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人影似大雁从左侧树林中,飞掠至塔坪。
御前带刀一品侍卫、天下神捕、现钦差大臣姚天霸,站在了天佛大师面前。
姚天霸光着头,身着一件灰色僧袍,左掌竖在胸前,右手低垂,手中执着顶竹笠,那模样赫然就是昔日的六不和尚。
但,此时的六不和尚却绝然不同。
没有那张笑脸,没有那份诙谐,没有那种涎皮,没有那点……
姚天霸冷冷的目光盯着天佛大师。
大佛大师仍凝视着天空。未转移目光。
沉默良久。
姚天霸沉声道:“天佛大师现在已执掌少林寺?”
天佛大师淡淡地道:“是的。”
姚天霸目光如同炬电:“少林为何要接朝圣令?”
天佛大师目光移注到姚天霸脸上,冷静地道:“所有武林门派归服于西子庄,难道不是姚大人的愿望?”
姚天霸扁了扁嘴,脸上罩上一层阴云:“请问大师,无号和尚与少林寺有何因缘?”
天佛大师沉然地道:“佛门普渡众生,人人有缘。”
“姚天霸咬咬下唇:‘请大师明言。’
‘阿弥陀佛。’天佛大师双掌合十,‘姚大人来找老衲,就为此事?’‘不。’姚天霸冷声道:‘闻得天佛大师已得先寺浩空方丈所传,习成少林易筋经奇功,特来请教。’‘哼!’天佛大师冷哼道,‘老衲现为少林寺代理方丈,不会与你这位钦差大臣交手。’姚天霸声冷如冰:‘此时此地,恐怕由不得你。’天佛大师没再说话,撩袍便走。
姚天霸脚步一移,已横挡在天佛大师身前。
天佛大师沉喝一声:‘好!你就接老衲一掌。’声音甫落,他的僧袖袍就似一块铁般的罩着姚天霸打去。
姚天霸应喝着,右掌往上一扬,运功内玄功力如刀削出。
僧袖袍卷住了手掌。
姚天霸只觉有一股巨力,将他卷向天佛大师胸前。
他运用上了少林易筋经上的移功大法,想卸去卷来的压力。
突然,天佛大师袖袍一软,‘嘶’地一声,他的掌居然削破了天佛大师的袖袍。
与此同时,天佛大师已腾空从从他头顶飞逾而过。
金蝉脱壳!
姚夭霸倏然转身,探出少林十三抓中的神魔爪,但为时已晚。
五指抓空,离开佛大师僧袍还差一尺。
一股灼炽的热浪与巨力迎面由来,逼使他不得不退后数步。
他站定脚步时,天佛大师已然不见。
他望着塔坪,神情有些恍惚。
他曾经在这里练过功。
这里一草一木,他都是那样的熟悉.
然而,对这一切,他不能承认,也不能对人说,甚至连回忆也不可以。
因为,这是他师傅——已故的方丈浩空大师的法旨。
法旨就是命令。
他无法违抗,也无法变更。但是眼下情况有异。
这位天佛大师颇有可疑。
师傅浩空方丈不可能易筋经传授给天佛大师,因为浩空主丈从未向他提及过,同时这也不符合少林的规矩。
天佛大师刚才一步,明是使诈,按性格天佛大师该不是这种人。
还有那灼炽热浪的一掌,那像是邪魔教的功夫。
其中有何蹊跷?
难道……
他沉思良久,毅然迈步踏向了少林寺。
少林寺再次响起响起钟声。
钟声嗡然震耳,响彻山峰。
少林寺门大开。
寺门内侧,排列着近百名寺僧。
百名寺僧中,卓立着十八金佛僧。
又是如临大敌的架势。
但气氛已然不同。除了威严与肃穆之外,没有那份窒息人的紧张。
山门外跪立着身着僧袍的姚天霸。
正山门内站着达摩院的浩福主持。
姚天霸跪伏道:‘弟子空绝乞见天然方丈,请浩福主持……’‘阿弥陀佛!’浩福主持沉声道:‘空绝二十多年前早已圆寂火化了,又何来空绝?望旋主休要胡言。’姚天霸为少林安危,不惜泄露自身秘密,求见天然方丈,不想仍遭拒绝。
达魔院主持浩福大师,是知道他当年奉浩空方丈之命,投效皇上的少几个人之一。
浩福大师拒绝了他的要求,便意味着他永远别想踏入少林寺了。
他咬着嘴唇:‘浩福主持,弟子实有……’
‘阿弥陀佛!’浩福主持地再次截住他的话,‘我佛无量,自有容人之量,你走吧。’姚天霸叩首道:‘弟子今日非要见天然方丈不可。’浩福沉下脸:‘姚旋主是要无理取闹么’?
姚天霸霍地站起,目光炯炯:‘如果主持执意不肯,弟子就要按寺规闯入了山门了。’山门内百余名寺僧皆是怒目圆睁,表现出大有愤怒。
少林寺一日之内,连遭两次侮辱.其寺僧心情可想而知。
浩福主持目芒一闪,正要说话。
身后传来天佛大师的声音:‘姚施主一定要闯山门的话,就请先过十八金佛阵。’说话间,山寺门内寺僧几两侧后退,十八金佛僧在门内摆开了阵式。
一股凌厉而冷森的杀气,立即从山门里透了出来。
姚天霸的脸色变了。
他知道凭他的功夫,能闯得过十八罗汉阵,十八铜人阵,但绝闯不过十八金佛阵。
浩空方丈生前曾对他言过,就连浩空方丈本人也闯不过十八金佛阵。
浩福主持合掌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还是走吧!’姚天霸沉思片刻,长叹一声,转身便走。
他走得很急,很快,连头也不曾回。
少林寺恢复了平静。
天佛大师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寒的笑意。
姚天霸稳定的情绪,将会使武林的局势更加混乱。
愈混乱的局势,对他来说就愈有利。
登封衙。
姚天霸怏快地回到后衙院内。
他刚跨进月洞门,心中便是一凛。
院内站满着衣甲鲜明的锦衣卫。
这是怎么回事?
又是谁来了?
他正在猜疑,一声吆喝,院内东隅厢房中涌出四名侍卫,随后走出了一位身着华丽宫服,满头白发,挺着个大肚皮的老头。
姚天霸见到此人,眉头一皱,随即捡步上身,拱旋礼道:‘御前带刀一品侍卫姚天霸,见过魏公公。’皇宫内宫太监总监魏海清!
皇上贴身的老太监到了,决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魏海清瞪着双眼,盯着姚天霸道:‘瞧你这身打扮。是和尚,还是钦差大臣?’姚天霸忍住气,低声道:‘在下是在微服私访。’‘微服私访?’魏海清陡地提高了声调,尖厉地道:‘微服私访也不该这个模样。简直太不像话了。成……何体统?’姚天霸抿抿嘴,继续解释道:‘在下是因峨嵋金顶之事,涉及少林寺,所以才……’魏海清似乎不愿听的解释,摆摆手,扯长嗓门,打断他的话道:‘御前一品带刀侍卫姚天霸接旨。’姚天霸一怔,旋即撩袍,跪伏在地道:‘姚天霸接旨。’魏海青不慌不忙地从衣袖中,取出一卷圣旨,徐徐展开,缓声念道:‘奉天承运诏曰:悉闻西门复欲在峨蜩金顶,设立朝圣会自称圣帝,图谋不轨……’姚天霸暗自咬牙叫苦,峨嵋金顶朝圣会果然有人向皇上告密了!
魏海清刺耳的声音在他耳中震响:‘铸成如此大错,乃姚天霸办事不力所致,本欲严惩,念其以往功劳,暂免去钦差大臣之职,命其带罪立功,即日内将峨嵋金顶朝圣会之贼全部缉拿归案,不得有误,钦此。’皇上这是怎么啦?”
当初要用西门复控制整个武林,为朝廷效力,现在又要将所有之“贼”一网打尽,揖拿归案!
他不觉呆傻了。
魏海清尖声道:“姚天霸,你还不接旨谢恩?”
姚天霸闻言震醒,双手接过圣旨,叩首道:“谢主龙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海清冷哼一声,朝院内的锦衣卫挥挥手,迈步从姚天霸身旁走过。
他带着锦衣卫走了。居然连瞧他一眼也没有。
走在最后面的是跟随魏海清的一道来的,宫中锦衣卫头领黄金锦。
黄金锦从姚天霸身旁走过时,压低了声道:“皇上对你很不满意,怀疑你有叛逆之心,你要好自为之。”
衙门外,一顶彩轿在恭候魏海清。
轿旁站着一个青衣汉子。
魏海清走至轿前,青衣汉子掀开轿帘,垂下头道:“铁血旗主钱振宇已派人在万花搂替大人接风。”
“嗯。”魏海清一面钻进轿里,一面问,“铁旗主在不在万花楼?”
“禀公公,”青衣汉子一手搀扶着魏海清,一手托着帘子道:“铁旗主有命在身不能前来,但您要的东西已经……”
“哈哈哈哈!”魏海清进出一串长笑。
轿帘放了下来。
衙门后院。
姚天霸捧着圣旨,怔怔地伫立着。
这一结局,他并不感到意外,但,他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他已完全心灰意冷了。
当年,他就不答应去皇宫的,但他还是去了,因为这是师傅的命令。
他原想还有回少林寺的希望。
现在这线希望已完全破灭了。
浩空方丈已死。没人能再真正地了解他.
现在,除了盲目地继续往前走之外,已无路可行。
将朝圣会贼全部缉拿归案,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
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忽然,他眸子一亮。
无号和尚,那个可疑的无号和尚!
他沉思片刻后,决定立即去找钱塘。
有两个消息,像旋风一样刮遍了武林。
少林归降西子庄,接下了朝圣令。有人用无号和尚的名义,在创建狼帮。
两个消息都使徐天良感到震惊。
少林怎能屈接朝圣令?
西门复怎能闯过十八金佛阵。
简直不可思议!
然而,这是事实。
真相却要等沙渺渺回来后,才能知道。
一路上,各小镇小村的西凤帮、蓝鸟帮、无旗门,六号门和老字会等帮派,在徐天良与白素娟未到达之前,都已被人用无号和尚的地名义收服,挂起了狼帮的旗号。
到处飘扬着画有狼头标记的旗帜,在恭迎着徐天良。
闽佳汝与自己合作?
圣火教行动如此迅速?
有人在暗中帮自己?
简直不敢相信。
徐天良第一次除了感觉到江湖的险恶之外,还感觉到江湖的诡诈。
天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但,无号和尚的狼帮旗号已经竖立起来了,他已被逼上悬崖,没了退路。
他有一种再次进入金陵宝穴洞中感觉,到处都是火药,出路在哪里?
他心很沉重,情绪也混乱。
白素娟却高兴得直拍手叫好,狼帮能一呼百应,各帮派纷纷归降,说明少林已在江湖失去威信,狼帮已成众之所望。不日之内,狼帮定能成为武林第一大帮派。
她虽是个女流之辈,但雄心壮志却是大得吓人。
时值正午。
少有的好天气。
一轮红太阳挂在头顶,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痒痒的十分舒服。
螺田镇口,东向道上走着一支奇形怪状的队伍。
十余名身着各色异装的汉子,高矮不一,衣装不一,坐骑不一,兵器不一,步调也不一。
有骑马的,有骑驴的,也有步行的。
有着锦绣团袍的,有着兽皮袄的,有着对襟短褂的,还有光着膀子的。
有人持着长枪,有人拎着双斧,有人背插刀剑,还有要腰缠着流星锤。
有人背着包袱,有人搭着织锦袋,有人挂着皮革囊,还有人挑着担儿。
千姿万态,但神态却是一致,各人趾高气扬,雄纠纠气昂昂的,似是要去干番大事。这是些什么人?
说是行商旅客队伍,不像。
说是卖艺的戏班,也不像。
尤其队伍的后面,还走着一个丑脸和尚与一个蓄发的清秀道士。
这是徐天良的狼帮队伍!
十余名异装汉子,是刚加入狼帮的各小帮派的头领与代表,他们随同帮主与军师,一同去钱塘商讨武林大事。
像他们这种小帮派,从来没有人瞧得起,哪能有商讨武林大事的机会?此刻,他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丑脸和尚和清秀道士,自就是徐天良与白素娟了。
白素娟恐女子装降服不了手下,故败容为道士,以唬弄一时。
走在头里的骑马汉子,勒住手中缰绳,扭头对徐天良道:“禀帮主,前面就是螺田镇。”
另一个骑着头小毛驴的汉子道:“此镇内有个‘天狗帮’,要不要去收服了?”
徐天良尚未答应,走在他身旁的一个挑着捏儿的矮汉道:“当然要罗!多一个帮就多一份力量,这是军师爷说的。”
另一个骑在马上、穿着锦绣团袍的汉子道:“天狗帮的狗爷,是本大爷的朋友,本大爷去说一声就行了,费不了多少事。”
另一光膀汉子道:“天狗帮有十二条天狗,厉害得很,顶得上西子庄十二名一流杀手。”
“这话不错。”拎着双斧的大汉道,“当年咱六号门十二名斧手,还被这些天狗咬了个毛忙脚乱,狼狈而逃。”
“听说这些天狗是个子很小,是从海外引进的怪种……”
徐天良蹙起眉头。
这些人说是向帮主请示,可根本就没有他这个帮主说话的份?
白素娟却拍拍手道:“少罗嗦!大家立即进镇。”
狼帮队伍大摇大摆地开进了螺田镇。
螺田镇不大。
纵横两条街道,总共不到三百户人家。
螺田镇不大。
纵横两条街道,总共不到三百户人家。
螺田镇的人是很好客的。
往日见到这许多人,还有这许“大人物”一定早有人过来迎接。
然而,今日没有过来迎接的人。
徐天良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镇街上家家户户的门都开着,但不见人。
纵横两条街上,不见一个人影。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徐天良微蹙的眉头,深深地攒起。
“哈!莫非咱们今日赶上场子了?”走在头时的无旗门门主刘无念大声叫着,拍马向镇后街奔去。
“有好戏看罗!”骑毛驴的老字会龙老二胡少忌,一拍毛驴跟了过去。
其余的人目露异彩。一声吆喝都向后街跑去。
只剩下了徐天良与白素娟两人。
徐天良皱着眉问:“什么场子?”
白素娟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说着,“嗤”地一笑,“咱们跟着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镇后街,一个土坪。
全镇一百户人家的人,全都在这里,围成了一个大圈。圈内,隔起了木棚栏,栏内左右,两个小棚门。
木棚门两头,有两个小木,台上各有一群。
东隅木台,一张狗皮椅,椅中端坐着一个头戴狗皮东瓜帽,身披狗皮袄,下着狗皮靴的吊眼皮汉子。
吊眼皮汉子两侧,分侍着十二名穿着狗皮袄的精壮汉子。
西隅对立一个木台,一张狼皮椅,椅中端坐着一个身披狼皮袄,着狼皮裤、狼皮靴的独眼大汉。
大汉身旁站着一个喇嘛,两侧二十名穿着狼皮袄猎户打扮的人。
两个木台悬着三面旗帜。
东隅木台悬着两面旗,一大一小。
小的一面,插在狗皮椅背上,黄底上缀一条呲牙咧嘴的白狗。
大的一面,竖在木台的一根长竿上,是黄底上缀有一只黑色狼头的狼帮旗号。
看来,东隅的这群人已归顺狼帮了,尽管他们还不曾见到他们的帮主。
西隅木台上只悬一面旗。
白底上面缀一只红色狼头,狼头旁黑丝线缀成的“天狼”二字,耀入眼目。
全场一片寂静。
没有人说话。
没人吆喝。
也没人动。
连徐天良这伙人涌入坪内,也似乎无人觉察到。
坪内的空气令人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徐天良这伙人一入坪内。也立即被这种空气所罩住。
所有的人都似乎凝住了,目光注视着空空的木棚栏。
栏内的黄砂地上,有缕缕鲜血和簇簇狗毛,及激烈搏斗过的痕迹。
徐天良冷峻的睑透着冰寒,眼中闪着棱芒。
原来是斗狗。
这里正在进行斗狗!
白素娟,贴在徐天良耳畔,轻声道:“若我没有猜错。这个吊眼皮汉子,但是螺田镇天狗帮的帮主荀大狗……”
说话间。突然响起了一声震耳的锣声。
窒息人的空气,被这声锣声震碎进散开来,随之响起一片吆喝与怪叫声。
西隅木台下,一声狗吠,两名汉子牵着一条用铁链栓着的狗,走了进来。
此狗极高大健壮,简直就像一只小牛犊,它迈着雄壮的步子,伸着长长的舌头,咧着尖利的獠牙,大步走向木栅栏门。
徐天良一眼看出,这是一条杂交型的大狼狗,凶猛、剽悍,但不机灵。
镇上人发出一阵嘘声和怪吼,激怒得大狼狗歪起头,朝着人群狂吠。
一两个牵着大狼狗的汉子,好不容易才将愤怒的大狼狗牵到木栅栏旁。
他们紧勒着铁链,在等侯命令。
震耳的叫嚷声中,荀大狗缓缓地摆了摆手。
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汉子,从一隅木台上牵出了一条小狗。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大狼狗也停止了吠叫。
小狗实际上年龄并不小,只是身材瘦小了罢了,它身材有些怪异,头大略呈方形,嘴宽阔,牙尖利但不长,长长的两耳拉耷着整个脸遮着,身子较瘦小,四肢也较短,两只眼睛眯显得有些混浊无光。
这小狗能与大狼狗争斗?
徐天良瞪圆了眼。
西隅台上的喇嘛发出一声冷笑。
披狼皮袄的独眼汉子满睑是得意之色。
荀大狗镇定自若,脸上充满了着自信。
镇上人瞧着小狗的目光虽有些紧张,但却十分坚定。
这些反应收摄到徐天良眼中,他眯起了眸子。
难道这条小狗能有胜大狼狗的希望?
白素娟轻细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说是大狼狗赢,还是小狗赢?”
徐天良扭侧睑,一双明眸用困惑的眼光盯着她。
她瞧着他,怔了一下。扁扁嘴道:“唉,与你赌也没啥意思,告诉你吧,这小狗准羸。”
徐天良诧异地道:“为什么?”她神气地翘翘嘴道:“我见过这种狗,这是国外的一种牧羊狗,名叫‘巴虎’,别看它身材瘦小,却生性凶猛,灵活异常,是牧羊人专门用来对付狼的一种狗。”
此时,巴虎已被牵到东侧的木栅门前。
巴虎突然竖起短颈,晃晃长长的耳朵,朝着西侧木栅门前的大狼狗,发出几声低沉的闷叫。
叫声不高,但有一种威慑力,令人听了有些心悸。
大狼狗立即报以几声怒吼,以示回答,显然是不甘示弱。
两狗尚未交战,先示声威,坪场上的人顿时兴奋起来,发出一片惊天动地吼声。
人群的吼声和木栅栏里飘出的血腥气息。撩动了大狼狗与巴虎的疯狂兽性。
两条狗一齐狂叫起来,拼命地扑向栅门,用前爪在栅木上抓搭着。
那血红的眼,那呲咧的嘴,那扑腾的狂劲,又使人们的吼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徐天良的脸扭曲了。
人类的疯狂,是否也狼和狗一样?
他想起了大漠的狼群。
不知它们现在怎样了?
他想起了地窖中的獒种地兽。
不知地兽现在调训得如何?
白素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喂,你在想什么?”
他身子陡地一震,咧着阔嘴,尴尬地笑了笑。
是呀,自己在想什么?
他居然说不上来。
小木棚门拉开了。
大狼狗与巴虎,从东西两个方向入木栅栏内。
两条狗就像两支箭射向对方,其野性与凶猛程度可想而知。
“冬!”由于速度太快,两条狗碰撞到一起。
巴虎个子太小,立即被撞飞到木栅栏左角,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大狼狗得意已级,疯狂地叫着,张开血盆大嘴,向栏角扑去;那模样似乎要一口将巴虎吞掉。
西台上的喇嘛阴恻恻地笑着,抚摸着手背。
天狼旗下的独眼汉狂吼着,与十二名手下跺着脚,跺得木台轰然直响。
东台上的荀大狗正襟危坐,并没有丝毫的慌乱之态,十二名手挺身直立着,与他一样地沉静。
镇上人却显得异样的紧张,吼叫声顿时减小。
这场斗狗已准备了十年。
十年前,那个叫赖得发的独眼猎户,在螺田镇上斗狗,输得只穿条裤衩离开了镇子,在离镇时,他对荀大狗说话,十年之后,他必来报此一箭之仇。
苟大狗知道赖得发虽是个泼皮人物,但却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于是他组织镇上人成立了狗帮,收购天下良犬,欲与赖得发再决雌雄。
他收购、培育了十二条号称“天狗”的良犬,十年来斗狗场从未有过败迹,连京城闻名天下“黑牙天王,”也丧命在天狗利牙。因此,在狗帮帮派虽小,在江湖上却也小有名气。
十年后,赖得发果然来了。
他带来了一位喇嘛,一个四十多名猎户组成的天狼帮和十二条赛狗。
十年前的斗狗。继续开擂。
场地如旧。
赛规如旧。
观赛的人,除了死去的或新生的人外,也依然如旧。
斗狗是要押注的。
镇上人一如既往地支持荀大狗的天狗帮。
是荀大狗的天狗帮,给螺田镇带来了繁荣、财富,与勃勃生机。
镇上人将所有的银子,都投入了写着“荀大狗”名字的箩筐里。
斗狗赛制是五斗三胜。
场上已斗过了三场。
苟大狗胜一场。
赖得发胜两场。
若这场大狼狗获眭,苟大狗就输了。
荀大狗若输了,就意识着镇上了的银子没有了,现在没有了,将来也不会有了。
螺田镇今后将不再会有斗狗。
这是不能输的一场斗狗,所以镇上人见巴虎被大狼狗撞倒,心中十分紧张。
巴虎能否避开大狼狗之气势汹汹的一扑?
这对天狗帮苟大狗和螺田镇上来说,都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