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雾”旗和邀柬陡然出现以后,屋中的气氛,起了极大的转变!
“风楼”主人和“三羽毛”争强斗胜的心理,已一扫而空,每人一副灰败的面孔!
岳敏一愕之间,突闻一阵细微之声,在耳边道:“傻子!还不快走!”
岳敏悚然惊醒,他虽未习轻功,但因此刻体内真力充沛,且已知轻功口诀,涌身一跃,竟跳起两丈来高,抓住壁上石孔,由石孔进入暗道,接着,一阵香风扑鼻而来,只觉身如腾云驾雾,向外疾掠。
岳敏已经觉出,正是“索魂仙”挟着他向暗道外疾行,不由一头雾水,心惊疑不止。
那血红小旗代表什么?
“风楼”主人和“三羽毛”那等绝世高手,见此血红小旗,怎会如此悸惧?
“风楼”主人既然将壁上小孔击破、将自己吸人窑中,怎的不进入暗道将“索魂仙”一鼓成擒?
“风楼”主人既然与“三羽毛”势不两立,“索魂仙”乃是“风楼”主人之女。怎会有“三羽毛”之最高信物。
“风楼”主人为何面蒙黑纱?
“三羽毛”既与“风楼”主人齐名,为何也想要“风楼”主人取下面罩,一瞻丰采?
“索魂仙”既为“风楼”主人之女,怎地对“风楼”主人毫不关心,且无敬意?
这一连串的问题,不要说他初出江湖,对武林隐秘丝毫不知,即使是见闻广博之人,一时也理不出头绪来。
“雾”!又是“雾”!不知这小旗上的“雾”字,和张老伯伯临终所说之“鬼雾”以及师父临终所说之“鬼雾”是否有关?
不一刻,已经来来到绣楼之上,此时已是月落鸟啼霜满天的黎明前夕,四周片死寂。
“索魂仙”一脸煞气,将他往雕花大床一摔,恨声道:“又是弄得一丝不挂,你……你叫我以后怎生做人?!”
原来岳敏被四个魔头震破衣衫,一丝不挂,以后虽然扯下一块布幔,将下体遮住,但也仅比赤身露体强不了许多。
岳敏被他这一摔,下体布幌又脱了下来,两人同时一声惊呼,面色绯红。
岳敏连忙拉过锦被,将身体盖上。
“索魂仙”背他而立,气得娇躯乱颤,道:“我看你是天生穷命,连一件新衣服也担待不起!”
岳敏也气得牙根直痒。两次弄得如此狼狈,竟都被她遇上,又被她挟着走了一段路,自己堂堂七尺之躯,怎的如此窝囊!
他立即幽幽地道:“珊妹,请原谅小兄吧!这一次也不是故意的呀!”
“索魂仙”忍俊不住,“噗哧”笑道:“那个说你故意的呀!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有一身绝学,为什么不早些使出来?难道挨揍还不瘾吗?”
岳敏道:“珊妹那里知道,小兄这门功夫另走蹊径,非先吃点苦头才能一鼓而下,这也算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呀!”
“索魂仙”笑得透不过气来,敢情她未想到岳敏这句话虽然有些不大老实,但却是一个十分佳妙的比喻。
实际上,“借劲弥气玄功”正是先苦后乐,即使不以岳敏这种死挨揍的方式,也不大轻松。
因为摄对方的真气,首先要将自己的真气提足,发生以柔克刚的效能,在摄取对方内力之时,就是“天下第一剑”本人,也要熬受真气冲穴之苦。
这种苦头,并不比岳敏这种不还手的方式好受,而且所得的效果,也没有岳敏这种方式来得快而宏大。
岳敏突然想起刚才几个疑问,向“索仙魂”问了一遍。
“索魂仙”俏脸上闪过一抹谲诡之色,笑而不答。
日月如梭,韵华似水!
岳敏在“索魂仙”绣楼之上住了半月,苦练绝技,进度可谓一日千里,就连“十三摇”轻功也大有进境。
转眼已是丹桂飘香季节,在这一段时间里,由于耳鬓厮磨,与“索魂仙”情愫日增。更知道了许多关于“风楼、云阁、三羽毛”和一些黑白两道知名人物的往事。
然而,“风楼、云阁、三羽毛”的详细情形,“索魂仙”仍然推不置答,当然岳敏也不以为怪。
有一天,岳敏使立在露台之上,眼望云天,重重往事又现心头:张伯伯临终遗言,恩师惨死……
突然,一阵微风过处,“索魂仙”已经站在他的身旁。
岳敏心中想到自己师仇在身,怎能苟且偷安、倚靠一个少女,如此罔顾信义,置身事外,岂是堂堂男子作为?
况早,近月以来,黑白两道高手,齐集洛阳,纷纷向邙山深处进发,定有重大事故,这正是自己增加功力的大好机会。
他想到此处,冷冷地问道:“你每隔三五日就离开一次,到底是搞什么花样?”
“索魂仙”道:“你最好少管我的闲事,这几天也不要乱跑,不然的活,定有杀身之祸!”
岳敏道:“你是说‘鬼雾谷’中之人要杀我?”
“索魂仙”冷哼一声道:“岂止‘鬼雾谷’之人,连另外一个极厉害的伪君子,也不容你活在世上!”
岳敏一楞,道:“他是谁?”
“索魂仙”道:“现在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总之,你处处小心就是了。”
午时刚过岳敏趁“索魂仙”更衣之时,即悄悄溜出花园,好在园后即是荒野,无人发现。其实,“风楼”即在邙山之中,不过距五鬼谷尚远吧了!
因他近日已听说五鬼谷中有一个武林盛会,他本是宁折不弯的个性,“索魂仙”越不叫他去,他越非去不可。
五鬼谷为北邙三险之一,昔年第一次论剑大会,也在此谷举行。
酉时未到,他已来到五鬼谷崖上,只见谷深百丈,树木荫留,三面削堕,猿猱不渡,仅有一面,轻功高绝之人,才能攀援而下。
此刻,他的轻功,由于内力陡增,进境奇速,已非一般武林人物所能望其项背。
他下得谷腰,即隐隐看出谷底景物,只见一座高可五六丈的五彩楼台,四周看棚拱围,隐隐看出、已经坐满了人。
蓦地
一阵清风过处,眼前已经站定一个身着蓝衣高大的蒙面人,道:“娃儿,要看热闹是不?快跟我走!”
岳敏微微一惊。以为是“索魂仙”跟踪而至,再看此人身法,有如鬼魅幽灵,来去如风,较之“三羽毛”的轻功,犹高一筹。
但此人语调和蔼,令人有如称春风之感!
他立即抱拳道:“前辈可否赐告大名?”
“免了!说出来你也不知,我们还是快下去吧,大会已经开始了。”
岳敏不知是何盛会,跟着这位高大的蒙面人,来到五色彩台左前侧十余丈外,一株大树上的浓密枝叶之中。
月到中秋分外明!
此时月上东山,长空一碧,万里无云,有如一面银盘,置于深蓝色的天鹅绒上。
只见谷底中央,耸立着一座木楼,楼分五层,每层一色,红黄蓝白黑,彩台迎面,挂着一块巨幅红绫,上写“第二届论剑大会”字样,最下层,座位甚多,共分两排,每排至少有十五六个座位。
第二层少了二分之一,大约十五六个。
第三层七八个。
第四人四个。
第五层,也就是最高的一层,仅有两个。
这两个座位,与下面四届大不相同,纹龙锦垫,华丽非凡,一看便知是正副盟主之位。
每一层都挂有四盏宫灯,加上两侧看台上的宫灯,直照得这五鬼谷如同白昼。
此楼右前方有一矮台,台上设有两个坐位和桌案。
右边一个桌案上,放着一个奇大的木鱼,左边则是一个金铃。
此刻看棚之中,万头钻动,嗡嗡交谈之声,响成一片。
岳敏对蒙面人问道:“前辈无意参与此次盛会?”
“观在尚不能决定!”
“是讲要看看行情如何?”
“干脆告诉你吧!老夫要看看‘天下第一剑’有没有来!”
“‘天下第一剑’?如果来了呢?”
“老夫即参与盛会!”
“不来呢?”
“算了!”
“啊!你是成心找‘天下第一剑’来的?”
“不错!”
“你们之间有仇?”
“不!有点交情!”
“既然有交情,为什么又和他竞争?”
“那样,争得才过瘾!”
“咳!恐怕他不会来了!”
“不见得!”
岳敏心里暗笑,但立即黯然一叹,道:“前辈可认识这许多三山五岳的好汉?”
“大半认识!”
“你看谁有希望夺得盟主?”
“‘天下第一剑’!”
“前辈恐怕猜错了吧!他今夜不会参加的!”
“不但他一定会参加,可能还来个双包也不一定!”
“双包!您是说可能有两个‘天下第一剑’?”
“嗯!”
“那怎么办?”
“那太好办了!两人一正一副,岂非一举两得!”
“那两人一定要较量一番了?”
“那还用问……”
蓦地
看棚中一阵轻微的骚动,接着,自木楼后面鱼贯走出一僧一道。
这一僧一道俱都须眉似雪,年逾百龄。身后跟随六个中年和尚和道士。
步如行云流水神态祥和之中,又显着一份威严,令人肃然起敬。
他们缓步登上木楼右侧的矮台,同时入座,跟随诸人;分站在他俩身后。
岳敏问道:
“前辈,这一僧一道是干什么的?”
“大会主持人及公证!”
“他们是……”
“少林和武当两派前三代的掌门人一尘和孤云。”
“什么!前三代?那不是有一百多岁了?”
“嘿嘿!恐怕不在两甲子以下吧!”
“他俩的辈份这般高,武功一定也很高了?”
“嗯!他俩要想问津盟主的话,十拿九稳。只要那鬼雾……”
“前辈,您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快看!”
此刻,那木台上的一僧一道,同时缓缓站起点,那老僧合什宏声道:“此番为武林第二届论剑大会,为应天下各大门派之请,破例增加副盟主一人,襄理武林之事。希望有志问鼎同道,务必度德量力,立意忠诚,点到为止,决不可以私人恩怨,令盛会蒙羞!”
他那寿目千扫,开阖之间,奇芒如电,直欲看入人家心坎之中似的,续道:
“贫僧言尽于此,大会规章程序如旧,较技就此开始!”
此刻,谷中一片死寂,只有一僧一道面前案上炉鼎中,香烟袅袅上升,一片肃穆庄严气慨。
月色射在五彩木楼上,十分醒目,山风拂动蔓草,发出沙沙之声,应和着几百颗心底跳动。
突然
看台中缓缓破出一位中年文士,走至场中,抱拳当胸,朗声道:“‘天南一鹤’高翔,想问津黑座,请天下高人赐教!”
此人风度潇丽,从容不迫,卓立场中,有如玉树临风。
场中静得连一根松针落地也能听得出来,在场之人,皆一齐注视场中。
木台上的一尘大师,拿起铁镔杵,“梆、梆、梆”连敲三下,道:“请高施主绕场一周!”
岳敏渐解地道:“什么叫做黑座?要他绕场一周作甚?”
“黑座就是木楼最下一层,能进入黑座,即等于通过了五关的第一关,绕场一周,即是欢迎武林同道下场较量之意。”
此刻,“天南一鹤”高翔已安然绕场一周,在一阵掌声之中,进入木楼第一层黑座中就位。
木台上金铃三响,武当派前三代掌门朗声道:
“贫道孤云,谨贺‘天南一鹤’高大侠荣登黑座。”
老道语音甫毕,看棚中又走出一人,此人身高马大,相貌威猛,来到场中,抱拳施礼道:“在下柳迟,贱号‘一锤翻天’,愿向武林同道领教!”
木鱼三响,绕场一周,竟也安然进入黑座之中。
岳敏小脸上显得出失望之色,道:
“原来这么容易,我还以为十分紧张呢!”
蒙面人道:“恐怕到了紧张的时候,你有点吃不消呢!看吧!好戏在后头!”
铃声响过,孤云道长朗声道:“贫道谨贺‘一锤翻天’柳大侠荣登黑座!”
“一锤翻天”柳迟刚刚落座,看棚中又走出一人。
看那!此人青面僚牙,头如南瓜,吹火嘴,稻草腿一袭莫屁股长衫,千疮百孔。腰间一根似金非金,似铁非铁的长索,发出乌溜溜的光芒。
他一阵风似的走到场中,尖声道:“丐帮长老‘獠牙鬼丐’宫大光,武林朋友,有看老要饭不顺眼的,尽管赐招!”
老化子语音甫落,看棚中冷哼一声,飞出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老化子面前。
“‘千里追风客’萧冰!”蒙面人自言自语的说。
岳敏道:“前辈以为此人比‘潦牙鬼丐’如何?”
“伯仲之间,上届论剑大会,两人弄得两败俱伤,结果还是由别人把他们抬出场去,十余年来,可能都曾下过苦功,看来仍是轩轾难分。”
“千里追风客”萧冰向木台上敞声道:“萧某闯场,竞争黑座!”
木台上铃场响了一阵,道:“宫长老请依例与萧大侠竞场!”
两位嘿嘿冷笑了阵,“獠牙鬼丐”道:“萧老儿你还没死,真是糟踏粮食!”
“千里追风客”道:“老夫发下宏愿,必先看到你臭化子伸腿瞪眼,才肯安心瞑目!”
“老化子一铺一盖,两条麻袋,我死,你可没啥子可承受的!”
“你臭化子一身都是牛黄狗宝,老夫却没兴趣,但你那一张狗嘴和那一口象牙,倒是熬疥药的上好材料!”
木台上“梆梆梆”三声木鱼音响,四山回应,历久不绝,一尘大师宏声道:
“本会旨在较技,并非斗口之地,请两位施主立即开始”
“獠牙鬼丐”大喝一声道:“老鬼接招!”
两只稻草腿一挫,闪电般劈出一十三掌。
“千里追风客”冷晒一声,足踏奇正,掌腿齐出,眨眼工夫踢出二十五腿、十三掌、二十一指。
场中忽忽风响,兔起鹘落,黄尘蔽天,砂飞石走。
看棚中有二人竟站了起来,引颈下望,但立即又被后面三人呵斥坐下。
两人棋逢敌手,拼命相搏,一招一式都在生死边缘打转,刹时间已难分两人身形。
正当将五百招之际,倏闻
两人同时暴喝一声,身形立稳,有如一对斗得性起的公鸡,狞视着对方。双目赤红。绕身游走。
每走一步,地下老留下三寸多深的足印。