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良站在山道口,犹豫不决。
往左是去后山深涧崖的路。
往右是下山的路。
月光在他头顶忽明忽暗地闪烁。
他的身影在地上左右摇晃。
终于,他踏上了往左的山路。
他不愿再去保记客栈见到自家捐,以免以自己增添麻烦。
他心有许多谜,想问胡大鹏。
如果胡大鹏替他解开了心中的谜结,无论谜底如何,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困惑迷茫,而不知所措。
他心中有事,疾步飞行。
须臾间,已到深涧崖。
复返深涧崖,使他心中激动不已。
胡大鹏对自己的问题,将作何回答?
是否要遵照师命,将胡大鹏杀了?
他拿不定主意。
走到涧崖边,钱涧壁上一瞧、刹时,他怔住了。
石壁上的青藤道已经毁掉,光秃的崖壁上不有凸凹的石块,没有裂缝,根本找不到任何攀手立足之处。
深山谷已与外界斩断了一切联系。
深藏在涧谷里的谜,谁也无法再知道。
他明白这是胡大鹏干的。
其实,他在上深山涧时,就已经预料到胡大鹏可能会这么做。
没想到,胡大鹏真的这么做了。
这么深的崖渊。
这么光滑的石壁。
他纵有踏雪无痕的轻功,也无能为力。
他默立片刻,只得返身回程。
此路不通,除了走回头路,他已无路可走。
林间叉道,小路迂回。
他转了一程,又回到了深涧崖边。
他震惊了。
他又一次陷入了奇门怪阵之中。
是谁在戏弄自己?
上一次,杜云魂说布下奇门怪阵的目的,是有意要逼他下一涧崖,现在深涧崖已无通路,还想逼自己干什么?
他仰面注视天空。
今天他的运气比上一次好。
天空乌云已经散开,月儿可见,星星也依稀可辨。
他按着星座位,踏步行进。
不到半个时辰。
他重新出现在山道路口。
“哈哈哈哈!”路边林梢传来一阵格格的笑声。
徐天良凝身末动。
空中飞来一个怪影,双臂斜张,肩上一抖披风飘曳,极像一只蝙蝠。
怪影双臂一缩,停立在徐天良面前。
徐天良目光陡地一亮。
来人五旬开外,身材矮小,面尖鼻凹,双耳上耸,一双深陷的小眼珠溜溜转个不停,乍看之下,真以为是遇到了鬼呢。
怪影笑声未停,瞧着徐天良道:“人言我丑,没想到世上居然还有比我更丑的人。”
徐天良沉声道:“若我猜不得不错,阁下该是人称江湖怪杰独眼通天的沙渺渺了?”
“嚷!”沙渺渺歪起了头,“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能叫出老夫的名号,可真是了不得。”
徐天良淡淡地道:“你认为我很小吗?”
他仗着自己这张脓包脸,不料沙渺渺看不出自己的年龄。
不料,沙渺渺呵呵一笑:“你小子想卖大?去你的吧,你小子最多大不过十九岁,你说对不对?”
徐天良顿时傻了眼。
这位江湖怪杰可真是神眼!
与此同时,一个疑问闪过他的脑际。
此人称为独眼通天,该是个独眼龙,怎么会有两只眼睛?
像是回答他的问题似的,沙渺渺左眼一鼓,从眼眶里滚出个眼珠来。
他左手二指捏着眼珠,笑着道:“小子你别发傻,老夫这只左眼是只假眼,若是只真眼,老还能看不出,你是哪年哪月哪日哪个时辰生的呢。”
徐天良更是惊疑不已。
沙渺渺将眼珠塞人眼眶内,转了转眼珠道:“你小子能看天星座,从老夫布下的六甲奇遁迷阵出走出来,不是疯癫道士相术太师乙真人的徒弟,就是江南才子八绝文狂徐沧浪助弟子,老夫说的对不对?”
徐天良满脸惊愕。
怪杰,真是名符其实的江湖怪杰。
他心一动,不觉抿唇问道:“沙前辈,深涧崖谷中的驼背老头,可是胡大鹏?”
“驼背老头?”沙渺渺转了转眼珠道,“深谷住着个驼背老头吗?”
徐天良皱起了眉头。
沙渺渺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疯卖傻?
沙渺渺又道:“胡大鹏是谁?老夫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徐天良咬了咬下唇道:“杜云魂曾请你布下迷阵,逼引我和白素娟下了深涧谷,是与不是?”
沙渺渺小眼陡地一瞪:“唷!这个儿人判官居然敢出卖老夫!”
徐天良冷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沙渺渺缩了缩鼻子道:“你这小子真笨!老夫为什么要这么做?还不是与你小子杀人一样,为了钱。”
徐天良翘起歪嘴:“为了钱?”
“当然罗!”沙渺渺一本正经地道:“我上有父母,下有九个老婆,二十七个儿子,好大的开销,不赚钱,怎能养活他们?”
徐天良咬紧了牙。
天才知道,这位江湖怪杰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沙渺渺扁起嘴道:“话说回来,老夫说话有时是真,有时是假,你可信也可以不信,不信也可以信,你自把准了就是”。
徐天良沉下脸道:“你到这儿来布阵,为了什么?”
沙渺渺昂起头,凛然地道:“老夫来此是为了找你,布阵是想试试你的本领。”
徐天良冷声道:“你已试过了。”
沙渺渺点头道:“你本领不错,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徐天良端正地道:“你找我干什么?”
沙渺渺道:“有人要见你。”
徐天良凝目道:“谁?”
沙渺渺道:“你见到他时就知道了。”
徐天良想了想:“请带路。”
沙渺渺凝身未动。
徐天良困惑地道:“为什么不走?”
沙渺涉伸出手:“请付引路钱。”
徐天良皱皱眉:“难道这对方没付钱?”
沙渺渺正色道:“对方是对方,你是你,这是绝对不能混淆的!要是混淆了,老夫岂不要喝西北风?”
徐天良脸色凝肃:“你以为我一定要去见对方?”
沙渺渺右眼中精光闪动:“见不见是你的事,与老夫完关。只要你说一声不见,老夫掉头就走,给对方一个不见的回信就行了。”
徐天良一思忖:“好,多少引路钱?”
他决心看看这位江湖怪杰,究竟是弄什么花样。
沙渺渺伸出三个指头:“瞧你这张丑脸,老夫打二个折扣。就三百两银子吧。”
徐天良愕然地道:“三百两银子?”
这个开价,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沙渺渺怪笑道:“三百两就嫌多?对方付老夫一千两银票,还写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欠据呢。”
徐天良顿时楞然。
如果沙渺渺此言是实,那么是谁要急于见到自己?
他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要见到此人愿望。
沙渺渺面孔变公道:“你是去,还是不去?再要犹豫,老夫可要涨价了。”
徐天良没再犹豫,伸的摸出几张银票递给沙渺渺。
沙渺渺看也不看,便将银票塞入怀中,嘴里嘎嘎道:“小气鬼,三百两银子算……什么?取一个苏三泰人头就是……十万两银子。”
徐天良的心陡地一震。
这个江湖怪杰,和杜云魂与严阴阳一样,都不简单。
沙渺渺身影一旋,人身腾空而起。
“小子跟着来!弄丢了,老夫不负责任!”说话声起,人已在十丈之外。好轻功!徐天良不敢怠慢,忙提一口真气,旋展踏雪地痕的轻功绝技,追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相距十女距离,似清风,若闪电,如流星,顺着崎岖山道,往后山山脚飞逝。
这是徐天良出谷以来第一次遇如此高强的轻功对手。
他竭尽全力,施展凭生的绝技,仍然追不上沙渺渺。
两人始终保持十丈的距离。
他明白,若不是近日他功力增长,他早已被沙渺渺丢下。
刹那间,他脑海闪过,为他喂服大罗神丸的造仙宫宫主羽裳仙廖小瑶的身影。
这位小魔女是否已回逍遥仙宫?
后山脚下。
茅竹林间,一间茅屋。
沙渺渺飘至屋前,蓦然停步。
他小眼闪动,两耳摇晃,鼻子急动着,气喘微微。
显然,他已竭尽了全力。
徐天良随后赶到,他除了头额渗出一层细汗之外,并无其它表情。
沙渺渺跺跺道:“好小子!老夫居然没能甩下你,算你有本领。”
徐天良深吸口气道:“要见我的人在这屋里?”
沙渺渺没回答他的话,却犹自道:“没甩下,居然没甩下!少赚了三百两银子,真是可惜!”
徐天良不再与他说话,抖抖育上的织锦袋,推开了茅屋的门。
茅屋内,一堆干草,干草上躺着一人。
屋内没有点灯,也没有点蜡烛,一片漆黑。
徐天良纵有狼眼。从屋外望去,仍不能看清那人的脸面。
徐天良略一犹豫,即抢入屋中。
躺在干草上的人动了动,发出了声音:“徐公子,是……你么?”
铁血堡玉面圣手碧螺神剑宋志傲!
徐天良抢前一步,弯下了腰:“你怎么啦?”
他看清了宋志傲的脸。
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显然是内伤受的不轻!
宋志傲扁着嘴,吃力地道:“请快……去救……小晴师妹。”
徐天良摘下肩背上的织锦袋,忙扶起宋志傲,出掌按住他背穴,输入一股内力。
宋志鼓身子抖了抖,嘴解渗出一缕鲜血。
一盅茶的功夫。
徐天良头额汗如雨下,气喘吁吓。
宋志傲长吁口气,脸上泛出一丝血色。
徐天良收回掌,定住心神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闽佳汝……”宋志傲刚说出几个字,一阵猛咳,顿住了话音,嘴角又有鲜血流出。
“别急。”徐天良扶住他,镇静地道:“有话慢慢说。”
宋志傲喘了口气,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鲜血,缓声道:“闽佳汝派人袭击了铁血旗在徐州的秘密总舵,因预先得到警告。总舵人员都已转移,但是三叔钱百灯与钱小晴却撞上闽佳汝的人马,钱百灯被擒,钱小晴负伤逃走……”
徐天良脸上挂满冰屑。
宋志傲继续道:“我奉师命去九江联络六旗主手下,在途中遇到钱小晴,于是便与她同行,不料在九江又再次遭到魏公府人马袭击,我只得护着她逃往汉阳本族秘密联络站,没想到汉阳秘密站在前一天夜里也被毁了。”
“哦!”徐天良冷声道,“铁血旋内一定出了叛贼。”
宋声傲点头道:“没错,所有的铁血秘密联络站全都被毁了,我们无法与堡主及本旗兄弟联系,只得南逃,准备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再说,结果……”
徐天良忍不住插嘴道:“遇上了闽佳汝是不是?”
宋志傲深吸了口气道:“真是冤家路窄,狭道相逢,我们在沙市郊外,遇到了闽佳汝……”
徐天良咬住了下唇,脸上的脓包肉一阵抽搐。
“闽佳汝不知练了一种什么功,十分怪异,威力无比,他仅用一招便擒住了钱小晴,我欲与他拼命,却被他轻描淡写地一指点到。”
宋声傲话音到止一顿,叹口气道,“我真没用,连师妹都无法保护。”
徐天良沉声道:“人各自的能力有限,你已尽力了,这不能怪你。”
宋志傲沮丧地道:“闽佳汝没有杀我。他要我捎个口信给你,若想要救钱小晴,十日之内赶去金康三清道观,十日过后,他就要斩下钱小晴的人头,悬挂在观顶屋尖上。”
徐天良牙齿咬得格崩直响,两颊青筋高高凸起。
宋志傲蓦地抓住徐天良的手:“救救她,一定要救救她,闽佳汝那模样可怕极了。整个好像是疯了一样,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他……咳!咳!”
他猛咳两声,口中鲜血如泉喷出。
徐天良忙一手按住他肩头,一手抵住了背穴,注入一股内力,帮助了他抑制住进发的内伤。
宋志傲的身子抖了抖,憋住口气,借着徐天良注入的内力,强行将涌上的口腔的鲜血压了下去。
徐天良因提气奔跑,前后三次为苏三泰和宋志傲输注内力,真气大损,此刻已是浑身汗水淋淋,气喘如牛,力不能支。
“哈哈哈哈!”一阵刺耳的似公鸭。格格甲甲的笑声。在屋同响起。
接着,亮起了烛光。
沙渺渺左手执着蜡烛,右手捏着尖下巴,瞧着徐天良怪声道:“为救朋友不惜耗尽内力,佩服,佩服!”
徐天良没理睬他,犹自己运功。
沙渺渺翘起嘴道:“小傻瓜,别逞强了,你要再在不住手.恐怕你自己也要倒下了,到时候可没有人救你啊。”
他这话倒是不假。
徐天良终于停住手,大口地出着气。
宋志傲颤声道:“徐……公子,你不要管我,你快去……救师妹。”
沙渺渺将手中蜡烛,搁放在地上,拍掌道:“舍身救人,全然不顾自己,钦佩,你俩真是一个比一个义气,一个比一个伟大!老朽是自叹弗如。”
徐天良盘起双脚,闭上眼睛,调息血行。
打算歇息一会,再运功替宋志傲疗伤。
他自信凭自己从师傅那里学来的内气疗伤法,一定能疗伤宋志傲的内伤,即使不能痊愈,至少也能从干草堆上爬起来行走。
沙渺渺像是看透他的心思,眯起小眼道:“你以为那内气疗伤法,就能疗好这宋傻瓜的内伤吗?你简直是在白日做梦。”
徐天良猛然睁开眼道:“你说什么?”
沙渺渺瞪圆小眼:“我说你在白日做梦。”
徐天良抿抿嘴:“我不信,只要我用足够的功力,先护住他的心脉,然后运功将他左胁点伤处的淤血逼散,不就行了?”
沙渺渺沉哼一声:“会走就以为能跑,能跑就以为会飞。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沙渺渺老气横秋的教训口吻,让徐天良顿时张口结舌。
不管怎么辩,他毕竟是个刚出窝不久的雏鸟,而沙渺渺却是只狂风暴雨度过来的老鸦。
他扶着宋志傲,静静地等候着沙渺渺的下文。
他知道沙渺渺说出这种夸大的话,就一定会有下文。
果然,沙渺渺歪起头道:“你知道宋小子是被闽佳汝什么指法所伤吗?”
徐天良摇摇头。
沙渺渺眨眨眼:“你想知道吗?”
徐天良沉声道:“想知道。”
沙渺渺伸出手。
宋志傲喘着气道:“这也要银子?”
“当然要。”沙渺渺地道:“老夫佩服你,就给你半价,一百两银子。”
“这也要一……百两,咳!”宋志傲叫嚷出声。
“你别说废话。”徐天良按住宋志傲的肩头:“一百两,行”。
徐天良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
沙渺渺接过银票,收入囊中,然后沉缓地吐出三个字:“莲花指。”
“莲花指?”宋志傲抿着嘴,困惑地道,“没……听说过。”
徐天良沉声问:“莲花指是哪个门派的功夫?”
沙渺渺又伸出手。
徐天良皱皱眉,又掏出两张银票递上。
沙渺渺接过银票:“老夫并不知道莲花指是哪一门派的功夫。”
徐天良闻言,右手倏起抢向银票。
沙渺渺手腕巧妙地一抖,躲过徐天良一抓,唬着脸道:“急什么?老夫决不会白收你的银子,你好好听着了!”
徐天良手顿在空中,想了想,终于缩了回来。
“老夫虽然不知道莲花指出于哪一门派,但知道这是一种很阴邪的功夫。”沙渺渺边说边将银票收入囊中,“莲花指分有两种,一种是无毒莲花指。以指代剑,以气杀人,专以奇妙阴毒的指法,以指气碎人心脉,为杀人手段。”
徐天良没出声。
这种指法与阎王宫的阴阳指,也差不了多少。
沙渺渺继续道:“还有一种毒莲花指,练指人须将十指浸在自配的三花剧毒水中练功,练成之后,除指气伤人之外。还有指毒伤人,因为指法灵活,它可使人任何一个部位局部中毒。”
徐天良冷漠着脸。
这毒莲花指,与铁砂掌、朱砂掌五毒神掌这类型的毒掌,也大致相似,并无什么惊人之外。
沙渺渺瞪圆了小眼,眼珠子一连转了几转道:“你似乎认为这莲花指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之外,是不是?”
沙渺渺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道:“如果你们真这么想,那就大错而待错了。”
徐天良心弦陡地一震,脸色凝重万分。
沙渺渺顿了顿道:“中莲花指的人,受的是内伤,一般治疗内伤,除了服内伤药外,就是动用功力打通其七经八脉,逼散淤血等法。”
“但这对莲花指内伤,却毫无功效,因为莲花指法十分阴邪,侵入体内的指气,能使服下的药物失效,使逼运的功力消弥于无形,令受伤者一筹莫展。”
宋志傲道:“难怪我每次运功疗伤,总是觉得力不从心,没有功效,实际上我受的指伤并不是十分严重。”
沙渺渺怪声怪气地道:“你不要小看这点内伤,只要拖上少许日子,伤势便会趋严重,最终要了你的小命!”
宋志傲叹道:“我现在已觉得伤势正在迅速加重。”
沙渺渺晃着头道:“这就对了,说明老夫所闻,并非虚言。”
徐天良目光中闪出一道冷芒:“有什么方法,能破莲花指?”
说话间,徐天良又掏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
沙渺渺没有接银票,耸耸肩道:“很遗憾,这一百两银子,老夫不能赚。”
徐天良咬了咬牙:“这么说莲花指是无人可破?”
沙渺渺摇摇头道:“老夫号称独眼通天,天下有老夫不知道的事,偏偏就这件事,老夫却不知道。”
徐天良瞧了瞧宋志傲道:“沙前辈可知有谁能治宋少侠的伤?”
沙渺渺搓了搓手道:“我把过宋小子的脉,闽佳汝的莲花指功尚未达到火候,指毒也未到家,而且他点宋小子这一指,又有意手下留情,所以他的伤情的确不是很重。”
徐天良冷声道:“我只是问,是否有人能治宋少侠的伤,而不是问他的伤重与不重。”
沙渺渺二话没说,夺过徐天手中的银票,吐出一个字:“有。”
徐天良跟着问:“谁?”
怀中的银票已告尽。
沙渺渺盯着他:“不想救你的朋友了?”
徐天良抽出手,坦然地道:“没银子了。”
沙渺渺郑重其事的想了想道:“好,老夫今日破例,免费回答你一个问题。”
“谢了。”徐天良朗声道,“请问能治好宋少侠莲花指伤的人是谁?”
沙渺渺仰头道:“此人名字就不好说,只能说他在什么地方。”
徐天良道:“行。”
只要有地址,就不怕找不到人。
沙渺渺帮弄玄虚地扭了钮头,缓声道:“此人嘛,远在天,近在眼前。”
徐天良目芒暴射:“你能治宋少侠的莲花指伤?”
沙渺渺扁扁嘴道:“你别高兴得太早,老夫救人的收费是很高的。”
徐天良沉静地道:“只要你能救他,无论多少银子都行。”
“徐天良!”宋志傲感动地道:“我看……”
徐天良沉声打断他的话:“你不能死,还有许多事在等着你去办。”
沙渺渺耸耸肩道:“老夫就开口了,一万两银子,老夫保准治好。”
“一万两?”宋志傲道:“我的小命能值一万两银子吗?”
徐天良冷声道:“就一万两,但我没有现银,写个欠据吧。”
沙渺渺讨价还价地道:“我说的是现银!写欠据,就是一万五千两银子。”
“行。”徐天良毅然答应,“不过,这欠据怎么写。”
沙渺渺摘下背上的包袱道:“你放心,老夫的行头全都带着呢。”
他打开小包袱,文房四宝居然齐全。
徐天良大笔一挥,写下一张一万五千两银子的欠据。
沙渺渺接过欠据看过,哈着气吹干了纸上的墨迹,然后将欠据条小心地叠好,收入怀中,再从索在腰带、吊在胯挡里的一个小布袋中,取出一颗小药丸来。
他捏着药丸对徐天良和宋志傲道:“你们以为这药丸只值一万五千两银子吗?这是老夫十三岁那年,从上虚清宫炼丹炉中偷来的,就因次这偷盗,引起武林一场浩劫,老夫被罚受尽百种酷刑,变成了现在这副丑模样……”
徐天良目光闪动,嘴唇紧咬。
谁知这个老鬼是不是在说鬼话?
沙渺渺向徐天良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他说着,蹲下身子将宋志傲扶住,放倒在干草堆上。
徐天良站起身来。
宋志傲咕噜着道:“去……救师妹。”
“别说话!”沙渺渺厉声一喝,复又叹息着道:“当年有人出十万银子买老夫这颗药丸,老夫都没买,今天居然只卖一万五千两,真赔本了,赔本了!”
说着,他捏住宋志傲的脸腮,将药丸塞入他口中。
“傻小子,吞下去吧!”他又在宋志傲头顶门上拍了一掌。
宋志傲身了一抖,药丸已入肚内。
徐天良眼中绿芒闪烁,冷沉沉地道:“银子我已经付了,如果你治不好宋少侠的伤,你可要小心点。”
沙渺渺拾起头,有眼目光如电:“你别以为你付了银子,就可以用这种态度对老夫说话,老夫这次做的可是赔本买卖!除了这颗药丸外,老夫还要在这里陪伴照料这小子三天呢!”
徐天良拱起手:“如此说来,谢了!”
沙渺渺唬起脸来:“谢,谢个屁,你小子快滚吧!”
徐天良深沉地看了宋志傲一眼:“你自保重。”
转身,踏步走出门外。
身后传来宋志傲的声音:“若见到廖小瑶时,请代我向她问好。”
这个高傲的铁血堡公子,居然还没有忘记廖小瑶。
竹林外,已是曙光微露。
徐天良注视了一下天空。
凭经验,这将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晴天。
他将先去义胜庆交差,然后去金庸三清道观救钱小晴。
这行程是否像放晴的天空一样,将也是一个顺心的日子?
谁也不能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