!”
一元真人与盛义鸣听得来面色连变,惊愕之下,半晌出不得声。
但一元真人究竟不愧为武当一派之长,就在一清道人焦急不已之时,突然间仰天长笑道:“哈哈……这倒不错,把三湘两鄂所有的妖魅鬼怪全网罗在内了,哈哈……清师弟,你传本掌门之谕,一切接着原式列阵,看他们能在我武当山三元观前,得逞凶焰否!”
一元真人说到最后,已然声色俱厉!
那值殿道人一清,在最近十余年内,从未见掌门师兄如此暴怒过,闻言不敢多说,唯唯应命而退。
盛义鸣於一清道人退出之后,才用慎重的语气,对一元项人道:“道长且先息怒,虽三湘两鄂中绿林倾巢而来,若想在武当山一逞凶焰,不但绝不能得逞,谅他们这群人也没有那个胆子,敢一捋虎须!”
“以小弟看……暗中必有更强者在,甚或趁机潜入重地,逞其阴歹的手段,道长对此,能不慎加提防!”
盛义鸣说得很对,一清所提的这群人,在江湖上确能震惊一时,若在武当山上,也未必能讨得了半点好处。
但若有一个像蒙面怪客这样武功精湛,行动诡谲的人潜上山来,这要比明着的近千个人还来得可怕!
是故,一元真人在沉思了一下之后,立刻镇慑住心中的盛怒,重行坐到丹床上,沉思了半晌,便对盛义鸣点点头道:“五弟所虑很对,贫道想……这件事的结果,不但是我武当一派的利纯,也关系着整个武林的生存,若在事先得些消息,尚可散侠义帖遍邀各派名家助阵,如今……”
盛义鸣早有这种打算,但在半月之中,却忽然又没有注意到这点了!他心事沉重地对一元真人道:“道长所言,确是上上之策,但目前远水难救近火,为今之计,只有分出人来通知各派戒备。”
“最要紧的,还是怎样预防那恶魔本人,因为,这魔头能随时在各地现身肆虐,使人防不胜防,甚而又能在暗中下毒,前次在隆中山时,就曾用过这卑鄙的手段。”
“元真人听来悚然而惊,如果蒙面怪客真像隆中山那样来这么一手,武当派三元观上下三辈,数百名道侣,立刻就全部遭殃!即使发现了,那泉水下了毒,饮水问题,就是很大的难关。”
他连忙吩咐站在一旁的首徒修元道人,挑选十名精明干练的师弟,专门监视着水源,又打发剑底乾坤李佩真持本派信物,立时从后山出去,沿途通知各派名家预作准备,等修元道人与李佩真相继走后,一元真人以沉痛的心情,对盛义呜道:
“五弟,你与贫道之间,也用不着再存什么虚伪的道义,贫道预感到今日之事,或将害多利少?如所料不幸而中!五弟,凭你的特长与机警,脱身当为不难,来,贫道预先托付你一点东西。”
盛义鸣听了一元真人这一番话,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带着忧虑的目光,怔柯柯望着一元真人从丹房墙壁上一个暗门中,捧出一个红木盒来,把红木盒打门之后,里面是用黄绸子包着的包裹。
一元真人很慎重地再把包裹解开,盛义呜目光一掠,便知道这是武当派历代掌门人心血所聚,各种剑招掌法的精髓,也就是他武当一派中,武功的秘笈抄本!
盛义鸣感到无比的惶恐,竞竞业业的伸手接了过来,一字一顿的道:“小弟斗胆接下,但将来怎样处置它?”
这话在第三者听来,似乎盛义鸣已预知武当派必败!其实,他确实俱有远见!
因为,他并非武当派的人,在武林中门户之见极深的当时,以武林五老亲如手足一般的生死之交,尚且不屑互相传授武功,何况是毫无渊源的武当派了!但是,一元真人既交给他,他就应该徵求人家一声。
一元真人这时的神倩,显得异常地镇静,他含笑点了点头,暗赞盛义鸣这话问得深俱卓见,便毫不犹豫的道:“若万一不幸言中,五弟既能将它保存,就有权随意处置,如此不但我武当派有幸,也是武林之大幸。”
就这样简单的两句话,足见一元真人的胸襟宏大,绝非一般量小自私的人所能这样表示。
他们刚把这件事解决下来,丹房外又来了一位中年道人,他匆匆地入屋,行了礼垂手禀告道:“弟子修灵禀告掌门人,为数约近千的香客,已涌进了三元观,本派虽全力戒备着,目前,对方似乎没有动手的迹像,每个人除了背着一个香袋外,身上也不像藏着兵刃,但情况却显然对本派甚是不利。”
“因为,这许多人涌入三元观之后,已把观内挤得满满的,甚而,将本派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等预置於原停方位的师叔师兄们,全部为这等人包围了起来!”
“可是……这群人又佯装着一副虔诚的神色,使本派的人无法用武力驱逐,为此之故,弟子奉清师叔之命,来向掌门人请示对策。”
这修灵道人一口气禀告完毕,顿使武当一派的掌门人感到骇怒而又有点诧异!
他在接掌武当以来,大大小小的阵仗,也应付过不下数十次,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奇怪的!因此,他一时之间便没有了对策!
然而,每个人全看得出料得到,这场事表面上平静,实则上非常危险,对方依仗人多,用笑脸攻势把你包围了!使你既不能动武,而内心却感到紧张无比!
武当一派,面临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掌门人一元真人,因对方的诡谋,感到应付辣手,迟疑着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对策!
盛义鸣怔在一旁,也觉得形势险恶!进来请示的第二代弟子修灵看到掌门人失措的神情,心里是非常的焦急!
蓦地,一元真人长叹一声,忧郁地道:“传谕本派弟子……一切以忍为上,对方不动,便不准随意伤人。”
修灵道人终於得到了掌门人的法谕,行礼转身退出,盛义鸣立刻自动请命道:
“道长,小弟想出去协助一下?”
一元真人眉头一皱,外面又闯进了值殿道人一清,他一脸怒容进了丹房,对掌门师兄略为打了个稽首,暴燥地道:“师兄,我们武当一派,平素待人,向少赶懿杀绝,仗着历代掌门人的余威,江湖上人也不敢稍存轻视之心。”
“今日之事,乃本派开派以来,从未遇到过的奇耻,掌门人不教门下弟子动手,这不是示弱江湖,丧尽我武当派百数十年的声威……”
一元真人被值殿道人一清当面驳责得面上连变,最后,忍无可忍的厉叱道:
“清师弟你敢!”
一清道人似乎气极了,闻叱面无惧色,仰天狂笑道:“一清受武当派祖师余荫,除了不敢眼看着本派声威丧失殆尽,以外……一清什么全敢!”
盛义鸣在一旁眼看他们师兄弟越说越僵,自己再不从中斡旋,敌人不动手,自己人可要动手了!
是故,他拦着一清道人,婉转地道:“一清道长,你暂且静一静,先听小弟解释几句吧!”
一清道人发泄了几句,心里受的气也稍稍消了一点。盛义鸣一劝,他立时颔首道:“五侠,你没看见这群人嚣张的神色,唉!真正把人气死了!”
一元真人对於一清的犯上,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他忍下了并未立即追究,他自己也知道,方才的对策,在意识上,确是软弱了一点!因此,他长叹了一声,对盛义鸣道:“五弟,你替我对清师弟解释下吧!”
盛义鸣点头答应,便对一清道:“贵派掌门人所以不愿门下弟子首先动手,原因是武当一派,总算是出家之人,对方又佯装进香的香客,若闹出事来,他们硬占住了一个‘理’字,到时往外一传扬开,武当一派,岂不落了个仗势欺人的恶名?”
“但是我们也得想个妥当的办法,来驱逐他们离开本山,一清道长,你不妨对贵掌门提出建议,我们也好商量着办。”
盛义鸣这几句话,不但使一清道人消了气,也婉转地把一元真人方才那道法谕收回来,而且,对一元真人面上毫无一点难堪。
这方面的才能,使眼前这对师兄弟衷心钦佩的,由此之故,两位便趁机请他出个主意,来对付对方。
这场事遇到谁手里,谁都会感到为难!盛义鸣沉思半晌,才用徽求他们的口气道:“小弟认为……江湖上人总离不开江湖那一套,但最好能使对方露出本来面目,那样就比较易於对付了。”
盛义鸣的心意,也没有离开动手这一途,唯一比较妥当的,便是以江湖上本来面目处理,然而对方是有准备而来的,能使他们现出原形来吗?
这一方面,盛义鸣也提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借着上香的机会,把大殿前面那个大香炉上满了香,四面分派几个功力深的人,用隔空遥击的掌力,使炉内的香火迸射开来,他们的人既挤在大殿前面,被香火烫伤后,便不难促使他们现形,那时,便可明着派人下场较量一番了。
这办法虽不能算得上光明,但得分在什么清形之下,武当掌门人一元真人居然也点头答应了!
一倩道人当然更高兴了,他受命后匆匆退出丹房,一元真人对盛义鸣苦笑着道:“五弟,我们也出去暗助一掌吧!”
盛义鸣明白一元真人这时的心理,他——已被这种事情激恼了!
当一道一俗两位,由丹房后面幽径穿过一座曲折的假山,来到三清殿后面时,就看到大殿四周,到处全站满了人!
殿外原本按着三十六天罡的位置,由三十六个武当道人警戒着的,但是,这时候反被汹涌的人潮,一个一个给分开来包围住了!盛义鸣看了暗暗皱眉,他暗中拉了一元真人一下,便侧身往人丛中挤了进去。
一元真人虽不知盛义鸣又有些什么主意,但当他看到盛义鸣身形所到之处,那人潮立即有了骚动!
而且,又有几个人面上露出骇然之色,而且形却显出异常的呆滞来!一元真人心里暗笑,因为,他看出这些人都被盛义鸣闭住了穴啦!
三清殿上,由一十二名武当道人敲打着法器,一方面念念有词地喧唱着道经,那些由绿林中人佯装的香客们,正络续地进出大殿上香参拜,表面上是虔诚而热闹的,暗底下充满了歹毒的诡谋。
武当掌门人一元的出现,使双方有了不同的表情,佯装的香客中,有几个一见到一元真人,立刻面上微微的变色,更很快地把头沉下去了。
一元真人心中在冷笑,他认出,内中有虎牙山江家三凶的老大与老三,更有两湖独行盗一阵风柳魁,另有春山几个寨主参杂其间。
一元真人装作不见,亲自被上了法衣,主持起三清股上的法事来,一十二名道侣因本派掌门在场,顿时精神立振!
法器声震耳彻空,盖过了香客们嚣张的谈嘲之声,形势上把对方的气焰,暂时镇压住了。
三清殿外,由值殿道人一清道人率领着第二代弟子四人,把小指儿般粗,一寸长的檀香,大把大把地添入巨大的铁鼎内。
没多久,但见香烟袅袅,梅香漫空,但是,大铁鼎内火光熊熊,炙得香客们渐渐远离了。
这时,三清殿旁左右偏殿前,分别出现了三名道侣,两个站在石阶下,一个站在石阶上,隔著宽广的院子,遥遥相对地作起法事来了。
由湘鄂两省的绿林中人所乔装的香客们,立刻又有数十人分成两边,把这六个道侣给围堵住了!
然而,这侣们无动於衷地在念念有词,陡然间一声洪亮的清唱起处,香客们失色惊顾,却是值殿道人一情也率着二个道侣,站在三清殿前,向空祝告着榜文,香客们被他突然间惊了一惊,心有不甘地哗然大叹起来!——
转自21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