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于墙角的四道人影、五个人,便在将暗未暗的天色下面,话起了圣教遗事,各自乡愁。
其间笑语不断,土话杂陈。
也多亏了封关。
蓦地里,天色全黑,夜幕笼罩,远方竟现出一条火龙——边关的骑兵手持火把,纵马四蹄翻飞。
“有埋伏!”机警的唐赛儿嚷道。
果然。大队人马明显是冲着他们而来,约略估算,少说也有上万骑。
封关皱眉沉思,若有所悟。
魏可则笑:“圣女说得没错,要打架,不愁没机会。”摩拳擦掌了起来。
封关摇头说:“你疯啦,他们这么多人,咱们就算各个都是司徒云相,也打不过呀。”
罗的斯娃叽哩咕噜地说了堆话,比手划脚,意思似说:你们都先绕道走,我来应付。
封关点头说:“好!”转向群雄,“诸位,咱们赶紧上马,绕道闯关,这里就交给钦察公主了。”
唐赛儿忧虑道:“交给她一个人?这……”
封关说:“她带来的士兵最多,幻术又能惑敌,这等局面,你我皆无用武之地,非她不可。”
罗的斯娃旋又叽哩咕噜了一阵,催促众人。
眼见大军逼近,众人不再迟疑,当即下墙上马,分拨断后,两路撤走。
曾经,持节号令漠北西域、威震四海的汉家邦国,春阳东照,今夕不过一堵黄土墙。
长安古城外,这天。
这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古城黄土墙下,一辆老牛车慢慢走着,达,达,达,达……
绵延成排的绿柏傍着长渠,徐风吹来,梢为之摇。
一名身着青衣、容貌削瘦的中年汉子伫立树荫下,悠悠望着渠水,感叹:“好一个春凉哪。”
俄倾身旁小厮手指长渠对岸:“老爷,您瞧。”
青衣汉子循向去看,对岸有人正自朝他招手,哇啦哇啦地喊。
小厮说:“大概是客人们全起来了,催您回去。”
青衣汉子笑笑:“是啊,该回去啦。”回往对面招手,旋即转身上马,稍做踟蹰,便即扬鞭:“驾!”
他是闻名关中的“工神”赵应昌,乃一打造奇兵利刃的高手,这天是“兵神大赛”举行的日子,大赛地点就选在他的宅邸:风火林。
话说,由东北关外的“鬼斧”隋之云发起的这场大赛,原定办在北京,无奈大赛主角——“兵神”徐濯非落脚于风火林做客后,不肯再往北走,去信要求改址,这才风云聚会于此古都郊外。
风火林是处野林,林深地广,满植枫树,每逢晚秋,都能看到漫天枫红,故得其名。
其中“藏”了座大宅院,水草粮秣,自给自足,正乃赵应昌的家业。
一行马到,赵宅的前院偏门开启,众仆迎入。
赵应昌快步穿堂过廊,长趋直入,来到中庭摆妥的早宴,席上,早已坐满宾客。
四
满地的落花乱红瓣,漫天的桃花舞春风,斯宴斯会,好不风雅。
来自淮阴的“铁匠王”张永,还是那套朴实的铁匠装扮,这位其貌不扬的矮个儿不识风雅,说:“老赵呀,这是干吗呢?吃顿早饭,也得把咱们拉到院子里,吹风吹花的,啧,屋里头吃不好吗?”
赵应昌一边洗手入座,一边笑答:“是啊,是啊,可这春风难得,你不想吃得更加舒服点?”
赵应昌的儿子——赵守成一旁指挥仆役开始上菜上饭。
虽说仅仅是顿早饭,竟也丰盛的很,单单稀饭,就是用鸡骨外加特殊药材熬成的,一捧上桌,浓香四溢。
赵守成是个二十郎当的青年,也是个兵器工匠,看样子是准备继承家业的了。
赵应昌引手笑谓众客:“来来来,甭客气,动箸动箸。”
山西人林青——绰号“剪刀手”的北方名匠,长得圆圆滚滚的,却没有一般胖子的笑脸常开,反倒是忧眉愁眼,沉吟问:“赵先生,您今天还有别的客人吗?”
勺碗敲碰声中,赵应昌一怔:“别的客人?没有。怎么?”
林青不同于在座的工匠们,他可是练家子,耳力过人,似乎听得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