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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柳林惊变

    柳锁莺魂,花翻蝶梦,乡知愁嫁潘郎。轻衫未揽,犹将泪点偷藏。念前事,怯流光,早春窥、酥雨池塘。向里望去,梅开半面,情满徐妆。

    天空阴霾密布。

    空中堆叠着层层的乌云,将天地间的距离,一下子压得短短的。

    一片荒岗。

    荒岗上居然有一片桂花林。

    金桂飘香的时节已过,然而这里的桂花却开得正茂。

    有两个原因。

    一是桂花林在岗坳角里,倚着一堵避风雨的山岭石壁,且面向东南,阳光充沛。

    二是荒岗强人出没,杀人越祸,常将尸体扔入岗坳角里,吸血烂尸的土地格外肥沃。

    岗坳里弥漫着醉人的磬香。

    因天气阴沉,桂花留香显得浓郁凝重。

    桂花林中站着一人。

    能站在桂花林中的人,决不是平凡人。

    又有两个原因。

    桂花林在岗场角里,山岭石壁之下,无路可通,没有绝顶轻功和随身带着攀登工具的高手,不可能下到林中。

    桂花林中白骨、腐尸,冤魂屈鬼甚多,没有胆量的人不敢到此。

    来者究竟是何人?

    现任十三洲府总捕头,原扬州十里坡桃花园花花公子,七邪神剑丁不一。

    果然是个不平凡的人物!

    他凝视着地上杂草丛中的一双眼睛。

    一双惊骇、恐怖、死亡的眼睛。

    一个活人,不可能有这样的一双死鱼般的眼睛。

    他认识这个人。

    这个人叫张羽翔,两天前,他还在禹城县衙门见过他。

    他现在已经死了,死得很彻底。

    他被砍了二三十刀,准确地说应该是被剐割了二三十刀,手臂和腿上的肉都被剐得见了骨头。

    他在临死前受的痛苦,可以想象得到是何等的剧烈。

    杀人者的手段凶狠而残暴,京都刑场凌迟处死的剐刑,也莫过如此。

    丁不一皱紧眉,咬紧了牙关。

    他并非同情张羽翔,说来张羽翔还是他的仇人,他恼怒的是上司的言而无情,和杀手的冷酷残忍。

    徐刚正大人答应放过张羽翔,但张羽翔没死在衙门,却仍死在了这里。

    太岁坊卫士的人如此凶残,实出他所料。他在岗坡上遗留的一把匕首刻字上,辨出张羽翔为福王爷老爷子的卫士所杀。

    自食其言,口是心非,在江湖上不齿于人,在官场却如同家常便饭!

    他的心异样的沉重,眼前一片茫然。

    前程是否就像眼前的天空一样昏味而阴冷?

    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然而,他并不是一个肯轻易就放弃的人,他有他的个性和过人的能力。

    他眼中进射出两道炬电的目芒。

    他决定回衙后就去责问徐刚正和老爷子,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他就辞职隐退,追随爹爹丁不伟,去云南哀牢山隐居。

    一阵旋风卷起一片落叶。

    一股轻烟带着浓郁的蓉香刮上岗坡。

    丁不一已立身在岗坡荒草丛中。

    他深沉地望了岗场一眼,迈步就走。

    他有使命在身。

    他奉命去联络站迎接诸葛独景从河南神书院,请来的神偷祖师爷六指妙手蒋玄玄。

    联络点设在羊山脚下的杨家湾。

    二十四路捕快的秘密联点站遍布天下,杨家湾的杨家老屋便是其中之一。

    夕阳西坠,残霞似血。

    场家弯的杨柳被染得一片通红,树梢儿像火在燃烧。

    隐在山脚柳林中的农舍屋顶上,飘浮山缕缕的炊烟。

    田间,坳旁,三数农人各自扛锄归去,回至有家人召唤的茅屋。

    丁不一心事重重,步向扬家老屋。

    哪一天能过上这种农人的宁静日子?

    爹爹丁不伟、师傅皇甫天衣、诸葛独景,还有沈素贞、白如水、苏小玉、江春花、大家欢聚一堂,该有多好!

    美丽的幻想如同晚霞一样,转眼消逝,眼前是昏黄一片。

    他想起了白如水冷若如冰的表情,沈素贞若即若离的神态,心中一片混乱。

    情能烦人,能乱性,能使人忘乎一切。

    他穿过柳林,走向杨家老屋,凭他的这份武功能耐,他居然没发觉林中有几双夜猫似的眼睛,正悄悄地窥视着他。

    推开柴靡门,走进老屋前院。

    院中,一只老母鸡领着十几只小鸡,围着鸡舍门“咯咯”直叫。

    屋主人大概是太忙,忙得连鸡舍门都忘记打开了。

    丁不一走过去,弯腰拉开鸡舍门。

    老母鸡仰着脖子冲着丁不一直叫,小鸡争先恐后钻进鸡舍。

    堂屋里走出一个中年农夫:“是谁来了!”

    丁不一抬起头:“天王令。”

    中年农夫答道:“地府鬼城门。”

    这是捕快秘密联络站的切语。

    丁不一道:“你是岳山明?”

    中年农夫急步上前,施礼道:“在下岳山明叩见过丁捕头。”

    丁不一伸手托起岳山明:“不必多礼,甘捕头在哪里?”

    岳山明道:“甘捕头去接蒋老前辈尚末归来,请丁大人堂屋稍歇片刻。”

    丁不一轻嗯一声,踏步进入堂屋。

    八仙桌、长木板凳、瓦壶、土碗,典型的农舍摆设。

    丁不一在桌旁坐下,一个身着粗布衣裙的中年妇女从里屋走出。

    岳山明指着中年妇女道:“拙荆陆小凤。”随即声音一沉,“还不快向丁总捕头请安。”

    陆小凤倒是像见过大世面的人,启唇一笑,不慌不忙地向丁不一施过礼,然后给丁不一沏上一碗茶,满脸绽着笑容。

    “谢了。”丁不一微微欠身,手捂住了茶碗。

    他心有所思,根本就没有看清陆小凤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他在想,是否还要去找沈素贞问个明白?

    是否等蒋玄玄盗到翠玉塔之后,就激流勇退?

    是否要帮沈素贞去找杀害关天荚的凶手?

    江春花是否醒过来?

    今后是否去皇宫看望四位公主?

    多情的花花公子,心事重重。

    岳山明向陆小风了个眼色,示意她退下。

    陆小翘起嘴,低头退入里屋。

    “请丁总捕头稍坐,待我去看看甘捕头回来了没有。”岳山明躬身退出堂屋。

    堂屋里留下了丁不一痴痴一人。

    他捂着茶碗木然地坐着,形如一尊木偶。

    “当!”窗外飞来一颗小石,击在茶碗上。

    他手指微微一抖,目光迅即转注窗外。

    窗外,杂木丛中一条人影一闪即没。

    他浅浅一笑,并末把窗外人放在心上。

    凭他的武功,在这联络站里,谁能兴风作浪?

    他又犹自沉思。

    他想不想,却又做不到,就像是袖刀断水水更流,心思更急,更沉。

    “丁总捕头!”岳山明奔至堂屋门前来了,“甘捕头与蒋老前辈来了!”

    丁不一霍地站起。急步走出堂屋。

    他渴望能见到师傅诸葛独景和那位神秘的传奇人物蒋玄玄。

    柴靡门处,甘青池风尘仆仆走来。

    他身后跟着一位相貌清奇的白发老头。

    “为何不见师傅诸葛独景?”丁不一心中暗自发问。

    甘清池抢到丁不一身前:“小人甘清地见总捕头。”

    丁不一伸手一格:“诸葛独景为何不见?”

    甘青池答道:“他老人家在路口遇见了一位朋友随后就到。”

    丁不一目光盯向白发老头:“这一位就是河南神书院六指妙手蒋玄玄?”

    末等甘青池回话,白发老头呵呵笑道:“不错,正是老朽。”

    丁不一跨步上前,拱手施礼道:“在下丁不一见过蒋老前辈!”

    “不必多礼。”白发老头边就边伸出了手,“丁总捕头……”

    话在口中正吐,手指已如利剑戳向丁不一前胸玉堂大穴。

    丁不一万同料到蒋玄玄会突然问自己出手,一时不明对方企图,不敢以七邪杀式相对,只得倏然后退。

    然而,这个时候,甘青池也向他出手了。

    这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

    出人意料的偷袭,全在闪念之间,因此,他无法闪避,纵有移穴大法也无补于事。

    腰背命门穴被点中,身子一阵酸麻,两腿发软。

    前胸玉堂穴位被点中,一阵气促,经脉顿是被封住。

    他挣扎着踉跄两步,萎顿于地。

    他瞪眼瞧着甘青池道:“甘捕头,这是为什么?”

    甘青池低下头,不敢正视他的目光,低声道:“对不起,老娘被钾在他们手中,我不能不这么做。”

    白发老头仰面发出一串长笑:“四弟说你如何的厉害,我只道你有三头六臂,原来也不过如此。”

    丁不一目光陡地一亮,“你是隐君庄四大天王之首,剑王阎克强?”

    白发老头先是一怔,随即一阵狂笑,抬手抹去险上的人皮面具:“好眼力!佩服,佩服!只可惜你认出老夫已迟了一点。”

    说话之间,陆小凤已从堂屋走出,倚靠在堂门上。

    岳山明跨近前来:“丁小子,你看我是谁!”

    丁不一目光转到岳山明脸上,刹时,他后悔不已,岳山明脖处有一道易容的接痕,虽然不明显,但凭他的眼力能一眼就看得出来,然而,刚才他却没能看出来。

    他感到有些困惑。

    这也许是天意?他不禁浅浅一笑。

    他尚不知道自己“情迷心窍”这个病根。

    岳山明阴侧恻地道:“有种!死到临头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说话间,已露出七煞星中凶煞星胡毒毒的真面貌。

    不用说,那一位陆小凤,就是七煞星中的艳煞星尤宝宝了。

    阎克强阴冷地道:“我是特地来为二弟刀王阎胜强报仇的,隐君庄虽然有杀不尽的刀王,但你杀的刀王,却是我的亲弟弟。”

    胡毒毒眼中透出毒怨的光:“还我四兄弟的命来!”

    丁不一的心像冰一样透冷。

    他并不怕死,沉毒贞、自如水、苏小玉和江春花相继离去,生命对他来说,已似乎不是那么重要。

    他只是有些遗憾,堂堂的桃花园花公子居然会死在这些无赖手中!

    尤宝宝突然开口道:“把他交给我吧。”胡毒毒眼睛一睁:“宝宝,你……”

    尤宝宝是他的妻子,他知道尤宝宝想干什么。

    尤宝宝抿嘴一笑道:“你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了?”

    胡毒毒咧着嘴:“可是……”

    尤宝宝脸上带着几丝淫笑:“你早已不中用了,才允许我用将死的人来乐一乐,所以我一直跟着你,别无二心,现在你想反悔?”

    胡毒毒扭曲了脸,脸色变得紫红。

    尤宝宝媚笑道:“我会让他死的非常的快活,而又非常的痛苦。”

    丁不一视死如归的笑容消失了,代之的是冷肃和凝重。

    “这个该死的淫妇!”他心底暗自在叫骂。

    “不行。”阎克强开口了。

    “为什么?”尤宝宝媚眼盯向阎克强,“你吃醋?”

    “不是。”阎克强摇摇头道,“我并不是吃醋,而是你根本无法制住他。”

    “你怀疑我的本领?”尤宝宝姚起尖尖的抬头。

    阎克强谈淡地道:“你那几手本领,我还不知道?他可是百毒不入之体,连四弟的药物也伤害不了他。”

    “我……”尤宝宝似乎对这个十三洲府总捕头,也有些怕意,咬咬嘴唇,叹口气道:“丁不一,算咱俩无缘,你自己上路吧。”

    丁不一暗吐口气,脸上又浮现一丝笑意。

    “甘青池。”阎克强摆援手。

    甘青池没应声,却跨前了一步,但仍低着头。

    阎克强冷脸掠过一个阴残的笑:“杀了丁不一。”

    “要我动手!”甘青池声音轻得不能轻。

    “是的,你动手。”阎克强声音冷厉,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口气。

    胡毒毒和尤宝宝脸上闪过一道兴奋的光彩,同时喝一声:“好!”

    甘青池铁青着脸,上牙咬住了下唇。

    阎克强沉声道:“拔刀。”

    曾青池手按住了腰间的刀柄,但没往外拔刀。

    阎克强冷森森地道:“甘捕头,你不要忘了,你娘还在咱们手中,你很清楚,你若抗命,她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甘青池脸色灰青,牙齿咬破了下唇,血在往外渗流。

    阎克强厉声冷喝:“拔刀!”

    嗖!一道寒光划过暮色蒙蒙的前院坪空。

    甘青池出刀了。

    天幕迅速地往下扯,椰林路边横着几丝昏昏游光,阴森恐怖的黑夜即将来陆。

    阎克强、胡毒毒、尤宝宝三双眼睛,勾勾地盯着甘青池手中的刀。

    这把捕头的刀,砍过不少贼子的人头,但今天却要总捕头爷的命。

    “不,我不能动手。”甘青池横着刀登登地退后两步。

    阎克强唬起了脸:“你敢抗命?”

    甘青池垂着刀,蹲下身子,摇着头道:“不,我无论如何不能杀丁总捕头。”

    阎克强阴森的眼睛,闪过一道冷电:“好,你不动手,我水动手,不过,我动手之后,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甘青池身子一阵哆嗦。

    丁不一躺在地上,把头扭向甘青池道:“甘捕头,诸葛独景和蒋玄玄二位前辈现在哪里?”

    甘青池颤声道:“他俩根本没……打算在此歇脚,早已……过会关,此刻恐怕已到禹……城县衙了。”

    阎克强沉声道:“你动手,还是不动手?”

    丁不一平静地道:“甘捕头,难为你一片孝心,老娘被人所扣,实是有命难违,你动手吧,我不会怪你的。”

    “不!我……决不动手!”甘青池几乎是哭喊着。双手掩住了脸面。

    阎克强盯着丁不一道:“你倒是挺大方的,不过……”

    “少罗嗦!”了不一朝阎克强低声沉喝,“要动手就来吧。”

    阎克强冷哼一声道:“想硬摔好汉?我就不相信你不怕死。”

    他横转身子,斜身拔剑。

    剑王以快剑著称,而此刻他技剑缓慢,眼珠发出惨绿色的光芒。

    剑芒闪闪,冷若严霜,剑尖抵在丁不一喉节上。

    阎克强嘿嘿笑道:“丁不一,只要你肯求一声饶,我今日就破例给你一条生路。”

    丁不一冷然一笑,挺起了颈脖,表现出狂傲与猛执。

    胡毒毒忍不住道:“天将黑了,快动手吧,以免夜长梦多。”

    阎克强长剑往回一带:“你瞧着了,这是黄山派七绝剑的杀式沧海惊龙!”一抹裹着着七朵剑花的寒光刺向丁不一咽侯。

    人没有不怕死的,尤其是已知死到临头的时候。

    丁不一也感到了下意识的害怕,但他表现得很沉静,他盯着刺来的剑,什么也不去想,把思维保留在空白状态,静待生命竭灭的那一瞬刻的到来。

    蓦地,空中突散出一蓬金星,响起一片悦耳的铃声。

    地面爆出一声怒喝,掠过一道弯弯的刀芒。

    银铃暗器:丁不一精神一震,眼前闪过一抹希望之光。

    银铃是罩向阎克强的。

    阎克强左手一扬,手中几地多出一柄剑,七朵剑花健地展开迎向银铃,右手的剑芒仍然刺向丁不一。

    这才是真正的剑王的剑。

    那一道弯弯的刀芒也是刺向阎克强的。

    这一刀,势乎平,但来势极猛,道力极强,是以要剑王的命。

    这一刀,是已打算不要命了的甘青池刺出来的。

    他被丁不一的话和神态所感动,深觉内疚,决心拼死救丁不一。

    阎克强右手的剑不能不回防自守,去隔阻甘青池的刀。

    一片悦耳的铃场一震耳的金铁交鸣声中,阎克强往后退了五步。

    空中飞来两条人影。

    一条人影随着进散的银光,朝阎克强头顶匝落。

    另一条人影飞向胡毒毒。

    尤宝宝一声清晚,从堂屋门前跃起,扑向丁不一。

    她的意很明显,杀了丁不一,此行便算是大功告成。

    刀光剑影像激流般旋转,甘青池和空中飞来的独脚汉,与阎克强搅在了一起。

    胡毒毒反应较慢,当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空中飞至的独眼汉已一刀劈开了他的脑袋。

    这是充满着死机的一刀,又快又狠。

    他无法躲避死神的拥抱。

    他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没想到对手的功夫会这么高,比他要高出几倍,因此,他无可避免地死了。

    凶煞星曾杀过不少的人,今日终于被人所杀。

    尤宝宝腾空扑向丁不一,目光却四处扫望。

    她虽是女流,但比丈夫很毒精明老沉。

    她看到了两个情况。

    一团白影蝴蝶般旋转着向她飞来。

    胡毒毒一刀被人劈开了脑袋。

    蝴蝶般的白影,是她曾在百年石锅老店,遇到过的那位白衣公子。

    胡毒毒一招被杀,来人武功远在她之上。

    她当机立断,空中折腰转体,掠向柴靡门栏。

    在转体之中,九指断魂针候然弹出。

    九指断魂针不是射向丁不,而是射向白衣公子徐温玉。

    她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丁不一重要、

    徐温玉手中没有折扇,急促之间,只得疾身落下,抱住丁不一就地一滚。

    这一顿,滚之间,尤宝宝已从柴靡门上飞出,消失在门外融融夜色的柳林中。

    她走了,头也不曾回,任凭丈夫被壁开脑袋的尸体,抨然截倒在院坪地上。

    徐温玉抱着丁不一滚出丈外,直撞到堂屋的台阶上。

    丁不一因穴道未解,头额碰到台阶边沿,禁不住发出一声低呼:“哎唷!”

    “你怎么啦,”徐温玉急声发问,手不觉搂紧他,头凑近他的脸边。

    她吹气若兰,一阵幽香送来,加上满脸的关切之情,匝他不禁气促心跳。

    “没……汁么。”他竭力想挣脱出身,却无力办到,“请替我解……开穴道。”

    她陡然发沉自己把他抱在怀中,脸贴得这么近,顿时脸刷地绯红,急忙松开手:“所制穴道在哪里?”他定住心神道:“前胸玉堂穴,后腰命门穴。”

    她左手扶住他,右手运指如飞,解开了他的穴道。阎克强与独脚汉,独眼汉和甘青池战斗正酣。

    剑王今日遇到了对手。

    独脚汉的功夫不在他之下,加上个拼死拼命的甘青池,他已难于应付,再添个独眼汉,他已是岌岌可危。

    然而,他不想死,于是拼命挣扎,以求一丝生机。

    两柄剑疯魔般地舞动,精芒迸溅,碧焰飞掣,空气中透着剑气的阴寒沁骨。

    他为保性命,不借耗尽内力,使出了七剑中的寒天碧玉剑招。

    此招若能将对手逼退,他便有逃跑的机会。

    此招若不能将对手逼退,他便决心因剑气杀人,与对手同归于尽。

    对剑王阎克强来说,他已别无先选择。

    四人旋转在一起,空气中寒气更冷。

    丁不一久闻黄山七绝剑之坤,今后得见寒天碧玉剑招,大开眼界。

    阎克强陡然一声厉啸,坪中空气骤然降低许多,好似杨家老屋在这刹那间掉进了冰不冷窖中。

    一股冰寒的剑气,指向甘青池。

    阎克强瞅准了三人中,甘青池这个弱点,这是他唯一能活命的出口。

    丁不一看出势头,正待出手相救甘青池。

    “让我来!”徐温玉抢先出手,软剑如同灵蛇从腰间弹出。

    青莹剔透的剑芒:“嗤”地一声,将指向甘青池的剑气戳破。

    阎克强功力已尽,招式已老,进退都已无能力。

    甘青池的刀触到阎克强小腹。

    阎克强发出一声惶急的尖叫。

    “留活口!”丁不一喝喊。

    甘青池的刀猛往回一带,他遵命留下了活口。

    但,与此同时,独脚汉的剑刺入了阎克强右肋,独眼流的剑刺中了阎克强左胸,而徐温玉的软剑却削断了阎克强的咽喉。

    阎克强的尖叫声直冲九霄,但这声尖叫尚未消失,他已拉抢着头歪倒在地。

    他歪着头,瞪了徐温玉一眼,喉咙眼里咕噜了一下,安然地闭上了眼皮。

    他知道杀他的人是谁了,所以突然间变得很坦然,他明白自己死得并不冤。

    只要死得不冤,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丁不一抢步过来:“你怎么……”

    徐温玉斜扬起来,带着几分凄冷的神色道:“他是我的仇人,非杀不可。”

    丁不一抿抿嘴,没有说话,不管怎样,他又欠了她一次救命之情。

    徐温玉转脸对独脚汉和独眼汉道:“请二位替我收拾一下坪院。”

    独脚汉又和独眼汉躬躬身子,便动手去收拾阎克强和胡毒毒的尸体。

    丁不一对二人拱手道:“谢二位救命之恩,请教二位……”

    独脚汉边干活,边冷冷地打断丁不一的话:“我俩是徐公子雇请失,拿人钱财,听人差遣,用不着谢。”

    徐温玉对低头站在一旁的甘池道:“甘捕头,其实你用不着这么做的,我们一直暗中跟踪着他们,在他们劫走你娘之后,我们随即已将你娘救出,派人护送回沧洲老家了。”

    甘青池眼中闪出灼灼的光亮:“真的?”

    徐温玉沉静地点点头:“我不会骗你,也没有必要骗你。”

    甘青池目光陡地一亮,两颊青筋凸起:“丁总捕头,我对不起你!”

    话落,手中刀一偏,“噗”地切入了自己的肚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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